31 （二合一）

陸屹舟跟着淩晨曦進了房間。

他打量了幾眼， 看着這黑白簡約的裝修風格，挑了一下眉：“用換鞋嗎？”

“不用，”淩晨曦将外套脫下來， 露出裏面的白襯衫， 聲音從廚房裏飄出來：“茶還是咖啡？”

“都可以， ”陸屹舟坐在沙發上笑了一下，他長腿交疊在一起， 是個放松的姿态：“淩先生，你弟弟呢？”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淩晨曦，眼神玩味， 意思很明顯。

說好的有弟弟在家， 結果根本就是你一個人。

“有什麽可以直說，”陸大總裁癱着手，“不用這麽管彎抹角。”

淩晨曦有些無語， 這位大哥平日裏都很正常，但不知道是不是霸總設定的原因，不定時的腦抽。

“陸大總裁，”淩晨曦皮不笑肉笑的說， “我弟弟還在學校，馬上回來。”

“哦。”陸大總裁拉長聲音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他信沒信。

淩晨曦反正沒有他這種霸總級別的厚臉皮， 他将咖啡端在他前面的桌子上， 然後給李開發消息：“到哪了？”

他實在是不想跟這位自戀的總裁單獨呆在一起。

李開還在開車。

路上一直悄悄的向後瞧， 半晌沒忍住，他問：“你為什麽把視頻發給淩哥？”

路邊的街景變換的特別快， 江淮眼睛一直向窗戶外看着， 落日的餘晖剛好落在他的側臉上， 把眼球渲染成玻璃球般的褐色。

“留個紀念。”江淮平靜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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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開心想：留個紀念你不發給自己，發給淩哥幹嘛。

江淮看他一眼，看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你會把自己出醜的視頻留作紀念？”

李開心說當然不會，我又不傻。

“留給哥哥，”江淮勾唇笑了一下，“還能讓他看到視頻，時不時的記挂我一下。”

李開：“……”

他怎麽有點後背發涼。

他看着小祖宗的眼神，怎麽覺得淩哥像是被吃定的一樣。

手機這時響了一聲。

李開看了一眼，是淩哥的信息。

他看了一眼路，馬上到家，就暫時沒有恢複消息。

他放下手機，習慣性的在後視鏡裏瞥了一眼的時候，卻發現小祖宗正似笑非笑笑的盯着他看。

他後背發涼的感覺又來了。

李開下意識的咽了一下口水：“幹……幹什麽？”

“小李哥，”江淮說，“你要是把那個視頻是我發給淩晨曦的這件事說出去，我可要不高興了哦。”

祖宗。

我哪裏敢，淩哥都把你寵的無法無天了。我敢得罪你嗎？

李開心裏哀嚎一聲，他趁着紅綠燈的空蕩，伸出來一只手對天發誓道：“我發誓，我不說。”

接着又補充道：“我要是說了的話，就讓我永遠找不到女朋友。”

這可是單身人士最高的毒誓了。

江淮這才收回目光。

大約十分鐘後，車行駛進小區。

兩個人回家下車的時候，看到樓下停着一輛黑色的豪車。

江淮瞥了一眼，皺緊了眉。

不為別的，只是因為這輛車和那天那個男人開的一模一樣。

“看什麽呢？”李開幫忙拿着小祖宗的書包，邊走邊說。

江淮目光依舊盯在車上，他給李開指了指這車，問道：“你知道這輛車是誰的嗎？”

李開搖了搖頭。

這樓底下天天停這麽多輛車，他上哪裏知道去。

誰知他話還沒說，就看到江淮頭也不回跑進了樓道。

看樣子不知道想起什麽，格外急切。

李開有些懵的追了上去。

如今這電梯在二十層，一時半會兒可能下不來，江淮抿唇看了一下，幹脆轉身直接去了樓道裏。

剛追着人進來的李開：“……”

這孩子傻了嗎？

有電梯不坐爬樓梯。

要爬十層樓啊。

他又不能看着小祖宗爬，自己坐電梯。

李開默哀了一下自己的老胳膊老腿，欲哭無淚的追着人進入了樓梯間。

……

淩晨曦聽到門口，明顯急躁的門鈴聲愣了一下，不知道這個時間誰回來他家裏。

他對着陸屹舟說了一聲稍等，接着就走到了玄關，隔着門問道：“哪位？”

