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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及小小的壽司，美佳嘆道：＂不是說懷食料理份量很少，僅是喝茶前墊墊肚子的餐點，這樣份量會不會太多了點．．＂

立堯笑看美佳:＂還有燒物、冷物及缽物．．，這兩天吃得太簡單了，怕你餓着了，我特別請老板做最豐盛的套餐，共１４道菜，這是菜單。＂立堯将菜單遞給美佳，毛筆字書寫在織錦絹布包覆的宣紙上，很是美麗，美佳雖并不完全看得懂，但大致上也可理解：＂既來之則吃之。＂立堯将菜單放回桌上：＂我相信你可以的。＂美佳對他拱拱手：＂承蒙您看得起。＂

女将送了一壺溫熱的清酒來，給兩人斟了一人一杯，立堯敬她：＂祝好胃口的人。＂美佳一口飲盡,再白了他一眼：＂我有這麽能吃嗎？＂立堯笑着搖搖頭：＂我第一次看到你，你一身優雅，妝容細致，我想，又是一個貴婦，只在乎外表。後來我才發現那只是表相。＂美佳知道那是錯覺：＂是嗎？＂＂嗯，我每次見到你，都有新的發現，你是喜好自然的，樂觀的，善於溝通的，非常的真實的一個人。只是，偶而會變成木偶娃娃。＂

美佳想到那次的聚餐，以及那一直以來的刻意讨好配合與委屈，她不想在這個時候想到承勳，＂你的外表也會給人錯覺，以為你是不經事的大學生，沒想到是名建築師，要不是你的畫室太吸引人，不然，我才不舍得我的玫瑰花。＂

立堯笑着說：＂我就知道你會喜歡，我可不輕易邀人去畫室的。＂

菜陸續送上，美佳對照着菜單，要立堯一樣一樣說明給她聽，還把食物夾上來翻來覆去的看，美佳想知道，這麽美味的口感，到底是什麽食材，再底用什麽方式做的，再研究它的擺盤，怎麽能突顯這主要食材，再小小的咬一口品嚐它的味道，再整口吃掉，每樣這樣鬧，花了很多時間。兩人邊喝酒邊吃菜，竟把菜全吃光了，女将把桌子收拾乾淨，再給他們換上一壺清酒，離開後把和室門拉了起來，瞬間，空氣停滞，氣氛竟尴尬了起來。

＂好飽啊！＂美佳故作灑脫的再給兩人斟了一杯酒，飲了幾杯後，立堯笑說：＂再喝我就要醉了。＂美佳想，還是喝玄米茶好了，趕緊倒一杯熱茶給他：＂明天就要回臺灣了，有點舍不得睡。＂＂我也是，你沒來前，我一直在趕工，恨不得趕快離開，現在，我真想一直待在日本。＂美佳心裏雖然也這麽想，還是快點換個話題吧：＂告訴我你以前的事吧。＂

立堯回顧着往事：＂我家有很多小孩，吵雜不堪，我喜歡獨自一人和開濶的空間，更喜歡簡單，就到離家很遠的地方念大學，之後就在臺南定居。從小我就愛畫畫，畫我的想像空間，我一直很用功，用功念書，用功的吸收所有能得到的知識，念建築，算是順理成章。也很早的，就進建設公司的建築部門工作，剛開始畫平面圖，後來參與規劃讨論，後來自行提案，就慢慢的獨當一面了。＂

美佳想像着年輕的孤獨的立堯，一個人在學校、建設公司穿梭的樣子，立堯接着淡淡的說了：＂那時有段時間很渴望家庭的溫暖，你知素月她對人很熱絡的，在她周邊有一種很熱鬧的氛圍，等我們結婚後我才發現我們在工作上的配合度更勝在家庭之中，我沒辦法跟她談心，她對事情的看法只有很絕對的對與錯，黑白分明，而且是以利益為前提。我的油畫對她來說還算是可接受的嗜好，畫出來可裱框裝飾有時還可賣錢，而唱片對她來說，就是不符成本效益的東西，只會浪費時間。＂美佳握住立堯的手，她知道唱片及畫畫對他來說有多重要，那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

