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老懂了

兩個人一走,剛好萬金油錢是沒收到,幻劍也都消散了,他氣得磨牙,在人群裏看到了某個眼熟的背着重劍的身影瞬間消失。

本來就因為帶他們進城晚點了,他咬牙切齒火急火燎換上衣服先奔向城主府,熟門熟路就進去了。

他前腳剛進去,鹿雁和厭西樓才走到了城主府外邊。

城主府的守衛看起來長得都有點兇,但厭西樓操着一張俊美的臉,表情比他們還兇狠。

他牽着鹿雁的手,兇狠道:“我們要進去找我們大師兄萬金油!”

鹿雁福至心靈,聲音同樣很兇,很理直氣壯:“對!”

他們必須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那守衛被震懾到了,操着一張兇狠傷疤臉委屈扒拉地說道:“幹哈呀,對俺這麽兇,進去就進去呗,又不是不讓你們進!萬金油和俺們小姐老熟了!”

另一個國字臉守衛催促:“墨跡啥呢,幹正經的,不是要進去?!”

鹿雁:“……”

厭西樓:“……”

城主府,金碧輝煌,華麗異常。

外面看起來只是樸素的紅磚砌成,等踏進了門才知道裏面是別于洞天,因為城主府設了結界,自帶障眼法功能,只有踏進了門才能知道真實的城主府的樣子。

鹿雁聞到了空氣裏的花香,特別好聞,和外面空氣裏氣味交雜的味道不一樣。

厭西樓看到了地上鋪滿了一塊塊金磚,而那高高的樓宇外牆竟是鑲嵌滿了上品靈石,散發出純淨的靈氣,花園裏養着靈植好些甚至在青璃山都很少見了。

好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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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動了。

牆上随便扣一塊靈石下來,他和小器靈出去不就可以買烤雞了?

但是,摳都摳了,索性多摳一點!

厭西樓看着領他們進來的刀疤臉守衛,暫時沒動,畢竟守衛這麽多,現在沒機會。

守衛是個話痨,一有人就憋不住話,嘴巴叨叨叨就沒停過:“跟你們說個秘密,俺們大小姐養的翠花剛被帶回來時,可漂亮,小小一只,賣得人說這是長不大的靈豬,俺們大小姐見這靈豬直往她裙子裏鑽,與她有緣就買了下來,可誰知道啊!!”

鹿雁忍不住就問:“怎麽的呀?”

守衛就嘆氣:“誰知道三個月就長到一百五十斤,半年後就三百斤,大小姐養了兩年,這就八百斤了!最可氣的是啥曉得不?”

厭西樓很不耐煩:“怎麽的啊?”

守衛就說了:“最可氣的是,有一回大小姐帶翠花出去溜街,一不留神,八百斤的翠花被一只三十斤的靈豬給那啥了!那啥啥之後,就懷上豬仔了,我們大小姐是氣得差點把那渣靈豬劈成兩半!”

鹿雁聽什麽都好奇:“那啥啥是啥啥?”

這題厭西樓會:“就是交一配。”

鹿雁又問:“怎麽交怎麽配啊?”

她知道這個詞,就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樣的。

厭西樓:“……”

厭西樓很認真地想了一想,說:“等你眼睛好了,我帶你去看。”

鹿雁點頭,求知若渴:“嗯嗯!”

富貴欲言而止,想起來了,書裏少兒不宜的畫面都是意識流,哪有這麽直白的詞,都怪審核不讓寫具體描述,只得來想象力豐富的隐喻。

而被厭西樓這話野到了的守衛:“……”

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厭西樓,驚恐地接下來一路無言,帶着他們穿過了兩間院子,又七拐八拐的,快把兩個人繞暈了,終于到了最南邊的一間院子。

靠近這間院子時,慘烈的豬叫聲一聲接着一聲傳出來。

鹿雁聽着都覺得凄慘,無定九幽下面最可憐的哀怨鬼哭起來都沒這個慘烈。

“放輕松,深呼吸,用力,用力,哎,對了,用力!”

一道聽起來沉穩又對鹿雁和厭西樓來說已經算是熟悉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

另外一道聲音嬌喝道:“我家翠花都用力老半天了,你擱這還讓它用力用力!沒看到它都沒力氣了嗎?你還能不能行了!不是說你是母豬生産及産後護理第一人嗎?!”

“大小姐,翠花難産了,是有點困難,不過沒有關系,憑借我的手藝,定能母子平安!只要升級九九八靈石套餐,能讓過程更愉悅!”

鹿雁聽到大師兄異常正經嚴肅的聲音。

大小姐黎素素就怒喝道:“你不早說!讓我家翠花受了這麽多苦!定是你遲到的原因!”

