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坦白女兒身】 (1)
三日不讀書,林長淵覺得沒什麽大不了,可是三日不出門,這是要悶死他了。
不過,比起被郡主強行押上京,他寧可忍着不出門,問題是日子總要有個盡頭,如此不知何年何月何日的等下去,他還不如将某人出賣了。
“二哥哥,你能不能專心下棋?”林元曦最讨厭對手不專心下棋,這根本是浪費她的時間。
林長淵瞪着林元曦,“這種日子究競何時結束?”
林元曦覺得這個問題很好笑,她又不是郡主,可是她也不笨,傻乎乎的對着瀕臨抓狂的人說風涼話,這不是找死嗎?“我哪知道郡主如此能忍?我還以為她連一日都等不下去,沒想到競然撐過兩日了。”
“若她一直不來,我不就一直悶在這兒嗎?”
“你玩得差不多了,該讀書了。”
“我不缺讀書,缺的是閱歷。”
“好好好,你讀書很厲害,要不,你索性跟郡主去京城尋範曦好了。”
林長淵氣咬咬的指着她的鼻子,可是來不及開罵就聽見小武的聲音遠遠傳來。
“郡主,我家公子真的不在。”
“你總是寸步不離的跟着你家公子,你在,你家公子豈會不在?”
林元曦調皮的對着林長淵擠眉弄眼,郡主很注意你哦。
雖然如此,林長淵可沒閑功夫跟她“廢話”,無聲的示意他要先開溜,随即爬上涼亭旁邊的梧桐樹,從那兒翻牆離開。
這時,景陽郡主的聲音更近了,“你走快點,你家公子的院子究競在哪兒?”
“已經到了,不過奴才就不陪郡主進去了,公子看到奴才帶郡主來這兒,不賞奴才二十棍,也會罰奴才一日不準用膳,奴才最怕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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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曦微微挑起眉,小武這小子可真會裝模作樣。
“去去去,本郡主自個兒進去。”
終于來了!林元曦深呼吸了一口氣,拿起一顆黑子在棋盤上落下。
周景陽進了院子,先聞到茶香,順着茶香,自然就看到涼亭裏的林元曦。
“喂,你知道林長淵在哪兒……”一看到轉頭對她展顏而笑的女子,周景陽一時傻了,這個姑娘真是靈動嬌美……等一下,她倏然瞪大眼睛,看仔細一點,“你是……範曦嗎?”
“是,吓到郡主,民女在此給郡主賠個不是。”林元曦起身上前行禮。
半晌,周景陽有一點不敢相信,又像是果然如此的道:“你真的是女的?”
“郡主要摸摸看嗎?”林元曦很大方的伸出手。
見狀,周景陽吓了一跳,可是又覺得自個兒的表現太蠢了,不客氣的摸了一把,這等細致的肌膚絕對是個姑娘。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欺騙郡主。”林元曦再一次拱手行禮。
周景陽不悅的輕哼了一聲,“你何止欺騙我。”
“是,我還欺騙很多人,可是,郡主知道當時的情況嗎?”
“什麽情況?”
“這還不是因為郡主……”林元曦不顧情義的将林長淵出賣了,當初在白雲山沒有偷窺到美若天仙的郡主,卻遇到另外幾個不是偷窺的偷窺者,誤會就這樣造成了,這真的不是她的錯。
周景陽微微皺眉,“真沒想到林長淵競是這樣的人,不過,不是偷窺的偷窺者,這是何意?”
她可以出賣二哥哥,但可不希望郡主對二哥哥有所誤會,“二哥哥不是登徒子,二哥哥可能很久以前就認識郡主了,至于不是偷窺的偷窺者,這是因為周恒之不承認自個兒是偷窺者,可是他們躲在那兒,在我看起來就是在偷窺,郡主不覺得嗎?”
頓了一下,周景陽難得為自個兒的哥哥說話,“哥哥絕不是這種人,更別說子謙哥哥也在,子謙哥哥可是大英雄呢,最見不得這種下流的事。”
“郡主誤會了,我從不認為偷窺下流,想偷看心儀之人一眼本是人之常情。”
怔愣了下,周景陽歡喜的唇角上揚,“你真的如此認為嗎?”
