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哈利并不知道該如何改變他和西弗勒斯變了質的同居生活,但沉默或許是令生活繼續維持表面和平的特效藥。
但越是這樣他心中的火越是生生不息,将他的心髒都燒成了荒蕪。
他無法見死不救,無法眼看着西弗勒斯陷落于漆黑之中。
而他無能為力——他不能改變歷史,他需要回去,在1998年他的教授還躺在聖芒戈等着一瓶治愈他的蛇毒解劑。
他能夠做些什麽?
“你終于要放棄那可笑的雇傭合同了?”斯內普飲了口杯中的黑咖啡,他欣賞着哈利臉上的表情,失意中夾雜着灰暗,就像是火焰在逐漸冷掉下失溫繼而熄滅。
他凝視着那張和詹姆·波特相似的臉,他痛恨卻又抑制不住地喜歡,他喜愛丹尼爾的天真與善良,他就像是捉摸不定的雲——不,丹尼爾十分的易懂,他只是還無法掌握他,就因這樣他就越發的愛不釋手,想要去征服——亦或者毀掉。
“又有新的訂單了?”哈利看向斯內普,他收拾起自己的發涼的心,語氣冷硬得就像是穿上了盔甲。
他必須全副武裝才能避免自己受到傷害。
當然,他知道最好的防禦便是進攻,可他該死的舍不得。
他怎麽能夠去傷害西弗勒斯?
斯內普放下空了的咖啡杯,他起身準備去他的研究室,“治愈藥水——哦,當然,有些人連一瓶感冒藥劑都熬制失敗又怎麽會配置更加複雜的治愈藥水?”他意有所指地嘲諷道。
哈利一時弄不清斯內普所指的人,說不定就是四人組。
但是治愈藥水——“你确定這是聖芒戈的訂單?”哈利不得不去質疑。
他真的害怕斯內普喪心病狂到将他也帶入食死徒的漩渦之中。
他應該去對抗這群瘋子而不是——而不是和一個食死徒鬼混!
哈利的大腦又在突突生疼,仿佛有人在撕扯他的意識,将他硬生生撕裂成兩半。
“我保證。”斯內普扯了扯嘴角,他深深看了眼那傻而不自知的青年。
哈利只能跟了上去。
但他确實懷着那種顧慮,這令他多疑而憂心忡忡。
治愈藥水算不上高深的藥劑,雖然它在N.E.W.Ts上是必考難點之一,一旦實操考試抽中,有一半以上的考生将愁雲慘淡。
而哈利對它更是熟悉無比,他甚至能夠只看一眼就能分清楚聖芒戈的貨和他們這些學生熬制的貨,他太熟悉了,有段時間他幾乎将治愈藥水當水喝。以至于他聞到這熟悉的味道就會頭暈腦脹地生理性反胃。
而他自己也熬制過,在逃亡的時候什麽都需要靠自己,次數多了也就熟練了。
“你熬制過治愈藥水?”斯內普看了眼低頭處理白鮮的哈利,只有熟手才會知道處理獲得白鮮皮需要先剝去根處的泥沙和粗皮,這樣獲得的白鮮皮才能達到入藥的标準。
“嗯。”哈利點頭,明顯他并不想多說。
多說多措,他自己也不知該怎麽回答他的問題——究竟什麽情況才會令一個巫師擁有熬制治愈藥水的經驗。
“但你的手法相當粗糙。”斯內普接過哈利手中的小刀,親手教他該如何使用小刀去剝白鮮的皮,才能令皮不破又厚度均勻。
“原來還有這種方法。”哈利站在一旁看着斯內普一手抓住白鮮的根部,然後刀——他沒有使用刀刃,用刀背——就這樣轉幾下,白鮮的皮就剝了下來,完整均勻的卷起來的筒狀薄片。
“你可真是一個天才!”他看着斯內普,已經多日沒有神采的眼睛中迸發出久違的亮色。
斯內普将魔藥真正變為了藝術,而不是枯燥無味的機械式工作。
哈利自嘆不如,他自己是無法達到這種水平的。
斯內普抿起嘴唇勾勒出一個淺淺的笑,他走到哈利的身後,抓住他的手,吐息就噴吐在哈利的耳邊,“你也可以做到。”
哈利緊繃住身體,他僵硬在那裏根本沒有注意到斯內普說了什麽。
“我——我可以自己來。”他撇過頭,從那溫暖的懷中掙脫出來。
他糾結地望着那張臉,斯內普微微低下頭,加上房間的光線只有頭頂的燈,令那張臉半陷入陰影中就好似陰沉如墨。
“你在拒絕我。”斯內普冷漠地說,他陰恻恻地盯着那張臉——該死的,他原本可以用很多手段來達到他的目的,但他當他和丹尼爾對視,看見這張臉和那雙翠綠色的如同直視至心靈的眼眸,他就下不了手。
或許他還不夠狠心,所以才會至今都一事無成。
斯內普心中的野火在蔓延,灼燒着他的心髒,但是他只能收緊了手,又松開。
這是何等高深的魔法,他無法對他下狠手。
“不。”哈利看着斯內普,他現在終于能夠将他和18年後的那個人分清了,“就像你說的,我們之間是雇傭關系,依靠着我幫助你完成藥劑,你給我提供食宿,那麽就不該讓這關系再摻雜其他東西了。”
他早就該拒絕斯內普了,但是他一直執迷不悟,他究竟是被下了什麽藥?
