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見面

窗簾緊緊閉上,遮住了屋外的陽光,整個房間裏陰沉沉黑壓壓的一片,安靜的有些滲人,謝星河坐在地板上,身旁擺滿了空的酒瓶,他的手随意地搭在床沿邊上,指間夾着一根香煙,地板上散落一地煙灰,整個屋子烏煙瘴氣一片狼藉。

門口響起動靜,謝星河擡頭,眼睛一亮,剛想站起身來,卻不想眼前一黑,謝星河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好在他身旁就是床,最後也只是摔在了床墊上。

緩過勁兒,謝星河連忙起身,他快步走向門口,心跳忍不住加快。

一定是周落落回來了,他想。

只可惜,出現在他面前的是那群從小長到大的好友,謝星河的心再次墜進深淵,恢複了剛才那般心如死灰。

來訪的衆人沒想到謝星河會萎靡消沉成這樣,席星文見了更是覺得心中難受,對謝星河生出幾分愧疚。

甘子軒打破了僵局,絲毫不顧及謝星河此時的感受,直白地說着:“謝星河,你現在這樣自暴自棄,又有什麽用?”

謝星河就像是沒聽見甘子軒的話一般,自顧自地往前走,他低垂着腦袋,沒有再看那群好友一眼。

席星文見他這樣心中悶沉沉的,開口說道:“是我把那些事情告訴了周落落,對不起。”

聽見這話,謝星河停住腳步,他轉頭看着席星文,眼底猩紅,開口時聲音嘶啞幹澀,随後,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跟他說了什麽?”

席星文一頓,如實答道:“說了你從前戀愛的一些習慣,還有派對禮物的事情。”他看了一眼謝星河,又說:“還有周落落那塊手表。”

“手表?”謝星河皺眉:“跟那塊手表有什麽關系?”

席星文有些詫異:“那塊手表不是你前任送的嗎?你又送給了周落落。”

謝星河的手用力握成拳,咬牙切齒:“那是我花錢找人定的,表帶裏邊兒還刻着周落落的名字,這跟別人有什麽關系?”

席星文意識到自己搞了個大烏龍,驚訝地睜大眼睛:“我……對不起,我誤會了。”

謝星河氣到說不出話來,倘若是別人,他早就一拳揍在對方的臉上了,可這會兒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他認識十幾年的發小,謝星河只能擡手撫額,一陣沉默。

席星文有些無措,轉頭求助地看向甘子軒。

甘子軒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發展,沉聲:“抱歉,是星文的錯。”

謝星河擺手,突然想起什麽,轉頭看向席星文:“周落落把你拉黑了嗎?”

席星文愣了下,把手機拿出來看,随後搖頭。

“那你把手機給我,借我用一下。”謝星河伸手拿過席星文的手機,點開了周落落的微信對話窗口。

看着周落落熟悉的頭像,謝星河有些緊張,手指微顫。

周落落分明是在昨天提出的分手,謝星河卻覺得自己已經和他失聯許久,思念就好像是無邊無際的蔓藤,緊緊地纏縛着他。

謝星河慌亂地打字:[落落,手表的事情是我弄錯了,不是你聽到的那樣。那枚手表是謝星河找人定制的,表帶裏邊兒還刻了你的名字,是他專門買給你的。]

發完這條消息,謝星河就捧着手機,太過緊張和期盼,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着屏幕。

席星文搞了個大誤會沒敢再開口說話,屋子裏很安靜,只剩下謝星河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不一會兒,周落落就給出了回應,察覺到手機震動,謝星河飛快地點開窗口。

[我知道了。]

看着這個答案,謝星河的腦子有一瞬間空白,他呆呆地看着周落落簡略的話語,霎時間有些無助,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

謝星河一時間想不出好的方法,索性選擇了最笨拙的那一個,他咬牙,低頭打字:

[落落,我們見一面吧。]

周落落發來消息:

[謝星河?]

謝星河心裏一緊,剛打算回複,打字打到一半,就看見周落再次發來的消息。

[我不想和你再有聯系,你不要逼我把星文的微信也拉黑。]

“你不要逼我。”

不久前還是謝星河脫口而出的混賬話,如今卻是周落落說出了同樣的話語。

謝星河喉間泛苦,卻不肯就這樣輕易放棄,他思索一陣,而後打字說道:

[我們談一談。]

周落落平日裏乖巧又聽話,三兩句甜言蜜語就能哄好,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卻是這樣的有主見:

[沒什麽好談的。]

謝星河打字,手顫抖的越發厲害:

[我們好好談一談,把那些事情說清楚,好嗎?就算是要判死刑,也要給犯人一個解釋的機會吧。]

[落落,我很想你。]

看見對話窗口上先是正在輸入中,謝星河等了一會兒,卻發現對面遲遲沒再發來消息,或許是周落落心軟,又或許是周落落不想再和謝星河消耗時間。

謝星河想了想,狠心說道:

[你的東西還留在家裏沒帶走,如果真的要離開,就回來把你的東西也帶走吧。]

這次周落落的反應很快:

[我不要了。]

謝星河苦笑一聲,繼續寫道:

[全都不要了嗎?那些衣服飾品,畫集書冊,還有你的數位板,也不要了嗎?]

