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在外邊拿着米咯咯咯誘惑那只雄赳赳氣昂昂大閹雞的虞婆,等了老半天才看到自家孫女和謝顏一前一後從院子裏出來，忍不住道：“做什麽去那麽熱，臉都燙紅了。”

謝顏下意識就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臉,剛碰到一般又覺得不妥,想放下來又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硬着頭皮笑道：“衣服穿得厚,走得急就熱了。”

虞婆看着她薄薄兩件套在身上的單衣，張了張嘴剛要說話,眼看着那只大閹雞正跑過來啄米，忙安排道：“旺財帶大毛去那邊,小谷兒在這邊,婉兒在這邊,小錦兒在那邊,一起上——”

一時間雞飛狗跳亂成一團,最後大閹雞被旺財一口咬住了翅膀掙紮不掉,虞婆看也沒看地上撞在一起的莊婉和謝顏，上前一把雞翅膀往後一攏，招呼着謝元谷道：“小谷兒我們現在去你家找你娘殺雞,這兩個幹啥啥不行的把她們留後邊。”

謝元谷歡呼一聲,抱着小狗子，跟在虞婆的身後朝家裏跑去。

謝顏扶着腰正要爬起來,看着眼前一直素白的手伸過來，沒好氣地打開：“我看你就是故意朝我這個方向沖過來的,大閹雞明明在旺財那個方向。”

“我沒有，”莊婉無辜地道，“我是見你腳下有根大棍子，怕踩翻摔着了才想着要過來扶着你,你卻一下子撲上來，我閃都閃不及。”

“你還有理！”謝顏羞惱地摸了摸額頭上的一個大包，連同着方才的鼻子，還隐隐作痛。

“快進屋我找藥酒給你擦擦。”莊婉說着不顧她的掙紮一把将她拉起來，牽着她的手進了院子。

還忸怩着掙紮的謝顏看着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掌，心中想要掙開但又有點舍不得，只能任其牽着自己的手往她屋裏走。

進了房間後，莊婉讓她坐在平時書寫的桌邊，自己則彎着腰在架子上尋找跌打藥。

謝顏趁機打量着她的房間，這房間和主人一般，看起來有些冷清，乍一看上去無趣得緊，床上的被褥也疊得整整齊齊一板一眼的，寫字的桌子夠大，疊放了很多書籍，還有正抄寫到一半的書文，定眼一瞧，正在譽抄的那本書名叫《大小姐的閨中趣事》。

看到這樣的書名，再看看正在彎腰翻找藥酒的莊婉，謝顏忍不住噗嗤一笑：“原來莊秀才喜歡這樣的閨中密事。”

莊婉一聽，便知道桌上那本話本被看到了，俏臉一紅，趕緊轉身将攤開在桌面的書本給阖上，塞到其他書籍的下邊，她以為謝顏不認字，沒想到居然都看得懂，有些結結巴巴地道：“不過是譽抄別人的話本，不是我愛看的。”

“誰不是挑自己喜歡的抄呀，反正都是一樣的價錢。”

“當然不是，書店老板會選出時下最流行的話本，可選擇的範圍很小。”

謝顏恍然大悟道：“原來時下流行的就是這種閨中密事的話本，了解了。”

調侃的語氣瞬間又讓女秀才有些窘迫，但畢竟性子一向冷淡，随即又淡定下來出了門去，很快就拿回了一瓶散發着酒味的小瓶子。

“坐好來，我給你塗上去。”

莊婉說完，用棉花蘸了一點藥酒往她頭上輕輕抹去，有細微的疼痛和清涼之感，可就在她将藥酒湊到鼻子邊上的時候，謝顏忍不住将她推開打了個噴嚏。

她捂着鼻子道：“鼻子不擦，我聞不了這個味道。”

“我從下往上擦，聞不到的。”

“不要！”

莊婉無奈，難得地軟下聲音來哄道：“就一下下，擦完就好，等鼻子聞到的時候我已經弄好了。”

“那也不行——啊，你這個狗秀才。”

謝顏沒想到莊婉這種看起來規規矩矩的人居然也搞偷襲，站起來就要去撓她，卻聽到女人輕笑道：“我都說了，我動作很快，你看你這不是沒打噴嚏嘛。”

謝顏跺了一下腳，不想跟這個古代人一般見識，扭着腰就出門回家去。

到了草棚子，曹娥和虞婆正在給雞拔毛，見到謝顏自己回來，曹娥忙問道：“怎麽就你一個，莊秀才呢？”

“狗——呃秀才說不來了。”

誰知話音剛落，就聽到莊婉的輕咳聲從後邊傳來，這才改口道：“她本來想不來，後來我說娘煮飯好吃，又眼巴巴跟上了。”

曹娥和虞婆見這兩個孩子明顯就是一對歡喜冤家，覺得自家孩子自從遇到對方之後活潑了不少，也是樂見其成，便不再理會她們，說說笑笑地繼續拔毛。

如今天氣冷，剛殺出來的雞直接就炖了，爐子裏的火熊熊地燃燒着，鍋子裏的雞湯發出滋滋的聲音，曹娥扔了幾片姜進去，昨日謝顏撿的野蘑菇也丢了幾朵進去，不要一會兒就香味撲鼻，嘗一口湯，那味道真是鮮美極了。