斯內普輕哼,他将小刀放回了原處,退後示意哈利繼續完成藥劑制作,他走向對面的料理臺開始繼續他的研究。
他需要盡快做出一些成績出來,也許等他成為魔藥大師,丹尼爾就會過來祈求他。
他不是說過只要是魔藥大師——他願意做任何事。
熬制藥劑比哈利想象中要快,時間就在沉下心投入這鍋藥劑中不知不覺過去了,他轉着手中的攪拌棒,再半個圈後,他見到了藥劑蛻變的那刻,從沸騰的亮銀色轉為了柔和的淡黃色,沉靜柔順連表面的浮沫都消退了。
哈利學着斯內普制作魔藥時的模樣湊近仔細嗅聞着藥劑,卻只聞到了治愈藥水嗆鼻的胡椒味,他立刻轉過頭打了個噴嚏,抹着鼻子緊張地盯着坩埚內,發現藥劑沒問題後對上了對面看過來的視線。
哈利尴尬地放下手,擠出一個笑。
“過來。”斯內普放下手中的研究,他朝着哈利招手。
哈利猶豫了下,他按照步驟将坩埚底下的火調成中火後便走了過去。
“你別告訴我這份訂單不是聖芒戈的。”他心懷着忐忑。
“如果是如此呢?”斯內普輕輕問道。
哈利瞪向斯內普,他站在那裏,和這個黑發青年只有兩步之遙。
“你不能這麽做,西弗勒斯——我求求你了,這些藥劑都會成為巫師界淪陷的武器。我不能看見那一天,你送出去的藥劑都會成為我的噩夢,我睡不着!因為我會夢見那些消失掉的人們,食死徒們帶來的只有毀滅,他們在屠殺異己——你知道的不是嗎?”哈利說。
那雙眼睛是如此的明亮,他圓睜着透過鏡片望着那個半身在陰影中的男人,帶着質詢。
回答他的只有冷笑,“我說過,他人與我何幹。”斯內普冷冰冰地說。
他全身都帶着獨來獨往的冰冷,那是無法将他捂熱的冷,是一頑固的巨大冰塊。
他已經習慣了孤獨。
試問一個與世隔絕的人如何去和這世上的大多數人共情?斯內普不欠他們,他也沒有必要去憐憫。
這一切都是因為食死徒的破壞還未觸及到他的切身利益也未傷害到他所關心的人。
那麽這個孤僻的男人放在心頭上的關切又在哪裏?
哈利想到了他自己,但那是18年後的斯內普而不是現在這個。
“我真不希望你是那樣的人。”哈利說。
他的心髒開始抽疼,他不由得抓住了左胸口的布料。
“所以那些治愈藥水——真的是提供給食死徒的?”哈利看向那鍋即将完成的藥劑,他的聲音中帶着祈求。
就好似沙漠中的旅客又一次看見了綠洲——究竟是真實還是海市蜃樓帶來的虛妄——給他一個答案令他解脫吧。
“當然。”斯內普說。他望着哈利完全安靜下去,就像是被這殘忍的答案給打擊到了。
而斯內普相信這個青年的韌性,他怎麽會被這點小事就給擊垮了呢?