“是啊,郡主不會想偷看心儀之人嗎?”她一定要扳正二哥哥登徒子的形象。
“我還沒遇到真正心儀之人……”周景陽仿佛想到什麽似的停頓了一下,才難為情的接着道:“好吧,聽人提起某家公子俊美非凡,我也會想偏看一眼,不過至今沒有一個勝過哥哥。”
周恒之的皮囊确實很正,可惜粉味太重了,缺少男子該有的陽剛之氣,在她看來,還是何子謙更有魅力一點……糟了,她怎麽動不動就想到何子謙?她是不是對他起了歪心思?
林元曦心裏怔愣。
“我哥可是越州第一美男子。”周景陽驕傲的道。
“周恒之确實俊美非凡。”
兩眼一亮,周景陽迫不及待的問:“你喜歡我哥哥嗎?”
林元曦驚吓的往後一跳,“郡主真愛說笑,我如何敢對世子爺生出非分之想?”
“不是不是,難道你不喜歡我哥哥嗎?”
略一思忖,林元曦婉轉的道:“我不是很了解他,說不上喜歡或不喜歡。”
周景陽越看林元曦越覺得稀奇,“姑娘家見到我哥哥都會喜歡。”
“因為容貌而喜歡一個人,那不是真正的喜歡。歲月無情,容顏會老,曾經喜歡的模樣不再是初相見的那一個,可是,越來越多你難以忍受的嗜好、堅持、習慣、想法變得清晰鮮明,然後,你連看着都覺得厭煩,為何你喜歡的那一個變了?有誰不會改變,不過是你不曾真正喜歡,不曾從心底接納他不美好的一部分。”
周景陽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言論,細細品味後覺得越來越有意思,再想想娘親也說過相似的話語,希望她能找個懂她、理解她的夫君。
林元曦知道自個兒的言詞跟這個時代格格不入,若是吓壞郡主就不妙了,連忙道:“這些都是我看着別人琢磨出來的,郡主随便聽聽。”
可是,周景陽向林元曦伸出手,“握個手,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林元曦傻乎乎的反應不過來。
“我是真心的,我覺得你這個人很有意思,我想交你這個朋友。”
其實,林元曦一直覺得這位郡主很可愛,既然人家真心想跟她當朋友,她當然不會拒絕,于是伸手回握,“我在林家排行第三,家人喊我小曦。”
根據她的認知,古代女子不出仕,又因禮教限制較少出席社交場合,因此甚少使用大名,而親人也只稱呼小名或排行,外人則稱某小姐、某姑娘、其氏等。
“好,私下你喚我景陽。”
林元曦笑着點點頭,邀請周景陽坐下來品嘗她沏的茶,周景陽一看到石桌上的棋盤,吵着要跟她下棋,兩人随後就上棋盤切磋琢磨,同時東扯一句西扯一句,天南地北的閑聊起來。
周景陽已經許久沒這麽開心了,交了一個可以懂她的朋友,以後她就不會老覺得自個兒很孤單,沒有人能夠陪她說話了。
一開心,周景陽逢人就笑,走起路來輕飄飄的好像要飛起來似的,以至于進了英芳閣也沒留意到某個翹首期盼的身影。
“周景陽!”周明安氣沖沖的沖到她面前,“你去哪兒?”
猛然停下腳步,周景陽眨了眨眼睛,接着左右看一圈,她并未走錯地方,這兒是她的英芳閣啊。
“你怎麽在這兒?”哥哥已經許久不來這兒了,倒不是男女有別,男子還是少往後院跑之類的,而是哥哥生得太俊美了,丫鬟們見了就會狀況百出,無非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煩不勝煩,索性再也不踏入這兒一步。
周明安直接略過她的問題,“我等你一個時辰了,你去哪兒?”
“我去了林家莊啊。”
果然,一日不提醒,這個丫頭就沒了記性!
周明安真恨不得敲她的腦袋瓜,“我不是叫你別急嗎?我一定會逮住林長淵,将他帶到你面前。”
周景陽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我證實範曦是女兒身,或是我們一起證實範曦是女兒身,這兩者有何差別?總之,她是女兒身。”
“我就是想親口聽她承認自個兒是女兒身。”
周景陽懶得理他,繼續邁開腳步往屋內走,周明安緊跟在後。
“今日你為何突然跑去林家莊?”
