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周日陰雨綿綿,艾萌萌坐在大廳沙發裏靜靜等待,林舒安不斷的走至門口,再回到沙發前,反複如此。
“林阿姨,別轉了,我頭都暈了。”
艾萌萌煩惱的瞥了她一眼。
“恩恩,那我去門口等着。”
林舒安慌忙執了傘沖進雨簾裏。
艾萌萌看着她漸漸模糊的背影,心裏隐隐的發酸;要是她媽還在世,那此時必定是她們兩母女坐在這裏等待。
片刻後一聲汽車喇叭聲響起,艾萌萌飛快的往門口奔。
一把紫色雨傘下,熟悉的身影漸漸走近,在門口走廊裏,林阿姨收了傘,艾立國走向艾萌萌。
艾萌萌撲進父親的懷抱裏,聲音哽咽,“爸爸,你回來真好。”
“傻孩子。”
艾立國神色有些疲憊,拍拍她腦袋,拉了她往廳裏走。
林阿姨端茶倒水遞毛巾,又是一陣忙碌。
艾立國突然站起來,招呼艾萌萌,“來我書房一下。”
“萌萌……”
書房裏,艾立國眉頭擰起又舒開,欲言又止。
“爸,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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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你沒遇見什麽奇怪的人吧?”
他突然那麽問。
“啊?什麽叫奇怪的人?”
艾萌萌問出後,艾立國擺擺手,眼神有些躲閃,“好了,沒什麽事情,是想問你最近還好吧,工作怎麽樣,努力嗎?”
“都挺好的,也沒發生過什麽事,不過……”
她吞吞吐吐起來,艾立國似乎驚了一下,飛快接過話問:“不過什麽?有人找過你還是……”
“我交男友了……”
艾萌萌期期艾艾的說出,又有點自責,自己父親當時被審查,她竟然……找男友了。
艾立國臉上泛起一絲笑容,“說說,是誰家的小夥子?爸爸首先應該恭喜你。”
“……何歡晨。”
“哦,名字有點熟悉?”
“大學校友,以前那個……有次假期,媽媽生病住院,他和我一起去看望,恰好你也在,你不是還說小夥子很俊麽……”
艾立國随着記憶的回想,臉色漸漸發暗。
“爸?”
看見父親似乎失神,艾萌萌忙叫他。
“哦,他父親就是剛調任過來的書記吧。”
何歡晨的父親當年在廳裏任職,艾父去做報告曾見過幾次,因此印象分外深刻。
“嗯,是。”
艾立國勉強笑笑,“他現在做什麽了?我記得他似乎學法律?”
“在檢察院上班,省裏。”
艾萌萌微沉吟,說道:“爸,你給省裏寄檢舉信的事情,我知道了一點……”
“呃……你去找了蘇叔叔他們?”
“嗯,何歡晨他現在在A市,似乎是帶着任務來的,你說……”
艾立國擺手,示意她停下,“爸爸累了,想休息會。”
“好……”
艾萌萌剛要出去,林阿姨敲了門進來,“外邊有人找你爸爸,說是……說是省檢察院的。”
這麽快!艾萌萌回頭看了眼父親,發現他此時神色凝重,兩鬓顯露出的點點白發增添了很多的憔悴和消瘦。
“你出去吧,叫他們進來吧。”
他說。
果然是何歡晨,竟然還有林輕音,一行人都是便衣……
艾萌萌微點頭,何歡晨和一行三人進了書房。
等了大概有半個小時,何歡晨率先出來,他側着頭正和一個年輕男人說着什麽,回首時和艾萌萌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艾萌萌站起來,不知道該說什麽,這時候問他點什麽,似乎有些不分場合。
“我們先走了。”
何歡晨點了下頭,既不親近,又不生疏,只一雙眼睛看着她的時候,傾瀉出一絲溫情和安慰。
“好,慢走。”
艾萌萌立在落地窗前看他走進雨地裏,雨水很快在他挺拔的身影上籠罩了一層朦胧水汽,旁邊的林輕音從後面拉了他衣袖,在他側頭的一瞬間,她手掌高高舉過他頭頂,似乎是在為他擋雨,樣子分外親密……
她盯着空蕩蕩的雨地失神好半天,等回了神才懊惱的往書房奔。
“萌萌,你爸爸去休息了,說不叫人打擾。”
林阿姨喊住了她。
“爸爸再沒說其他?”
“沒有。”
艾萌萌打何歡晨電話,可他手機一直在占線中,直到她在卧房昏昏欲睡,鈴聲突然響起。
她一把抓起手機,“喂,歡……”
“小萌萌!”
是秦任,艾萌萌頓時洩了氣,她情急之下竟然沒看手機號碼就亂喊名字。
“怎麽了,有事嗎?”
“你剛說什麽,歡什麽?”
