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沒有人會來接他的

林旭看着前天才說有事幾天回不來, 讓他遇到決策都找林澤野和戚少陽的裴世霄，他将一份報告遞給老板，竭力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這……這領導剛說完要走就回來得這麽快,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他也不敢問, 他也不敢提。

裴世霄出神地盯着手機, 像是壓根沒注意到林旭遞上來的報告。

“總裁？裴總？”林旭試探地問了兩聲，見裴世霄盯着手機依舊沒反應，只得擡高了音量：“裴總！”

裴世霄第一反應是反手将手機扣在桌上，這才擡眼看向林旭：“怎麽？什麽事？”

“SAC項目的進度計劃決策案, 需要您的批複。”林旭将手裏的文件夾遞了上去。裴世霄接過文件夾看了兩眼，眉頭皺了起來。

“這計劃怎麽回事，就照這個做法，兩年的工期能拖到五年都做不完！工作面打開得不夠, 流水作業搭接工序有問題，項目上的技術負責人在幹什麽！讓他們拿回去重做！”裴世霄火氣比往常還要大，文件夾重重地落在桌上，“啪”地一聲。

“好的裴總。”林旭趕緊把文件夾拎起來，剛要走, 沒想到就被領導叫住了。

“林旭。”

“是！裴總，請問您還有什麽事情嗎？”他眼睛瞟了眼裴世霄桌上空了的杯子，“您還需要一杯美式嗎？”

“不是這個。”裴世霄朝他勾了勾下巴, “你給我打個電話。”

“……啊？”林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但打工人的本能讓他第一時間就聽從命令掏出了手機。

裴世霄反扣在桌面上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裴世霄擡手挂斷了電話, 眉頭猛地一皺, 吓得林旭的小心髒不由得狂跳一番。

打電話手機響了是哪裏不對嗎？還是……難道說是剛剛他聽錯了？領導說的不是“打個電話”而是什麽別的嗎？

“發條短信和wx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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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什麽內容呢？”林旭小心翼翼地問道。

“随便。”

于是林旭小心地發了個“微笑.jpg”的黃豆表情過去。

“叮咚”一聲, 手機明顯是收到消息了。裴世霄點開一看, 眉頭皺得更緊了。

怎、怎麽回事？

林旭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可他更不敢問。領導不發話，他也不敢動。

林旭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一分鐘後，裴世霄才黑着臉将手機“啪”地一聲扔到了桌上，雙腿交疊，食指彎起扣了扣桌面。

“美式。”

“好的裴總！”林旭端起咖啡杯出了總裁辦公室的門，小心地呼出口氣，擦去頭上冒出的冷汗。

……太可怕了，他從沒經歷過這麽漫長的一分鐘！

等咖啡再次送上來，裴世霄沒忍住，再次把剛剛扔到桌上的手機撈了起來，他摩挲着手機屏幕，“唰”地站起身來，又走到窗邊。

折騰了好一陣子，不知道多久，手機上終于蹦出了一條消息提示。

他抿下唇邊忍不住勾起的笑意，點進去。

“後天是你弟弟七歲生日宴，你必須到場！”

這種語氣，只可能是他的好爹了。

裴世霄唇角下壓，臉色驟然沉了下去。他心頭不由得湧上些許空茫和失落，手機被随手扔到了一邊，他望着窗外的景色，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

像他們這樣的家庭，七歲的小孩專門開個生日宴，想想也知道是為了什麽。

無非是家裏因為覺得他長大了，不好掌控了，不知道從哪裏又抱來個私生的，搞掣肘平衡那一套，或者就是用這麽個“傀儡”，威脅他“聽話”。

又不是家裏有皇位繼承，還想搞另立太子這一套。裴世霄嗤之以鼻。

對于糟爛的家庭他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只是……

他心頭無法遏制地溢出空落落來，像是想抓住的東西從指縫裏漏了出去，他想去抓，卻根本無法阻擋它溜走的速度，它義無反顧地從他的掌心裏逃脫不見了。

餘向迩簡直要被裴世霄活生生地給煩死了。他從沒想到話痨如他，居然也會有嫌棄別人話多的一天！

“他們都發朋友圈了嗎？”