＂我對明宇的教育比較随性，她很堅持所謂的原則，我只好配合她，有時也只好眼不見為淨。＂美佳理解他為何那麽長待在畫室裏，那是逃避。＂不說這些了，你呢？你小時候都在做什麽？＂

美佳說：＂我老家還未改建時，是個四合院，屋後有很大的果園，那裏有棵老蓮霧樹，它有很高很粗的枝幹，我很喜歡爬到樹上去，看着天上的白雲藍天，風一來，雲真的變幻莫測。蓮霧樹在夏天會開淡米色的花結綠白色的果子，引來蜜蜂蝴蝶還有毛毛蟲，有一次那彩色長毛的毛毛蟲爬到我身上來，身上長了好多的水泡奇癢無比，媽以後就不準我爬樹，當然我還是趁她不注意會爬上去，那千變萬化的天空很迷人。＂

＂你真是頑皮。＂美佳瞪着他：＂不然我為什麽想去你的畫室？還不是因為那片天空的關系！＂立堯伸手撥弄她肩上的頭發，手指頭卷着她的發梢：＂第一次在畫室，我就想這麽做了，那個愛做白日夢又故做優雅的人，我真想看看她真實的自我到底是什麽？＂

美佳一顫，想到下午在步道的事，站了起來，想轉身離開，立堯也站了起來，拉住了她的手：＂美佳，你．．＂他的聲音熱烈且懇切，微微抖着的手洩露心裏的不情願，美佳放棄了，且讓我只顧眼前，承勳和臺灣的一切，我現在不要想，讓我順着我的心，放縱一回吧！

美佳回頭凝視着立堯，手指撫摸着他的濃濃的眉圓圓的眼，順着挺直的鼻梁，滑到嘴唇，順着嘴唇的弧線，滑到微微刺人的下巴，輕輕撫着他的胡渣。立堯撫着她的發她的臉：＂我還想這麽做。＂他吻上她的唇，一次，再一次，就不肯離開了。美佳回吻着他，心裏想着：＂我愛他，我真愛跟他相關的所有的一切！＂她覺得熱氣全湧上來，快沒辦法呼吸了，她想別開臉。

立堯離開她的唇，順着下巴的弧線含住了她耳朵，美佳怕癢閃躲，他往下，把下巴放在她的頸窩上，輕輕的磨蹭她，＂好癢。＂他沿着頸項吻至浴衣的領口，美佳想要推開他，立堯的聲音啞啞的：＂我昨天就想這麽做了。＂

美佳實在是沒辦法推開他，她覺得害羞，可是随後的吻讓她支撐不住，全身乏力，美佳撫着他的頭發，覺得期待這一刻好像很久了。立堯抱着她走到床舖邊，将她放上床，浴衣何時松脫的她也不知，她害羞的別開臉，立堯脫下自己身上的浴衣，用身體覆蓋着她，他輕撫她磨蹭她壓擠她折磨她，她不知如何是好。

他突然停下來，看着她的眼睛，低低的問：＂你願意嗎？＂

美佳看着他熱情的眼睛，黑瞳孔裏反映着自己的臉，同樣的熱情而失控，她很想順着自己的心，大聲承認自己是願意的，可是她想到了承勳，想到了素月，想到他們在臺灣，仍無所知的走在原有的生活步調中，卻不知道他們的另一半正要背叛他們，世界要變天了。美佳拉好松脫的浴衣，站了起來，＂對不起，我沒辦法忘記承勳和素月，我做不到！＂

美佳急急奔回自己的房間，好似有人在後面追趕着，她知道立堯并沒有出聲挽留她，更不會勉強自己追上來，但她仍緊緊的鎖好門，深怕自己會忍不住，又回去見他。她瞪視着天花板，無法成眠，她決定去浴室沖個澡。