“我喜歡速戰速決,五日了,這已經超過我的耐性了。”
說白了,周明安實在高估周景陽的耐性,可是,他顯然仍覺得其中有詐,“是不是子謙跟你說了什麽?”
再度停下腳步,周景陽轉過頭對他挑起眉,“這與表哥有何關系?”
“若非子謙在你面前?風點火,你應該不會急着今日趕去林家莊吧。”他已經認定子謙在背後搞鬼。
他太粗心了,萬萬沒想到敵人就在自個兒的身邊。
周景陽不以為然的斜睨他,不客氣的冷哼一聲,“子謙哥哥才不像你這麽小人。難道你以為我一點腦子都沒有,不知道你在算計我嗎?既然認定範曦是林家姑娘,直接找她問就好了,幹啥拐彎抹角透過我逼出她的真面目?你這種行為真的很令人不齒。”
她喜歡直來直往,但不代表她不會動腦子,她可是有一個聰明睿智的娘親,耳濡目染下她豈會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她身份尊貴,周遭的人争相讓着她,養成她随心所欲的性子。
周明安頓時舌頭打結了,好吧,他承認自個兒別扭,可是,既然她隐瞞在先,理當由她自個兒坦白身份,這有何不對?
周景陽覺得很不屑,“哥哥喜歡人家就坦率一點,遮遮掩掩的太不可愛了,我若是小曦,絕對不會喜歡你。”
周明安的臉立刻拉得又長又臭,“你是不是我妹妹?”
“我不過是實話實說。”
“你的心就是偏的。”
周景陽搖了搖頭,覺得他根本沒搞清楚狀況,“小曦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姑娘,只要她對你無意,我的心就是偏在你身上,你也沒戲可唱。”
“她跟你說了什麽?”周明安緊張的問。
周景陽忍不住翻白眼,“你想太多了,她什麽也沒說,只是解釋清楚錯誤從何而起,我接受了,兩人越聊越起勁,成了可以促膝長談的好朋友。”
聞言,周明安一臉算計的勾唇一笑,“我要見她,你來安排。”
周景陽戒備的往後一退,“又來了,你又想幹這種遮遮掩掩的事。”
周明安理直氣壯的反問:“難道我還能直接找上門嗎?”
“你可以叫林長淵傳話啊。”
“你認為她會來見我嗎?”
想了想,周景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雖然小曦不曾在她面前提及哥哥他們,但是非等她找上門,小曦才應意坦承女兒身,可見她對哥哥沒有女兒家的心思,又如何願意冒險私會哥哥。
“你應該看得出來,她不願跟我們扯上關系,要不,何必借回京之名脫身?”
“她不想跟哥哥扯上關系,哥哥就離她遠一點啊。”
厲眼一暗,周明守不悅的請:“我不會退讓。”
怔愣了下,周景陽終于搞清楚狀況了,“怪不得你以為子謙哥哥在我面前?風點火,原來子謙哥哥對小曦的心思與你相同。”
雖然早在馬場,她就看出子謙哥哥對小曦格外溫柔,可是當時小曦受了驚吓,子謙哥哥的态度也算合乎常理,卻忘了子謙哥哥對于不在意的人,連一眼都吝于施舍。
“你是我妹妹,你應該站在我這一邊。”
歪着腦袋瓜想了想,周景陽做了一個鬼臉,“你們兩個我都不滿意。”
“你別鬧了。”
“我又不是小曦,我不會站在任何人那一邊。”若是小曦成為她的嫂子,她當然很開心,可是朋友要講義氣,小曦喜歡誰,她就站在誰那一邊。
“你用不着站在我這一邊,你只要讓我見到她。”這丫頭從小就愛跟他鬧不合,對他而言,她不偏心子謙就夠了。
周景陽癟嘴瞪着他,這有差嗎?
