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求皇上賜婚】 (1)
靈武山下的八角亭裏,八個角全部懸挂蠟燭風燈,将四周照耀得恍若白日,何雲珞悠閑的與自個兒對奕,好像他此時閑着沒事幹來這兒消磨時間。
何連可沒法子像主子如此平靜,不時東張西望,嘀咕道:“誓血盟的當家會來嗎?”
“何曜已經将帖子‘交’到他豐上了,他當然會來。”早上醒來見到枕邊出現一張帖子,這是人家已經踏進你的家門了,如何能坐視不管?
“可是,怎麽還不來呢?”他們在這兒已經待了快半個時辰了,
“別急,時候到了自然會出現。”何雲珞刻意早到了,好整以瑕等待對手上門是他的習慣。
“他不會乖乖束手就範。”何連覺得自個兒還是要提醒一下主子。
“那又如何?”何雲珞擡頭瞥了他一眼,“難道你認為我贏不了他?”
“不是,他絕對不是主子的對手。”
“既然知道他不是我的對手,何必如此緊張?該來了就會來,等着就是了。”
何連張開嘴巴又閉上,主子豈會不知敵人多他們數十倍,若是敵人豁出生命直接滅他們的口,他們安然脫身的機會微乎其微?主子就是主子,道行之深非他能及。
這時,原本趴在何雲珞腳邊的小狼突然站起來。
“來了。”何雲珞放下手上的棋子,擡頭迎接從四面八方而來的對手。
“英國公世子确實了不得,競能夠找到誓血盟。”誓血盟的當家石朝東看起來就是文質彬彬的書生,實在不像雙手沾滿鮮血的殺手。
“這只能說石當家太相信自個兒的本事。”每一次任務後都要留下誓血盟的圖騰,這看似敢做敢當,其實不也是一種睥睨群雄的傲慢。
“依照規矩,世子爺可以對誓血盟提出一項要求?”
“很簡單,告訴我,是誰出銀子要誓血盟傷我?”換言之,這等于要誓血盟出賣雇主,壞了誓血盟的信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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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朝東的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的看了左右一眼,四周布滿了他們的人,而對方只有兩個,他們擁有絕對優勢,可是眼前這個人是大魏最年輕最出色的戰将,不是一個單靠蠻力震懾西夏的武夫。
何雲珞很清楚對方的腦子在轉什麽,笑着遂:“你不必急于給我答覆,我可以給你三日的時間。”
“我想知道世子爺如何找到我們藏身之處。”石朝東很确信跟樓掌櫃見面那一夜沒有任何人跟蹤,而且在他婉拒樓掌櫃的買賣之後,什麽事也沒發生,所以他更深信那一夜并未洩露行蹤,未曾想到在他完全松了一口氣後,對方會狠狠賞了他一巴掌,直接踏進他的房門。
“我為何要告訴你?”石朝東去客棧見樓掌櫃的時候,絕不會想到他事先在那兒灑下了靖安特制的藥粉,而一旦沾上那種藥粉,那味道三日淡不去。
因此隔日深夜他帶小狼去靈武山活動,小狼自然找到了石家村——越州最窮的村落。
當他屢屢在靈武山碰壁,查探不到誓血盟的線素,他就生出一個念頭,誓血盟會不會藏在一般村落之中?若是他們有自個兒的家庭,藏在村落之中不是很正常嗎?于是,他開始暗中了解靈武山附近的村落,沒想到越州最窮的村落競在其中,再深入查探,發現前朝征戰南蠻的名将竟出生于此,他對這個村落便生出興趣。
雖然大魏開國皇帝對前朝将領采招撫之策,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留下來的大臣名将終究失去戰場,當然,留在自個兒的家鄉種地或者建立镖局,日子總能過下去,可是就此浪費一身武藝着實令人不甘。
待何曜查清楚這個村落的情形,他幾乎可以确定誓血盟藏身其中,不過直到小狼确定靖安特制的藥粉出現在石家村,他才得到證實。
“世子爺認為自個兒今夜可以安然走出此地嗎?”
“你認為我會毫無準備就來你們的地盤上嗎?”
