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這場聚會終究是沒有完整地進行下去。

先是太宰治的跑路，黑發少年走前嘴裏還喊着什麽“和中也同桌喝酒會降低智商”, 導致出門前被中原中也一酒瓶子砸到了後腦勺, 差點撲街。

之後沒過多久, 尾崎紅葉就接到了電話，好像是她名下的拷問小隊出了什麽問題, 不得已也提前離開了酒館。

“就我們兩個也沒什麽意思了。”中原中也這麽說。

橘發少年站起來, 把脫下沒多久的外套随意地搭在左臂上，接着低頭看向莉娜：“要我送你回去嗎？”

中原中也今晚沒怎麽喝酒, 明天他還要為出差的事情忙碌, 要是醉倒了會浪費不少時間, 延誤他的任務。

莉娜眨眨眼, 一個仰頭，“咕嚕咕嚕”把酒杯裏剩餘的液體一飲而盡, 看得中原中也嘴角直抽。

“喂, 你這麽喝沒關系嗎？？這濃度很高啊！”

莉娜擦擦嘴巴，不屑道：“我和你們不一樣, 我是不會喝醉的。”

這就和她不會生病的道理一樣。

混沌龍雖然被歸類為龍族，但從本質上來說——并不屬于生物。

事實上，莉娜之所以現在會是龍族的形态, 僅僅是因為她在誕生之時看到第一眼的生物是[法夫納], 因此本能地将自己變幻成了類似的樣子, 甚至還模拟出了龍族的魔法體系。

看着栗發少女嘚瑟的小模樣, 中原中也忍不住吐槽：“……小小年紀怎麽這麽能喝。”

桌上零零散散的空瓶幾乎全是小姑娘一個人幹掉的, 她的胃是黑洞嗎？那麽多酒灌進去……都跑哪裏去了？

眼看莉娜順手又開了一瓶, 中原中也忍無可忍：“喝完了沒？喝完了就走了，我回去還有事呢！”

莉娜拿出手機：“等等等等，我先給織田作發個短信！”

Advertisement

中原中也正邁向門口的腳步一頓，一臉無語地轉頭看了過去：“……你為什麽這種事情都要告訴他？”

莉娜嘿嘿一笑：“因為白天打電話的時候，織田作說讓我回去前給他發短信呀！”

說完這句話，莉娜的短信也差不多編輯好了。

[織田作，我準備要回家啦！]

發送成功。

兩秒後，手機亮了亮，有新的消息進來了。

她垂眸一看，驚喜地發現是織田作的回複。

[等我一下，我快到了。]

莉娜：！！！

她當即抛棄酒瓶，激動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用比風還快的速度越過中原中也沖向包廂外，還差點帶飛了少年的帽子。

中原中也都沒看到她的人影，只能憑借還留在空氣中的聲音明白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中也你自己回去吧我先走了——！”

中原中也：“……？？”

不管中原中也是怎麽想的，反正莉娜頃刻間就已經穩穩地停在了酒館門口，趁着織田作還沒來，她細心地理了理發型、整了整裙擺。

OK，完美！

準備工作做完，莉娜才注意到外面原來正下着小雨，不急不密、淅淅瀝瀝地從天空中落下來，像是灑下一層帷幕。

莉娜其實是極不喜歡下雨天的。

不止是因為這種潮濕的天氣會弄髒她好看的鱗片，更重要的原因是——

雨天總會給她帶來一種不适的孤獨感，那種全身都被雨滴落地聲音包圍的狀态……會讓她變得很暴躁，會想通過破壞點什麽來打破這種氣氛。

但這次龍少女一點也不厭惡這個天氣，甚至此刻有種不可思議的平靜就這麽在她心裏蔓延開來。

這是從未有過的。

酒館外這條路在這個時間幾乎沒有人會路過，所以當撐着傘的織田作一出現在轉口，莉娜就一眼看到了他。

莉娜嘴角勾起。

她平靜的心底剎那間恍若被雨水滲透一般産生圈圈漣漪，喜悅的感情不受控地竄上全身所有的神經末梢。

每一次剛見到織田作，她就會立刻開始期待下一次見到織田作。

若是能夠被允許的話……她是多麽想要把織田作留在自己的巢穴中，像她那些收藏着的財寶一樣，保持着最完美的樣子，永永遠遠地留下來，哪裏都不能去。

但是不可以。

她必須要忍耐才行。

必須要好好地、把惡龍本性藏起來。

織田作之助也看到了莉娜，他加快了腳步小跑起來。

栗發少女像是等不及了似得，在織田作開始小跑的那刻起就雀躍地闖入雨中，也不顧自己的頭發被淋濕，一眨眼的工夫就鑽進了織田作之助的傘下。

她仰臉，開眉笑眼：“織田作！”

紅發青年剎住慣性前傾的身子，擡手幫少女理了理被雨水稍稍打亂的劉海，開口道：“等在那邊就好了，怎麽沖過來了？”

