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羊羊?出來吃飯了!”

浴室外夏天敲了敲門,聽到裏面沒啥動靜,想推門進去,手剛碰到門把手就打開了,木羊有些不好意思的瞄了他一眼。

夏天也知道他在害羞什麽,笑着在他發頂摸了摸,“走,去吃早飯。”

木羊剝着面前的雞蛋,時不時的偷偷瞄一眼對面的人,當他第五次擡頭時夏天擡手敲了敲他的額頭。

“看什麽呢?乖乖吃飯。”

“哦~”

他抿着嘴咬了口手裏的雞蛋,默默的吃着東西。

好心情于木羊而言,不過是苦澀的藥片上包裹的一層糖衣,它只能甜一陣兒,而且他還不知道這藥片的苦澀什麽時候會突然來臨。

就像現在他臉上的笑容逐漸的歸于平靜。

有時候木羊會有種錯覺,他覺得自己的臉好僵硬,嘴角上像是挂了個東西,每當自己想勾起嘴角,展現出快樂時。

它就會死命的将自己的笑容變成失落。

他随手放下了手中的食物,站起身上前坐在了夏天腿上,明顯吃着東西的夏天還沒有反應過來,但也是條件反射的将手放在他腰上。

護着他。

“怎麽了?”

“好累~”

木羊把頭埋在夏天的脖頸裏,閉着眼睛,呼吸裏全是這人的味道,淡淡的洗衣服味道,這是他最喜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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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我們去休息好不好?”

夏天撫摸着懷裏人的後腦勺,輕聲細語的問着。

木羊直起了身,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眼前這個人,又擡手摸了摸他的眉眼。

“你在看誰?”

他的這話讓夏天一愣,木羊等了半天他也沒有說話,懷裏的人長嘆了一口氣,捏着他的下巴。

突然笑了,但眼中卻是滿滿的悲傷。

夏天不知道木羊知道了些什麽,但是他的眼神讓自己很害怕,讓他總感覺這個人是虛無缥缈的,他會漸漸變的透明。

直到化成一縷青煙然後自己再也抓不住他。

“我想休息一下,不要進來。”

木羊站起身獨自一人進了卧室,随手反鎖了房門,他緩緩上前,看着潔白的床,坐了下來,用手感觸着昨天晚上兩人在這裏留下的餘溫。

思緒回到昨晚,木羊被夏天摟在懷裏,睡的很熟,但木羊卻睡不着,他頭很疼,為了不打擾到夏天,他就沒有出聲。

只是安安靜靜的躺在他懷裏,原本空氣裏都是甜甜的粉紅泡泡。

可當他聽到夏天說出的夢話後,瞬間渾身僵硬。

他不知道夏天口中的炎炎是誰,但能在夢裏見到的恐怕也是很重要的吧?木羊生性多疑,再加上自己的這點病,讓他雪上加霜。

心思敏感到像是一個神經病。

從他遇到夏天開始就知道,那人的眼神不是在看自己,他透過自己的眼睛看到了另一個人。

為了讓這樣的日子延長些期限,他選擇了無視,總的來說夏天現在和自己在一起,他的心裏想的是誰,或許不太重要。

可木羊還是妥協不了,他沒有不開心,也沒有悲傷,因為從他答應和夏天交往的那一刻,就知道這個結果。

只是他沒有了快樂的理由,剛剛在問夏天的時候,他心底隐隐約約有點期待,他期待夏天的反駁,期待夏天的解釋。

可那人用沉默告訴自己,那該死的直覺沒有半分差錯。

因為抑郁症,他的眼淚仿佛已經哭幹涸了,現在只有壓的自己喘不過氣的大石頭。

木羊躺在床上,雙眼無神的盯着天花板。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他知道自己總是要死的,只是怎麽死,什麽時候死,不可知而已,自己與夏天的這份感情也是一樣,他們總是要分開的,只是時間長短,不可知而已。

他也想活的簡單些,不去考慮任何外界或者自身的因素。

可自己想就能嗎?且不說夏天心裏有沒有別人,只說他們這不容于世間的愛情,都是一個坎兒,一個自己無法跨越的坎兒。

夏天收拾好了東西,站在卧室門外,躊躇着,不知道該怎麽辦,木羊知道了什麽?他為什麽會這樣問?

可是等了半個小時也不見他出來,夏天不敢進去,也不敢問他,怕刺激到那人,若木羊像正常的情侶一樣質問自己。

他也是可以接受的,只是他和別人不一樣,那人總會将所有的事兒都埋藏在自己心底,直到溢出來。

安靜的客廳被一陣電話鈴聲打破,夏天拿出手機看着來電顯示爸爸,皺起了眉頭,看了看卧室門,按下了接聽健。

聽着房間外夏天接電話的聲音越來越遠,木羊也不為所動,依舊安安靜靜的躺着。

夏天走到陽臺,聽着對面男人充滿磁性的聲音,他皺着的眉頭始終沒有放下來過。

“明天,回來一趟,你爺爺想見見你。”

男人不容拒絕的語氣,夏天只是嗯了聲便挂了電話。

他看着手機嘆了口氣,剛一扭頭就看見木羊站在客廳裏看着自己。

夏天很高興,連忙上前抱着他,“媳婦兒,你……怎麽樣了?”