“這兒終究是我們的地盤,世子爺有再多準備也強不過地頭蛇。”
何雲珞狀似認同的點點頭,“說得好,若你想要兩敗俱傷,不妨試試看我能否強過你這個地頭蛇。”
“兩敗俱傷?”
“若是石當家想跟我硬碰硬,即便能傷了我,最後也會賠上整個石家村,不信,石當家可以試試看。”
此時,石朝東看見一隊黑衣人悄悄地圍在他們的外圍,人數沒有他們多,但是每一個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我忘了告訴你,我在石家村的水井下了迷藥,今夜石家村會陷入一片沉睡。”
石朝東聞言一驚,收起輕視的心态,“世子爺應該知道,我可以殺了買主,但不能洩露對方的身份。”
“我要取一個人的性命太容易了,我更感興趣的是對方的身份。”
石朝東真的是左右為難。
“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除非你的人背叛你,否則不會洩露出去。”
“世子爺對自個兒的人可真有信心。”
“我的人都是可以将背後交給他的夥伴。”
頓了一下,石朝東走進八角亭在石桌上寫下一個名字,何雲珞見了一怔,不過倒也沒提出質疑。
“我相信世子爺會信守承諾。”
“若是你信我,我就跟你做一筆買賣。有人想要你手上的權貴名冊,三日後我會派人護送你進京,你是否願意将手上的名冊交出去,你自個兒跟對方談,不過,我若是你,我會拿它交換好處,畢竟那玩意兒放在身上遲早有一日會招來殺身之禍。”
理論上,皇上想要權貴名冊,石朝東非交出來不可,不過如此一來石朝東等于得罪所有的權貴,是以他很可能宜稱手上沒有這份名冊。
皇上是明君,不會逼石朝東非要将名冊交出來,可是那份名冊将成為一個疙瘩,皇上終有一日會處置它。
石朝東的臉色變了又變,因為他已經聽出來何雲珞口中的那個人是何方神聖。
看着何雲珞半晌,石朝東坦白道來,“我若交出名冊只怕也是死路一條,能否請世子爺給我們指出一條明路?”
何雲珞冷冷的眉,“我為何要幫你?”
石朝東跪了下來,“世子爺若用得到我,我會傾力相助。”
“我應該用不到你。”
“世子爺守護西北,為的是大魏的百姓,我們也是大魏的百姓。”
何雲珞唇角微微上揚,“好,你先回答我,是否熟悉南蠻?”
“南蠻是我們迫不得已的退路。”
“若是我,我會成立一支專門為那一位打探南蠻消息的商隊。”唯有為皇上所用,皇上才會護他們周全。
石朝東兩眼一亮,鄭重其事的行禮,“多謝世子爺指點。”
“明日一早迷藥的藥效就沒了。”何雲珞起身走出八角亭,牽過他系在一旁的坐騎,小狼沖到他面前抗議地對他跳腳,不是說好了今晚要幹大事嗎?
何雲珞變下身,安撫地摸了摸它的耳朵,“好吧,今晚我放你進靈武山狩獵,不過你記住,什麽都可以招惹,就是不可以招惹母狐貍。”
他還未成親,它就搶在前頭娶妻,這會讓它變得更嚣張。
咻一聲,衆人還沒反應過來,狼已經躍過許多人的頭上沖向靈武山,不過是一轉眼間它早消失不見,此時何連已經收好石桌上的棋盤棋子,走到何雲珞身邊,然後兩人完全視若無睹的上了坐騎離去。
見到此景,石朝東差一點吓傻了,還好沒有跟這位世子爺作對,競然連一只寵物都有如此驚人的殺傷力。
何雲珞若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也會深表同意,小狼的殺傷力可謂以一敵百,招惹它是自尋死路,有腦子的人不會幹這種事。
因為何雲珞三天兩頭給她送東西,林元曦覺得很心虛,實在不敢面對祖母,只好一改平日陪祖母用晚膳的習慣。
可是這一日林老夫人竟然派身邊的金嬷嬷親自過來請她一起過去用晚膳,吓壞她了,難道祖母發現他們有私情?