謝顏穿過來之後還沒吃過雞肉，這種不喂飼料的走地雞簡直讓人聞着味道就直流口水，更不用說那黃橙橙的皮下肉質細嫩又帶着嚼頭的雞肉了。

早之前煮好的菜在另外的爐子上溫着，先前建房子的時候剩下幾個個樹墩子，剛好拿來當凳子坐。

此時天色将暗未暗，爐子裏的火被撤了一半堆在旁邊熊熊燃着，鍋上的雞肉在湯汁裏邊翻滾，米飯的味道也顯得格外誘人，五花肉陪着野菌一起炒，泛着誘人的光澤。

謝元谷如今自覺的很，母親一聲開飯了，他就抱着碗兒到鍋邊舀飯，再一碗一碗地端到大人的手中。

虞婆是越看越對他喜愛，夾了一塊大雞腿到他碗裏道：“小谷兒這麽乖，這大雞腿就是獎勵你的。”

謝元谷從小到大就沒怎麽吃過雞肉，更不用說雞腿了，小心翼翼地看着兩個大姐姐，又有點不好意思接。

謝顏笑道：“谷兒快吃，這裏你最小，小孩子吃雞腿長得快。”

聽到大夥都這麽說，這才歡喜的把碗伸過去，哇嗚一口咬在雞腿上簡直不要太美。

而剩下的另外一個腿虞婆也夾給了謝顏，謝顏搖頭道：“婉兒姐姐抄書辛苦了，婉兒姐姐吃。”

看到莊婉臉上神色一僵，謝顏就知道對方想到了那本話本的事情，忍不住面露得意之色。

虞婆笑了：“阿婉不吃雞腿，她喜歡吃雞翅膀。”

謝顏聞言也笑道：“那婆婆吃，我和婉兒姐姐一起吃雞翅膀。”

幾人圍在火爐邊上，一邊談笑着一邊享受美味的晚餐，再看着身後起好的房子，心裏暢快得很。

虞婆忍不住道：“方才應該從家裏拿兩斤米酒過來，這麽好的菜這麽好的日子就應該喝兩杯子酒慶祝慶祝。”

曹娥笑着問道：“婆婆家還釀着酒呀？”

“是呀，家裏租出去的地地租都是用糧食交的，都會留一些拿來釀酒剩下的再賣掉，家裏多少還有幾十斤米酒。”

謝顏不好酒，但以前和朋友在一起也會小酌盡興盡興，不過如今飯已經吃到一半了，遺憾地道：“無妨，下次有機會再喝。”

而一旁的莊婉端坐着細嚼慢咽，奉行着食不言的禮儀，爐子裏的火光跳躍着，将她俏美的臉映出一片柔和，謝顏忽然覺得今晚就算是沒喝酒，自己也已經有些微醺了。

吃完飯後送走了莊家祖孫，謝顏回了茅草屋借着火光數了下錢子，這些天來一天一兩百文錢，加上先前還剩的三百文，加起來也有二兩二錢。

家具那邊跟張木匠家定了兩張床，因為曹娥屋裏砌了個土炕，剩下就謝顏和謝元谷屋裏每間一張床。

每間卧房一套桌椅一個櫃子，堂屋裏面定了一張八仙桌，還有一張吃飯的桌子和十個小椅子，再加上院子外邊的大門和三個卧房和堂屋的大門，加起來是一兩多上幾十文，張木匠給她一個整數收了她一兩，之前已經給了兩百文的訂金，明日送完貨裝完門再給餘下的錢。

還有一兩是要還當初欠下莊婉的宅基地的錢，算來算去最後還剩下四百文。

謝顏沖着母親道：“如今房子建好了，家具也買了，還缺些被褥和鍋碗瓢盆，這四百文可能也要花得差不多了。”

“無妨，鍋碗瓢盆先暫且用現在的這些，也夠用了，被褥買一套你自己屋裏就成，谷兒現在還小，自己一屋怕是睡不下，等明年大了些再給他分一屋，到時候有錢了再添置吧。”

謝顏點了點頭，家裏的柴米油鹽眼下也還能吃個把月，就算山上都被走完了，再走一輪一二百文錢應該也還是能攢得到，這被褥鍋碗瓢盆還不是很快就能解決。

臨睡的時候，謝元谷問道：“阿姐，房子建好了，今晚上為啥不去新房子睡呀？”

“屋裏什麽都沒有，除了娘那屋子砌了個炕，可上面沒個席子墊的，啥家具也沒有，還不如明日把家具都搬進來再住進去。”

謝元谷這才哦了一聲，但仍有些興奮得睡不着覺，他們一家人明日就可以住進大房子裏啦，雖然不是青磚紅瓦房，但也是最新最堅固的土牆茅草屋，看上去整潔又牢固，村裏有些人家的房子還比不上他們的呢。

謝顏自然理解這小孩子心性，不單是謝元谷，連身邊的曹娥都有些睡不着覺。

作者有話要說：謝顏：狗秀才居然抄小黃書

莊婉：提前學習一下以後有用（害羞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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