而這之後他會更加美味,他有些迫不及待期待晚上了。
黑暗中的人是無法直視光明,所以他需要将光明之子染黑,然後丹尼爾會既愧對于他的善良又與全然的黑暗憎惡。
将他拖入他的洞穴吧,丹尼爾就會完完全全屬于他,他哪裏都去不了。
“我果然對你期待太多了,這太不現實了。”哈利痛苦地看了眼斯內普,他轉身走出了壓抑到令他透不過氣的房間。
他不願再對着那張臉——那會令他痛恨,同時痛恨自己的堕落。
這不是他所認識的斯內普,不是那個直至生命最後那刻都想着完成他的使命的雙面間諜,那個将他保護的男人不會是這副模樣。
但——他确實不知道斯內普的過去。
哈利走出去後嘆了口氣,他煩躁地抓着頭發,然後走向了樓梯,首先他要從卧室搬出來——那間廢棄的小房間就不錯,他可以用變形術變出一張床。
斯內普處理完訂單後,走出研究室就對着黑漆的沒有一絲燈亮的客廳,他走上了樓梯不得不注意到那間雜物室傳來的亮光。
“你搬出來了。”斯內普雙手抱胸站在門口。
“是,我無法忍受和你待在同一房間。”哈利轉頭冷漠地說。
他已經鋪好了床鋪,整個房間都被他整理過了——煥然一新,魔法真是神奇。
牆紙是他喜歡的金紅色,唯一的三角窗上都挂上了酒紅色的窗簾,一切都是格蘭芬多的色調,刺痛了斯內普的眼睛。
“別忘了這是我的家,你仍舊和我待在同一屋檐下。”斯內普走上前拉過哈利的手腕,他冷哼着,眼睛中深藏着火焰,就好似火山灰燼在其中旋轉。
他的鼻息噴吐在哈利的臉上,片刻後他猛地用力将這個折磨他的青年壓在床鋪上,去親吻他——然而哈利轉過了腦袋,于是他的唇落在了那脆弱得仿佛易折斷的白皙的脖頸上。
為什麽他會拿這個波特沒有絲毫辦法?
他可以強硬一點,去弄疼他吧——
哈利的火氣上來,他随手一抓——是他拿來當枕頭的字典——他實在是找不到枕頭了,而布料這方面的變形術他沒有研究過。
“住手!”他用力一砸,得到一聲砸中的悶哼後便将壓在他身上的人推了下去。
他甚至還想加上一腳,卻發現他把斯內普的頭給砸破了。
“西弗勒斯!”哈利驚恐地丢下手中的兇器。
他飛快地下了床,他抓住魔杖,劇烈跳動的心髒幾乎要跳出他的胸膛,他壓下一切雜緒穩住了手舉起魔杖對着流血的那處念着止血咒,他熟練的很,不出一分鐘魔咒就開始起效果了。
“對不起。”他幹巴巴地說。
他真沒有料到會傷害到斯內普。
“你就這樣對待我。”斯內普冷哼,他的手從受傷處放下了。
也沒有必要待在這裏了……
忽然哈利抱住了這個冷面青年,他親吻了那處剛剛愈合的額頭,然後是那過大的鷹鈎鼻,和他的抿起的唇。
“消消氣。”哈利說,用上了哄人的語氣,“是你先那樣對我……我才會……”
斯內普的眼睛動了動,他低頭看向這個軟和下來的青年。
“你是說這是我的錯?”他嘲諷道。
“難道不是嗎?”哈利仰起頭。
斯內普沉默,片刻後他緊緊抱住了這個溫暖的好似一顆太陽的青年。
這是他的丹尼爾,最後一個願意待在他的身邊的,同時也是最好的,他的珍寶。
“那是聖芒戈的訂單。”斯內普的聲音是如此悶沉。
哈利咧開了嘴,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
“最近發生了小型戰鬥,聖芒戈缺這個。”斯內普說,“食死徒內的治愈藥水是黑市上采買的,光靠一兩個藥劑師是完成不了這麽多的量,馬爾福和帕金森又不會缺錢。”
他居然在解釋!
哈利嘴角的弧度在擴大,他忍不住給他的別扭的混蛋一個親吻,哦——他嘗到了他的淚水,溫熱的帶着鹹味。
可是他卻覺得這是最甜蜜不過的親吻了。
“我想多了解你一些。”哈利說,他用力擁抱着斯內普。
如果沒有人去拉斯內普一把,那麽他就去做。
如果沒有人去愛這個孤僻的青年,那麽他就去給予愛。
或許這樣斯內普就不會這麽冰冷,他就會擁有普通人的情感,他會變得善良而不是怪癖,那些溫暖的情感會治愈他。那麽他就會懂得關心他人,從而了解他所做的帶給他人的傷害。
然後西弗勒斯就會成為他們這邊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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