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令人反感的婚事

寂寂長夜，白玉地板散發着陣陣寒意，伏在地板上的人，卻止不住地流汗，一滴滴晶瑩的汗水，随着他起伏的動作，落下，形成一小灘水漬。

“皇上，染兒年幼，且身子虛弱，常年不能出閨閣，還請皇上……”蘇煥清趴在地上，甚至不敢擡頭看上方的黃衣蟒袍。

九皇子才回京，皇上就召他前來商議婚事，他能不害怕嗎？

然而，大秦皇帝軒轅恪并沒有将右相蘇煥清的話放在心上，俊逸的臉上只見喜色，未見怒氣：“常年不能出閨閣，也就是說，右相嫡女還未許配人家，未有意中人？”

“是……是這樣！”蘇煥清磕磕巴巴，說話都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很好，蘇卿家請起，來人，賜座！”

蘇煥清更覺惶恐，只得在小公公的攙扶下，坐在皇帝下方，雙腿還是抑制不住地顫抖，似乎整個宮殿都随着他的抖動而顫動着。

“皇宮裏有禦醫，愛卿不必擔心染兒的身子，至于其他的……”

軒轅恪興奮，蘇煥清憂慮，自然沒有注意到，殿前一閃而過的黑色身影。

……

右相府。

院子裏栽種的一棵大槐樹擋住了凄冷的月光，落下斑駁的黑影，然而，一陣清風拂過，槐樹輕輕顫動一下，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再看地面時，地上的黑影，已經圓滿了許多。

屋子裏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小姐，難道你忘了，都說九皇子出生那晚，吓死了麗妃娘娘，也就是他的母妃，還有怡王爺也是因為看到了他的臉，才被吓瘋的，那晚，怡王狂性大發，還殺了毓秀宮所有的人呢……”

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我還聽說，他的左臉上，有塊巴掌大的紅色胎記，可吓人了……”

半晌，見身邊的人依舊沒有動靜，小丫鬟不禁急了：“小姐，你怎麽還能無動于衷啊？”

在她眼神落下的地方，放着一張黑漆貴妃軟榻，榻上，蘇羨染斜支着身子，懶懶地卧在榻上，她秀眉平和，美目輕閉，安靜地睡在那裏。

三千墨發垂在身側，如她人一般，軟軟的躺在軟榻上。她身姿妙曼，上身只着一件淺綠色鴛鴦戲水肚兜，香肩外露，因她側卧的姿勢，肚兜底下的白皙露出不少，性感魅惑。

而她的腰間，只是搭着一件白色的狐裘，從突出的曲線上看，她的雙腿應該是交疊着的。玉足露在狐裘的外面，珠圓玉潤的腳趾頭擡着，十足的誘惑。

如此一副美人春睡圖，當真引人遐想萬分。

“關我何事？”朱唇輕啓，緩緩吐出幾個字，聲音清脆，幹爽好聽。

“小姐，九皇子離宮十八載，近幾日才回，而老爺今晚被皇上召進皇宮去了，你就不擔心麽？”小丫鬟急得在旁邊踱來踱去，看着小姐這幅淡然的模樣，她真恨不得上前去将她推醒。

“以前皇上從未在深夜召見過老爺，可是現在這麽巧，九皇子一回京，老爺就進宮去了，時間上這麽吻合……”丫鬟秀眉緊鎖，正在為此事煩惱不已。

“所以呢？”她仍是一幅不在意的樣子，以同樣的姿勢，閉目養神。

“九皇子至今未娶妃，而小姐二八年華，正待出閣。小姐，皇上這個時候找老爺，說的肯定會是你和九皇子的婚事啊！”

蘇羨染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才微微睜開了眼，看着窗外的月色，悠悠問道：“府裏不還有一位二八年華、正待出閣的小姐麽？何以見得，皇上說的，就是我的婚事？”

提到那一位小姐，小丫鬟将內心所有的不悅都擺在了臉上：“小姐，世傳九皇子是煞星轉世，她怎麽可能會嫁給他啊？可小姐就不同了，世人都知道，你久卧床榻，說上一句話都得咳半天，而九皇子……”

兩個人多麽相配，不是嗎？

說到這裏，她又是一臉擔憂之色，看着榻上的人：“小姐，說不定這件事還是她搞的鬼呢，你想啊，只要她讓宮裏那位在皇上面前推薦幾句，皇上肯定會将您許給九皇子的！”

“雁兒，你想多了。”聲音仍是淡淡的，但是，緩緩睜開的雙眸裏，卻是有一縷精光閃現。

世人都知道，她蘇羨染，自從八歲時，同父同母的胞弟因病過世之後，她便也重病纏身，藥不離口，且鮮出院門。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她早就不是那個“她”了。

原本的她，是現代香水集團的大小姐，被男友和同父異母的妹妹陷害，傷心過度，誤喝了他們設計好了摻有大量毒素的水，“自殺”而亡，一睜眼，卻穿越到了蘇府六歲的同名同姓的嫡小姐身上。

而大秦的蘇羨染，也是被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陷害，誤喝下有毒的花茶，一覺睡了過去，醒來之後，她便成了“她”。

“小姐，鐵定不會錯的，她故意将你配給那個醜皇子，然後她就可以嫁給……”突然意識到，自己今晚話多了一些，她抿着唇，不再言語。

蘇羨染收回思緒，依舊沒有說話，擡頭看了看窗外的明月，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那是她的事！”

“可是，若真的讓我說中了，怎麽辦？難道你真的要嫁給九皇子嗎？”

“不可以貌取人，他若是能夠做到我的條件，嫁給他，又如何？”像她遇上的兩個人，長得朗若天神又如何，還不是為了他們的野心，放棄了她？

而蘇羨染也沒有将雁兒的話放在心上，就算皇上與她爹說的是她的婚事，何以見得就一定是和九皇子呢？

“小姐，你真的要答應麽？”雁兒已經完全忘了她先前的話，只是設想了。

蘇羨染緩緩搖頭，一頭墨發微微擺動，不徐不疾地說道：“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你知道，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做，不能嫁進皇家的！

然而，她的後面一句還沒有說出口，雁兒一聲驚呼：“蕭郎？小姐，你什麽時候又認識了一位姓蕭的公子？”

蘇羨染一陣語結，她怎麽就聽不出來，這個“蕭郎”是代稱呢？果然，是她不該在古人面前賣弄文采了。

“小姐，蕭郎到底是誰啊？難不成是這幾天，我沒有陪你的時候，你認識的？”雁兒頗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堅持。

“雁兒啊，你有沒有覺得，你今晚的話很多？”她擡頭看了她一眼，片刻之後，又将目光移至窗外。

“小姐，我這是在關心你啊！要不是為了你的終身大事，我會這麽急躁嗎？”說着，還在一旁走來走去。“小姐，既然你喜歡蕭公子，就一定要堅持住自己的原則啊，千萬不要嫁給九皇子……”

要是小姐嫁給九皇子，她不也要陪嫁過去？想到民間傳說的能夠吓死生母的那張臉，她就全身顫栗。

蘇羨染沒有答話，看了一會兒，緩緩将腰間的狐裘拉了上來，懶懶地說道：“天晚了，熄燈吧，我要休息了。”

雁兒有些驚異地看了她一眼，視線掃過窗外，見她已從榻上起身，不徐不疾地走過去，将房間裏的紅燭吹滅，又拿來黑布，罩在發光的夜明珠之上。

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漆黑。

“小姐，那我也回房了！”雁兒出去，将門帶上。

一陣清風從還未關上的窗子吹了進來，不多時，房間裏便傳來男子純真的嗓音。“人呢？”

“在你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