“別忘了,平日你從我這兒得到的好處可不少,你不會想跟我翻臉的。”
這是威脅!周景陽恨恨的咬牙切齒。
“這事就交給你了,三日,我就要得到消息,還有,可別自作聰明跑去告狀,這次不成,還會有下一次。”周明安驕傲的轉身離開。
周景陽最痛恨這種被人家掐着脖子的感覺,忍不住氣呼呼的跳腳,“周恒之,你別得意了,這筆帳我遲早會向你讨回來!”
雖然很喜歡郡主這位朋友,但是她真的不想跟權貴往來密切,因此一接到周景陽下的帖子,林元曦又開始愁了,去?還是不去?
心煩,她就想到何子謙,不知不覺就走到東邊的園子,沒想到看見圍牆外面隐隐透着亮光,然後,她就聽見何雲珞的聲音傳過來。
“小狼,別玩了。”何雲珞無奈地看着繞着燈籠打轉的小狼。
小狼仿佛沒聽見似的,依然調皮的繞着燈籠打轉,然後來一個漂亮的跳躍,轉頭尋求主子的贊賞,何雲珞只是對它擡了擡下巴,示意它趕緊幹正事。
突然,它好似察覺到什麽,擡頭迅猛一跳,躍上圍牆,可是下一刻它又變成了乖巧的小寵物,對着圍牆另一邊下方的林元曦叫了一聲,還賣萌搖尾巴。
林元曦見狀忍俊不住的笑了,趕緊讓夏茗拿梯子過來,爬上梯子,她先摸了摸小狼的耳朵,再轉向牆下的人,突然覺得煩惱解決了一半,“何大哥怎麽知道我正在發愁?”
何雲珞對她溫柔的一笑,“我們心有靈犀。”
林元曦害羞的臉紅了。她想原因絕非如此,可是,還是有一種甜甜的感覺。
“何大哥知道我為何而愁嗎?”
“郡主在一品樓宴請你,你不知該去還是不該去。”
林元曦驚愕的瞪大眼睛,“何大哥真是太神了!”
“我的人無意間聽見郡主抱怨。”這事說起來真是巧合,他在一品樓見到景陽,上前随口招呼,景陽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他生出疑心便讓何曜暗中打聽,何曜索性躲在房頂上偷聽,聽見景陽抱怨遭到恒之威脅的事。
所以,這事還真是景陽抱怨中流露出來的,連她自個兒都沒察覺。
“抱怨什麽?”
“不重要,不過,你為何猶豫不決?”來此之前他其實很苦惱,心想,能得郡主如此看重,一般姑娘都會欣然赴約,若他阻止,她會如何想他?
當然,他可以挑明景陽不過是代人出面,可景陽終究是無辜的,他不願意她誤解景陽。
再者,以恒之的性子,此次不成還會有下一次,直到達到目的,因此他也不知道阻止她赴約是否為上上之策。所以,他必須知道她對誠郡王府的态度。
頓了一下,林元曦含蓄的道:“郡主身份尊貴,我怕自個兒禮數不足得罪她,還不如君子之交淡如水,見面還有三分情。”
“郡主自個兒都不懂禮數了,不會在這上頭為難你,你大可不必為了這點小事與她劃清界線。”
林元曦又是一頓,好一會兒才再吐出一句,“郡主出身權貴,還姓周。”
何雲珞很驚訝,誰都想結交權貴,尤其結交皇家人,“這是為何?”
“權貴之家關系複雜,尤其皇家之人專愛做一些隐密之事,是非太多了。”
這會兒不是驚訝,而是驚喜,何雲珞很意外她一個閨閣姑娘竟有如此見識。歷代凡有謀逆之事,皇家之人皆難以置身事外,多為主謀,但也有的是情勢使然。
“權貴之家的結盟禍不及內姹女子的往來,你倒不必過于小心翼翼,不過,郡主畢競是恒之的妹妹,與她往來過密,勢必難以避開恒之。”
“何大哥對此事有何看法?”
“若是你不能不赴約,就扮成男兒身,帶上仁暄。”
略微一想,林元曦就明白了,眉頭不由得一皺,“郡主是替世子爺邀約嗎?”