她頓覺一顆心被提到喉嚨,一路飛快的動着腦子想如何找藉口幫自個兒脫身,若是将責任推給何雲珞,這太孬種了,可是承認她的心在他身上,這好像也是大錯,還真是左右為難。
實在太苦惱了,她的眉頭都打結了,卻沒想到林老夫人不是興師問罪,而是另有其事。
“回京?”林元曦覺得自個兒被石頭砸到了,完全無法反應。
“是啊,你爹來信叫我們立刻回京,你大堂伯已經着手安排。”林老夫人顯然很高興可以回京了,越州再好也不是自個兒的家。
“為何突然叫我們回京?”林元曦向來不喜歡突發狀況,這種讓人措手不及的感覺很讨厭,可是一想到回京有機會解開“懸梁自盡”的真相,她又覺得能回京很好。
“信上沒說,只是讓我們盡快回京。”
“爹不是希望我在越州找一戶人家嫁了嗎?”
“是啊,可是你爹終究舍不得你遠嫁。若是想你,就能見到你,他也不必成日惦記。”
林元曦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難道有人上門提親,爹才讓我們趕緊回京?”
“若是如此,那是最好,可是若有人上門提親,你爹應該會在信上提一兩句。”話雖如此,林老夫人卻相信兒子要她們回京,應該是小曦的親事有着落了,也許是對方人品很好,但是門第不高,擔心小曦覺得委屈,因此想等她們回京當面勸說小曦。
老實說,即使越州有人護着,她還是希望小曦生活在自個兒的眼皮子底下,由她看着護着,總是比較安心。
“爹可能拿不定主意。”明明說好的事卻突然改變心意,這肯定是因為有人上門提親,而且還是他可以接受的門第,不過有一些小麻煩。
“拿不定主意也可以在信上指一兩句啊。”
“若非我的親事有了着落,爹應該讓我繼續留在這兒。”
“他可能改變心意了,覺得嫁個小門小戶的也關系,重要的是對方的人品,你自個兒不也說過了,嫁個普通的老百姓也無妨。”
林元曦點了點頭,可是有一點她要強調,“祖母答應過我,要讓我先見過。”
“你不用擔心,我不點頭,你爹不會應下親事。”
“祖母确定?”就她所知枕邊風向來是很有影響力,而當初原主能夠高攀訂下英國公府這門親事,據說就是有這位長公主嫡母出力,所以,何雲珞對這門親事才會有一種遭人設計的感覺。
“你是祖母一手養大的,你爹豈敢不經過祖母點頭就應下親事?”
沒錯,她爹是個孝子,而祖母如此看重她的親事,她爹如何敢未經祖母同意就訂下親事呢?
林元曦稍稍松了一口氣,她可不願意一回京就忙着為婚事戰鬥。
林老夫人安撫的拍了拍林元曦的手,“別想太多了,這兩日我會讓喜珠過去幫夏茗一起收擡箱籠,今日你就遞帖子給郡主,與郡主見個面,謝謝她的照顧。”
林元曦點了點頭,回京之前一定要見郡主一面,不只是禮貌上要招呼一聲,還要請郡主安排,她必須将回京的事告訴何雲珞。
明日就要回京了,可是林元曦依然不知道上哪兒找何雲珞,因為他搬出誠郡王府,如今郡主也不确定上哪兒找他。
若是留下書信托林長淵轉交,總是不妥,再說了,林長淵也不見得能偶到他。
這時候她只能試着去東邊的園子瞧瞧,說不定今晚他正好派小狼過來看她,或者他也來了。
沒想到她還真見到圍牆外有燈火,随後他喊着要小狼趕快進去,別再貪玩了,她仿佛可以看見圍牆外的畫面——小狼調皮的繞着燈籠打轉,接着一個漂亮的跳躍,轉頭尋求主子贊賞,而何雲珞只是用眼神催促它趕緊幹正事。
爬上夏茗搬來的梯子,林元曦趴在牆頭看着外面一人一狐貍還僵持不下的你一來我一往,教她忍俊不住的笑了。
“珞哥哥就讓它玩一會兒吧。”
轉眼之間,小狼已經躍上牆頭,賣萌的對她搖尾巴。
“小狼越來越調皮,肯定是被你寵壞的。”何雲珞對她張開雙手,“跳下來。”
林元曦遲疑了一下,便爬上牆頭往下一跳,然後安穩的落在他懷裏。
“我們兩個真是心有靈犀。”何雲珞歡喜的瞅着她。
林元曦掙紮的從他的懷裏下來,雙腳落地,便直截了當的說:“我明日回京。”
“林驸馬來信要你回京嗎?”
