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秦王回京，暴風雨前的寧靜

幾天之後，右相府傳得沸沸揚揚：九王爺再次吓死了人。

死者，自然就是德妃身邊的宮女竹青，宮人發現她的時候，她面色蒼白，雙目凸出，眼睛裏血管爆裂，看樣子是被活活吓死的，于是，兇手就自然而然成了軒轅寒钰。

“你們聽說沒有啊，九王爺，可是煞星轉世呢，就那張閻羅臉啊，實在恐怖，不管是誰看到了，都會被吓死的。”幾個丫鬟，閑來無事，在府中議論這件事。

“是啊，你們說說，自從他出生以來，有多少人遭殃了？麗妃、怡王爺，毓秀宮所有的宮人……我還聽說啊，他在天山的這十八年，太後娘娘身邊的宮女、內侍每年都要換上一大批……”

她們越說越起興，根本沒有意識到，不遠處，有兩道纖弱的身影，朝着她們靠近。

“唉，你們說，府裏的那位，怕是沒命享受了吧。還九王正妃呢？算什麽，也得留住性命才行，還是咱們二小姐好啊，就算是秦王側妃，那也是受人尊敬……”

雁兒啐了一口：“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就想當秦王側妃了？我們小姐還不稀罕……”

“雁兒！”

蘇羨染被她攙着，低咳了幾聲，那三個丫鬟，立刻止住了說話聲。

“大小姐~”同時，朝着路旁邊讓開幾步。

蘇羨染只是邁着虛弱的步子，從她們之間穿過，雁兒本想為她打抱不平，可是還是忍住算了，只要等三個月之後，再好好收拾她們。

“你們看，一個病痨子，還敢出來散步，要是傳給了別人，可真是罪過了。”

“噓，你小心一點，大小姐還沒走遠呢。”其中一個鵝黃色衣服的丫鬟提醒。

“怕什麽，誰不知道啊，在右相府，我們二夫人才是最得寵的。就算她聽到了，又如何？還能告到老爺那裏去嗎？而且啊，我剛剛聽前院的說了，秦王回京之後，第一個拜訪的，可是我們右相府哦，說不定啊，這一次就是來向我們二小姐提親呢。”

“啊……秦王來了？你怎麽不早說啊，秦王欸……”幾個丫鬟的聲音越來越遠，大概都是跑到前院去，看大秦傳說中的那個“戰神”的風姿。

“回吧。”蘇羨染轉身折回去。

“小姐，秦王才回京城，去了皇宮之後，第一個就奔着咱們右相府，他肯定是來找你的啊，你不去見他嗎？”

蘇羨染淡淡地放開了她的手，“你要不想回，就留着吧。”

慢慢地朝着院子走去。

原本看着今天天氣不錯，一時興起，想出來走走，原來是個錯誤的決定啊。

路上還是有不少的下人，蘇羨染還是裝出一幅重病的樣子，走得很慢，雁兒半刻就追過來了，扶着她，兩人回了院子。

然而，回到房間沒多久，府裏的管家就來了。

“小姐，老爺請您去大廳見客……”管家蘇龍過來傳達蘇煥清的意思。

“龍伯，什麽客這麽重要啊？小姐病了這麽多年，從不見客的，老爺也更不會讓小姐出去見人。”雁兒擋住他的視線，明知故問。

“呵呵呵。”四十來歲的龍伯憨厚地搓了搓手，道：“秦王來了，老爺請小姐出去見見王爺。”

“咳咳咳，雁兒，扶我……”身子一軟，竟然差點從床上掉下來。

“小姐——”蘇龍臉色驟變，驚叫出來。

雁兒一個箭步沖過去，卻也沒能将她扶穩，兩人跌倒在地，只是雁兒又當了墊背的。

“小姐……”蘇龍趕快上前，将人扶起，建議道：“小姐，身子不好，就別去了，秦王那裏，還好交代。”

