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情深緣薄

靜夜裏，一陣急驟的馬蹄聲踏破了夜的寧靜。

她從夢中驚醒，只見李靖一手握劍，守候在她身旁，房中其他人個個如臨大敵。

不一會，唐明走了進來，擺手道：“不妨，是宇文将軍。”

她吃了一驚，怎麽會是他？他不是帶着紅拂去長安了，還回來幹什麽。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起身望向門外，門開了，宇文成都風塵赴赴地出現在門口。

李靖急忙迎上去道：“宇文将軍，快請進來。”

耳邊突然吹來一股熱氣，她詫異地扭過頭，唐明這家夥不知什麽時候移動到她身後，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小聲道：“是不是很激動？”

她大怒，咬牙狠瞪了他一眼，唐明啧啧兩聲，收起嬉皮笑臉，走上去沖宇文成都揖首：“将軍大駕光臨，真是蓬畢生輝啊，哈哈哈。”

這家夥連笑聲都這麽讨厭，她心下暗恨。

宇文成都神情嚴肅，語氣隐含擔憂：“我在路上遇到皇上和楊素派出的大股隋軍，離這裏只剩半天路程，你們趕緊離開此地。”

唐明和李靖對視一眼，李靖拱手道：“多謝宇文将軍，我們馬上啓程。”

唐明上前道：“事不宜遲，李兄，你先帶姑娘走，我率人殿後。”

李靖忙道：“萬萬不可，唐兄弟，這一路上，我和雙兒已經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從今日起，我們分成兩路各走一邊，不敢再連累唐兄弟。”

唐明面容一整：“李兄，你這是什麽話，我們意氣相投，結為異姓兄弟，雖不能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值此危難之時，小弟怎能獨善其身，棄兄長于不顧。”

她聽到這話，不禁擡頭看向唐明，心下暗想：這個讨厭的家夥也有這麽義氣的一面，不可能吧。

李靖大為感動，上前一步拜道：“唐兄弟，難得你如此俠肝義膽，大恩大德，愚兄來日定當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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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成都在旁道：“李公子，無雙姑娘，我和你們一起走。”

李靖點了點頭，拱手道：“宇文将軍，你的恩德，在下銘記于心，将來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管開口，在下絕不敢說一個不字。”

“好了，閑話少說，快，護送李公子和雙兒姑娘上路。”唐明退後一步，朗聲吩咐道。

被李靖擁上馬，宇文成都策馬在前，她忍不住回頭，唐明還立在村口，發現她回頭看他，咧嘴一笑，沖她揮了揮手。

她急忙扭過頭，心下泛起一絲莫名的歉疚，難道當初竟是她誤會了他，唐明此人其實并不壞，他那些嬉皮笑臉，動手動腳，現在想起來，倒象在跟她開玩笑，也許是這家夥從前跟女兒家厮混慣了，一時改不過來，其實他對她并沒有什麽歹心，否則當日在別院，他早已欺負了她，哪會有今日。

李靖在她耳邊輕道：“抱緊我。”

她低低嗯了一聲，把頭埋進他懷裏，緊緊地抱住他的腰。

李靖揚起馬鞭，駕了一聲，戰馬騰起雙蹄，風馳電掣般向遠處飛馳。

為了躲開隋軍的追蹤，一行人不走官道，專揀小路急行。

天黑的時候，終于到了一處荒僻之地，遠遠見有一座孤宅，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個年久失修的破廟。

李靖抱着她下了馬，輕輕推開廟門，無數灰塵從頭頂紛紛落下。

她止不住捂着嘴咳了好幾聲。

身後，宇文成都遞了塊帕子給她，她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去，捂住口鼻。

李靖四處看了看，開口道：“我們暫時在這裏歇息一晚，沿路都做了标記，相信唐兄弟很快就能追上我們。”

宇文成都拱手道：“好，就依李公子之言。”

唐明派來的下人立刻開始收拾破廟，把地上揀幹淨，升起火堆，分發幹糧，就着燒開的水，把幹糧咽下去，将就作晚餐。

她悄悄擡起頭，只見宇文成都靜靜地坐在角落裏，小心地擦拭着手裏的寶劍，看他這麽愛惜的樣子，這就是那把傳說中的上古神兵軒轅劍吧。

想到他就是因為這把劍，故意向她示好，故意接近她，利用她，她心裏突然悶得慌。

他根本就不喜歡她，一切不過是她自作多情，她怎麽會對他一直念念不忘，她恨死自己了。

胸口一陣發堵，她起身對李靖道：“李公子，我想單獨到外面走走，散散心。”

李靖搖搖頭：“不行，外面太危險。”

“就一會兒嘛，很快回來。”她軟語央求道。

李靖猶豫了一會，無奈道：“也好，給你一炷香時間，過了時間，我來找你。”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天空布滿烏雲，院子裏一片昏暗，一陣風起，吹來陣陣涼意，她情不自禁縮了縮肩。

一件披風從身後攏上她的肩，她回過頭一看，驚道：“宇文将軍。”

少年蒼白的臉上掠過一抹關切：“冷嗎？進去吧，外面風大。”

她退後一步，把披風扯下來，擲還給他：“多謝将軍美意，我不冷，将軍不陪着你的心上人，到這裏來幹什麽，這裏荒郊野外的，根本不适合将軍。”

宇文成都不說話，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眸子裏沉澱着難言的苦澀，苦得象永遠化不開的千年寒冰。

這樣的目光讓她有點招架不住，別過臉，她冷冷道：“将軍，紅拂姐姐呢，你把她弄到哪去了。”

宇文成都沉默了好一會，輕聲道：“她跟劉榮走了。”

“什麽？”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紅拂姐姐不是很讨厭劉榮嗎？怎麽會跟那個色狼走。

宇文成都上前一步，低下頭看着她：“無雙，我知道你對我有誤會，其實，我為紅拂吹簫，不是因為愛慕她，而是因為……。”

“因為軒轅劍，對嗎？”她仰起頭，略帶嘲諷地看着他：“在你眼裏，我和紅拂都是傻瓜，你為了得到這把上古神兵，想方設法利用我們，用完了就一腳踢開，紅拂姐姐一片真心對你，你卻背叛她，愛上別的女人，你的人品，太讓人失望了。”

宇文成都眼裏有痛楚一閃而過，突然，下決心般，他猛地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小手舉到胸前，急切道：“無雙，你聽我解釋，事情和你想象的不一樣，我最初接近你，并不是為了軒轅劍，而是因為……。”

她猛地甩開他的手，後退一步，冷冷道：“你不必解釋了，我不會相信你，你負了紅拂姐姐，還不快把她追回來。”

“無雙……”宇文成都痛苦道。

“找不回紅拂姐姐，我不會原諒你。”她毅然轉過身，拂袖而去。

宇文成都呆呆地立在原地，幾乎絕望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蒙蒙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