美佳挽起長發夾上長夾，對着鏡子看着自己的身體，＂我是一個壞女人，一個差點禁不住誘惑的壞女人。＂她知道，自己的身體雖然還沒有背叛承勳，可是心理上，已經遠離他了，可是鏡中的女人雙目含媚，唇如春花，甚是動人，不像壞女人，倒像是戀愛中的女人。

她回想剛才，她從未像這樣被慾望驅使過，這樣痛苦渴望尖銳要爆炸的感覺，她打開蓮蓬頭，水綿綿的打在身上，她将肥皂泡抹在身體的每個彎曲處，他剛剛觸摸的親吻的每個地方。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情不自禁，沒有在第一時間轉身離開。

在臺南那個充滿了倫理與教條的城市裏，她和立堯不是都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過得很好嗎？她以為承勳會是她生命中第一個也是唯一的男人，當初嫁給承勳時，姐妹淘們都很羨慕她有個婦産科醫生的先生，以後生産時不用讓陌生男人檢查她的身體，生子敏子骥時，也真的是承勳自行接生的，她深深體會到這一點好處。現在，立堯，進入了她的生命中，企圖改變她，她要怎麽辦？

她後悔自己這樣的拒絕他，可是她知道，沒離開她會更後悔，以後會更痛苦，甚至於後悔來到日本，美佳思前想後，一夜都無法成眠，天一亮，就起來整理行李，準備回臺。

立堯來敲門了，他眼帶血絲，一定也終夜未寐，他站在門口沒有進來，跟美佳說，如果要搭飛機，得出門了。美佳知道他還要再處理些事情，隔兩天再走，她說可以自己去機場，要他在旅館慢慢的用早餐，她自己是沒胃口了。立堯拒絕，堅持要送她過去。

美佳出了關，看着立堯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閘口跟她揮手，心裏很難過。路上立堯跟她說了回臺灣就要跟素月離婚，要她給他時間換回自由之身，美佳不置可否，她的未來不是她自己一個人的，她愛他，愛得超過任何想像，但是，為了他，為了自己，要去傷害承勳和素月和孩子們，她做不到，他們沒有做錯事，要颠覆他們的生活，她做不到。剛在閘口要分離前，立堯抱着她依依不舍，最後在她額上印上一吻，要她等他回臺，她沒有勇氣當面告訴他，他們是沒有未來的。

在候機室，美佳看着手機，手機裏存有很多和孩子們一起玩的相片，美佳一張一張的點選過去，一家人外出吃飯時候的自拍合照、子骥做鬼臉、子骥偷吃姐姐零食、子敏梳頭發、子敏穿着表演的禮服．．．好多好多，都是美佳最珍貴的回憶，美佳的自我早就被孩子們的生活占得滿滿了，她的心，早就是荒漠一片，能有這幾天，足夠了。

上了飛機，美佳下定決心，傳簡訊給立堯：＂立堯，這幾天謝謝你，我從沒這麽快樂過，認識你是我最大的福氣，可是我沒有權利要回我的自由，就讓這幾天封存在我們的記憶中，當成是偶然的交會吧．．＂美佳狠下心按了送出鍵，她想像在電車上的立堯看到這封簡訊會有多心痛，她自己何嘗不是呢？

飛機到了高雄，立堯的簡訊也來了：＂既品玫瑰之芳華，那覺其它花香？＂美佳看了，眼淚不禁掉了下來，她也舍不得，她也沒法子回到沒有他的日子，可是，沒了孩子，她不會是她，他也不會是他，怎能兩全其美？

出了機場，承勳和孩子們來接她，子骥看見她在擦淚：＂媽媽，你很想我們喔？！＂＂是的，媽媽好想好想你們。＂抱住兩個孩子，美佳眼淚直流，＂媽媽以後不要再離開你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樹玫瑰