“……歡天喜地合家樂。”
“哈,你爸回去了吧,恭喜恭喜,我明天去你家下聘禮。”
“……”
“我們節奏快點,度蜜月的話,正好趕上多倫美術館的‘青年藝術獎’開幕……”
“啊——”
艾萌萌突然大叫,驚喜不已,“你說什麽?我作品入圍了?”
“對呀,看來我找館長喝茶是有些作用的。”
秦任相當得意。
“……難道不是我個人的努力?”
“啊哈,小萌萌你的禮服我已經定制了,下月我們飛上海。”
“你也去?”
“難道我們不一起把蜜月度了麽,說起來還要感謝何三少呀。”
“此話怎解?”
“哈哈,娘子你聽我道來——那日學姐婚禮,你我盛裝道喜……”
“停停!”
艾萌萌最怕他這種纏纏綿綿的陰陽怪調,“說重點!”
“ok,那天你的戰鬥力呀,真是弱爆了!眼看林輕音要搶到花球,我心裏那個急,恨不得以身代勞,幸好有人及時推了你一把,讓你加入争搶中,最後林大小姐再慷慨推辭,那花球才歸了你,也因此成全了我們的将來……”
“等下,你意思是……何歡晨推了我……”
“嗯哼,夠意思吧,我哥們兒不愧是我知己,俗話說最難銷得美人恩,不想三少竟然為了促成我們的姻緣,讓你搶走了代表‘快要結婚’的花球,不過林輕音似乎挺不開心的,那也實屬正常,擱誰身上都會心懷芥蒂吧,事後三少親自送林輕音回家,再去夜色和我們會面,之後我們一行人離開,他竟然半路下車,橫穿馬路,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裏,我現在才想起來,林輕音家裏不就是住在那附近麽!我想啊,林輕音一定是為白天的事,和三少生了悶氣,三少又不擅長哄女人,兩人鬧了不歡而散,然後三少借酒消愁,欲夜半登門……”
艾萌萌捏着手機的手緊緊,她不明白花蝴蝶為什麽憑着那點點枝梢末節就能臆造出那麽多八卦,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賦秉異之人?
“你不是說……他對她無意,只是她一廂情願麽?”
艾萌萌忍不住問道,她對雨地裏的那幕仍舊耿耿于懷,頗有點從秦任嘴裏探究那兩人關系的意味。
“嘿嘿,小萌萌你這就不懂了吧,有種愛情叫一見鐘情,還有種叫日久生情!一見鐘情或許會轟轟烈烈,但終究抵不過歲月的侵蝕,而日久生情是細水長流,沒有山盟海誓的承諾,只有攜手一生的慢慢變老。
彼此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兩人,潤物細無聲中把愛滲透到一個男人心裏,不求他狂熱的回應,只求他每日愛上一點點;一小時六十秒,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是三千一百五十三萬六千秒,即使對方是榆木疙瘩,誰能說的準,他們一起讀研一起工作裏的那四個三千一百五十三萬六千秒裏,他對她沒有被感動的一秒,動心的一瞬?所以說咱們外人只看得見人家是淡然相處,指不準有多少千絲萬縷的情意在其中呢,男人嘛,最容易的就是被感動,何況林大小姐那麽個善解人意的知心人……”
艾萌萌心裏酸甜苦辣五味雜成。
花蝴蝶仍自喋喋不休,情意綿綿又語重心長的把話題轉在自己身上:“小萌萌,我們認識有兩年了吧,其實……我們相親之前我就見過你,三年前我給你們學校捐了新的圖書館,剪彩儀式上是你遞給我剪刀,結果你失手把剪刀頭遞過來,狠戳了我一下,那一下,再叫我忘不了你……雖然……或許我做的事情叫你難以感動,可日子還長,我們一定能細水長流……”
那邊艾萌萌還在失神中,完全沒顧及到還在聽電話,秦任兀自說了很多,才覺察不對,對着手機猛吼一聲:“艾萌萌!”
“啊?哦,你剛說什麽?”
花蝴蝶幽幽嘆氣,莫可奈何,“你看,別人都曉得撮合我們,那我們自己也要多加把勁,不如……咱們水到渠成,如了他們的意吧?”
這話有點‘你就從了我吧’的意味,艾萌萌緩緩道:“實誠人……是不把別人的痛苦建立在自己的歡樂上……”
“呃?我們的快樂能建立在誰的痛苦上?難道還有別人追求你?”
“啊……這話你該問何歡晨,好了,我挂電話了。”
嘟嘟嘟……
那邊花蝴蝶傻愣在轉椅裏,助理小張識眼色的遞過茶水慰勞自家老板的嘴幹舌燥,猛地花蝴蝶跳起來,茶杯翻飛,滿滿茶水順勢飛濺,一股腦撲向小張門面,她哀叫的同時,聽見自家老板更大聲的哀嚎,“何歡晨——你撬我牆角!!”
作者有話要說: 中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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