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這個老師不太冷

現場格外混亂，沒散盡的煙裏有救火的人還有站在邊上看熱鬧的人，救護車響着鳴笛聲嗚嗚地走來，停在狹窄的巷子口前，兩個橘色衣服的消防員擡出一個擔架，上面躺着一個被燒得焦黑面目全非的人，不一會兒又擡出一個人來。

楊瑩在邊上看着，今天的星星好少啊，空氣中彌漫着濃煙的嗆人味道，其中竟然夾雜着絲絲烤肉的肉香，楊瑩忽然感到一陣惡心，俯身幹嘔。

廉品毅看着楊瑩伸出手拍拍她的背開口道：“現在怎麽辦啊？”

“走吧。”楊瑩捂着鼻子轉過頭說道，說着，她大步離開，眼眶有些泛紅，廉品毅急忙掉轉車頭跟着她。

“你要去哪啊？”沉默許久，廉品毅推着自行車開口對楊瑩說道。

楊瑩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看着廉品毅，她皺着眉上下打量着他開口道：“要不你先帶我回去吧，我沒有地方可去了。”楊瑩睜着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着廉品毅。

廉品毅有些為難地開口道：“好像不太合适吧，要不這樣，我給你打個車去找你的親戚？”說着，他避開楊瑩的視線低下頭看着自行車座。

“可是我沒有地方可去了啊，我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楊瑩說着，眼裏泛起一層清澈的水霧，眼見着它聚成淚珠滾了出來，那珠子在寒冷漆黑的夜裏似乎還冒着熱氣。

“你，你別哭啊，咱們再商量。”廉品毅急忙說道，他最不願意看到別人掉眼淚。

“我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楊瑩委屈巴巴地說道，她低下頭看着廉品毅的的鞋子，不知怎麽，她覺得廉品毅是一個好人。

“算了，上車吧。”廉品毅摸摸腦門嘆口氣騎上自行車說道，雖然他因為當老好人吃了不少虧，但他還是決定再當一回老好人吧。

楊瑩一抹眼淚坐上自行車後座，嘴角向上揚起，她想，這下終于可以逃離那個牢籠了，這個騎車的人看起來還不錯，跟着他蹭吃蹭喝一段時間也不錯。

“你別晃！”廉品毅蹬着車笑着對後座正晃腿的楊瑩說道。

“你看過《這個殺手不太冷》嗎？”楊瑩看着天邊稀稀落落的星星對廉品毅說道。

“沒看過，我不喜歡看電影。”廉品毅用力蹬着車咬着牙說道,現在正是一段長長的上坡路。

“就是一個殺手收養了一個全家被屠殺的小女孩，你現在就是‘這個老師不太冷’。”楊瑩笑着說道，說着，從車上跳了下來。

Advertisement

“哎？我怎麽感覺輕多了呢？”廉品毅蹬自行車的速度加快.

楊瑩跟在車後面小步跑起來，一邊跑一邊笑。

廉品毅回過頭發現楊瑩在後面跑，他自言自語道：“怪不得剛才變輕了。”

楊瑩捂着肚子大笑，廉品毅冷笑一聲開始猛蹬自行車，楊瑩眼看着車子越走越快，離自己越來越遠，她在後面喊道：“你慢點，等等我！”

等兩個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楊瑩揉揉眼睛看着廉品毅開口道：“叔叔，我住哪啊？”

正坐在桌子旁邊喝水的廉品毅聽見“叔叔”二字差點噴出一口水，他詫異地開口道：“我也就比你大十歲吧，怎麽能是叔叔呢？”

“我覺得叫叔叔挺好的啊，顯得你成熟穩重啊。”楊瑩坐在沙發上笑着說道。

廉品毅無奈地點點頭開口道：“那好吧，說起來我都已經二十七了，年紀确實不算小了。“說着，他嘆了口氣，神色裏有些感傷。

“你怎麽了，我是不是說錯什麽了呀？”楊瑩見廉品毅好像有些不開心了。

“你什麽也沒說錯，就是，流逝的時間總讓人懷念青春。”廉品毅笑笑說道。

“那你的青春是什麽樣的啊？”楊瑩說着，走向餐桌在廉品毅旁邊坐下來，給自己也倒了杯水，她已經準備好聽故事了。

“我的青春啊，當然是年少輕狂，意氣風發。”廉品毅笑起來又說道：“這種故事應該喝醉了再講，那種時候吹牛才不會臉紅。”

“你就說說嘛。”楊瑩搖搖廉品毅的胳膊說道。

“我才不跟你這個小屁孩說，你趕緊洗洗睡吧。”廉品毅笑着用手指戳了戳楊瑩的頭，起身準備進卧室，忽然又停下來看着楊瑩開口道：“要不你睡裏面吧，你是女孩子睡客廳不太方便。”

楊瑩舒展眉毛，看來今天是聽不着故事了，不過能睡在屋裏還真挺好，她笑起來看着廉品毅說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在家都沒有自己的屋子。”