即便如此,何雲珞還是想為周景陽說話,于是避重就輕的道:“郡主為人正直,既然是她邀約,她絕不會置身事外。”
“即便一國之君,也有身不由己之時。”雖然與郡主相識時間不長,但她看得出來郡主是個重義氣、有擔當的好姑娘,可惜也有身不由己時,要不,郡主也不會代周恒之出面邀約。
“是啊,任何人都免不了有身不由己之時,不過,恒之不敢真的得罪郡主,惹火郡主,以郡主的性子肯定鬧翻天,這一點他不能不顧忌。”何雲珞相信周明安的性子再霸道還是知道分寸,不會太亂來了。
略一思忖,林元曦做出決定,“我明白了,這次我會去赴約,有些話我以為當面說清楚比較好。”她歡迎郡主有空來林家生坐一坐,但是林家莊之外的地方,能免就免了。
“恒之是個驕傲的人,不過,心胸倒也寬闊,不會記仇。”
他是在告訴她,如何與周恒之周旋嗎?“多謝何大哥,我記住了
“你相信我嗎?”
“相信。”
何雲珞唇角上揚,“我向你保證,我會想法子為你解圍。”
聞言,林元曦甜甜的一笑,可是她又想到一個問題,不免生出擔憂,“何大哥會不會因為我的關系得罪周恒之?”
“你認為我會害怕得罪他嗎?”
“不怕,但也沒必要。”他在她眼中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在他身邊,她總是格外的安心,相信無論遇到多大的難處,他都會不怯戰,往前面一站,不過,他是個聰明人,知道以智謀勝方為上策。
何雲珞點了點頭,“莽夫之舉固然省事,但要保證你的本事永遠在對手之上,不過,人的本事有時一夕之間風雲變色,還不如鬥智。”
“我明白。”
“你相信我,我會安排妥當。”
“是,有聽何大哥了。”
何雲珞喚了一聲小狼,可是小狼顯然不想離開,可憐兮兮的瞅着林元曦,教她看了心軟得一塌糊塗。
“何大哥,今夜可以讓它留在這兒嗎?”
小狼撒嬌的湊到林元曦腿邊蹭了蹭,然後邀功的回頭瞥了何雲珞一眼。
別人看不明白小狼的意思,何雲珞可是很清楚,它在告訴他,它留在這兒是為了幫他守住心儀的女子,絕對不是因為讨厭誠郡王府,那個地方真不好玩,到處都是侍衛,連溜進廚房找東西吃都不方便。
何雲珞又氣又好笑,深覺過意不去,只好道:“小狼真的很喜歡你。”“我也很喜歡它。”林元曦摸了摸小狼的耳朵。
見了,何雲珞忍不住好奇的道:“我瞧你總是摸小狼的耳朵。”初次在白雲山相遇,她摸小狼的耳朵,他以為是巧合,可是幾次下來,他發現她真的不同于一般人,每個有意親近小狼的人都會想摸它的頭。
剛剛去西北時,他對四周的環境充滿不安,祖父便尋了小狼給他作伴,夜裏,他喜歡摸着小狼的耳朵睡覺,久了,成了他和小狼之間親密的言語,他想,這也是小狼如此喜歡她的原因之一,在她身上可以找到那分熟悉又親密的感覺。
“……可能是小時候夜裏睡覺,娘親總會摸着我的耳朵唱搖籃曲。”林元曦随即又伸手摸小狼的耳朵,小狼一副很享受的眯一下眼睛,原來在不知不覺當中她竟然下意識的将小狼當成了奶茶。
“原來如此。”
“小狼是不是特別喜歡人家摸耳朵?”
“倒也不是,因人而異,不過小狼确實因此更喜歡與你親近。”何雲珞很無奈的看了小狼一眼,“今晚小狼就交給你了,何連明日一早過來接它。”
“是,我們進去了,何大哥晚安。”林元曦依依不舍的看了他一眼,緩緩的下了樓梯,而小狼一轉眼己經跳到她前方,守在園子的出口等她。
看見小狼,夏茗已經懶得說話了,有時候她有一種錯覺,這個小家夥簡直将姑娘當成了娘親,而姑娘也将它當成了兒子……實在亂七八槽!
一品樓的包廂,周景陽無視于某人陰郁的目光,優雅的喝着茶,半晌,她承認自個兒的耐性玩不如對面的人,投降的放下茶蓋道:“哥哥何必為難我?宴請小曦的人是我,若我不在此像話嗎?”