須臾，江淮帶着明顯喘。息的聲音傳了進來：“哥哥，是我。”

淩晨曦皺了一眉，一邊開門一邊道：“你不是帶了鑰匙？”

淩晨曦沒有設置指紋鎖，開門都是用的感應門卡，江淮平日裏都貼身帶着。

就算江淮忘帶了，李開那裏還有。

“嗯，”江淮進門說，“在學校裏忘帶了。”

其實是他一時心急，忘記了自己還有鑰匙這件事。

他想起之前晚上，那個男人對着淩晨曦的動作，他就格外煩躁。

“你自己在家嗎？”江淮問。

江淮人一進門，門口的感應燈站在臉上，淩晨曦才看清楚江淮此時滿頭大汗，額前的發都濕了，他心裏咯噔一下，怎麽回事？

生病還沒好嗎？

怎麽一身汗？

他抓着江淮，直接伸手探在他的額頭上。

微涼的觸感碰在自己的額頭，江淮愣了一下，問道：“怎麽了，哥哥？”

淩晨曦見體溫正常，卻還是沒有放下心來，擔憂道：“怎麽出這麽多汗？是哪裏不舒服。”

江淮這才知道淩晨曦怎麽摸自己額頭。

他抿了一下唇，總不能說怕有個男人對你預謀不軌，所以趕緊跑回來吧。

江淮眼睛動了一下，剛想開口敷衍過去，接着大汗淋漓的李開背着書包也走進門來。

江淮：“……”

差點忘了後面還有一個人。

淩晨曦看看這個，又看看那了，最終沒忍住，一副看傻子的語氣道：“你們跑着上來的？”

李開累的氣喘籲籲，手撐着門，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點了點頭。

淩晨曦：“怎麽都發熱燒糊塗了，放着電梯不坐去跑樓梯。”

李開剛想解釋，誰知道被小祖宗搶了先，李開看着小祖宗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說：“小李哥說他這幾天活動量不夠，想鍛煉一下。”

李開：“……”  ！

他不想好嘛。

淩晨曦看着他，半信半疑的問：“是嗎？”

小祖宗也在一旁，笑容滿面着看着他，就是漆黑的眼神裏威脅的意味非常明顯。

李開哪裏敢說不是，他發現自己最近太背了，總是背鍋。

他含着淚淚點了點頭：“最近頸椎疼，想舒展舒展筋骨。”

淩晨曦看了他一眼，這才勉強信了，側首對江淮說：“以後別跟你小李哥學。”

江淮聽話的點了點頭，抱怨道：“爬樓梯都快累死了。”

我讓你爬了。

李開內心咆哮。

而且，他總覺得他淩哥的後半句意思是，別跟你小李哥學，他傻你也傻？

“……”

兩個都是祖宗，惹不起。

……

江淮跟着淩晨曦來到客廳，終于看到沙發上坐着個男人。

正是那天在車上下來的那一個。

離近了瞧，五官更是英俊。

他見江淮進來，對着淩晨曦笑了一下說：“這就是你弟弟？”

江淮掐了一下指尖，轉身看向淩晨曦，笑着問道：“哥哥，他是誰？”

跟在後面充當隐形人的李開，覺得自己聽出了小祖宗咬牙切齒的味道。

淩晨曦走在沙發邊給兩人介紹：“這是我弟弟，江淮。”

“這是陸屹舟先生。”

江淮。

淩晨曦姓淩，他姓江。

陸屹舟心裏微動，顯然沒有打聽打人私事的愛好，他對着江淮點了一下頭：“你好，小朋友。”

去你媽的小朋友。

江淮看着人，眨了下眼睛，笑着道：“你好，老哥哥。”

還專門把“老”字咬重了。

“噗。”

李開沒忍住，接着快速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以為自己夠慘了，剛開始的時候被叫叔叔，沒想到這位陸先生更慘。

直接老哥哥。

淩晨曦也覺察到一絲不對勁，他以為會是一見鐘情的戲碼。

沒想到一上來就這麽劍張跋扈。

但是還說的還是得說，他轉過身，看着江淮，佯裝教育的說：“陸先生還沒三十。”