“你還跟爸爸媽媽睡一起啊？”廉品毅開口說道。

“我的床在他們的床旁邊。”楊瑩點點頭答道。

“你，難過嗎？”廉品毅小心翼翼地問道，按理說任何一個小孩子遇上這樣的事都會難過，或者直接哇哇大哭也不為過，可這個小女孩好像一點也不難過的樣子。

“我可能不難過吧，我以前覺得可能所有人的父母都像我的父母一樣，可是後來我發現不是這樣的，別人的媽媽不會拿煙頭往孩子身上燙，別人的繼父也不會脫掉孩子的衣服叫她躺好，別人的爸爸也不會丢下孩子一走了之。”楊瑩托着腮慢悠悠說着，她的語氣淡淡的，眼裏蒙着一層薄薄的水霧。

廉品毅看着楊瑩，那張稚嫩的臉，瘦瘦小小的身軀，她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卻淡然地說着那些話，那雙天真幼稚的大眼睛裏好像蒙了一層灰，廉品毅覺得心髒輕微絞痛一下，以前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遇見這樣遭遇的孩子。

許久沉默，廉品毅走近拍拍楊瑩的頭開口說道：“你暫時先住在我家吧，以後沒有人會欺負你了。”

“謝謝叔叔。”楊瑩笑着回道。

“去睡覺吧，天不早了。”廉品毅對楊瑩說道。

廉品毅躺在柔軟的沙發上久久不能入睡，明明自己不是什麽厲害的大人物，明明自己過得一塌糊塗，卻還想着拯救別人，泥菩薩過河的人，怎麽照顧得了別人，還是一個素不相識來歷不明的小姑娘……

楊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雖然以前總想着離家出走，想着逃走，可是一下子真的出來了以後反而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以後該去哪呢？雖然媽媽不愛自己，可自己确實是跟着她長大的，現在她死了，以後就沒有媽媽也沒有親人了，想着想着，楊瑩還是哭了，她的眼淚順着臉頰滑落打濕枕頭。

第二天早上七點鐘，廉品毅的鬧鐘準時響起，他伸出手摁掉鬧鐘，從沙發上爬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走到窗戶前拉開窗簾，清晨的陽光溫柔明快，帶着濕漉漉的霧氣，每當看到這樣的清晨的景象都讓人想要好好擁抱生活。

“你起得挺早啊。”廉品毅站在窗戶邊對剛從屋裏出來的楊瑩說道。

“那肯定啊，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楊瑩笑着說道。

“你早上想吃什麽啊？我去給你買早點。”廉品毅說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楊瑩笑嘻嘻地說道。

“我還要跑步，你也一起嗎？”廉品毅說道。

“好啊。”楊瑩笑着說道，跑到門口穿上了自己的那雙破布鞋。

廉品毅走近才看清那雙鞋，又破又舊又髒的一雙黑色布鞋，他很快擡起頭，不想自己的目光刺痛小姑娘的自尊。

楊瑩伸出手拍了拍鞋上的泥土，或許這樣看起來會好一點，可是好像沒有。

她站起身笑着說道：“走吧，咱倆去鍛煉身體！”

廉品毅笑着點點頭開口說道：“你的腳看起來好小啊，穿多大碼的鞋？”

“這雙是我奶奶的舊鞋，已經小了，我也不知道我應該穿多大碼的鞋。”楊瑩說着，走出門去。

“先去買一雙新鞋再跑步吧。”廉品毅說道。

“好呀！”楊瑩高興地說道，接着她臉上高興的神色有些黯淡，她回過頭對廉品毅開口道：“可是我沒有錢，我也沒有東西可以回報你。”這番擔心出自年幼的恐懼，那年繼父給她買了一雙新鞋，後來要她用一種她當時不理解的方式回報他。

“回報嘛，我知道了，你以後幫我打掃房間賺零花錢，今天買鞋的話回來就要洗碗和打掃房間，你覺得怎麽樣？”廉品毅想了想說道，他看向楊瑩。

楊瑩笑笑點頭說好，蹦蹦跳跳地下了樓梯。

廉品毅在後面看着這個小姑娘的背影，蹦蹦跳跳的樣子像一只歡快的小狗，估計以後自己有了孩子也會是這樣的景象吧。

楊瑩興奮地期待着自己的新鞋，這雙舊布鞋是奶奶留下的，本來應該好好放起來以懷念她，可自己實在沒鞋穿了，買了新鞋以後應該不會再被同學笑話了吧，走路應該也不會再腳疼了，越想越開心，楊瑩一路蹦蹦跳跳下了樓。

“買雙新鞋這麽開心啊。”廉品毅在楊瑩身後笑着說道。

“那當然了，我已經很久沒有穿過新鞋了，這樣吧，幹脆我長大以後嫁給你吧！”楊瑩高興地說道。

--------------------

作者有話要說：

嗨嗨嗨，有人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