這句話他耳朵都要聽起繭子了！餘向迩克制不住地燃起了熊熊怒火。

老裴！你是吃了個複讀機嗎？！

只是聽着對面人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喝多了。

和醉鬼有什麽好計較的。

餘向迩忍住火氣，第十八遍舉起手指賭咒發誓，語氣斬釘截鐵：“哥！我的親哥！發了！真的都發了！我一個一個叫他們發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丢臉啊！每個人我都湊過去說讓他們發個朋友圈！我餘向迩人生二十八年，從來都沒這麽丢臉過啊！兄弟真的能幫的都幫了！”

餘向迩越說越氣，你裴世霄談個戀愛，為什麽丢臉的都是他啊？！

“……小香。”裴世霄聲音低沉下來，帶着困惑和不解：“他不聯系我。他是不是沒看見朋友圈？如果他看見了的話，怎麽還不聯系我？我之前都和他說過了，我不是非他不可了……他這麽喜歡我，看到這麽多人都争着搶着他之前的位置，他不應該害怕失去我，立刻來找我的嗎？如果他來求我……如果他來求我，不用三次，一次我也會原諒他的。”

餘向迩愣住了。他能聽得出來，裴世霄是真的不明白，他是認真的在疑惑。

他的世界像是被大霧籠罩，一個人看不清前路，只能摸索着往前走。

他像是從未愛過誰，也從未被愛過，所以根本不知道喜歡上別人得是什麽樣的，只能用這種方式不停地試探別人的愛意。

一旦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樣發展，就忍不住的焦躁起來。

“老裴，你這樣是不行的。”餘向迩嘆了口氣，“昨天我明明給你組了局，你為什麽一個都不帶走，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你如果真的是想換個情人，那昨天你為什麽不帶人回家？”

裴世霄沉默了一瞬，才回答：“……我對他們沒興趣。”

“昨天那個局上，你想要什麽類型沒有？！除非你是心裏想着誰，才會看他們哪個都不順眼！”餘向迩一針見血。

電話那頭沒有說話，餘向迩放緩了語氣：“老裴，你就是為了故意刺激他，根本就沒想過換，那你為什麽不肯承認？你是不是覺得，承認就輸了？談戀愛又不是比賽，哪裏有那麽多輸贏啊。老裴，說真的，你們那些彎彎繞繞我不懂，但是你要是真的喜歡又星弟弟，我覺得你幹脆就誠懇一點，好好和人道個歉，把人追回來。”

“我和他道過歉了，他不願意。……他為什麽這樣。”裴世霄語氣悶悶的，提不起精神來。

“你那也不叫道歉啊……”餘向迩沒見到現場都能猜到是怎麽回事。他長嘆了口氣：“道歉不是那樣的，你都不是在清醒狀态下說的，哪裏是誠懇道歉了。”

“……當年我承認了喜歡沈聽眠，他就走了。那時候我就決定，不想再喜歡別人了……要是他不喜歡我，我也不要他了。”裴世霄語氣輕而冷。

“好好好，我們不要他了。”餘向迩順着他往下說，“我也覺得，你換一個挺好的，省得你也難受。”

“不可能，他不會不喜歡我的，他就是沒看見！”裴世霄像是壓根沒聽見餘向迩的話一般，沉浸在自己世界裏嘟哝。

“……啊？”餘向迩安慰的話還沒說完，被裴世霄斬釘截鐵的語氣一打斷，整個人腦袋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來。

這也醉得太瘋了吧？第二天起來，老裴能知道他自己在說什麽不。

這不是在說換一個談的事兒嗎，怎麽又扯回到喜不喜歡這上面來了。

“行行行，他喜歡你，是你不喜歡他！行了老裴，咱能不能不重複這事兒了？”