莉娜笑着撒嬌說：“因為織田作你太慢了嘛。”

因為想要離你再近一點。

“比起這個——織田作你怎麽想到今天要來接我的？”

織田作之助手上的傘往栗發少女的方向傾了傾：“你白天說的這個地方，我晚上正好有工作在附近，所以想着等你結束來接一下你。”

莉娜略微失望，嘴角下垂：“原來不是特意來接我的嗎？”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承諾道：“那下次的話，我會特意來接你的。”

莉娜滿足了，她挽住了織田作撐傘的那只胳膊，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賭局。

聽到太宰治拿莉娜打賭，織田作微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莉娜歪着腦袋，征求織田作的意見：“所以織田作你說我應該讓誰贏比較好？”

織田作沒什麽吐槽欲，他只是普通地分析了一下局勢：“這主要還是要看莉娜你的想法吧，你會喜歡太宰嗎？”

莉娜張口就想說的話突然卡住，她猶豫了一下，側頭看向織田作，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

“……唔，太宰是織田作你的朋友吧？”

“是的，我們是朋友。”織田作點了點頭。

莉娜表情變得糾結：“如果是為了織田作，我也可以喜歡他一點點……”

少女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個小小的縫隙。

随後她又急忙道：“但是最喜歡的還是織田作你了！”

織田作平靜地糾正莉娜的想法：“你不需要因為我去喜歡、或是讨厭某個人，聽從你內心的想法就行了。”

莉娜聽了立馬從善如流地改口：“那我讨厭太宰！”

織田作一時語塞。

“為什麽莉娜這麽不喜歡太宰呢？”他問

“因為太宰也不喜歡我啊。”莉娜說，“他既然讨厭我，那我為什麽要喜歡他？”

就算太宰治總是對她笑臉相迎，态度親昵，但他真正的情緒是瞞不了莉娜的。

以前就說過，龍族是一種善于分辨善惡的種族，太宰治身上那宛如黑泥的惡意都快要溢出來了。

織田作之助找不到反駁的點，他覺得很有道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本來就是相互的，所以也不再為太宰治辯解了。

這時栗發少女突然問：“那，織田作你喜歡太宰嗎？”

為什麽話題轉到他的身上？

雖然這麽想着，但織田作還是配合地回答了：“嗯，太宰是個讓人很安心的同伴。”

聽到這話，小姑娘皺起眉、鼓着嘴非常不太開心地樣子，她猛得加大聲音，表情很嚴肅：“織田作！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真的很嚴肅。嚴肅到織田作之助都不由自主地對這個問題同樣重視起來。

為了應對莉娜如此鄭重的态度，織田作之助停下了步伐，稍微轉了面向正對着她。

“好，你問吧。”他也一本正經地說。

莉娜抿了抿唇，她用着電視劇裏女主角質問男主角是否出軌的語氣，一字一句地問：“如果我和太宰治一起不小心掉進河裏，你先救誰！”

即使是織田作，在面臨這種突如其來的靈魂叩問時大腦也難免陷入了迷糊狀态。

但他還是在思考後認真回答了這個問題。

“太宰肯定是自己跳進去的吧？”

莉娜雙手握拳很激動，有點無理取鬧的意思：“……假裝！假裝他是和我一起掉進去的！”

于是織田作之助就只能假裝太宰治和莉娜一同掉進了水裏……

一個是港黑最年輕幹部，另一個是超越人類理解範圍的魔法生物，一起“不小心”掉進了河裏……這個假設有點不容易。

織田作之助思索的時間加長——

“太宰的話掉進河裏也不會有事的吧？”秉着對太宰治的盲目信任，織田作這麽回答。

莉娜笑容頓時增大了些，期待地問：“那就是說織田作會救我對嗎！”

莉娜最近的電視節目是不是看得太多太亂了些？

在回答之前，織田作之助忍不住在心裏這麽想着。

他微笑着摸了摸少女的腦袋。

織田作：“會的。”

織田作：“再說，我也不會讓你掉進河裏。”

後面的那句話仿佛給了莉娜猛然一擊，她整個人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樣，雙腿連退數步，要不是織田作追着上前，大概早已離開了雨傘的範圍。

織田作之助不由地皺眉：“怎麽了？我說的有什麽地方不好嗎？”

莉娜長時間沒有說話，她就那麽愣愣地盯着織田作，眼睛一眨不眨。

許久後，龍娘的尾巴和龍角倏然地冒了出來。

在織田作之助擔憂的神色中，以及綿綿細雨的背景音下，一龍一人的聲音出現了片刻的重疊。

“莉娜你把尾巴收起來……”

“和我結婚吧！織田作！”

織田作的雙眼驀然睜大，徹徹底底地被驚到了。

織田作：“…………”

在這一刻，紅發青年的大腦暫停了思考，并且出現了長久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