大師兄:“我這也是為了替大小姐省錢啊!”

“我用你替我省錢!快點!翠花翠花,咱們不受這個委屈了,再忍忍,再忍忍!”

黎素素前半句話還很暴怒,後半句卻如春風一般溫柔,完全分裂成了兩個人。

守衛把他們帶到院子門口,然後沖裏面喊:“大小姐,有人找萬金油!”

黎素素聲音頓了頓才回了一句:“進來!”

那守衛又對鹿雁和厭西樓說道:“咱大小姐就在這屋裏頭,你們自己進去。”

厭西樓拉着鹿雁,面無表情,一臉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那守衛走之前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鹿雁和厭西樓。

厭西樓餘光看着那守衛走了,立刻低頭湊近了鹿雁,小聲說道:“這兒的牆壁上鑲的都是靈石。”

鹿雁接着就同樣小聲接了一句:“那一會兒我們偷偷摳兩塊下來!”

摳下來給恩人買雞吃!

厭西樓對于鹿雁和自己的心有靈犀十分滿意,他點了點頭,但是他現在就要去摳,這種事怎麽能等一會兒?

等一會兒等一會兒,什麽都等沒了!

厭西樓将鹿雁送到了西廂房門口,畢竟她是小瞎子。

那兒的門是開着的,母豬慘叫聲就是從這裏發出來的,而且屋子裏有一股血腥的味道,這對于嗅覺敏銳的鹿雁和厭西樓來說非常濃重了。

“你先進去,就說我有東西掉了,在路上找,一會兒就來。”

鹿雁天真地相信了,還問他:“那你丢了什麽東西?重要嗎?”

厭西樓心道,那當然重要了,那可是上品靈石!

他嘴裏回着:“就一個小荷包,你先進去找萬金油。”

鹿雁用力點頭,腦袋上的紅狐毛球球還随着她的動作一起晃悠兩下,惹得厭西樓都盯着多看了幾眼才轉身走。

鹿雁看不見屋子裏的情形,只聽到大師兄十分正經地說:“接生完了,翠花一共懷了兩只。”

那女聲帶着哭腔,好似她是豬仔親爹,“嗚!我家翠花真不容易!但是萬金油,你有沒有搞錯,我家翠花肚子還這麽大,你跟我說它就懷了兩只豬仔?”

大師兄:“肚子裏都是肥肉,真的。”

“萬金油!!!”

“一定是因為豬仔它爹是靈豬的關系,所以産量比普通豬生的少,得一對雙胞胎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

“如果不是看在那是頭靈豬,我會原諒它和我家翠花做那檔子事?!”

鹿雁趁着他們說話的空檔就喊:“大師兄!”

裏面守在床尾的萬金油和坐在床頭看着兩只小豬仔的黎素素一下回過頭朝她看來。

鹿雁眼睛上蒙着布什麽都看不到,她靠在門框邊,穿着鑲兔毛的紅棉襖,頭發上還有兩個紅色的狐毛球球,一張臉雪白雪白,嘴唇卻紅豔豔的,看起來乖巧又可憐。

黎素素的一雙鳳眼淩厲又美豔,視線掃過來時,銳利無比,目光快速掃過鹿雁,随後瞥了一眼萬金油,挑眉,“怎麽的,就你還有師妹?”

萬金油俊臉上都是問號:“?????”

什麽時候小騙子就成他師妹了???哦,他這就從哥變成了師兄了?還能找到這裏來?

牛啊!

萬金油朝着鹿雁身後掃了一眼,還有,那撒歡跑得比野狗還快的兔崽子呢?

他問:“我?師兄???”

鹿雁老實交代:“葉長老和智長老收了我們做清虛劍宗的弟子,所以大師兄就是我們大師兄了,長老說,等大師兄帶我們去天行會再回清虛劍宗擇峰後,我們就是正式弟子了。”

萬金油:“……”

他看了看小小一只看起來嬌憨乖巧好騙的鹿雁,又想了想那渾身上下透出‘我看着很高傲但我更好騙’的兔……狗崽子,随後在心裏得出決定性結論——是了,憑師叔師伯的功力,把他們拐進清虛劍宗那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一旁看着兩只小豬仔聽完這兩句話的黎素素都不忍心了。

清虛劍宗啊,那是一個何等的地方啊!

窮得只能在山裏搭草棚挖地洞睡的奇葩宗門啊!!!

清虛劍宗上下一共四個人,宗主龍淵,大長老智章,二長老葉日天,這三個人好不容易騙來一個弟子萬金油,攏共四個人。

窮得叮當響,維護劍的靈石都沒有,平時什麽活都幹,這萬金油算得上賺錢主力了,上到禦劍捕鳥,下到赤膊捉魚,聽說今天還接了一單生意是男扮女裝去替人相親的,甚至只要給錢,挑糞都幹啊!