餘向迩抓了把頭發，語氣疲倦：“現在已經淩晨兩點了，你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嗎？你不上我也得上啊，我媽最近管我那麽嚴！”

“那你說，他怎麽還不找我？”裴世霄固執地把話題要繞了回去。

“啊啊啊啊！！”餘向迩發出了崩潰的怒吼。

南又星确實沒看見，畢竟他基本上不刷朋友圈的。

但他很快就知道這件事了，畢竟是裴家長孫，劇組也有不少與他們有關系的。他剛一到拍攝現場，就聽到有人在議論這事兒。

“哎這事兒我也知道！我看到我朋友發的朋友圈了！我朋友也去了現場的！用他的話說就是，圈子裏的天菜1可少了，太難求了！我聽他說，那天的場面啊，和選妃也差不多了！不過基本都是零，我朋友最後也是铩羽而歸，沒成。”

“诶诶，我比較好奇的是，最後裴總帶走的是誰？！”

“我朋友說裴總是一個人走的，臨走前西裝和領帶都扔了！那西裝他認識，是意大利名匠手工縫制的，價格起碼在七位數以上！裴總太闊氣了，說扔就扔了！我朋友說當時他都恨不得把它撿走！”

“那裴總是誰都沒帶走？？”

“誰知道呢，畢竟他看到的就是裴總一個人走了，也不知道他車上有沒有別人啊。”

“哎呀，好可惜！我還想八卦一下呢！……哎，懷川老師，早！”

兩人激情聊到一半，看到走過來的南又星，沖他揮了揮手，剛剛讨論的話題也順勢停了下來。

白钰從一旁走過來，也笑着和三人打了個招呼：“懷川老師，甄老師，袁老師。”

“白老師。”兩人剛打了個招呼，就有場務叫兩人的聲音，兩人匆匆道歉：“哎喲，下一場是我倆的戲，不好意思兩位老師，那我們就先過去了……”

“好的。”白钰點了點頭，目送着兩人走遠後，又轉頭看向南又星。

“懷川老師，之前……”他猶豫了一下，看了眼周圍，見并沒有人在周圍，才湊到了南又星身邊，道：“之前我看到裴總從您房間裏出來……真是對不起，我是無意中撞見的。”

南又星愣了一下，仔細地看了白钰一眼。

沒等他說什麽，白钰接着道：“不過請您放心懷川老師，我不會和任何人說起這件事的！您對我有知遇之恩，我絕不會恩将仇報。只是、只是我之所以和您提這件事，只是想提醒您一下，我是怕您被其他人看到，所以……”

“沒關系。”南又星輕輕地搖了搖頭，“我相信你。”

“這件事，也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南又星只說了這麽一句，就不再說了。畢竟清者自清，很多時候別人只會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而并不會去相信別人在說什麽。

白钰仔細觀察了一下南又星的表情，見他神色平淡，像是壓根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看上去并不像是“相信”他不會說出去，而是就算被他洩露出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一般，像是壓根就漠不關心。

見南又星并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反而像是要離開，白钰忍不住叫住了他：“懷川老師！”

“我知道我這樣很唐突，但是……但是，正如剛剛甄老師和袁老師說的，像裴總那樣的人，懷川老師您一定要離他遠一些，他身邊情人衆多，他一定沒有把懷川老師您當做一回事，您千萬不要……”

“白钰。”南又星打斷了他，輕輕搖頭：“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南又星眼睫微垂，語氣低了下來：“……我們也不是那種關系。”

事實上，剛剛聽到他們這麽說，南又星好歹還安心了一些。

之前裴世霄追過來，南又星是故意問是不是喜歡他的。

他相信裴世霄眼高于頂，有了這件事之後，他們倆就能徹底分道揚镳了，他不希望裴世霄真的喜歡上他。

白钰張了張嘴，見南又星已經離開，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他心裏有些疑惑。

不是“那種關系”，那是什麽關系？真是越來越神秘了，他對這兩人之間忽然産生了些許好奇。

總感覺，這個人身上帶着不少的秘密。

拍攝倒是很順利，南又星卻有些出神。拍攝到一半，本還是萬裏晴空的天氣，忽然就下起了大雨。

“哎喲，這六月的天，真是說變就變啊！”導演秦林抱怨了一句，和衆人招了招手，“這一幕先暫停拍攝，下雨了，幹脆把雨戲拍一拍吧！林星和許陵過來——”