“咦?你怎麽知道?”
“如此匆忙,肯定是京中來信要你回京。”
略微一頓,林元曦怪難為情的道出自個兒的猜測,“因為遭到英國公府退親,我在京城名聲不好,我爹覺得不如将我嫁到越州,以林家在越州的地位必然能夠在此為我找到一門好親事。所以,我爹不可能無緣無故讓我回京,只怕是與婚事有關。”
“這是因為我的關系。”
“嗄?”
“我讓祖父去求皇上賜婚。”
林元曦吓了一跳,“皇上賜婚?”
“我怕祖父上門提親,你爹不但不答應,還會匆匆忙忙為你訂下親事,索性讓祖父直接去求皇上賜婚,有了聖旨,你爹也只能應了這門親事。”
“我爹信上對賜婚一事只字未提。”換言之,不是皇上未賜婚,就是她爹不願意接受皇上賜婚,而後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畢竟抗旨是要砍頭的事,她爹就是對英國公府有滔天的怒氣,也不會拿性命開玩笑。
何雲珞微皺着眉,皇上不只一次說過要給他賜婚,如今祖父都開口了,皇上不會拒絕,除非遇到攔阻。
“珞哥哥請皇上賜婚實在莽撞,若是我爹不肯,這可是砍頭的大罪。”她真擔心如此一來,她爹反而更認定英國公府是目中無人的惡霸。
“因為長公主,皇上不會為了這點小事治你爹抗旨之罪,而且有了皇上賜婚,至少沒人敢在此時上林家提親。”這才是他最重要的目的,阻止他人觊觎,以便他可以慢慢跟岳父周旋。
“我怕你弄巧成拙,我爹如今更不喜歡你了。”
“不喜歡沒關系,來日方長,只要我誠心相待總是能改變他的想法,最要的是他要點頭應了我們的親事。”
“他不喜歡你,還會點頭應了我們的親事?”
“你總不能一直不嫁人吧。”
這會兒林元曦完全明白了,因為皇上介入,根本沒有人敢跟英國公府搶媳婦,而她爹在無可選擇的情況下,終究只能将她嫁給何雲珞。
“珞哥哥真的很狡猾。”
何雲珞伸手将她拉進懷裏,“若不狡猾,我如何将你娶回家?”
“若是我爹拗着性子跟你耗到底呢?”
“你別擔心,我日日去攔他、求他,見到我的誠意,他終究會心軟。”
是啊,她爹終究會心軟,即使她不在意當老姑爹也不會同意。
何雲?輕輕的拉開她,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逗丢的道:“別擔心,皇上不會讓我離開西北太久,總會想方設法逼你爹應了我們的婚事。”
林元曦嬌嗔一瞪,“我才不擔心。”
何雲珞輕聲笑了,林元曦惱怒的在他手臂上捏了一下,可是他的肌肉太硬了,這一捏倒像在撒嬌,沒捏疼他,反而教她羞得臉都紅了,逗得他笑得更歡快了。
“小狼,帶夏茗到祠堂邊的角門接我。”林元曦看了還在圍牆上蹦蹦跳跳的小狼,轉身就要回屋。
何雲珞趕緊伸拉住她。“別生氣,成親之後我随你打随你捏。”以前,他絕不相信自個兒有一日會對一個女人如此低聲下氣,而且還甘之如饴。
林元曦轉頭狠瞪他一眼,用力将手抽回來。
“好了,我有要緊的事問你,你與華欣長公主的關系如何?”
“怎麽了?”
“華欣長公主雖是林家婦,但畢竟出生于皇家,自幼浸淫在宮中權力鬥争之中,養成她習于将別人踩在腳下的霸道性子,這樣的人絕不會心慈手軟,你要留意她。”
這是不是太巧合了?她剛剛對這號人物來了興致,他就讓她留意此人。
林元曦敏銳的問:“你是不是發現什麽?”
