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這一次重鑄丹田非常順利,只是在餘下藥效發揮作用強制築基的時候,明熙确實吃了不少苦頭。

那種遇上特大洪水渾身綿軟只能随波逐流,然而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仿佛接二連三的雷電劈下來造成的另一輪痛苦。重鑄的丹田本來還很虛弱,就這麽被強制的力量一層一層的洗涮,被迫逆着規律飛速成熟壯大,這種揠苗助長的行為給明熙造成了極大的痛楚。

沈忱見明熙一口淤血吐出來,整個人跟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水淋淋的,眼睛都急紅了。他剛剛扶住明熙搖晃的身體,明熙就又是一口血噴出來,臉白得跟紙似的,雙唇煞白,連打坐的姿勢都保持不了了。

“熙!”

紫丹正睡得酣,忽然被人暴力揪出來。

“誰呀?”

“紫丹你快看看他!快!”

主人焦急的聲音傳來,紫丹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瞧瞧它看到了什麽?在它心中風光霁月的主上居然抱着那個人類哭了。兩行血紅的水珠滑落沈忱光滑的臉頰,落地變成一顆顆紅色的珠子。

魔族之尊血淚皆是聖品,眼淚更是魔界之寶焚煞珠——可抵禦世間一切煞氣,是護體聖珠。

雖然沈忱現在還沒有完全恢複實力,只有十之一分,但是這珠子的力量在這個人界已經挂得上號了。

紫丹還來不及心疼就被沈忱拽到明熙身邊,它只好先檢查起明熙的情況來。

其實,不止沈忱對明熙的情況束手無措,紫丹也不甚懂。魔族自打出生就是魔體,年複一年地吸取魔界魔息增進修為,修煉的套路跟修仙之道是毫無聯系的。魔族對仙界向來不假辭色,對通過修仙飛升成仙的修士自然也沒有耐心去了解。

不,也許當年的沈忱會了解,但是現在的他已經完全忘了。而紫丹當年更只是魔界煉丹房的一簇火種,滿腦子都是煉丹,雖然對各界丹藥都有所涉獵,但是讓它說出個頭尾它也是一竅不通的。

檢查來檢查去,它只發覺明熙體內那一縷魔息。是了,它是魔界火種,即便煉的是修士所用的丹藥,但是用的卻是魔界獨有的煉丹方法。平時煉的是小打小鬧的普通丹藥,用不上魔界的秘法,可這次的丹藥它卻是用上了。裏頭的魔息怕就是那個時候滲進去的。

我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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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丹欲哭無淚。

“怎麽樣?他到底怎麽了!”沈忱低吼,臉上挂着的那兩行紅痕看着就很陰森可怖。

“這個,他體內有一道魔息,要把它抽出來……”

“我來!”沈忱就要動手,紫丹卻急急阻止。

“魔息已經在他渾身經脈印下了痕跡,甚至還在丹田裏滋生,抽不出來了!現在只有一個法子——唉……呀呀呀主上放開,咕咕咕……”

沈忱見紫丹猶猶豫豫地不說,而明熙的身體已經冰涼,連呼吸都若有若無心裏已是大急又驚懼,幹脆一把掐住它:“快說!”

紫丹直翻白眼,斷斷續續地說:“雙、雙修,只有雙修……”

“雙修?”沈忱呢喃。“男人跟男人也可以?”

“當然了,還記得我之前給您看的那、那些書吧?您把他當女人就成了,用您的魔息誘導出他體內的魔息,還能幫他增進修為,一箭雙、雙雕。”說完紫丹就閉上眼裝死了。

雖然說出來了紫丹卻不以為然,在它看來,即使平日裏主上再怎麽喜歡這個人類,但是如果要讓主上對這個人類做那檔子事……呸呸呸,不可能的啦。

魔族歷屆之尊是出了名的專情。沒錯,專情。魔族性邪佞,喜淫`欲,魔尊卻都反常地專情,只要愛上了一個人,即便之前生活再怎麽放浪,之後也會修身養性,終生鐘愛王後,連一兩位侍妾都沒有,讓一竿子魔女是又愛又恨。

重點是,歷屆魔尊愛上的都是女人。

所以紫丹想,主上再怎麽說都流着祖先的血,這看人的眼光也不會天差地別吧?