江淮從善如流的改口：“對不起，叔叔。”

淩晨曦：“……”

叫個哥哥就這麽難？

陸屹舟顯然沒太當回事，只是覺得這孩子可能叛逆期，不喜歡別人叫他小朋友。

江淮又問道：“哥哥，這位陸叔叔來我們家幹什麽？”

“我向陸先生請教投資的事情。”淩晨曦說，“你們沒來之前，和陸先生探讨了一會兒。”

他對于投資沒有多大興趣。

但是樣子還是裝裝的。

只是巴不得兩個人見面了，為什麽和想象中的不一樣？

江淮問：“那你們現在還要探讨嗎？”

淩晨曦其實不太想，但是他找借口讓陸屹舟來家裏，若是現在說不，豈不是這位霸總又開始腦補。

“嗯，”淩晨曦說，“你可以先去寫作業，或者讓你小李哥帶着你打游戲，一會兒出門吃飯的時候喊你。”

他說完這話，江淮卻沒有動。

淩晨曦看了他一眼，江淮笑了一下說：“我也想聽聽。”

然後，他就搬個小凳子，安靜的坐在淩晨曦身邊。

這樣子，既不會吵到別人，又能夠聽清楚兩人談話的內容。

模樣看起來特別乖。

淩晨曦突然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心想這就是書中cp的牽扯力嗎。

一見面就離不開？

但他也不能趕人，一直讓兩人見面的是他自己。

身邊的陸屹舟也看向江淮，盯着人說：“小朋友，你能聽懂嗎？”

我能不能聽懂關你屁事，江淮心說，要不是因為淩晨曦，誰願意搭理你。

“不知道，”江淮漆黑的瞳孔看着人，絲毫不服輸的說，“不聽反正聽不懂。”

陸屹舟笑了一下，看着淩晨曦道：“你這弟弟倒是挺有意思。”

淩晨曦情緒明顯不如剛才，他勉強露出個笑，并沒有說話。

……

三個人從五點一直讨論到六點半，當然多半是陸屹舟在分析。

淩晨曦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站起身來說：“今天就先這樣吧。陸先生，多謝你的講解，受益頗深，出門一起吃個飯？”

“都這麽熟了，還叫陸先生，”陸屹舟說。

淩晨曦疏離的笑了一下，“禮儀不能忘。陸先生想吃什麽？我請你。”

下午的事，确實要謝謝這位霸總。

陸屹舟想了想，又轉眸看向江淮說：“問這位小朋友吧。”

淩晨曦眼睛動了一下，看向江淮說：“去哪吃？”

江淮低下頭，想了一下，擡頭提議道：“要不在家裏吃吧，”

“哥哥我想去你送我玫瑰院。”

“玫瑰院？”這樣一說，陸屹果然來了興趣，他手指活動了一下，“外面的飯我吃也吃膩了，再說了，如今淩先生出門吃飯就不怕被狗仔拍到，造出你的花邊新聞嗎？”

淩晨曦一想也對。

同意了兩人的提議，只是看兩人這麽默契，心裏升起那麽一點兒微妙的排斥。

而且，江淮真的寶貴的玫瑰院，竟然陸屹舟一來就帶着人去了。

一直在打游戲的李開見幾個人總于讨論完了，在沙發上站起身來，他打了哈欠，快速的關了手機。

“去哪？淩哥，我來開車。”

淩晨曦垂着眸子擺了一下手說：“不出去了，訂餐吧，把飯菜送的玫瑰院裏。”

一邊的江淮突然插話，笑着說：“哥哥，別訂餐了，我來做吧。”

淩晨曦嘴角很沉平了下去，他看着今天格外積極的江淮，心裏倏然有點生氣。

當然，淩晨曦并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道：“陸先生好不容易來一次，就不用家常菜招待了，一會兒讓你小李哥訂好送過來。”

李開點了點頭，拿出手機，找附近的高級餐廳。

“小朋友竟然還會做飯？”陸屹舟帶着點驚訝的說。

淩晨曦說：“簡單的會做，恐怕入不了陸大總裁的口。”