“沒事,”何雲珞滿是憐愛的輕觸她的臉,“只是你太過随興,凡事不當一回事,而京中之人心思彎彎繞繞,表面看似和氣無害,骨子裏盡是詭詐算計,尤其身份尊貴之人習于他人逢迎拍馬,輕慢不得,我怕你一不留意着了人家的道。”
聞言,林元曦整顆心都軟了,唯有真正關心她的人才會留意這些事。
“我不傻,不愛算計不表示看不懂算計,我知道如何保護自己。”
“是,你聰慧機敏,不過若能事先掌握府裏各房關系,于你有利無害。”
林元曦明白的點點頭,“我懂,回京路途遙遠,我會好好向祖母讨教。”
“我慢你三日上路,回到京城我會去看你。”
林元曦驚愕的瞪大眼睛,“你不能半夜翻牆。”
“林府的守衛不嚴,我絕不會教人發現。”
“珞哥哥,這不是鬧着玩。”
“放心,我有分寸。”何雲珞走上前将她整個人圈進懷裏,“沒親眼見到你安然無恙,我如何放心?別擔心,只要相信我,我不會教你再受到一丁點傷害,誰敢傷你,我會加倍讨回來。”
林元曦不再言語的将頭埋在他的胸前,有個人如此疼愛她,真好!
剛從京城來到越州時,林元曦還無法接受自己的遭遇,落在一個皇權至上的時代這事怎麽會發生在她身上?
心情久久難平複下來,如今,她漸漸融入林元曦這個身份了,也交到可以促膝長談的朋友,偏偏她竟然要回京了。
“真是讨厭,為何你這麽快就要回京了?”周景陽依依不舍地勾着林元曦的手肘,這會兒她倒是有那麽點女兒家的嬌态。
“我也沒想到自個兒會這麽快回京。”她已經做好在越州嫁人的準備了。
“下次我爹娘要進京,我會随他們一起進京看你。”每年皇上壽辰,各地藩王都要進京為皇上賀壽,除非皇上取消壽辰,或者下令落王不必回京。
“你索性嫁到京城。”
“我娘如何舍得讓我嫁到京城?”
頓了一下,林元曦靠向她耳邊輕聲道:“我二哥哥真的很不錯,三年後沒中個狀元也會得個探花,嫁給他,你就可以進京了。”
周景陽瞬間紅了臉,慌張的看了在一旁打點箱籠的林長淵,“你別胡說八道。”
“郡主不覺得我二哥哥很好嗎?”
周景陽故作姿态的擡起下巴,“還好。”
“我告訴郡主一個秘密,”林元曦刻意停頓了一下,“二哥哥很久以前就認識郡主,而且從此将郡主放在心上,要不,以二哥哥那種自诩越州第一才子的高傲,如何會輕易的将一個姑娘放在心上?”
“林長淵很久以前見過我?”
“郡主仔細想想看,是否在很多年前見過二哥哥?”
周景陽很努力的想了又想,搖了搖頭,“我應該沒見過他,否則我不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林元曦點頭道:“是啊,二哥哥這樣的俊郎君,見過一定會記得。”
“就是啊,林長淵生得如此俊俏,我見過絕對不會忘記……”周景陽突然意識到自個兒說漏嘴,雙手連忙捂住嘴巴,一雙眼睛控訴的瞪得好大,這個丫頭好賊哦!
林元曦可以理解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必難為情,若是見了二哥哥那樣的俏郎君還不心動,你就太沒眼光了。”
“林三……”
“郡主別跟我生氣,人生難得有情人,也許一生只有這麽一次,你想多看這個人一眼,你的心跳會因為他而變快,你會情不自禁的因為他而歡喜快樂……千萬不要放棄,免得将來你遺憾。”
周景陽安靜了下來,目光不由自主地悄悄飄向林長淵,正好他的視線轉向她,兩人四目相對,一時就這麽定住了,半晌,她回過神來,趕緊将目光收回來。
“……對了,哥哥也來了,可是他那個人很別扭,不願意過來。”一頓,周景陽心不甘情不願的接着道:“還有,哥哥叫你小心子謙哥哥,他說子謙哥哥詭計多端,比狐貍還狡滑,這一點從小狼身上就能看出來了,什麽樣的奴才就有什麽樣的主子。”
林元曦聞言笑了,點頭附和,“何子謙确實比狐貍還狡猾。”
“哥哥是個驕傲的人,他輸得太委屈了。”
林元曦實在不好意思吐槽,兩人又沒比賽,何來輸贏問題。
這時,林長淵大步走過來,“小曦,該上船了。”
周景陽伸手緊緊的抱住林元曦,“我會去京城找你。”
“好,我等着郡主。”
周景陽放開林元揮了揮豐,看着林長淵送她上船。
“小曦,明年我會進京準備科考。”
“下次的會試不是要再過三年嗎?”