從日本回來後，美佳沒再跟立堯聯絡，立堯也沒找她，即使在學校碰見了，遠遠的打個招呼，沒再講話。美佳不能再見他，她把自己築在圍籬之內，那過去的一切就讓它留在記憶中。孩子們的晚自習，仍是照舊進行着，家長們的輪值，也還是兩人一梯，每月換班調整，世界，仍照舊在運轉着，好似日本的一切從未發生。

１月１５日那天，美佳早早就将孩子們送到學校，就要期末考了，老師要給孩子們總複習。承勳有外面的門診，也很早就出門了。樓下診所的方護士打電話上來：＂醫生娘，有個貨運行送東西來，說要您本人簽收。＂美佳吶悶着，自己沒有買什麽啊，到樓下一看吓了一跳，是好大一棵樹，花盆用紙箱包着，樹幹以上用白報紙紥得很仔細，看不出是什麽樹。

＂這要麻煩你幫我搬到頂樓去。＂司機同意了，方護士及劉媽也來幫忙，還好有電梯，只要搬一層樓就好，美佳在頂樓挪了個空位放這棵樹，＂麻煩你簽收，錢及運費都已經預付了，只要本人簽名即可。＂美佳簽了名，謝了司機，請方護士送司機下去，和劉媽小心的拆了紙箱及白報紙。

＂太太，這是什麽樹，沒看過這種玫瑰花長在樹上的。＂美佳也沒見過，而且到美佳肩高的樹上還有二種玫瑰，花苞垂墜整個樹冠，可想像全開時的盛景。上面還有張六龜景觀花園的名片。美佳将樹檢查了一下，還好搬運得很仔細，花苞受損的不多，給樹澆灌了飽飽的水，才下樓打電話。

＂我剛收到貴公司送來的一棵樹，上面有二個不同品種的玫瑰，那是？＂

＂小姐，那是樹玫瑰，要先扡插再接枝，還要雕樹型，栽種這種樹的難度很高，林先生又指定要屏東月季、蔓性達比雕成二層，我們試了好幾次才成功，從去年春末到現在，還好這棵長得很漂亮，我們先将相片傳給林先生，他看過滿意了，我們才敢出貨的。＂

＂林先生？＂

＂林桑啊，他去年春天來，對我們種的玫瑰花很有興趣，問了很多玫瑰相關的問題，才選了這二個品種，你一定是他很重要的客戶。＂

美佳沒有回答熱心的老板：＂我在花市怎麽沒有看過樹玫瑰？＂

＂小姐，這樹種的組合很多，單價又很高，一般花市不會進的，萬一進了賣不掉可虧大了。＂他又叮咛了美佳照顧樹玫瑰的方法，還好，雖然培育很難，之後的施肥澆水跟一般的玫瑰花大同小異，美佳當可得心應手。＂這樹玫瑰如果地植的話可以養成百年老樹，盆栽的話也比一般玫瑰要維持長久，只是樹不會再變大多少，可以換盆刺激成長。＂

美佳想，這樹已這麽大了，換盆可是大工程，先這樣再看看了，＂謝謝你，有問題我再打電話請教你。＂

＂沒問題啦，有時間歡迎你到我們花園來看看，我們占地好幾公頃，有很多種花和盆栽的。＂

＂好，謝謝。＂

美佳再細細的看了樹玫瑰，果真主幹粗壯無刺，與上面的玫瑰不同，屏東月季在上層，枝條細細，淡柔粉色的花，散發淡淡的茶香，下層是蔓性達比，每個枝條下都垂墜着好幾朵散發着甜香的杏橘色的花。立堯，這禮物，會不會太沉重了呢？我怎能接受？

