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欲訴衷腸

唐明貼得更近，幾乎把她壓在樹上：“我親過你，摸過你，抱過你，還看過你的身子，你敢說，我不是你的男人？”

“那又怎麽樣？”她毫不猶豫道：“我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唐明幽深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女子三從四德你不懂嗎？你和我有了肌膚之親，就是我的人。”

她不禁冷笑起來：“這是你自以為的，我和你根本沒有任何關系，你這些帳篷和美食我都不稀罕，明天天一亮，我就和李公子離開這裏。告辭。”一甩袖子，她轉身大步離去。

唐明怔怔地立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突然狠狠一拳捶在大樹上。

推開李靖的門，她詫異地發現，帳篷裏空無一人。

一個家丁迎上來道：“紅拂姑娘，我家公子和李公子出去了，說是要晚些回來，請姑娘自便。”

“出去了？”她一陣訝異，問道：“大清早的，他們出去幹什麽？去哪裏？”

“這個……小人也不清楚。”

她皺着眉想了想，心下暗道：這個唐明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他的真實身份她到現在還不清楚，不過，不管他是什麽人，反正不是好人，要不是看在他救了她和李靖的份上，她才懶得理他。

吃午飯的時候，她破天荒地見到了宇文成都，黑衣少年迎面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

想到那天溪邊的事，她有些尴尬，沒有主動打招呼。

少年看了看她，柔聲道：“無雙，你又瘦了。”

“啊……是嗎？”她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臉。

少年久久地望着她，好一會，緩緩別過臉，問道：“李公子和唐公子呢？”

她忙道：“他們出去了，說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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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默默點了點頭，端起飯碗吃飯。

她忍不住悄悄打量他，少年似乎感覺到了，回過頭和她對視，臉一熱，她急忙低下頭，大口地扒飯。

“無雙，真想嘗嘗你做的菜。”少年忽道。

“啊……以後吧，以後。”她結結巴巴地說。

“以後……。”少年臉上露出一絲悵然的笑意：“以後恐怕很難吃到了，我打算今天離開這裏，回長安去。”

“什麽，你今天就走？”她驚得一下站起身。

少年放下手中的碗筷，深深地看着她，她急忙斂起心神坐下，努力微笑道：“好啊，你爹想必正在擔心你，回去也好。”

少年緩緩湊上前，俯身在她耳邊低聲道：“我有件事想對你說，你能不能來一下？”

她茫茫然地坐着，看着少年向林子裏走去，那裏有一條小溪，溪水清得能看到水裏的游魚。

過了好一會，她站起身，跟在少年身後去了。

少年靜靜地伫立在溪邊，眼望遠處，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悄然走到他身後，行了一禮：“将軍，有什麽事嗎？”

少年緩緩轉身，看着她，久久地看着，好一會沒說話。

心跳突然加快，她低下頭道：“将軍如果沒事，我先走了。”

他突然出手扣住她的手腕，拉近他身前。

她吃了一驚，擡起頭看他。

陰影裏，少年的眸子亮得象天上的星辰，裏面有什麽動人的東西閃爍。

“将軍，你這是……。”她驚疑不定。

宇文成都咬了咬牙，堅決道：“無雙，有句話，我在心裏已經埋了很久。”

腦子裏當的一聲，她驀然想起那天唐明假扮宇文成都的情景，這家夥今天又扮成少年的樣子，想再次戲弄于她嗎？

可惡，太可惡了，這個該死的唐明。

咬牙，再咬牙，她勉強控制住自己，冷冷道：“将軍想說什麽，不妨直言。”

“無雙，其實我喜歡的人，不是紅拂，而是……。”宇文成都鼓起勇氣，輕聲說道。

她突然厲聲打斷他：“不必說了，你的心思，我很明白，你就想拆散我和李靖，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我以後都不想再理你。”

說罷猛地甩開他的手，掉頭跑開。

宇文成都怔怔地立在原地，望着她絕然而去的背影，眸子裏泛起一抹深深的痛苦。

“你終于表白了，可惜她根本不喜歡你。”紅拂從林子裏走了出來，一臉冷笑。

少年深沉的眸子瞬間冷了下來，淡淡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紅拂輕輕一笑，冷冷道：“我來看看拒絕我的人，是怎樣被別人拒絕的，這樣，我的心裏會好過一些。”

宇文成都咬了咬牙，不想再說話，轉身離去。

紅拂在他身後厲聲道：“宇文成都，你聽着，你傷害了我，我也要傷害你，傷害你所愛的人。”

少年驀地回過頭，冷冷道：“不許你傷害無雙。”

紅拂靜靜地看着他，突然仰天笑了起來：“心疼了？你也會心疼，你不是說你沒有心嗎？無雙根本不喜歡你，你何必自作多情，她的生死與你何幹。”

“你簡直不可理喻。”少年大怒，上前逼近她。

“殺了我，殺了我啊，我要讓你一輩子欠我的。”紅拂全然不懼，仰起臉瞪着他。

宇文成都緊緊地握拳，沉默良久，突地轉身大步離開她。

“你傷害了我，我也要傷害你……”紅拂獨自立在林子裏，喃喃低語，淚珠不斷落下。

她獨自沿着林間小路漫無目的地走了好一陣，不知不覺離營地越來越遠，到了一處空曠陌生的地方。

她停下腳步，茫然四顧，突然，遠遠地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

琴聲叮叮咚咚，彈着一支她熟悉的曲調，劉徹的《秋風辭》。

“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泛樓船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簫鼓鳴兮發棹歌，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哈哈哈哈……”

激昂的琴聲，歌聲，伴随着爽朗的大笑聲。

仿佛有什麽重物突然擊中她的胸口，心剎那間停止了跳動，爺爺，是爺爺，這是爺爺最愛彈的曲子，這歌聲，這笑聲，都象極了爺爺。

她愣愣地站了好一會，琴聲漸漸遠了，越來越遠，她突然發瘋一般朝那個地方奔去，嘴裏大聲呼道：“爺爺，爺爺，等等我，等等我……。”

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漸漸聽不到了。

她再次停下來，驚慌地發現自己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