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何必半夜出來吓人？

語氣裏是說不出的戲谑，但他本身便帶着一種陰冷的寒氣，靠近時，冷意襲來，雁兒渾身一顫，從未擡起過的頭，更加低了幾分。

手中的長劍，又不知不覺地擡起，而且，被她握得更緊了。

察覺到雁兒的異樣，軒轅寒钰的嘴角生出一抹哂笑。“本王很可怕！”

然而，片刻，他的笑意便被人打斷。

“九王爺，既然知道自己長得可怕，又何必半夜出來吓人？”蘇羨染不着痕跡地朝前一小步，将雁兒擋在身後。

伸手接過她手中的長劍，朝着房門随意一抛，卻正好插進門後面挂着的劍鞘裏，黃色的劍穗，只是輕輕擺動了一下。

軒轅寒钰的雙手在袖袍下緩緩握成了拳，眼裏的笑意散去，一道金黃色的光芒一閃：這女子，将他對她之前的一點好感，全都磨盡了。

然而，這樣的嘲笑，他已經面對得多了，雙手瞬間松開，雙眸恢複之前的深沉，繼續笑道：“想來是有些人平日做的虧心事太多了，才會害怕吧。”

蘇羨染愣了愣，但旋即便反應過來，“也不一定，正常人，看到長相吓人的鬼，都是會覺得害怕的。”

“那蘇小姐呢？”看似客氣的話，卻是将她繞了進去。

她根本就不怕他，可是，這麽一來，她不就成了自己口中的“非正常人”了？黛眉微蹙，仰頭答道：“各種鬼，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

沒有說怕不怕的問題，反正，還是認為，這件事，是他不對！

然而，正在吃着桂花糕的軒轅怡似乎這才聽到他們說的話，驚恐地看着窗外，想要大叫，卻又叫不出來，他的嘴早就被桂花糕填充得滿滿的。于是只好逃竄般的跳到軒轅寒钰的身邊，髒兮兮的手使勁地扯着他的衣服，模糊不清地吐字：“鬼……有鬼。”

“啊……”雁兒被他吓到了，直接尖叫出聲。“哪裏有鬼，哪裏有鬼？”

她還是低着頭，雙手不自然地擋在眼前，卻又覺得失去了安全感，于是緊閉着眼，用手摸索着，找到了蘇羨染之後，便使勁地攀着她，尋找寄托。

蘇羨染無語到了極點，這丫鬟，怎麽這些年都沒被她調教過來呢？“好了，別怕！”

軒轅寒钰也在一旁輕聲安慰着傻皇叔，他似乎總有辦法，讓他安靜下來，不過片刻，房間裏又恢複了寧靜。

靜得只能聽到四個人的呼吸聲，及院子裏的那棵槐樹的葉子随風搖曳的聲響。

府裏的人都知道蘇羨染需要靜養，也沒人敢來打擾，因此，即使雁兒剛才的那一聲尖叫，也絕不會引來別人。

“王爺，今晚的事……”蘇羨染還是打破了沉寂。

畢竟，在婚事上，她沒有多大的發言權，她只能想盡辦法，讓軒轅寒钰反感此事。

“放心，本王對病美人沒興趣！”語氣帶着一些戲谑，顯然，他也聽過右相府嫡女重病的傳言了。

然而，對他皇叔，語氣卻是溫柔：“皇叔，該回宮了！”

“如此甚好！”蘇羨染語氣仍是不疾不徐，沒有太多的波瀾。不過，心裏卻是多了一些遲疑：這個王爺，或許也不像傳言中說的那樣！

只是，白玉下的那張臉，卻是有了一點點的異樣。眼眸中，一道金黃色的光芒瞬間閃過，片刻，恢複古井無波的深邃。

軒轅怡一邊舔舐着手指上殘留的桂花糕渣子，一邊跟着軒轅寒钰出了門，不過，僅是眨眼的瞬間，兩道人影便消失在了黑空中，看得雁兒直吸氣。

……

“右相嫡女蘇羨染，端莊大方，頗得朕心，封為惠妃，着三月初一入宮，十五舉行封妃大典！”