沈忱的表情很奇怪。他本來是焦急如焚的,聽了紫丹的話之後,震驚、迷茫一一從眼底劃過,最後只剩醍醐灌頂的了悟。又想起那些春宮圖,一抹紅色悄悄從耳垂泛起,逐漸蔓延到雙頰脖頸。

紫丹閉着眼睛沒看見就被留在了屋子裏,它剛剛睜開眼睛,大毛二毛三毛和圓球獸給被丢了出來,大家大眼瞪小眼。紫丹狐疑地試圖進去,卻進不去。

它後知後覺地想:

事情不會是它想的那樣吧?

不會吧?

吧?

幻境裏,沈忱僵直着臉,慢慢地将明熙浸透了汗水的外衫、內衣脫下來,瘦削卻有型的身體呈現在他眼前,他覺得鼻子有點癢。眼珠子盯着明熙的褲子,眼底有雲團在翻滾。

一片麻木的疼痛中,明熙虛弱的想:這是要死了嗎?

這次新來的人生似乎什麽都沒留下就要結束了。也許只有沈忱記住他,或許還有宋舒城,畢竟利益相關,其他的也許有靈媛,紫丹……

可是沈忱……他真是不稱職的仆人,沈忱還沒有回家呢……他從沈忱那裏得到了諸多好處卻還沒有報答他……

“熙,我要進去了。”

忽然有沈忱的聲音劃破混沌傳到他的腦海。他有些迷糊地想:進去?去哪兒?

他的意識在混沌海裏漂泊,驟然一陣奇異的痛牽扯着他的神經,他忍不住哼出聲。體內混亂的靈力似乎有所抑制。

耳邊似乎有誰的喘息聲,他恍恍惚惚感覺自己被誰擁在懷裏,那個人以珍視的姿态抱住他,卻帶給他無言的痛苦。

想呀想沒有頭緒,明熙昏昏沉沉地暈徹底暈了過去。

五天後明熙才睜開眼睛,他第一時間就感覺到體內靈力的磅礴,築基成,竟然還是築基晚期。

一步登天也莫過于此了。

還沒等明熙露出欣喜的笑容,他就感覺到了身體的不對勁。他皺眉低頭,衣服穿的不是原先那件,而是一件輕巧舒适的睡衣,他狐疑地拉下衣領,居然看到胸口鎖骨處有淤青。那種怪異的感覺更加濃重了,他想要站起來,腰椎下的酸軟卻讓他跌坐回去。

那個地方……明熙的臉色煞白。

前世他見過不少基地大佬豢養了漂亮小男孩,那對他來說是無比惡心的事情。

沒想到有一天他居然在昏迷的時候被人給……睡了。

不,他還是有感覺的。明熙捏捏眉心,他記得聽到有誰說話,說什麽來着……他的臉色青青白白地交換。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在他眼裏,沈忱就是一個脾氣有點倔,喜歡粘着他的小孩兒,沒想到有一天他竟然會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屈辱。他的情緒波動劇烈,臉色白得吓人,眼裏的情緒像大鍋炖的菜打翻,亂七八糟。

“熙!”

明熙面色平靜地擡頭,沈忱端着碗正好進來幻境,一臉驚喜地看着他。他疾步坐過來将碗放下後就攬着明熙左看右看。

“你終于醒了,還有哪兒不舒服?”

明熙垂眸看出那是一碗雞湯,他問:“我睡了幾天?”

“五天!不過還好成功了,你沒事就好。”沈忱笑得眉眼彎彎,這是他的标志性笑容,明熙卻覺得心裏有點堵。他移開視線不跟沈忱對視,“這五天,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是說,這裏——”他拉下衣領,指着上面的痕跡問。

沈忱的臉一紅,嘿嘿笑。“是我不小心弄的……”他很滿意自己造成的痕跡,這才沒有為明熙上藥消掉,這時他卻有點窘迫。他将明熙那天的險境說了,最後說:“熙你別生氣。”

明熙松了一口氣,臉部的肌肉似乎松了一點。

原來是這樣,人家是為了救自己的命,自己還矯情什麽?