美佳想想還是發了則簡訊給他，＂謝謝你，太貴重了。＂

很快的簡訊就回來了：＂生日快樂！＂

美佳坐在餐廳，看着畫冊想着日本的點點滴滴，畫冊上的英國玫瑰嬌豔欲滴，花瓣深深淺淺的色澤，想到樓上那盆樹玫瑰，自從去年春天就開始準備的心意，看看手機，覺得再不見他再不跟他說說話就要窒息了，忍不住撥了電話：＂你在那兒？＂

立堯告訴了她地點，美佳告訴劉媽：＂我有事出門了，中午不回來吃飯。＂

美佳到了這棟大樓的地下室，仍是極簡風的設計，清水模灰白的質感，交錯着棕色斜條，褐色的原木條裝飾着屋頂，這兒準備打造成樣品屋，還在進料，尚未動工。立堯拿着藍圖，挂着相機，看着桌上的模型屋，＂這中庭樹木位置不對，得調整。＂一看是美佳，立堯看看表，打電話交待了一下，＂走吧！＂

才一個多月，立堯比在日本時瘦了一些，神采也黯然，美佳有點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立堯帶她到了隔壁的餐廳，餐廳相當的簡潔高雅，深色木框做的落地杯架及擺設架線條優美，不多的座位以木格栅隔了開來，他們坐到最角落的位置，側對着外面小劇場的落地窗，目前是正午時間，只有白花花的陽光閃亮刺眼，沒有人走動。

兩人随意點了輕食及飲料，領位的小姐離開後，兩人相視，不知如何打開沉默，還是美佳先開口：＂謝謝你，太意外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樹玫瑰，很美。＂

立堯看着美佳，喝了一口水，輕輕的說：＂從日本回來後，本來想把它退掉的，後來想想，都已經長得這麽好了，不讓你看看很可惜．．＂

立堯越說越小聲，他搖了搖頭，努力維持聲音的平穩，說：＂去年春天，我和景觀設計師去找園藝植栽，想搭配新建案的景觀設計，越跑越遠，到了屏東六龜山區發現有個腹地很大的花園，裏頭除了相當多的植栽與盆景外，還有客制的樹玫瑰。老板還告訴我一個故事，有個老婆婆院子裏有一棵月季樹玫瑰，是七十年前有個日本朋友送給她的，這棵月季就陪伴着她走過所有的青春歲月，柔美的粉紅色花朵每月都會開滿枝頭。＂

美佳點點頭：＂真的很美。＂

＂不管這個故事說明了愛情還是友情，屏東月季代表了永恒不變，我想，如果你能有一棵這樣的樹玫瑰，一定會很開心的，所以就請老板幫我接枝了屏東月季以及你最愛的英國玫瑰達比，希望它能永遠陪在你身邊。＂美佳很感動，她覺得自己已變成那老婆婆，青春已老，花兒永不謝，只有在花兒身邊才能緬懷自己的青春歲月，想念着送花的人。

＂立堯，謝謝你，我會好好照顧這棵樹玫瑰的，讓它能長長久久。＂立堯把手覆在美佳的手上，＂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

他的眼裏有火，快燃燒起來了，美佳承受不住，低下頭，看到立堯無名指上的白金婚戒閃閃發光，她把手抽出來，食指觸摸着婚戒，想着自己也有一個戒指在心裏，說：＂我們是好朋友。＂立堯把手抽回來，餐正好也送來了。

美佳邊吃三明治邊找話說：＂明天就要期末考了。＂立堯嘆了口氣，美佳說：＂明宇還是情緒不穩定嗎？＂

＂明宇壓力很大，素月考高中時失利不得不念高職一直耿耿於懷，她覺得如果明宇用功一些，小心一些，一定可以考取第一志願，她應酬再晚，回家先檢查明宇書包，只要明宇拿回去的考卷不理想，她就會督促他要再複習，陪着他把考卷再做一次，還搬出所有的參考書幫他找答案，即使大哥哥會幫他複習過也一樣。明宇現在只要一發考卷，當天就不想回家。＂