“可是這樣做，于理不合，爹，也會為難。”她說一句話，都得歇一口氣。

蘇龍嘆口氣，大夫人和小姐、少爺，都是好人，可為何都這麽福薄？“秦王一定能夠理解小姐，至于老爺那邊，小姐更不用擔心了，如今還是小姐的身子要緊啊。”

“那好吧，勞煩龍伯，解釋一句了。”

……

右相府大廳，內眷也都在場，只是除了蘇羨染。

似乎所有女子的眼光，都直直地投射在上位之上。那裏，是軒轅浩宸的位子。

尤其是蘇婉蓉，她雙頰泛紅，眼冒紅心，時而低頭，時而翹首，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感受着自己更深一層的心動。

秦王果然不愧是大秦第一俊男子啊，僅一個側臉，就迷倒了右相府幾乎所有的女性。

就連蘇羨染的幾位姨娘，都忍不住感嘆，只恨自己沒能生出女兒來，秦王好不容易來上一趟，若是府中的女子，能夠入得他的眼，對右相府，豈不是天大的好事？

軒轅浩宸端坐在上方，他一身黑色四爪金龍長袍，身側放着一把長三寸的青色鞘身寶劍，渾身散發着優雅的氣息，全然不似從戰場回來的人。

只是，全身冷意森然，讓人只敢遠窺，不敢近身。

骨節分明的大手握着紫玉杯，緩緩送至唇邊。

“老爺——”門口的一聲叫喚，打斷無數春夢。

“大小姐呢？”

進來的人，正是前去請蘇羨染過來的蘇龍。

“老爺，小姐病重，不能出來見客。”蘇龍擦了擦臉上因奔波升起的汗珠。

書房裏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門口，無人注意到，那只握着杯子的大手，狠狠地用力了一下，一道近乎完美的裂縫，從杯腳一直延伸到頸口。

李芙沫将不屑地表情收起：一個病痨子，指望她出來，別吓壞了人家王爺就好。

蘇煥清長嘆了一口氣，揮揮手：“退下吧。”

轉身回來，面對着上座的秦王，拱手謝罪：“王爺恕罪，小女身體不适，不能接見王爺，還望王爺大量海涵。”

軒轅浩宸伸手虛扶，醇厚溫潤的聲音如同來自大海一般，輕輕撥動着在場女子的心弦：“右相不必多禮，本王只是過府一敘。”

府中的女子，再次春心蕩漾，就連李芙沫都覺得，秦王此人，胸襟寬大，人又俊朗，哪怕蓉兒只能嫁于他為側室，也足夠了。那日被蘇羨染挑動的“皇妃”的誘惑，在看到了秦王本人之後，早就被她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只是，無人注意到，他平靜的話語下，內心裏的波濤暗湧。

蘇羨染，避而不見，你當真這麽怨我？

墨色的瞳眸，一片幽深，但他俊美無俦的面上，依舊平靜如水。

“本王想起軍中還有要事，告辭。”起身離去。

他身後跟着的兩個黑衣侍衛，也一同走了。

紫玉杯中的熱茶，仍向外冒着白汽。

看着他離去的身影，相府女眷只得在心裏惋惜：不是說了過府一敘，怎麽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走了？

“王爺軍務繁忙，是這樣。”蘇煥清急追上去，送他出府。

看着那道俊朗的背影，蘇婉蓉更加确定了要嫁給軒轅浩宸的心，扯着李芙沫的衣袖直撒嬌。李芙沫淡笑着，伸手拍着她的手，應承了這件事。

晚上的時候，天氣突然轉變，陰風大作，吹得窗紙呼呼作響。

一陣冷風吹了進來，躺在被子裏的蘇羨染凍得直哆嗦，大聲叫：“雁兒，雁兒。”

呼嘯的風聲将她的話吞沒了，半天沒有等到雁兒過來，她只好起身，準備去關窗戶。

然而，足尖才觸到地，豁然對上窗戶邊的高大的黑影，她猛然一震，快速拉過被子，将只披着亵衣的身子包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