“好,我容你在這兒待上一盞茶。”
“我若不在這兒等小曦出現,以後小曦将我列為拒絕往來之人,你想借我見小曦的機會就沒了,難道你認為這樣比較好嗎?”
周明安頓時啞口無言。是啊,今日範曦若覺得自個兒被景陽出賣了,以後肯定不收景陽的帖子,他想透過是陽見範曦就不可能了,所以,景陽無論如何必須在此,而他只是作陪。
“哥哥的親事不是自個兒能作主,小曦也不是那種願意委屈自個兒為妾的女子,哥哥何必糾纏不放?”這幾日周景陽一直在琢磨如何說服哥哥別再為難小曦。
憑心而論,小曦很好,可是比起待在郡王府的後院,小曦更适合跟子謙哥哥去寬闊的西北。
“我可以有一個側妃。”基本上,側妃也要經過皇伯父那一關,不過終究不同于正妃,算計自然少了一點。
林家雖為書香世家,在士林之中有一點影響力,但畢竟沒有養出名臣将相,皇伯父沒有理由反對他娶林家女子為世子側妃。
“側妃也是妾。”周景陽不悅的皺眉,沒想到哥哥對小曦竟然抱着這種心态。
“側妃可以上玉牒,不過最重要的是,她會得到我全部的寵愛。”
聞言,周景陽不由得冷笑,“得到你全部的寵愛很了不起嗎?”
周明安覺得她太不識相了,“這是我能給她的全部。”
周景陽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你能給她的全部,就是她要的嗎?”
周明安火大了,“周景陽,你存心找碴嗎?”
“我只是好心提醒哥哥,若你以為如此可以打動小曦,還是別白費力氣了。小曦雖為女子,卻有男子的灑脫、見識,絕不會傻乎乎的只盼着得到一個男人的施舍。”
“女子難道還能像男子一樣在外抛頭露面嗎?”
“在你看來,若非家中沒有男人可以支撐,哪個女人願意在外抛頭露面?可是對小曦來說,女人也該活得像男人一樣恣意潇灑,若是可以,她才不想守着後院的一畝三分地,成日看着一個男人過日子,真是可悲。”
周明安眉頭緊蹙,“這是她說的嗎?”
“總之,這是小曦的想法。”
“林公子、範公子。”侍衛的聲音從廂房外面傳進來,“……這兩位小哥請留步,主子另外在隔壁的廂房為你們備了一桌。”
周景陽防備的看着周明安,先将伺候的人弄走,接下來是不是要對他們出手?她還來不及開口,就見到廂房的門打開來,林長淵和林元曦一前一後走進廂房。
見到林元曦扮成男兒身,周明安下意識的看着周景陽,她連忙搖頭否認自個兒告密,這會兒她的驚吓也不小,小曦如何得知今日應該扮成男兒身?
雖然不清楚怎麽回事,但是此舉不就擺明她知道今日約見的人是他?周明安自然不客氣了,直截了當的說:“仁暄,我想單獨跟小曦說幾句話,可以請你跟景陽去隔壁的廂房嗎?”
林長淵還沒反應,周景陽就跳腳了,“哥,今日我是主人,你是陪客人。”
“我以為小曦已經知道來這兒要見的人是我。”
“我只是覺得男子裝扮出門在外更方便。”林元曦不疾不徐的反駁他。
臉色一沉,周明安索性直接命令,“你們兩個出去。”
“哥……”
“世子爺……”
“我不過是想單獨跟小曦說幾句話,你們有必要如此緊張嗎?”周明安的口氣更為強硬,原本守在外面的侍衛也打開廂房的門走進來,顯然他們兩人不走,他們就會直接攆人。
“既然周大哥有話要說,我聽聽無妨。”林元曦可以不管周景陽,但不能不顧慮林長淵,今日他可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她拐來了,她不能害他得罪周明安。
兩人擔心的看了林元曦一眼,可是情勢逼人,也只能去了隔壁的廂房。
“世子爺想說什麽?”林元曦也不打算跟他客氣。
周明安先給兩人各斟了一盅酒,遞了一盅過去給她,“這是我最愛的桂花醉,我娘親親手釀造的,你嘗嘗看,酒很香很醇,不過你放心,不會醉人。”
林元曦當然不願意喝,可是明着拒絕不妥,只好拿起酒盅放在唇邊沾了一口,再一次催促道:“世子爺有話直說。”
周明安拿起自己的酒盅一口見底,“我還是喜歡你喊周大哥。”
他喜歡是他的事,與她何幹?林元曦當然不能實話實說,依然堅持道:“世子爺若是不想說了,我就告辭了。”
“你不認為自個兒應該先解釋清楚嗎?”周明安的口氣像個鬧別扭的孩子。
“世子爺不是都知道了嗎?”