“我不生氣,謝謝你了。”他說,果然,沈忱就高興起來,将頭埋在明熙的肩窩裏,像只大型犬。“熙,我有點高興。”

雖然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現在明熙還是對沈忱的親昵有點別扭。他扒開沈忱的頭,在對方委屈的眼神中說:“沉。”

“哦。”沈忱轉頭看到那碗湯,端起來遞到明熙的嘴邊,“喝湯吧,我熬了好久。”

明熙有點食不知味地喝了半碗後又覺得困了,就繼續睡。

沈忱彎着嘴角看着明熙的睡顏。這五天對他來說真的是美好的一天。

那一年明熙答應留下他的時候他很高興,明熙第一對他親親的時候他很高興,在他長大後能夠抱起明熙從天上滑翔而下時,他也高興……可是那麽多那麽多的記憶都抵不上這五天的美妙。他看着明熙蒼白的臉逐漸染上瑰紅,甚至嘴角吐出無意識的綿軟的哼聲,那副活色生香的模樣讓他看了眼睛發紅。

他對這樣跟平時截然不同的明熙愛不釋手,所以即使在明熙築基成功後,他在餘下的三天裏,就連昨晚他還是抱了他一次又一次。

他伸手抓了一根明熙的頭發撚了撚,又想起這一頭發絲枕在他臂彎時的觸覺……他紅着臉拿着碗就出了幻境。

出了幻境,沈忱就聽到了門口的敲門聲。他打開門,見是宋舒城,冷着臉問:“你來幹嘛?”

宋舒城往沈忱身後看了看:“明先生呢?他的傷怎麽樣了?”

“熙好得很。”沈忱說着就要關門。

宋舒城攔住:“等等!聽我說兩句。”他不知道沈忱對他的敵意是從哪兒來的,不過想來只能是因為明熙。眼前這個少年跟當初跟在明熙身邊的小孩兒一樣,在明熙看不到的角落,眼裏的獨占欲濃烈得讓人心驚。而明熙似乎毫無所知,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早上汴路基地來了三個修士,他們對這個蔽天陣很有興趣,硬是要見布陣的人。”

“那又怎樣?”沈忱挑眉。

“我看他們看起來不善,直接打發了他們怕會有後患。”那三人突然攻擊了法陣,他趕到城外時他們又硬要見明熙他們,如果弄不好就招惹了三顆定時炸彈。

“真麻煩。”沈忱通過傳音告誡紫丹他們要守好屋子,這才鎖門跟着宋舒城走。

“那明先生?要不要我留人照顧他?”

沈忱忽然變臉,惡狠狠地瞪着宋舒城,腥氣在眼裏湧動。“想都別想,不幹你的事就別管!”

宋舒城扶額。中二的少年真的傷不起。

屋子裏,大毛二毛三齊齊蹲在角落,确定沈忱走遠後才叽叽吱吱地說話。

三毛:為什麽沈大人還不讓我們進去?

二毛:對呀對呀,這裏好小哦一點都不好玩。

大毛給他倆一猴一個爆栗:聽話就對了,明大人在裏面養傷,我們不能去打擾!

“咕咕。”哼——紫丹不屑地翻白眼,翻完白眼後繼續有氣無力地趴着。

它覺得三觀都毀了。它可敬可愛的主上大人竟然真的迷戀上了那個人類,利用雙修之法幫助那個人類築基後竟然還食髓知味地又要了那人好幾天。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它明明用香豔的春宮圖給主上啓蒙的啊!裏面都是妖嬈妩媚的女人啊!硬邦邦的男人哪裏好了摔?!

它氣狠了,趴在那裏嘀嘀咕咕地抱怨。

圓球獸一如既往地貪睡,此時正窩在桌子底下打呼嚕。三朵毛叽叽吱吱地聊天,從哪裏的香蕉好吃說到哪一棵樹又結果了巴拉巴拉。

沒有獸發現,明熙轉身上樓,又消失在原地。

站在幻境裏,他又想了一回紫丹耳朵話,腦子轟隆隆地響。他再次捏捏眉心,再次擡頭又是波瀾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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