也就他們天禦城能讓他們清虛劍宗在城內免費擺個攤收徒。

豬都不去清虛劍宗。

黎素素看着那生得玉雪可愛的小姑娘,這眼睛還是個瞎的呢,當時就姐愛泛濫了,實在是不忍心這小姑娘被清虛劍宗荼毒,淪落到慘烈下場。

她幾步過去,風風火火拉住鹿雁的手,道:“答應姐姐,咱們不去清虛劍宗,生活有困難的話,跟着姐姐!劍法,我也會那麽一點!還有,你這眼睛怎麽回事?”

鹿雁還沒說話,萬金油上前一步,直接捏着鹿雁的小肩膀,将她拎到自己身後,一本正經對黎素素道:“那不行,已經是我們清虛劍宗的人了。”

黎素素翻白眼:“說吧,多少錢。”

萬金油一本正經:“請不要挑戰我們清虛劍宗的尊嚴!”

黎素素給了一臉‘你們清虛劍宗有什麽尊嚴可言?’的眼神,道:“一百上品靈石。”

鹿雁感覺到大師兄可恥地猶豫了,當時就從他腦袋後面冒出頭來,對着黎素素道:“姐姐,我已經滴血認命石了的!然後我的眼睛生病了,不過,現在敷了九幽草,會好的。”

黎素素冷豔的臉上露出憐惜的神色,她已然預料到這小可憐去清虛劍宗後多舛的命運了。

萬金油心道可惜錯過了一百上品靈石,他偏頭問:“跟你在一起的人呢?”

鹿雁就說:“他丢了點東西,正在外面找,很快就過來。”

萬金油一聽,挑高了眉頭,面色如常對黎素素道:“你幫我照顧一下我師妹,我出去一趟。”

鹿雁:大師兄真是個好人啊,這就要出去幫恩人找東西了!

雖然恩人之前帶着她欠錢跑路了,但恩人和大師兄都是講道理的人,兩個講道理的人就會比較好溝通的。

萬金油撩了袖子就出去了。

黎素素攬着鹿雁的肩膀,帶她走到床邊,她天生嗓音淩厲,擔心吓到鹿雁,還刻意壓低了聲音,道:“給你抱抱翠花的兩個孩子。”

她才把小靈豬抱起來,小豬仔就發出刺耳的尖叫,整個就扭來扭去。

鹿雁對什麽都很新奇,循着聲音把手放在了小靈豬身上。

說來也怪,小靈豬之前還不安分,鹿雁一摸,它這就老實了,不僅老實了,還主動讨好一般蹭她的手。

可把黎素素氣笑了,直接把懷裏那只塞到鹿雁懷裏。

鹿雁嘴巴老甜了:“謝謝姐姐。”

這邊歲月靜好,外面情況就不太妙了。

幾乎是劍修的直覺,萬金油直奔院子外牆角。

‘咚咚咚!’

‘铿铿铿!’

‘哐哐哐!’

萬金油:真不愧是他們清虛劍宗的劍修。

但是這城主府的靈石是随随便便能摳下來的嗎?如果能摳,他能讓這靈石還好好地在牆壁上?

厭西樓眉頭一皺,擡頭,對視的一瞬間,他拔腿就跑。

萬金油冷笑一聲,一個箭步飛沖過去,直接逮住了他,“跑什麽?!”

厭西樓怔了一下,對啊,他跑什麽!

想到這,他的臉上是高貴冷豔,桀骜不馴的神色,“我們是聽長老的話,來找你一起去天行會的!”

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莫名就有一種氣場。

反正萬金油看厭西樓不順眼,厭西樓看萬金油也不舒暢。

此時西廂房裏卻是相談甚歡,相逢恨晚,天下萬古不變的道理是當女孩子擁有共同的敵人,那她們就能成為好朋友。

黎素素随口問起鹿雁去天行會的事,不等她回答,就先冷笑一聲,道:“你去了那裏長長見識也就算了,可別與無涯谷的人湊太近。”

鹿雁對這方面老懂了,“我知道的!無涯谷的人都不是好人!”

黎素素點頭,咬牙切齒說:“可不是,寧風免渣男!”

鹿雁就也磨牙:“他還腳臭!”

黎素素憤怒拍床:“寧風免滿口謊言!”

鹿雁就拍手說:“他還穿增高鞋墊!”

黎素素又眯眼冷笑:“寧風免見異思遷!”