“我知道了,難道你就不必說清楚嗎?”
“世子爺要我說清楚什麽?沒錯,我就是女兒身,無意間教世子爺誤解了,我很抱歉,不過,我是男是女與世子爺何幹?”林元曦有點惱了。
周明安的臉色一變,“怎麽會無關?我欲娶你為側妃。”
“……什麽?”林元曦懷疑自個兒聽錯了,差一點反應不過來。
“我不能給你正紀的名分,但我會給你全部的寵愛。”
林元曦腦子有點轉不過來,這位世子爺真的看上她了嗎?雖然二哥哥說過,可她并未放在心上,她在他面前可不曾有過姑娘家的嬌态,如何能吸引他?
好吧,有些人的審美觀就是與衆不同,喜歡她這種不男不女的樣子,不過她倒是有一件事可以跟他溝通。
“世子爺肯定搞錯了,我不适合誠郡王府,更別說當個妾,跟幾個女人搶一個夫君,這在我看來又可憐又好笑。”
“我說了,你會得到我全部的寵愛……”周明安的表情突然變得很怪異。
“這無關寵愛的問題,只要想像幾個女人繞着一個男人打轉,我就:難以忍受。”
“……無論我後院有幾個女人,她們對我而言都只是擺設。”周明安的表情越來越扭曲了,顯然極力壓抑着什麽。
林元曦看他不對勁,可是這會兒沒心思關心他,“你不覺得這太自私了嗎?她們眼巴巴盼着你,你卻當她們是擺設,教她們一生孤單寂寞。”
“……你在這兒等會兒,我去去就來。”周明安終于受不了了,跳起來沖出廂房。
林元曦傻了,這是什麽情況?
半晌,她就回過神來,無論什麽情況,她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溜之大吉。
念頭一轉,她已經沖到廂房門口,不過卻教侍衛擋下來。
“範公子稍待片刻,世子爺很快就回來了。”
林元曦挑釁的揚起眉,“我想上茅房,不行嗎?”
侍衛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
“若是你不放心,可以跟上來啊。”
若想盯着人,他只能跟着去茅房,可是,這位範公子是女兒身,還是世子爺的心上人,他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跟她去茅房。
林元曦已經看穿他的心思了,嚣張的擺了擺手,“讓開。”
侍衛一邊側過身子讓路,一邊回頭看着樓梯口,世子爺怎麽還不趕緊回來?
林元曦大搖大擺的走下樓,當然,她的方向不是茅房,而是外面寬廣的天地。
何雲珞悠閑的喝着茶,看起來很惬意,目光卻盯緊對面的一品樓。
“但願林姑娘沒有受到牽連。”何連一會兒看着主子,一會兒看着一品樓,實在想不透主子的心思,桂花醉裏面下了巴豆,肯定教誠郡王世子嘗到苦頭,但是林姑娘也無可幸免,主子如何舍得讓林姑娘受罪?
“若能借此脫身,她不會在意受點罪。”做此決定之時他不是不擔心,不是不知道太過冒險了,而是更相信她不會計較。
雖然生得嬌滴滴的看起來很柔弱,但是她有男子的大氣、灑脫,只要能達到目的,她甚至不會介意拿自個兒當誘餌。
“受罪事小,就怕鬧出笑話傷了林姑娘的顏面。”何連只要想到一個姑娘家抱着肚子頻跑茅房,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那多難為情,難道主子不擔心林姑娘事後躲起來不見人嗎?