“先生要我提早進京長點見識,我爹已經安排好了,我會進入京華書院。”
林元曦揮了揮手,走上船,可是走了一半又回過頭來,“二哥哥,若是真的很喜歡就應該放手一搏,別像個姑娘似的別別扭扭,若因此錯失了,這是自找的。”
“……你這丫頭管得可真多,你啊,管好自個兒就好了。”
林元曦再次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走上船。
林長淵站在岸邊目送官船駛離,方才轉身準備離開,卻見到周景陽站在他的坐騎音邊,顯然在等他。
“不知郡主有何指教?”
“林長淵,你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見過我?”周景陽左邊看看,右邊看看,就是不敢直視林長淵。
林長淵想到林元曦的臨行贈言,坦白道來,“郡主可還記得三年前在一品樓的前面數了幾個剛剛流落到南臨的小乞丐?”
周景陽點了點頭,“那幾個小乞丐不過七八歲,可是面對南臨最兇殘的乞丐幫竟然一點也不退縮,越戰越勇。若當時我不出手救他們,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若想活下來就不能退縮,這是他們能夠從郢州平安來到南臨的原因。”
“我知道,可是這種不畏艱難的戰鬥精神令我佩服。”
“當時郡主為了救他們,竟然跟一群乞丐打成一團,若不是郡主的丫鬟及時出現,道出郡主的身份,郡主的小命可能葬送在那些老乞丐手上。”
周景陽不服氣的撇了撇嘴,“我才不會死在他們手上。若非我是郡主,覺得欺負幾個乞丐過意不去,不願輕易使出看家本領,否則絕不會屈居下風。”
“……對不起,是我太小看郡主了。”他終于知道為何她可以跟小曦在一起,她們兩個面對問題的想法總是與衆不同。
周景陽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其實,我以一敵五,難免會吃虧。”
“當時,我覺得郡主是世上最美的姑娘。”
周景陽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時僵住不知所措。
“郡主明明可以一開始就亮出自個兒的身份,可是卻沒這麽做,單是這一點就令人深感佩服。”
常人皆喜歡以身份壓人,尤其權貴更是如此,可是面對一群最卑微的乞丐,她未曾想到身份,而是充滿了同情,覺得他們是可憐人。
略微一頓,周景陽悶聲問:“你覺得身份很重要嗎?”
“身份當然重要,但要能運用得好,身份才會有價值。”
細細品味,周景陽覺得他說得真好,“我懂了,若是以郡主的身份來幫助人,郡主這個身份就有價值了。”
“是,郡主千萬別輕看自個兒的身份。”
周景陽看了他一眼,轉身背後他,半晌,別別扭扭的問:“那個……林長淵,若我嫁給你,你會對我好嗎?”
怔愣了下,林長淵唇角上揚,“我會對你很好,用我一生來守護你。”
“那你趕緊找人來提親,我要跟你一起去京城。”話落,周景陽終于覺得害羞了,趕緊跑回自個兒的坐騎,上馬飛奔而去。
林長淵傻了,郡主真的要嫁給他嗎?