看見自己的數位板,周落落這回有了別的反應:

[我知道了,我會找個時間回去拿走自己的東西。]

[好。]

家裏被他弄得一團糟,房間地板上擺滿酒瓶,客廳的茶幾上也到處散着煙灰,謝星河怕周落落看見這樣的場景生氣,連忙打掃衛生整理房間。

這次談話之後,謝星河便再沒能跟周落落聯絡上,他不知道周落落會什麽時候回家,怕錯過,只好請了個長假,每天都待在家裏守株待兔。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這樣瘋狂,倘若是從前說起這樣的做法,他定然嗤之以鼻,再說上幾句戲谑的話語,只是現在,這樣瘋狂的舉措成了謝星河挽留周落落的唯一機會。

從清晨開始,謝星河就坐在沙發上,一直等到深夜,門口只要有輕微風吹草動,謝星河就如同驚弓之鳥一般飛快起身走到門口,最後再失落而歸。

就這樣等了好幾天,謝星河遲遲沒能等到周落落。

就在他越來越焦慮驚慌的時候,周落落終于敲響了公寓的大門。

謝星河拉開大門,看見周落落,先是心裏一喜,随後便是控制不住地局促起來:“落落,你來了!”

周落落輕輕瞥過一眼,沒有回應謝星河的話,沉默地走進屋子。

這時,謝星河才看見一旁還站着一個人。

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臉上帶着淺笑,和謝星河對視,還笑着打招呼:“謝先生,您好。”

謝星河眉頭一皺,沒有搭理男人,轉身快步跟在周落落的身旁:“落落,他是誰?”

周落落依舊沒有回應謝星河,張望四周,開始收拾屬于自己的東西。

謝星河見了,張了張嘴,剛想伸手攔住周落落的動作,下一秒,清脆的拍打聲在屋子裏響起,謝星河的手背上傳來一陣刺痛。

周落落憤憤看着謝星河,眼尾有一抹不起眼的紅,他比劃着手語:【別碰我。】

謝星河的手背一片泛紅,由此可見周落落用足了力氣,只是依舊抵不過他心中源源不斷的刺痛,但他這會兒不敢再惹周落落不高興,只好做出讓步來:“好,我不碰你。”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說着:“那我們單獨談一談,好嗎?”

周落落搖頭,轉身往房間裏走,男人手裏拿着他的行李箱,這會兒也亦步亦趨走進了卧室裏。

謝星河看着他們一前一後地走進自己的卧室,只覺得就好似有鐵錘不停敲打一般,腦袋突突發痛,慌亂跑到周落落身旁,入眼的畫面卻是周落落粗魯地把床上的枕頭扔在地上。

“落落,你這是在做什麽?!”謝星河又驚又氣,立馬撿起地上的枕頭。

周落落轉頭,比劃道【這是我買的枕頭,我把它扔了,有什麽問題嗎?】

謝星河急促喘息,沙啞說道:“不……”說着,他又把枕頭重新放回床頭,床上的擺放恢複成往日的模樣,就像是他們從未發生過争吵一般。

周落落冷笑一聲,臉上的表情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尖銳,看向謝星河的眼神裏滿是陌生。

謝星河被周落落冰冷的眼神看得手腳冰冷,他張了張嘴,顧不得一旁站着的陌生男人,語氣低微:“我們不分手好不好?我沒想過要跟你分手的,只是……”

周落落冷冰冰地看着他。

【你只是沒想過一直和我在一起。】

謝星河看着他的動作,啞口無言。

周落落見他這樣的反應,轉身走向衛生間。

衛生間裏的大部分洗漱用品都成雙成對,只是如今,屬于周落落的那一半正被主人随意地丢棄在垃圾桶中。

随後,周落落又跑到書房裏拿走了數位板,眼神随意一瞥,看見了電腦桌上擺着的相冊。

他手上動作一頓,随後抓起相冊,用力扔進了垃圾桶裏,玻璃随着他的動作而破碎,發出清脆的聲響,謝星河卻只覺得倍感刺耳,他幾步上前,伸手從垃圾桶裏抓出相冊,合照卡在相冊裏已經變得皺巴巴,謝星河小心翼翼地取出來,又小心翼翼地磨平上邊兒的褶皺。

周落落順着他的動作,看見了謝星河手指上的那枚戒指,突然,強忍了許久的情緒如同火山噴發一般,他撲到謝星河的面前,企圖伸手取下謝星河無名指上的戒指。

謝星河很快察覺到周落落的目的,他慌亂捂着手指,不肯做出讓步。

見自己拿不回戒指,周落落眼眶通紅,喘着粗氣。

【還給我!】

謝星河搖頭,想握住周落落的手:“我不給,這是你送我的,哪有還回去的道理。”

周落落不會說話,又搶不過謝星河,氣得胸膛快速上下起伏。

謝星河見他站在原地不動,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落落,我……”

他剛開口,就見周落落擡手,飛快地取下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然後果斷地扔向窗外。

【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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