導演秦林所說的雨戲，拍攝的內容是兩個男主角的第一次争吵、和好與合作。

一向自負于自己技術的林星，第一次遭遇到強敵失利，導致預選賽他們車隊被淘汰，林星難以忍受這樣的失利，不顧許陵的勸阻一個人開車跑了出去。

在這場戲之前，林星一直不接受許陵的存在，畢竟在他看來，賽車本來就是一個人的事，他活在一個人的世界裏，并不需要什麽領航員在身邊礙手礙腳。

因為這樣的思想，他們的配合十分拙劣，導致了林星賽車生涯的第一次失利。

這場戲對于林星的職業生涯很重要。因為他之前就算是一個人賽車，也未曾嘗試過敗績。

他一個人開車沖出去，結果遇上正在非場地野外飙車的隊伍，這樣的野賽是不符合規定的，畢竟他們沒進行封路，可能會影響到不少外來車輛，如果被抓到，肯定會影響比賽資格。

林星因為比賽的失利本來就心情不愉快，被野賽隊伍刺激了幾句，他一時興起準備和人比賽。

結果比賽進行到中途，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

像這樣的野賽，領航員很少，這樣的暴雨對于飙車更是危險，對于野外公路不熟悉的賽車已經早早停了下來，但是林星不。

他本來就不需要領航員。也正是因為他的魯莽行為，一意孤行的他差點在比賽中出了事故。

即便只是一場野外飙車，林星也不想服輸，将車開上了緊急車道準備換輪胎，也不知道許陵是從哪裏找過來的，找到他之後，兩人在雨中爆發出了一陣前所未有的争吵。

有賽車從兩人身邊飛快地沖了過去，副駕駛的領航員還開窗沖着兩人比了個中指。

許陵第一次生了氣。

“上車！我就告訴你領航員能幫你做什麽！”

許陵還是第一次露出如此畢露的鋒芒，林星見一開始罵他不守規定，讓他不要參加野賽的人反而自己坐上了副駕駛，一時有些目瞪口呆，可那份不服輸的意氣還在胸口回蕩。

這是他們兩人在配合之下第一次奪得的勝利。

當然，也因為這次野賽，兩人回到車隊之後被狠狠批評了一番，甚至被罰去了下半年的比賽資格。

但是兩個人相視一笑，重新握手認識了彼此。

這場戲是兩人和解的關鍵，也是南又星很喜歡的一場戲。

他和溫時川天生就具備着默契，但一開始他并不想讓溫時川來當這個領航員。溫時川成績優秀，他本來就已經考上了A大，就算是休學，也最多只能休個一兩年。

可看他這副樣子，明顯就是破釜沉舟，直接放棄了可以上的大學。

南又星當時是下定決心要把人給逼走的。

直到一次雨中的比賽。

溫時川領航優秀，他不知道提前看了多少遍比賽地圖，将南又星的行車路線直接記憶在了腦子裏，就算被遮擋了視野，也依舊能辨別出每一個彎道。

“我一定能做好，阿星！我能幫到你！不要再拒絕我了！我就是要告訴你，領航員能幫你做什麽！”

那時候的溫時川，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銳利。

我不是害怕你幫不到我。

我是害怕你耽誤了你自己。

豆大的暴雨從天空中砸了下來，紫色的雷電掩在層層雲層中央，耀目得驚人。

雨滴接連砸落在地上，噼裏啪啦的響聲浮在耳畔，南又星死死地掐着虎口，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這一幕。