美佳很慶幸子敏的功課很好，不用她操心，＂那你沒勸素月嗎？＂＂素月如果聽得下去，明宇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美佳想到素月那女強人的模樣，不允許世界不按她的規則運作，她真同情明宇的處境。

＂離大考還有好幾個月，現在逼得太緊，孩子很容易疲乏的，反而影響成績。＂＂我也這樣認為，但偶而要帶他出去吃個飯或是散個步，素月總說我浪費明宇的時間，影響他複習，很難跟她溝通。＂美佳想像那情境，沒有時間玩的孩子還是孩子嗎？

＂孩子的未來不是只有成績，素月還不是只念高職，現在的成就也是有目共睹。＂＂所以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漂亮的學歷，她要明宇一定要替她争一口氣回來。＂美佳念書考試一直是很不上心的，她沒想過學歷及學校這麽重要，＂可憐的孩子。＂

立堯搖搖頭：＂不只明宇，我現在也不想回家了，如果不是要陪着明宇，我真想搬到安平住。＂美佳拍拍立堯的手：＂你要撐住，孩子全靠你了，你的愛就是安全與保護，你是明宇重要的支柱。＂

立堯點點頭，用力的握住美佳的手，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救生圈一般，美佳看着立堯：＂你要多吃點，你瘦了不少。＂

＂無肉令人瘦，無竹使人俗。＂＂你說什麽啊？＂美佳作勢要叫小姐送菜單上來，趁機把手抽回來：＂算了，這兒也沒什麽大餐，改天我請你吃牛排、烤乳豬。＂

立堯提醒美佳：＂你說到要做到啊！＂兩人開開心心的邊吃邊聊着，好像沒有這些日子的空白一樣的像朋友一樣談笑着，一直到立堯的手機響了工作來了，兩人才離開。美佳松了一口氣，要維持這樣适當的朋友關系，真的要很強的自制力。

晚上陪完孩子晚自息回家，承勳已坐在客廳等着他們：＂今天方護士說貨運送來一棵樹，她還幫你搬到樓上來。＂美佳邊催着孩子去洗澡邊說，＂是啊，是棵很大的樹玫瑰，現在頂樓。＂

＂那兒來的？＂

＂麗如訂的。＂

子骥突然沖了出來打斷他們的對話：＂媽媽，祝你生日快樂，怎麽辦，我們忘了訂蛋糕，也忘了準備禮物。＂＂你明天好好考試就算給我的生日禮物了，不然，現在給媽媽親一下！＂比美佳高的小家夥抱着美佳，大大的香了一個在美佳的臉上，＂媽媽，我還是要吃蛋糕。＂

子敏從廚房拿着個六寸水果蛋糕來了：＂祝媽媽生日快樂！＂美佳驚訝的說：＂你會變魔術啊？＂子敏得意的說：＂我早就跟劉媽講了，要她幫我買一個放冰箱。＂

子敏準備了問號的蠟燭：＂媽媽，我知道你不喜歡人家知道你幾歲，我們都知道，四十歲了。＂美佳白了一眼得意的小妮子，總有一天你也會四十歲的！大家開始拍手唱歌，拍照留念後把蛋糕分了吃了。

準備就寝時，承勳又問：＂我不太相信麗如怎麽會這麽大方？＂美佳有點心虛的解釋：＂我帶了兩個朋友去她服飾店，買了不少衣服，可能是這樣吧，不過我還是會把樹玫瑰的錢還給她，讓她破費不好意思。＂

＂我就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假作大方。＂

＂那總比你連心意都沒有到好吧！＂承勳臉湊過來：＂那我只好以身相許羅！＂

美佳轉過身背對承勳：＂沒這麽便宜你，我今天好累，要睡了，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自己?