李開原本低着頭，聽到淩晨曦說話突然擡頭，偷看了他一眼。

他怎麽覺得淩哥今天也不太對勁。

平日裏那麽溫和，怎麽今日火藥味也這麽重。

一個兩個的都不對勁。

錯覺？

“我都沒關系，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嘗一嘗小朋友的手藝嗎？”陸屹舟含着笑意說。

江淮點了點頭，原本他是低着頭，這會兒看人的時候，眼角彎了下去。

他笑着看着人，咬着重音說：“當然可以，必須讓陸、叔叔、特別滿意。”

……

江淮動作還挺麻利，半個小時不到，就做好了六個家常菜。

李開提着飯盒，把飯菜提到了玫瑰院裏，接着把小祖宗做的菜一樣一樣的擺在玫瑰花叢中間的桌子上。

原本之前是沒有這個桌子的，後來小祖宗沒事就愛來這個院子裏溜鹦鹉，有時候忘了時間，吃飯了也不回去，淩晨曦就吩咐人在中間裝了個木制原桌。

閑的沒事的時候，淩晨曦拿着本書來這裏陪着小祖宗寫作業。

李開将飯菜擺好，深嘆了一口氣，這寵人寵的無法無天了哦。

這會兒是晚上七點多一點。

這邊的天黑的晚，晚霞剛好垂在天邊，伴着一點兒晚風，玫瑰和秋千微微蕩漾。

四個人坐在桌子前，陸屹舟嘆道：“可真是個好地方。”

李開在一旁安靜的想，可不是嘛，花了這麽多錢，能不是個好地方嗎。

“嗯，”江淮說，“這一大院子的玫瑰花，都是哥哥送給我的。”

言外之意就是，這都是我的東西，你快點有多遠滾多遠。

然而陸大總裁根本聽不出來，還當這小孩故意跟他炫耀，他誇贊道：“嗯，你們兄弟倆的感情還真好。”

他以為小鬼會點頭，繼續炫耀，沒想到這小朋友對着他笑了一下，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盤豆腐羹說：“叔叔不是要嘗嘗我的手藝嗎，這個豆腐羹是我的拿手菜。”

淩晨曦奇怪的看了江淮一眼，既然是拿手菜，那應該喜歡吃才對，但他從來沒見過江淮吃豆腐。

不過轉念一想他就明白了：估計這小鬼是為了配合他的口味。

他嘗不了豆腥味，所以從來不吃這種豆制品。

“奧？”陸屹舟江淮的另一側，聽了這個小鬼的話，他拿起瓷勺準備嘗一口，他說，“我也喜歡吃豆腐。”

眼前的菜裝在一個不大的瓷蠱裏，豆腐白嫩，湯汁金黃，上面還點綴了四五個鮮紅的枸杞。

看起來特別有食欲。

陸屹舟舀了一勺送進嘴裏，緊接着就嗆了一口。

味道特別嗆。

“怎麽了？”淩晨曦看着他的表情不對勁，問道，“不合胃口？”

陸屹舟眼淚差點嗆出來，他拿起旁邊的水喝了一口才勉強壓了下去。

這小鬼在裏面放了什麽？

江淮抿了一下唇看着他：“不好吃嘛？這可是我特意為淩先生做的。”

表情有點受傷。

“好吃，”陸大總裁眼角抽了一下，從小的禮貌要求他，就算不好吃，也不能當着做飯人的面說。

遑論對方還是個小孩子。

“剛才就是有點燙。”陸屹舟說，“很合胃口。”

李開剛開始就垂涎這盤豆腐，如今見這位大總裁都說好吃，他更是躍躍欲試。

他拿起勺子，想悄咪咪的吃一口，剛伸出去，就被小祖宗擋了下來。

小祖宗理直氣壯的說：“這是我專門招待陸叔叔的。小李哥，你吃別的吧。”

李開：“……”

這麽一大盤，一口不讓他吃。

小祖宗今天也太小氣了，

“既然合胃口，”江淮笑的特別燦爛的看着人說，“那叔叔，這一大盤你可要吃光哦。”

陸大總裁：“……”