木羊也伸手摟住了他的腰,對着他笑笑,“沒事兒,你也知道我喜怒無常的,夏天,抱歉啊,你……你要是覺得有些麻煩,我……我們可以分開一段時間的。

只是……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忘了我?”

他快崩潰了,夏天對自己的無微不至讓他感到不安,怕他會随時離開自己,可自己這樣的猜疑,動不動就發脾氣的樣子,換做自己也忍不住別人這樣對自己。

可是他沒有辦法,他總會控制不住去想些有的沒的。

看着他被病痛折磨,敏感的內心還要考慮自己,夏天的心髒都有絲絲抽疼,自己追求這人,是因為第一眼看到他的眼睛,就覺得他好像沈炎。

可是現在自己是真的喜歡他,木羊是一個值得自己付出的人,他不會因為自己的病就不講理,相反他太講理。

就連撒嬌的時候都會想想場合對不對,這樣的人,讓他心疼。

“羊羊,對不起,我們不分開,好不好?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他的雙手緊緊的摟着懷裏的人。

木羊也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感情,抿了下嘴唇,将濕潤的眼睛埋在了夏天的肩膀上,在潔白的襯衣上印下了印子。

看着木羊心裏不太抗拒,夏天直接把人抱了起來,坐在客廳沙發上,木羊面對着他坐在他腿上,下意識的抓着他的手臂。

以防萬一自己掉下去。

他摟着自己的腰,還溫柔的擦去了他臉上的淚水,木羊看着某人眼中閃過的一絲調笑,他撇撇嘴。

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夏天幫他擦幹眼淚後,在濕潤的睫毛上親了口。

“小哭包,給老公說實話,你眼睛裏是不是有個水龍頭?”

聽到他這樣說,木羊既好笑又生氣,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夏天見他情緒恢複正常,高興的笑出了聲。

“咳,你不是說要給我解釋嘛?解釋吧,我聽着。”

木羊幹咳一聲掩飾着自己的尴尬。

夏天摟着他,嘆了口氣,“媳婦兒,你要答應我,不許生氣。”

聽他這樣說,木羊下意識皺了下眉頭,不許生氣?他們之間有什麽值得自己生氣的事兒嗎?雖然心裏有些不大舒服,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眼前的人見自己答應也松了口氣。

“沈炎是我爸好友的兒子,我們一起長大,一起出國,在國外氣息的熏陶下,我們戀愛了,或許我本來就是gay,可是不自知,直到和他在一起我才發覺自己可能從來都不喜歡女孩兒。”

雖然他大概能猜到兩人之間肯定有什麽,但是親耳聽到這人說出來,他還是有些難受,他盡量克制着自己,可粗重的呼吸卻暴露了他并不怎麽開心。

“媳婦兒,你……你答應過我的,不生氣的,而且……那事兒都過去了,他已經結婚了,還有何可愛的女兒,現在我只喜歡你,有且只有你。”

木羊對着他笑笑,其實他頂多是心裏有點不舒服,但剛剛聽說沈炎結婚了,他還有個可愛的女兒,說道這裏的時候,他清楚的看到。

夏天臉上是洋溢着向往。

他害怕了,結婚,這個詞對于他是多麽遙遠,先不說國內同性戀婚姻不合法,就算是合法,他也結不了婚。

自己有精神上的疾病,而且抑郁症有可能會遺傳。

眼前這人會不會扔下自己,去享受天倫之樂?仿佛在他的世界裏,同性戀似乎都抵擋不了結婚的命運,然而自己也不可能是少數人。

木羊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見他不生氣,夏天欣喜的在他臉上親了口,随即又想起明天要去家裏,嘴角的笑容又垮了下去。

“媳婦兒,我明天要回家一趟。”

眼前人要回家了,木羊心裏總有些不安,可又不知道為什麽,見他不開心,捧着夏天的臉,在他唇上親了口,安慰道。

“不要不開心,是回家,又不是去工作。”

說起工作夏天很慶幸自己是個cv,有時候可以不用去現場,不然的話三天兩頭的出去,自家媳婦兒這黏黏糊糊的性子怎麽受的住。

木羊不知道他在腦補什麽東西,只是安安靜靜的靠在他胸口,最近越清醒似乎越難受,他覺得自己的病态越來越嚴重了。

不敢想象在未來的某一天自己會變成一個精神病患者。

第二天清晨,夏天趁着木羊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就出了門,他想趕在晚上回來,自家媳婦兒這個樣子,自己不太放心。

聽到房門落鎖的聲音,木羊心裏松了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起身下了床,光腳踩着冰冷的地板走到陽臺上。

看着夏天開車出了小區。

他坐在陽臺的吊籃上發呆,看着陽臺,他的腦海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他從哪裏一躍而下,從此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是不是就會輕松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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