期末考終於考完，孩子們放寒假了，美其名是寒假，對於子敏這樣的準考生來說，只有過年那個禮拜才是真的放假，寒假期間還有二周的輔導課要上，老師們要趕進度把基測範圍先講授完，開學第一周才能應付南區各縣市聯合測驗，像是基測的模拟考的考試範圍。

美佳趁着寒假輔導課還沒開始前，在一家牛排館訂了位，這家餐廳的氣氛尚可，可是牛肉肉質還不錯，又是現場炭烤，那個香味，讓孩子們想到都流口水，她還約了立堯還有明宇，麗如和婷郁，她上次承諾了立堯請客的事，也想藉機看看明宇，讓他休息一下。

非假日的中午，餐廳的人不多，他們七人坐在角落的長桌上，即使發出較大的說話聲，也比較沒有顧忌。明宇變得更蒼白了，婷郁除了有點睡眠不足的樣子直打呵欠，看來還好。

三個大孩子一下子就聊開了，子骥不太懂大哥哥和大姐姐講的樂團及考試的事，可也在旁邊湊熱鬧，間或跟美佳告狀，說他們三個都只顧講自己的不理他，害他無聊得不得了，美佳要他去看看餐廳的飛機擺飾，他每看一樣，就很興奮的回來報告，忙得很。

孩子們吃得很開心，連婷郁都吃光了，美佳和麗如還好，只有立堯，幾乎沒怎麽動，他推托說剛在公司吃過點心，美佳想到上次幫他煎牛排過生日的情景，恍如昨日，頓時覺得自己太不小心，不該邀吃牛排的，有麗如在旁邊，也不好多說什麽。

三個大人聊着學校的事，孩子們最近應付考試的狀況，美佳堅持要作東，她說孩子們難得有機會出來聚聚，過去班親會的工作也多虧了立堯和麗如的幫忙，他們最後終於同意讓她付賬了，也約好了以後有機會再聚聚。

回到家，麗如打電話來：＂美佳謝謝你，讓你破費了，今天的牛排真好吃，婷郁也很開心。＂

＂開心就好，孩子們好久沒玩在一起了。＂

麗如有點遲疑：＂你有發現林桑最近不太一樣？＂美佳有點訝異，麗如看出了什麽：＂怎麽了？＂＂他氣色很不好，眉頭常皺在一起，和以前談笑風生，什麽事都有辦法解決的樣子差很多。＂

美佳裝作沒事：＂孩子要考試了，很緊張吧。＂麗如還是說了：＂不只，我聽說他最近和他老婆鬧得很厲害，很久沒同床了。＂美佳差點被自己口水噎住：＂你怎麽知道？＂＂吳素月最近來看衣服的時候都悶悶不樂，她密友偷偷的告訴我，說林桑在日本可能有個女人，他這次從日本回來，有提出要離婚，後來放不下明宇才沒離成也沒搬出去的，不過早出晚歸，和搬出去也差不多。＂

美佳假作鎮定：＂是喔，你很八卦耶，人家家裏的事打聽得這麽清楚。＂麗如繼續說着：＂我看他今天一直在偷偷看你，該不會是．．＂美佳趕快反駁：＂你不只八卦還很會編故事，你不是說什麽日本的女人嗎？你別看到風就是影的。＂美佳不禁有點擔心，還好麗如不知道她去日本。

＂好啦，我亂講的，對不起啦！不過你最近越來越漂亮倒是真的，以前常漫不經心對什麽事都提不起勁的樣子，最近一年個性活潑很多，也很常笑。＂美佳故意轉移了話題：＂是嗎？有嗎？應該是最近保養換的新療程還不錯，下次我帶你去體驗看看。＂麗如聽了果然有興趣：＂什麽新療程這麽有效？＂美佳跟麗如再聊了幾句，約了下次帶她去保養的時間，才挂了電話。

美佳直接上了頂樓，看着那棵樹玫瑰，花兒都盛開了，茶香滿懷，可那送花的人兒現在正在受苦，他為什麽都沒有說？美佳很想奔到他的身邊，撫開他皺着的眉頭，逗他圓圓的眼睛放出亮閃閃的笑意，引他說些天南地北的話題忘了一切現實，她想抱着他，輕輕的拍拍他，想．．可她什麽都不能做。