“公子,郡主真的要嫁給你嗎?”小武實在不敢相信。
林長淵終于回過神,歡喜的叫了一聲,上馬飛奔回林家莊。
“公子等等我。”小武趕緊驅趕馬車跟上去。
因為搭船,林元曦一行大約半個月左右就到了通州碼頭,而此時林家派來接她們的馬車已經候在碼頭。
林老夫人畢竟年紀大了,一回到府裏只想躺下來歇息,于是簡單的問安之後便讓衆人回自個兒的院子,林元曦也回了自個兒的春曦閣。
春曦閣對林元曦來說相當陌生,因為來這兒不久,她就離開去了越州,當然,這兒伺候的人,她更是兩眼一抹黑。
按理回來第一件事,她要先見春曦閣伺候的人,可是搭船坐車是很累人的事,除了祖母特地留下來看守春曦閣的夏茵,她實在懶得應付人,只想泡個熱水澡然後狠狠睡上一覺。
可是,這時林老夫人身邊伺候的莊嬷嬷帶着兩個丫鬟來到春曦閣。
“三姑娘,先前因為準備将姑娘留在越州,老夫人便将春曦閣原來的管事嬷嬷打發了,如今三姑娘既然回來了,春曦閣就不能沒有管事嬷嬷。”
莊嬷嬷恭敬的給林元曦行禮,“以後老奴就是春曦閣的管事嬷嬷,請三姑娘将春曦閣的規矩一一示下,好教老奴知道如何管教丫鬟、婆子。”
林元曦有一點懵了,祖母唱的是什麽戲?千萬別告訴她,祖母只是送個管事嬷嬷過來,這事有必要如此着急嗎?明日再送不行嗎?
暫且攔下腦子裏的混亂,林元曦不疾不徐的道:“這事我再慢慢琢磨,明日拟訂好了再一一向莊嬷嬷解說。”
“是,三姑娘。”莊嬷嬷側過身子,後面的兩個丫鬟同時走上前,“三姑娘已經及笄了,以後身邊伺候的人配有兩個大丫鬟、四個二等丫鬟。兩個大丫鬟,老夫人給姑娘添一個,三姑娘再捎夏茗上來;而二等丫鬟,除了夏茵,還有老夫人送來的另外一個丫鬟,三姑娘可以從院子裏再挑兩個補上。”
“奴婢迎蘭,給三姑娘請安。”靠近莊嬷嬷的丫鬟先行上前行禮。
“奴婢竹香,給三姑娘請安。”另外一個丫鬟接着上前行禮。
林元曦覺得頭暈了,剛剛回府,祖母就急急忙忙給她塞管事嬷嬷和丫鬟,這是怎麽回事?她與祖母相處有一段日子了,對祖母也有一定的了解,祖母看似什麽事都不管,事實上眼睛可厲害了,就好像她明明看出二哥哥送給她的東西大有文章但從不點破,只是借此教導她收禮該有的界線。
“三姑娘可以重新給她們賜名。”莊嬷嬷道。
“不必了,迎蘭和竹香很好。”她可沒有給人家改名字的習慣。
“謝三姑娘。”兩個丫鬟再度行禮。
林元曦揉了揉太陽穴,先讓兩個丫鬟退下,再讓夏茗守在門外,只留下莊嬷嬷。
“莊嬷嬷,祖母可有什麽要交代我的?”
“老夫人說,以後三姑娘要多用點心思、觀察身邊的丫鬟、婆子,誰可信、可用,記下了,将來嫁人帶去婆家。”
張着嘴巴半晌,林元曦吶吶的道:“如今我的親事連個影子都沒看見,祖母會不會想太遠了?”
“三姑娘錯了,培養一個可信可用的丫鬟或婆子非一朝一夕,這是要經年累月。”
“好吧,可是也不必如此着急啊。”
“三姑娘不在京誠這段日子,春曦閣沒人當家,老夫人擔心春曦閣亂成一團,規矩全沒了。而姑娘也知道老夫人最重規矩,丫鬟、婆子處事有章法,院子才不容易生出魑魅魍魉。
所以既然姑娘回來了,還是立刻将規矩立起來,也免得傳出閑言閑語,說姑娘去了越州回來之後變得不懂規矩。”
祖母很重規矩?好吧,祖母身邊的丫鬟、婆子做事井然有序,絕對是經過嚴格的訓練,可是祖母的态度未免太急迫,難道慢個幾日訂下人事規矩,這兒就會陷入混亂嗎?
若說,祖母今日突如其來的舉動沒有其它緣由,她絕不相信。
“老夫人知道三姑娘舟車勞頓,這會兒肯定累壞了,可是無規矩不成方圓,還是請姑娘辛苦個幾日,将春曦閣的規矩立起來再好好休養。”
林元曦略一梳理腦中混亂的思緒,轉而問:“莊嬷嬷未跟我們到越州,是否能告訴我這些日子府裏發生的事?”