他手腳逐漸泛起冰涼，所有的聲音都在離他遠去，眼前的場景也漸漸在模糊。

許陵渾身濕透地站在林星面前，目光毫不退縮地直視着他，緩緩開口——

南又星努力想辨認出他在說什麽，可他依舊無法阻擋耳畔的聲音在逐漸消弭。

只剩下雨聲在繼續響起。

所有的景象被扭曲成了不同顏色的色塊，纏繞在一起，加速旋轉、扭曲，直至變成一個漆黑的旋渦。

南又星明明站在攝影棚下，雨滴吵鬧的響聲落在棚頂，應該是淋不到雨的。

但他分明聽見了“滴答”一聲，雨滴從頭頂落了下來，貼着他雪白的頰邊，順着他臉頰的弧線，直至下巴，直到将他渾身澆得濕透——

沁涼的寒意席卷了全身，他幾乎控制不住，身體輕微地顫抖了起來。

遏制不住的冷和顫抖讓他牙齒都在格格作響。

雨，冰涼的雨，将他整個都籠罩了起來。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他獨自一人走在醫院的外面，前方的景象模糊成了大小不一的色塊，他不知道前方在哪裏，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能不眠不休地朝着一個方向走。

頭暈目眩，天旋地轉。南又星身體不由輕微地搖晃了一下。

秦林導演的目光盯着攝影機，于南風正在拍攝場地給齊源做漂移的示範，所有人都在戲裏，并沒有人注意到南又星的情況。

沒有人注意到南又星的臉色已經變得雪白，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

他下意識地想去找東西支撐。

可是只走出一步，他整個人便倒在了地上，身體撞擊地面，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聲。

“懷川老師——”南又星在失去意識前，只聽到了秦林導演在他身邊驚慌無措的聲音。

我沒事。南又星張了張嘴想說話，但是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他徹底地昏了過去。

雨聲。

一直都是雨聲。

南又星仿佛身處在一片漆黑的世界裏，眼前什麽都沒有，只有雨滴落在地面時，大大小小的漣漪如圈一般散開。

南又星小時候很喜歡觀察雨滴落在地面上的樣子。

家裏根本沒有人管他，他站在學校門口，看着下大了的雨，百無聊賴地看着那一顆顆的雨墜落在地面上。

看它們撞擊在水泥地面上，飛濺而起，粉身碎骨。

直到這些雨滴累積在一塊，變成了一個個小小的水塘，再落下來的雨滴，就從小至大地擴散成了一個圈，直至融成了水塘的一份子。

沒有人會來接他的。

這是南又星從小就知道了的事情。

他并不是在等雨停，他只是在看雨，像是回去了也不知道要做什麽，所以還不如借着這場雨，再多留一會兒。

有聲音在叫他。

“阿星！星星——”

仿佛有人舉着傘正在朝他飛奔而來。南又星擡起眼睛，眼前卻并沒有人，但那個叫他的聲音還在繼續，還有他腳踩在水塘裏響起的“嗒”的一聲。

南又星忍不住出聲喊——

“溫時川！！你在哪裏！！！”

沒有人回答他。

南又星再也顧不上觀察那雨，擡腿跑了出去，雨滴猶如從天傾下的瀑布，将他渾身淋得濕漉漉的，眼前一切都被淋得濕漉漉的，仿佛像是塗滿畫的紙張，被雨淋濕得模糊成了一塊，皺巴巴的，看不清前路，只聽得到他腳踩在水塘裏發出的響聲。

他不知道自己在雨裏跑了多久，昏暗的世界裏忽然亮起了一絲熹微的光。

他下意識地擡起手擋了一下。

忽的感覺到身體像是恢複了知覺，他輕輕地動了動手指，微微睜開了眼。

有個人坐在床前。

陽光從窗外落在他身上，像是給他渾身都披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他的側臉仿佛要融在那層光暈裏，朦胧而模糊。

他微微阖着眼，神情難掩疲憊。

南又星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視線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阿時……”

南又星呢喃着，眼角泛上濕意。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