“這點小事很快就會過去了。”
半晌,何連嘆了聲氣,好吧,他就是沒有主子的冷靜。
“何連,林姑娘出來了。”
“嗄?”何連怔愣的沒反應過來。
“你還在發什麽呆,還不趕緊下去将林姑娘接過來。”何雲珞很想親自下去接人,可是盯着他的人太多了。
回過神來,何連趕緊轉身沖出去。
何雲珞連忙起身整理衣服,轉身迎接佳人。
林元曦看見何連,緊繃的心情已經松懈下來,再細細一想就猜到發生什麽事,因此一看到何雲珞,她忍不住好奇的問:“何大哥是不是在桂花醉裏面下了巴豆?”
何雲珞笑着點點頭,“我在整壇桂花醉裏面下了巴豆,還好你沒喝,否則這會兒你肯定也要受罪了。”
“我可不敢亂喝酒,不過受罪也無妨,能脫身就好了。”
“我還記得桃花莊的事,我們喝了好幾杯的桃花釀之後,你才允許桃花釀入口,而且只喝了一點,大部分都灑在桌下,因此我猜想你不會輕易喝下桂花醉,而恒之只要喝下桂花醉,大約半炷香就會有反應了。”
林元曦突然想到周明安的表情,忍俊不住的咯咯笑了,可是又覺得嘲笑人家很過分,連忙捂住嘴巴,過了一會兒,不好意思的松開嘴巴解釋道:“世子爺想忍住,可是忍得太痛苦了一臉都扭曲了。”
“恒之自尊心很強,今日之事你當什麽都不知道,記住了嗎?”
林元曦點了點頭,“不過,何大哥如何在桂花醉裏面下巴豆?”一品樓要招待這位貴客,絕不會讓外人有機會接觸廚房,若是收買一品樓的人,無疑會留下把柄給別人,以他謹慎的性子絕不會幹出這樣的糊塗事。
“桂花醉來自誠郡王府,非一品樓所有。”這是恒之的習慣,凡在一品樓宴客就一定要配上誠郡王府的桂花醉。
所以,即便為了防備他出手搞鬼,派人緊緊盯着一品樓,卻忘了他最容易得手的桂花醉……也許,恒之不是忘了,而是認定誠郡王府是自個兒的地盤,他這個外人不可能在那兒下手,而他就是看準恒之這種自以為是的驕傲,偏偏在太歲爺頭上動土。
林元曦拍了一下腦袋瓜,“我想起來了,世子爺提到桂花醉是王妃親手釀造的。”
“沒錯,這是郡王妃的樂趣,各種花皆可入酒,桃花莊的桃花釀也是郡王妃親手釀造的,遠近馳名。”
“桃花莊是誠郡王府的産業?”
“對,桃花莊是誠郡王為了宴客而建的。”
“誠郡王如此聰明有腦子,為何世子爺……”她點到為止,周恒之并非不聰明,只是行事莽撞,不願意動一下腦子。
何雲珞了然一笑,好奇的間:“你為何覺得誠郡王聰明有腦子?”
“從桃花莊的經營來看,就知道誠郡王聰明有腦子。”
見她兩眼閃爍着狡黯的光彩,何雲珞眼神一黯,在他看來,她才是真正聰明有腦子的人,尋常人是看不見誠郡王府權勢表面下隐藏的險峻。
“誠郡王确實聰明有腦子,不過正因如此,他不曾費心管教兒女,由着他們随心所欲成長。”
仔細琢磨,林元曦便明白了,誠郡王若是嚴厲管教世子,将他培育成優秀的接班人,皇上那雙眼睛只怕時時都要盯着越州。
何雲珞眼角瞥見周明安在侍衛的攙扶下上了馬車,“恒之要離開了。”
林元曦撲向窗邊,見到周明安軟趴趴的樣子,有些過意不去,“沒想到他的身子如此虛弱,不過是喝了一盅。”
何雲珞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何曜可能不小心放了太多巴豆,不過如此一來,可以确保他有一段時日不會打擾你。”
這是他的錯,不過是交代任務後又補上一句——巴豆最好能在半炷香之內發揮效用。
林元曦可以理解,這種事實在太傷顏面了,換成是她也會一陣子躲着不見人。
“你不必覺得愧對于他,今日換他出手,可不會只是巴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