他怎麽感覺這個小孩對他有莫名的敵意。

淩晨曦自從剛才吃飯，就不太講話，一直到最後，也只是低着眸子。

吃完飯，又端來了水果，幾個人圍在桌子上喝茶。

江淮坐在一旁，低頭默默的削着蘋果。

蘋果皮在他手中越來越長，甚至都沒有端一下。

“今天和淩先生一起過的非常愉悅，”陸屹舟看了一眼淩晨曦，“淩先生，咱們下次什麽時候交談。”

淩晨曦喝了一口茶說：“到時候我再聯系陸先生。”

“行，”陸屹舟看了一眼旁邊的江淮說，“這次在你家，不如下次就定在我家吧。”

江淮手中的刀子頓了一下。

淩晨曦委婉的拒絕：“這不合适吧。”

“沒有什麽不合适的，”陸屹舟說，“我別墅裏沒有什麽人，就我自己住。”

“你放心，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倆的。”

淩晨曦剛想拒絕，卻聽到方才一直安安靜靜的削蘋果的江淮，手中的刀子突然掉在地上。

淩晨曦看了過去，瞬間站起身來。

淺黃色的果肉上如今沾上了血，血順着果皮滴在地上，江淮眼眶瞬間紅了。

淩晨曦抓緊抓過他的手，“怎麽這麽不小心。”

因為着急，聲音嚴肅，顯得有些兇巴巴的。

江淮一聽，眼淚接着就掉下來了，砸在淩晨曦的手背上。

陸屹舟：“……”

他哪裏見過這種場面，有些懵，甚至都插不上話。

“好了，好了，我不是說你，”淩晨曦看到眼淚就慌了，接着放緩了聲音道，“疼嗎？”

江淮緊抿着唇，模樣委屈，卻不說話。

淩晨曦：“走，回家去包紮一下。”

“淩哥，”李開也有點不知所措，這時才冷靜下來，他說，“受着傷來回跑，不太好吧。”

淩晨曦一想也對，剛才一看到江淮手上的血就慌了。

“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淩晨曦快速的說，“我去拿藥和紗布。”

江淮眼淚還挂在睫毛上，紅着要點了點頭。

一旁的李開也說：“我也去，淩哥。”

……

玫瑰院裏就剩下了兩個人。

晚霞在晚風中碎成了煙霧，路燈亮了起來，籠罩了一下團昏黃的光暈，那光暈把江淮身影逐漸拉長。

接着，那團影子動了一下，側過身來。

陸屹舟看着方才還委屈的掉淚的江淮突然平靜下來。

就連剛才哭紅了的眼眶，這會兒都染上了別的味道，他手上還帶着血，俯身緩慢的撿起地上的水果刀，把它放在桌子上。

接着，他烏沉的瞳孔看向陸屹舟，冷漠的說：“你，以後離淩晨曦遠點。”

陸屹舟就算長年混在影視圈，也沒見過這麽會變臉的人。

他突然來了興趣，轉了一下手指的戒指，漫不經心的對江淮說：“哦？我也是不呢？”

小孩眸眼低沉的看着他。

陸屹舟突然想起來自己吃的那一盤豆腐羹，

他這才意識到，這小孩就是專門整他的。

還有進門的那一句咬着聲的“老哥哥”。

想到這裏，陸大總裁突然有些牙疼。

他從小到大，無論是在家裏，學校裏，還是商業上，從來都是他整別人的份，沒想到有朝一天，還會被別人整。

而且對方還是個上高中的小孩。

這要是說出去，陸大總裁的臉面不保。

他兀自愣了一會兒，看着江淮精致又淩厲的側臉，突然問：“喂，小孩，淩晨曦和你是什麽關系，為什麽住在一起？”

“還有，為什麽讓我離你哥遠點？”

正常的弟弟會對哥哥的朋友說這種話嗎？

據陸大總裁所知，應該不太會。

而且，兩個人相處模式，看起來不太像同父異父的兄弟。

所以，他很好奇兩人到底是什麽關系。

江淮瞥他一眼，剛想說關你屁事，突然看到那邊有人影晃了一下。

他眼睛一轉，剛消下去的紅又快速的漫了上來，眼眶裏也快速的畜起眼淚。

他就這麽看着陸屹舟，很是委屈的說：“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和哥哥了，叔叔，對不起，我不想離開。”