和煦的話語有如一道悶天雷，轟在蘇煥清的耳際：竟然是皇上要娶染兒？

他以為，皇上會将染兒許給九王爺，畢竟，畢竟兩人的年歲相差不大，而九王爺至今還未娶妃……可是不想，居然是皇上看中染兒了。

更讓他不解地是，皇上手中，還有染兒的畫像，畫中的女子，單手捂着胸口，黛眉微蹙，病若西子，惹人疼惜，可是，一舉一動卻透着些妖媚……就連那微微眯起來的眉眼，都帶着妩媚之風。

蘇煥清臉色異常難看，幾乎是渾渾噩噩地回到了府裏。

……

“小……小姐，他他他……他就是九皇子？”雁兒還有些磕磕巴巴的。

“現在是九王爺了！”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早在他回宮之時，皇帝就封他為王爺了。

“雁兒，你怎麽知道，我是在暗示你，窗外有人的？”

見她真的有些害怕了，蘇羨染故意移開她的注意力。

其實，帶着白玉面具的軒轅寒钰并不可怕，他身姿欣長，立如芝蘭玉樹，若是忽略外間的傳言，并不會覺得有什麽。

軒轅家的男子，她已經見到了三個，其中兩個都是宛若天神般的男人，按照遺傳學的觀點，軒轅寒钰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吧。

只可惜大秦國的人不懂這個道理，當然，蘇羨染也不會向雁兒解釋這件事，畢竟，九王爺是醜是俊，與她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而且，就算她用現代的知識解釋了這件事，恐怕也得被雁兒煩死，追着問什麽是“基因”，什麽是“突變”……

“小姐晚上睡覺從不熄燈的，今晚卻說了這麽奇怪的話，雁兒自然留意到了。”說完，她也看着窗外，月光将地上的樹影拉長，卻留下了一地的斑駁。

她一直關注着窗外的槐樹，豈會不清楚那棵樹上哪裏的枝葉最繁茂？樹上是否藏着人，還是能一眼看出來的。

蘇羨染點點頭，這個丫鬟，在關鍵時刻還是挺聰明的！

然而，雁兒想到了別的事，再次吸了口冷氣，問道：“小姐，九王爺的武功這麽高，他是什麽時候來的啊？”

其實，她想問的是，軒轅寒钰有沒有聽到她說的話？要知道，她之前可是一直都在說，那人的相貌啊！

“不知道！”

“九王爺最後的一句話是什麽意思啊？他說對病美人不感興趣，可他已經知道了小姐是在裝病，他還會娶小姐嗎？”

蘇羨染嘆氣搖頭，這丫頭果然是被吓傻了，竟然連如此簡單的事都分析不出來啊。

軒轅寒钰說的“病美人”三個字，已經是不打算拆穿她了，當然，他肯定不會說出自己和皇叔夜“闖”右相府的事來。

所以，他的話，就是暗示，他不會說出今晚的事，也不會娶她。

“那麽，小姐，你剛剛說那些話，是不是故意用來刺激九王爺，好讓他對你反感，然後就不肯娶你了？”

蘇羨染微微點頭，這個丫頭總算恢複正常了，不過她說的很對，她故意辱罵軒轅寒钰，說他出來吓人，是鬼，就是想讓他明白，她不願意嫁給他。

果然，他明白了，所以，蘇羨染也覺得此人不同尋常。

軒轅寒钰說對她沒興趣，應該不會讓皇上下旨賜婚吧，還有三個月的時間，那件事一定不能出任何的差錯啊！

眼裏的精光一閃而過，她已經忍了姨娘這麽多年了，想不到她們還是在算計她，要不是那件事更加重要，她不會放任姨娘和庶妹如此咄咄逼人！

然而，正在她回想往事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是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姐，老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