＂媽媽，你在做什麽？＂子骥的聲音，美佳猛的轉身，卻被玫瑰的刺在手背上畫了長長一口子，＂媽媽，你的眼睛為什麽紅紅的？＂＂喔，剛被玫瑰花的刺刺到，有點痛。＂

＂一定好痛，我給你吹吹。＂貼心的孩子拉着美佳的手，吹了幾下，＂媽媽，這是什麽樹，好香。＂＂樹玫瑰，樹上都是玫瑰花，花好多啊，來幫媽媽數一共幾朵，媽媽都數不清。＂＂好啊，1，2，3．．＂子骥很認真的數着花，美佳也很認真的幫着找那兒還有花苞，兩人就忘記眼睛紅紅的事了。

今年過年時間很短，承勳的父母說子敏要考試，不要他們來回奔波，背了大包小包，從鄉下換了好幾班車來吃個年夜飯，過了一夜就回去了。美佳很過意不去，要老人家多留幾天，反正有空房間，可老人家很堅持，他們說家裏的田地每天都要澆水，這樣休息一天已經覺得很不安了，得快些回去。

年夜飯美佳事先要劉媽準備兩個火鍋，一葷一素，幾個方便加熱的菜，老人家很随和，看了孫子樂得很，子敏子骥各自表演樂器跟老人家同樂後，一人封了一個大紅包，大家互相恭喜後老人家很早就入睡了。

美佳陪孩子玩了幾場撲克牌後也準備休息了，今天累了一天，想早點兒睡，承勳靠過來了：＂除夕夜，陪陪你老公吧！＂美佳翻身向床邊靠過去：＂今天好累，我想休息了。＂承勳的語氣很不滿：＂休息，你每次都這樣說，你知道你有多久沒有陪我了嗎？＂

美佳只好将身子轉過來面對承勳：＂小聲一點，大家都在。＂＂你也知道大家都在，那你就配合我。＂＂我真的不想。＂承勳更大聲了：＂你知道你最近變得很奇怪嗎？以前雖然也會生氣，一下子就好了，可是最近這麽悶，我都不知你在氣什麽。＂

美佳只好站起來，到房間外探頭一下确定所有的人都是熟睡的，再把房門關得緊緊的。＂你小聲一點，我沒生氣，我只是累。＂承勳很堅持：＂我才累，你有什麽好累的？＂美佳實在不想跟他争辯：＂好，你最累，你最大，你最厲害。＂

美佳躺回床上：＂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很想睡覺。＂＂不行，今天我要我的老婆陪我守歲。＂他今天真的很固執，美佳想叫他打消念頭：＂有什麽好守歲的，我們又沒有這種習慣。＂＂我不管。＂他湊過來就要脫掉美佳的睡衣。

美佳把頭一偏，不想乖乖就範，承勳忿忿的說：＂你從日本回來後，陪過我幾次你數數看。＂美佳吓了一跳，這個人怎麽會有這種聯想：＂好，陪你就陪你，有時候你真是不體貼。＂

承勳不滿的說：＂我對你還不夠好啊，護士們都說我是标準老公。＂他邊講邊湊過來，美佳無可奈何，講不聽推不動，等會兒吵得太大聲萬一驚醒老的小的就麻煩了，只好配合他，盡當老婆的義務。

完事後，他轉身就呼呼大睡了，累極了的美佳反而無法入睡，她睜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暗夜裏浮動着白天采下來插瓶的玫瑰的芳香，她想着樓上的樹玫瑰，她不能想送花的人，她不能想在日本的那幾天，她不能想那個畫室的百變雲空，她不能想過去談笑的點點滴滴，她轉身面對床邊，淚慢慢的滑到枕頭上，弄濕了枕頭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