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百轉柔腸

最後的意識裏，她聽到門開了，一個急匆匆的腳步聲奔進來，大聲喊着什麽，楊廣迅速抽身離開她，緊接着，眼前一黑，她陷入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朦胧中，有人彎腰抱起她。

她吃力地睜開雙眼，黑衣少年蒼白的臉在她眼前閃了一下。

她把臉貼在他溫暖的胸口，眼角澀澀的疼，低聲央求：“成都，不要離開我。”

那個身子顫抖了一下，更緊地擁住她。

宮門開了，她聽到喊殺聲，慘叫聲，嘈雜刺耳，灼燙的熱氣撲面而來，整條龍船就快被熊熊燃燒的大火吞沒了。

然而，她什麽都不怕，那個少年一直抱着她，緊緊地抱着，靠在他懷裏，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她覺得自己象一只停泊在港灣裏的小舟，所有的傷害，所有的痛苦，他都會為她遮擋。

吵鬧聲漸漸遠了，她蜷縮在他懷裏，他抱着她從高處躍下，她聽到嘩嘩的水聲，輕輕的風聲，她聽到少年沉穩的聲音：“快劃船。”

她把頭更緊地貼着少年的胸口，他身上的铠甲硬硬地磨着她的臉，她所愛的少年是一位蓋世英雄，在她玩的第一個游戲裏，他手握軒轅劍，獨對千萬雄師，一劍定乾坤。

她含着笑偎在他懷裏睡着了。

紛亂的夢境，大批古代軍隊在曠野中厮殺，那個騎着高頭大馬，滿身铠甲的人，指揮着身後的千萬雄師。

他是誰，為什麽他的臉這麽熟悉，象是在哪見過。

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箭如飛蝗，她愣愣地站在兩軍之間的陣地上。

“雙兒，雙兒。”李靖飛奔而來，向她伸出手。

“無雙，這裏，到我這裏來。”另一邊，宇文成都沖了出來，他臉上布滿征塵，一雙眼瞪得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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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茫然了，呆呆地看着兩只同時伸出她的手。

一只有力的手臂突然從身後把她攔腰抱起，“哈哈哈，哈哈哈……。”她聽到他張狂得意的笑聲。

楊廣，是昏君楊廣。

“放開我。”她拼命踢打掙紮：“昏君，你不得好死。”

“無雙，無雙。”有人輕輕為她拭汗。

她握住那只手：“成都。”

“是我，無雙，是我。”少年的嗓音沉沉的。

努力撐開眼皮，宇文成都的臉就在她眼前，漂亮的眸子裏閃着耀眼的光芒。

“成都。”她起身撲入他懷中。

他緊緊地擁住她，聲音微微哽咽：“無雙，我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

“嗯。”她把臉埋在他胸前，含着淚笑了。

這裏是一座小縣城，從宇文成都的敘述中，她知道了那晚發生的事。

李靖帶着瓦崗軍襲擊了龍船，在船上點燃大火，楊廣不得不棄船逃生，臨走之前，他命令宇文成都派人把她護送到江都他的行宮。

聽完他的話，腦子裏有點亂，李靖怎麽會和瓦崗軍在一起，他又怎麽會知道她在龍船上。

“你放心，李靖沒事，不過他帶來的瓦崗軍死傷了很多。”宇文成都輕聲安慰她。

想到他說的江都，她緊張起來，仰起頭看着他：“你怎麽不把我送到江都去？”

少年輕嘆一聲，柔聲道：“你明知道，我不舍得。”

心一顫，萬般柔腸輾轉，她別過臉，賭氣道：“你對皇上那麽忠心，皇上欺負我，你老是袖手旁觀，現在怎麽又不舍得了。”

少年輕輕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地望着她，語氣低沉：“你知道嗎？看到你和皇上在一起，我的心就象針紮一樣痛，我只恨自己救不了你，如果可以，我寧願拿性命換你回來。”

臉莫名地一紅，她使勁擂了他一拳，咬牙道：“你明明喜歡我，為什麽不告訴我？”

少年眸子裏掠過一抹痛楚：“無雙，其實我早就想說，可是你根本不給我機會。”

她愣了半晌，伸手揪住他的衣領，咬牙道：“老實交待，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是在我變瘦之前，還是變瘦之後？”

少年盯着她看了好一會，笑了起來，柔聲道：“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她賭氣道：“如果是之前，說明你是真心喜歡我，如果是之後，說明你和別的男人沒什麽兩樣，喜歡的是我的外表。”

“傻丫頭。”少年伸手把她攬入懷中，在她耳邊低低道：“其實，第一次在楊府見到你，我就覺得你傻傻地看着我的樣子，很可愛，那個時候，我心裏就有點喜歡你。”

她一怔，忍不住道：“你接近我，不是因為軒轅劍嗎？”

少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剛開始是，後來就不是了。你還記得那天，我把你從郊外帶回來，你咬着牙受刑，看到你痛苦的樣子，我突然發現我的心很痛，就從那天開始，我知道我完了，我喜歡的是你，不是紅拂。”

“說來說去，錯在你，你不喜歡紅拂，為什麽接近她？”

少年滿臉內疚：“這件事我确實有錯，我和劉榮以軒轅劍為賭注，只要能約紅拂出來一聚，劉榮就把軒轅劍贈給我……。”

她驀地打斷他道：“所以你劍迷心竅，故意和紅拂見面，把她害成這樣。”

少年急了，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你相信我，我是無心的，我沒想到她會真得喜歡上我。我一直在向她解釋，她就是不聽，無雙，我心裏只有你，對她，我只有內疚而已，她屢次傷害你，我和她早已恩斷義絕。”

她突然一把推開宇文成都，起身走了出去。

少年追出來，拉住她的手：“無雙。”

“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輕輕擺了擺手。

少年沉默良久，轉身走了。

獨自立在小院裏，仰起頭，天上的明月照着她的臉。

她喜歡宇文成都，宇文成都也喜歡她，可是，為什麽她不開心。

紅拂屢次傷害她，她可以不理會那個女人的感受，李靖呢？從始到終，李靖從沒有半點對不起她，他對她情深意重，為她受了那麽多苦，這次又不顧性命趕來救她，說不感動是假的，她怎能辜負他的一片真情。

不，她慌亂地搖頭，宇文成都不喜歡紅拂，她也不喜歡李靖，就算勉強自己嫁給李靖，會幸福嗎？

相愛的人本來就應該在一起，不是嗎？為什麽要理會別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