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阪上走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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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太醫趕來,齊珩的臉色都一直是黑的。

太醫給齊珩冰敷了傷處,然後交代這幾日不要随意走動,注意休息。

還好只是扭傷了,不打緊。

蘭溪竹守在一邊,看着閉眼凝神的齊珩,不知此刻自己是告退好還是留在這看顧着他好。

齊珩的心裏亂亂的,他突然不想看到蘭溪竹的臉,不喜歡看到他那一副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和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蘭溪竹的身子都板僵了,床榻上的人才大發慈悲地開口:“你退下吧。”

說是賞雪,其實什麽也沒做成,還給自己身上添了一處傷。

這讓他本就糟糕的心情加劇了。

蘭溪竹眼睫輕顫,輕輕垂下了頭。

他想要在走前開口說些什麽,于是随意撿了句話說:“陛下近日……待微臣很好。”

他也不知道面前這人喜歡聽自己說些什麽,但是順着他肯定是沒錯的。

方才蘭溪竹沒有答他,說不定他心裏還想着呢。

怎麽說齊珩今日也算是救了他,這已經是第二次了。齊珩……總是下意識地護住自己。

蘭溪竹願意主動示好,這可和過去的他大相徑庭,從前的蘭溪竹可從來不會在齊珩面前服軟。

齊珩的眉毛往上一挑,言語之中竟然還有些意外:“朕發現你從塞北回來後沒那麽犟嘴了。”

蘭溪竹沒有接他的話。

“好了,朕今日乏了,你回去吧。”

“微臣告退。”

蘭溪竹抱拳低着頭往後小步退了幾步,然後轉身離開。

房中頓時恢複了寂靜,一切都靜止了,只有龍涎香還在燃着,絲絲煙霧缭繞。

方才他的那句話讓齊珩的面色轉霁,眉眼之間的煩躁也散去了幾分。

正當齊珩打算躺身午後小憩一會兒的時候,江德清神色慌張地從外面小跑了進來。

“陛下!”

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手裏的拂塵差點沒拿穩。

方才有些困意的齊珩瞬間睜開眼,手指輕點太陽穴:“何事驚慌。”

毛毛躁躁的,不是江德清的行事風格。

“回禀陛下,右相大人求見,似有急事。”

方才子書珏的神色看着着實慌張,連帶着江德清都一起緊張了起來。

這幾日多事之秋,可千萬別再出什麽大事,惹得陛下不快了。

“傳。”

齊珩長籲一口氣,有些勉強地坐起身來。

子書珏肩上的雪都沒早開,發絲也有些淩亂,進來了之後先是行禮:“微臣禦前失儀了,事急從權,不得不叨擾陛下。”

齊珩不喜歡子書珏同自己講這些虛禮,二人在他還沒繼位的時候就相識了,雙方知根知底的,交情極好,連這右相的位子都是他早就給子書珏算好的。

“說正事。”

子書珏微微點了點頭,看向了齊珩,抿唇開口:“密雲巡撫上了一道密折,說是他密雲境內出事了……和北狄人有關。”

密雲臨近塞北,那裏的人和北狄人的來往十分密切。

聽到“密雲”和“北狄”,齊珩微不可查地跳了跳眼皮子。

“繼續說。”

子書珏深吸一口氣,面部嚴肅:“塞北的一只商隊落難了,在密雲境內。一百八十餘人僅剩兩三個活口,塞北那邊已經開始躁動不安了,非要讓南衡給個說法。他們現在随時可能起兵,攻上密雲……”

果然是件棘手的事。

齊珩頓時頭痛不已。

“事出有因嗎?還是他們借機鬧事?”

北狄人最近很是躁動,尤其是北狄王膝下的那幾個王子,對南衡虎視眈眈已久。

子書珏面帶愁容,無力地搖了搖頭:“無從得知。”

“放肆!”

齊珩重重地拍上案桌,手被震得生疼,卻宛若沒有知覺似的。

自從蘭溪竹上次回來,塞北安穩了有兩個月嗎?怎的又要生出這麽多禍端出來!

希蘭最近也是獅子大開口,貪心不足!這兩個蠻夷小國是約好了一起來給南衡找麻煩的吧。

“陛下息怒!”

子書珏跪了下來。

這事來得蹊跷,讓人防不勝防。

“查,去查。”

齊珩的氣息十分紊亂,誰都能看得出來他在忍着怒氣。

子書珏應了下來,卻猶豫着沒有立即退下。

“陛下……興許要告知蘭将軍一聲,随時準備出征。”

北狄一旦起兵,必将是一場惡戰。若是蘭溪竹不回塞北鎮場子,怕是輕易壓不下北狄那些野蠻人。

而且這兩年上面的人甚少在密雲州派兵屯田,若是打起來,沒有支援怕是撐不了多久。

凡事都要未雨綢缪,戰事尤當如此。

“朕……知道了。”

而這邊的蘭溪竹在回府路上騎着馬小跑,還未知曉此事。

下雪天,路上行人少,他的路十分暢通。

突然他的馬一驚,發出了嘶鳴的聲音。

蘭溪竹定下心神,看着面前身着黑黃錦雲紋棉袍的男人。

齊淮正在對着他笑,手執一把青黑色紙傘。

“這雪大了些,将軍就這麽淋着?”

果真是西南過來的人,哪有人下雪打傘的。

“微臣習慣了。”

塞北的風雪哪裏是打傘就能遮得住的,寒冬臘月,肅風猶如利刃刀尖,狠狠剜在将士們的臉上。他們之中,有哪一個抱怨過半句的。

許是也想到了這點,齊淮含眸輕笑道,“本王給忘了,将軍是不懼寒的。”

蘭溪竹不想在這大雪天與他沒有用地寒暄下去,于是開門見山道:“昭王殿下這是要做什麽。”

“沒事。”

齊淮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玉佩。“就是将軍前幾日在本王這裏落下了一塊東西,本王今日親自送還給将軍。”

這枚玉佩不怎麽起眼,蘭溪竹看到它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是有這麽一塊玉佩。不過他不怎麽上心,丢了也并沒有察覺。

現在看來,恐怕不是丢的,是這人從自己腰間順走的。

前幾日他們也是在街上偶遇,直覺告訴蘭溪竹,和齊淮走得太近沒有什麽好下場。

蘭溪竹頓時眉頭一擰,接過了齊淮手裏的玉佩。

“王爺還有別的事嗎?”

齊淮淡淡搖了搖頭,并且為他讓了路。

蘭溪竹心中有疑雲,不過也不願在這大雪之下與他閑談,點了點頭後便禦馬走了。

他沒有看見自己走後,齊淮在傘底,望着自己離開的背影緩緩勾了一抹唇。

第二日,晨陽殿:

“查出來了?”齊珩拿起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

子書珏點了點頭,神情複雜。

“劫殺北狄商隊的人……是玄羽騎士兵。”

他的語氣有些猶豫,開口都有些結巴。

“砰!”

齊珩的茶杯摔落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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