陸屹舟：“？？？”

這小孩再說什麽？

誰讓你離開了？

他剛想說話，淩晨曦從後面走出來說：“誰讓你離開？”

陸屹舟：“……！ ”

他方才問：為什麽讓我離你哥遠點。

這話離遠了聽，好像是有點像讓人離開。

陸總被一個小孩暗算了一次又一次，覺得老總的臉面都丢盡了。他剛想張口解釋，江淮這時候卻突然說：“沒有，我和陸叔叔鬧着玩呢。”

聞言，淩晨曦皺着眉看了陸屹舟一眼，又低頭對着江淮說：“無論是誰也沒資格讓你離開，我也沒資格，記住了嗎。”

江淮點了點頭。

一向霸總的陸屹舟又吃了一個啞巴虧。

霸總病都治好了。

淩晨曦沉着臉将藥箱打開，将藥膏塗在江淮的傷口處：“下次看你還敢三心二意嗎。”

江淮垂下眸子不說話。

淩晨曦又将紗布給他纏好，囑咐幾句注意傷口不要碰水之類，又轉身對着陸屹舟說：“陸先生，時間不早了。”

這就是很明顯的趕客了。

陸屹舟舌尖頂了一下後槽牙，半晌道：“那就不打擾了，再見。”

淩晨曦雖然生氣，但禮儀很到位：“陸先生，我送送你。”

江淮也在後面，用包了紗布的手給他打招呼：“再見，陸叔叔。”

陸屹舟在車裏笑了一下，臨走的時候才對着江淮說：“小鬼，沒關系，過幾天我還會再來。你哥哥的課程還沒學完，我不會抛下他的。”

當了這麽多年老總，吃虧是不可能吃虧。

吃了虧也得補回來。

江淮聽的咬牙切齒：“這個陰魂不散的老男人。”

天色已經不早了，李開也開車回去。

淩晨曦站在江淮門口，對着他道：“早點睡，晚上不要碰到傷口。”

江淮點了點頭。

淩晨曦關了燈，這才放心的退了出去。他洗刷完，穿着休閑的睡衣，回到自己的卧室。

天還早，淩晨曦拿起一本書，準備看會兒書再睡，卻怎麽也看不下去。

江淮和陸屹舟互動的場景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淩晨曦煩躁的翻了身，将書從新放回書架，剛想關上床頭燈睡覺，門被小聲的敲了三下。

淩晨曦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江淮怎麽了？

是不是傷口又裂開了？

那個傷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疼是真的。

但是這小祖宗又是出了名的倔，絕對不會去醫院的。

他快速的趿上鞋，打開門，焦急的問：“怎麽了？是傷口疼了？”

江淮抿了一下唇，先是低下頭去，像是不知道怎麽說，半晌他才把頭擡起來，聲音很小的說：“哥哥，我……想洗澡。”

淩晨曦：“……”

手都傷了，怎麽洗。

“明天吧，”他緩着聲音哄道，“你的傷口不能碰水。”

只是江淮卻站在門口不動，眼圈又快速漫上一層淺紅了，眼淚眼看着就掉下來了。

淩晨曦最害怕的就是江淮哭。

而且自從上次發熱以後，小祖宗不知道中了什麽邪，哭的頻率顯著提高。

“怎麽了？”淩晨曦問。

江淮很委屈的說：“今天下午回家出了一身汗，身上難受，我睡不着。”說完，又低着頭補充道：“我原本想自己偷偷的洗，但是……我怕你罵我。”

淩晨曦：“……”

他想起來回家的時候，江淮跟着小傻子助理跑樓梯回家。

也對，江淮這麽愛幹淨，不洗的話肯定睡不着。

他沉吟半晌，試探的開口：“那，我幫你洗？”

江淮帶淚的眸子瞬間彎了起來，像是唯恐淩晨曦反悔，他快速的說：“好，謝謝哥哥。”

淩晨曦：“……”

似乎有哪裏不太對。

作者有話要說：

27歲的陸屹舟：小朋友

17歲的江淮：老男人。

22歲的淩晨曦夾在中間。

那我叫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