莊嬷嬷眼中閃過一抹贊賞,“府裏倒是沒什麽事,各房各過各的,只是這段日子長公主一直住在長春院,俱爾回長公主閣宴客。”
為何覺得祖母想告訴她什麽?林元曦若無其事的問:“長公主搬回長公主閣了?”
“是,昨日。”
林元曦微微挑起眉,這是擺明告訴衆人,她不願意婆婆待在同一個屋檐下嗎?
從越州回來的路上,她當然已借此機會好好掌握府裏的人事物,可是祖母雖說了不少,偏偏有意無意的繞過長公主,顯然不願意提及長公主,由此可知她們婆媳關系不好。
這不難理解,一個身份如此尊貴的媳婦,婆婆很難跟其相處,婆娘關系如何好得了?
祖母避開長公主,可能是不希望她對長公主有成見,畢竟她們是“母女’,兩人關系不好,吃虧的是她這個女兒,不過長公主實在太不給面子了,祖母便覺得最好還是讓莊嬷嬷給她提個醒。
“我爹可有說什麽?”
“大爺不管此事,長公主喜歡住長春院就住長春院,喜歡住長公主閣就住長公主閣,這是老夫人的意思。”
林元曦理解的點了點頭,“祖母心疼爹,不願意讓爹夾在中間為難,再說了,這原是她的自由,說起來倒是她委屈了,為了成為林家婦,甚至舍棄長公主府。”
“老夫人以為家和萬事興。”
“确實如此,成日吵吵鬧鬧看了也是笑話,對爹的名聲也不好。”
“三姑娘通透,老夫人也不必操心。”
“莊嬷嬷去祖母那兒一趟,代我謝謝祖母,我正愁無人可用,祖母就送人過來了。”
“是,老奴就請夏茗和迎蘭進來伺候姑娘梳洗,姑娘舟車勞頓,還是先歇會兒。”莊嬷嬷行禮退下,随後夏茗和迎蘭進來伺候。
林元曦邊泡着熱水澡,還邊想着長公主這個人。雖然未去越州之前,她們有過短暫接觸,但當時精神不濟,她并未将此人放在心上,因此先前在正堂大廳,她仔仔細細瞧了幾眼,不得不說姓周的基因果然很不錯,皆出産帥哥美女……想着想着,林元曦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哈欠,實在太累,所以她還是先去找周公下棋吧,而長公主就抛到腦後,兩人又沒對上,何必急着給自個兒添愁呢?
長公主閣。
華欣長公主一聽見林老夫人的安排,生氣的摔了手上的茶蓋。
“動手可真快,本宮都還沒開口,那個老太婆就急急忙忙送人過去,這是怕本宮在春曦閣塞人嗎?”
她根本瞧不上林元曦,當然沒必要在她身邊安排眼線,正因如此,林老夫人的行徑格外令她厭惡,不過是一個上不了臺面的丫頭,也只有那個老太婆視若珍寶的寵着。
大丫鬟翠玉輕悄悄地收拾地上的碎片,重新沏了一壺茶放在華欣長公主的手邊,小心翼翼的道:“老夫人會不會已經察覺到什麽?”
華欣長公主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察覺到什麽又如何?沒有證據,她能對本宮如何?她再精明能幹也已經老了,想跟本宮鬥,還差遠了。”
“殿下聰明絕頂,當然不是老夫人能夠相比。”
“可惜,她就是看不透,為了一個不争氣的丫頭忙得團團轉,值得嗎?”
“骨肉至親,老夫人也不能不管不顧啊。”若非老夫人與殿下立場不同,翠玉倒覺得老夫人這樣很好,重情重義,所以即便不喜歡殿下,倒也不曾刁難殿下,畢竟娶進門了,已是一家人,家和萬事興。
華欣長公主不是不明白,只是跟她過不去的,她就無法容忍。
擺了擺手,華欣長公主轉而問:“今日看那丫頭,你覺得有沒有哪兒不一樣?”
仔細想了想,翠玉搖了搖頭,“低眉順眼,看不出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