鹿雁就跟着笑:“我跟你說黎姐姐,靈心有好多情人的!”

黎素素:“?”

鹿雁立刻把剛才在天靈網前說的都說給黎素素聽。

黎素素一聽,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仰着頭,看着頭頂上方懸挂着的夜明珠吊燈,那光柔和又紮眼,惹得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她甚至覺得,自己多年的耿耿于懷都顯得很可笑。

鹿雁看不見,只敏銳地感覺黎素素這會兒心情不是很好,她抱着小靈豬湊過去與她貼貼,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就覺得這樣的話,她心裏會好一點。

黎素素捏了捏鹿雁的臉,心情确實好了一些,她想起剛才她對萬金油說的話,想了想,道:“坐我的飛星舟去天行會吧,萬金油的那飛星舟哪是人坐的,又小又什麽都沒有。”

剛好‘帶’着厭西樓進來的萬金油聽到這話,激動得嘴都要哆嗦起來了:“真的嗎?”

搭富婆的飛星舟,人間夢想啊!

黎素素冷豔的臉上對他睨出一眼,哼了一聲。

那高貴的眼神裏滿是一個富婆對窮鬼的嫌棄。

……

富婆的飛星舟,當然是無比非凡,無比豪華的。

鹿雁站在黎素素的上品大飛星舟上,跺了跺腳,腳下鋪着的是厚厚的羊絨毯子,軟乎乎的,反正比厭西樓買的舒服。

當然當然,她肯定不會告訴他這個更好的。

從天禦城到東都,加上這上品飛星舟的速度,只需要五天時間。

鹿雁靠着厭西樓站着,聽着不遠處正哭着和黎素素道別的黎城主在囑咐她:“素素,你這次忽然去無涯谷,想怎麽禍禍就怎麽禍禍,有爹給你撐腰,法寶和錢都帶夠了嗎?”

黎素素聲音冷傲且嫌棄:“帶夠了,哭什麽,我不會吃虧。”

黎城主就抹了抹眼淚,嗯了一聲,然後又開始偷偷哭,碎碎念叮囑。

鹿雁忽然就輕輕對厭西樓說:“有爹爹真好。”

厭西樓還沉浸在自己竟然被萬金油死死掣肘住的悲涼裏,聽到鹿雁這一句,便擡頭朝黎素素和黎城主的方向看了一眼,哼道:“啰裏啰嗦的。”

鹿雁又說:“我也有爹爹的!”

她的語氣充滿驕傲。

書裏寫了,她的爹爹,她的娘親,她的哥哥都在找她,他們甚至為了她在這修仙界攪天攪地!

鹿雁忍不住又說:“等我見到我爹爹,我就把你介紹給我爹認識!”

她要告訴她爹,是厭西樓将她從無定九幽帶了出來,他是很重要的恩人!

厭西樓聽了,有些迷茫了,但仔細想想,也對,也必須是兩個大定海神針才能生出一個小定海神針了,青璃山的母狐貍也不能自己生小狐啊!

他雙手環胸,極力掩飾住對大定海神針的興趣,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可以。”

蹲在一旁盤點自己大包裹裏的靈石的萬金油聽到鹿雁的話,忽然擡頭朝鹿雁看了一眼。

如果他的妹妹還活着……

萬金油垂下了頭,面無表情地摩挲着大麻袋裏的靈石。

鹿雁這會兒沒空去感受萬大師兄的心情,随着飛星舟緩緩啓動,她真的很擔心厭西樓的暈舟怪病。

而且果不其然,就算黎姐姐的飛星舟那麽舒服那麽寬敞,晚上還能睡在鋪了羊絨毯子的床上,可厭西樓還是暈舟了。

他蔫了吧唧的在飛星舟上吐了一天,睡了四天,終于神志不清地熬到了東都大城。

厭西樓第一個沖下飛星舟,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當鹿雁下了飛星舟,踏進這修仙界第一恢弘,有着萬年歷史的大城——東都時,富貴就很緊張地開了口:“主人,起始主任務:【入玉樓,得線索,解封印】,剩餘時間三天。”

沉寂許久的它開始叭叭叭了,“同時提前解鎖并預知書中完美劇情的番外劇情一:靈心破鏡之際,不幸中毒,是鹿歸所為,鹿歸被發現,遭到來參加天行會的衆修士圍攻。”

鹿雁現在老懂了,書裏沒寫的劇情叫做這本書的世界裏持續延續的故事。

但她更懂的是——

“你別說,我懂了,我哥給靈心下毒,我給圍攻我哥的人下毒!”

作者有話要說:

鹿雁:邏輯方面沒人懂得過我!

厭西樓:就是!

萬金油:就是!

黎素素:就是!

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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