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清穿佟毓秀（二十一）

佟家的事情很快便傳遍整個京城，尤其是各豪門大戶，原本還在傷心自家的財産損失或者兒孫被這場地動奪去了性命，然而聽到佟家的事情之後，才發現與佟家相比，自己這點傷痛不算什麽，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一旦比較，才發現自己不是最慘，心底無端端就覺得好受不少。

方德路和似雲、飄絮帶着沉重的心情，帶着佟國綱的口信回宮，不過剛進了宮，方德路就被梁九功派人攔下了，被叫去面聖，似雲和飄絮回跑馬場見主子。

康熙原本就忙得腳不沾地，昨夜幾乎一夜未睡，好不容易把所有事情都安排下去，才睡了那麽一會，睡得不是很踏實，辰時未到才睡，巳時左右就醒了過來。一醒來，梁九功就把佟家的事情告訴他，他登時心底就咯噔了好幾下。

“怎麽回事？太醫不是已經說好轉了嗎？”康熙幾乎是立時就從榻上翻身下來，梁九功把所打聽到的來龍去脈全部講了出來，康熙臉色一僵。

“該死的地動！”昨日地動時罹難的佟家子弟，他倒是沒有多大感覺，畢竟不是兩個舅舅的孩子，只是佟家的支脈而已，這幾個可是舅舅嫡親的兒女！

方德路來時，就見皇上滿臉深沉地坐在那裏，他只是起初擡頭看了那麽一眼，梁公公問什麽他答什麽，然後才被放走。

看來皇上對佟家确實非同一般，這可是皇上的親娘舅，與別的人家能一樣嗎？想來貴妃娘娘的福分還在以後。

馬場這邊，似雲和飄絮回了主子有關佟家的所有事情，知道是假的，佟毓秀做不出過分悲傷的表情，就只能裝着面無表情的樣子。

別的嫔妃知道佟家的事情之後，可能心底在幸災樂禍，但是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而且這些宮妃全都躲着貴妃走，貴妃現在失去弟弟妹妹，千萬不要去挑釁傷心生氣的人，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方德路回來之後，主動彙報了面見皇上一事，佟毓秀也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揮揮手打發他們去做事，她抱着胤禛進了帳篷。

“我就不出現了，我沒有演技，這種悲傷的時刻，演不出來！”雲瑤默默地說了一句話，不過迎接她的是佟毓秀的笑聲。

胤禛坐在榻上玩七巧板，他現在已經坐得很穩了，玩一會玩具看一眼母親，還自己挪動小屁股挪到佟毓秀懷裏，在母親身邊才不會感覺到熱。

這樣一整天，佟毓秀沒在出現在世人面前，同時這一整天地面晃動的頻率越加小，而且弧度也越來越弱，看來不日應該就可以回屋內居住了。

黃昏左右，康熙來馬場見過太皇太後和太後，看過幾個阿哥和公主，又在諸多嫔妃的殷切關心下離開，他挺失望的，表妹到底要與他置氣到何時？

翌日，佟家最新消息傳進宮來，佟國維和赫舍裏氏去別莊為兒女收屍，沒有帶回屍體，帶回了骨灰，且赫舍裏氏傷心過度，哭得眼睛紅腫，整個人仿若老了十歲，佟國維是個男人，精神頭好一些，但是接連沒有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也讓他備受打擊。

佟毓秀渾身散發冷氣，太皇太後也不敢來找她麻煩，何況現在太皇太後的心思都在地震善後上面，這可是天災，是老天爺對帝王的懲罰，佟毓秀不知道他們怎麽處理的，只知道地震之後第四日，康熙下了罪己诏，說都是因為他這個皇帝失德，才引得老天爺的懲罰。

Advertisement

在馬場住了好幾日，直到地面晃動的弧度再也不會震塌房屋，一衆嫔妃終于回到屋內居住。太皇太後的慈安宮損毀嚴重，不能居住，住進了旁邊的寧壽宮，太後也跟着住進寧壽宮，而後宮其他嫔妃，宮殿損毀嚴重的，就住在別的相對完好的宮殿，而承乾宮算是損毀較少的，佟毓秀帶着一衆宮人又回到了承乾宮。

趁着宮人打掃清潔時，她抱着胤禛在整個宮殿轉了轉，她在這裏也住不了多久了，胤禛即将滿一歲，從現在開始喂胤禛吃輔食，慢慢地戒掉奶水，等離開皇宮，他們就海闊天空了。

“佟毓秀，給你兒子想好名字了嗎？”雲瑤懶懶地開口道：“等你們出去，胤禛肯定不能再叫這個名字，要叫什麽名字好呢？”

佟毓秀被雲瑤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性子頗為好笑，但是又有幾分羨慕，她做事一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沒一件事情是沖動之下做的，這與一個人的成長環境有關系，她只怕永遠都做不到雲瑤那般灑脫。

“不着急，等離開之後再考慮吧，現在我也不知道該給胤禛重新取個什麽樣的名字。”

雲瑤忍不住大笑出聲：“跟你姓佟，叫什麽名字都好聽。”

佟毓秀正要說話，突然感覺到臉頰的濕潤，醒過神來就見到兒子在她懷裏跳躍，嘴裏咿咿呀呀，說着什麽，雙眼盯着前面那朵紅豔的花朵。

“胤禛偷偷親了額娘，是不是呀？”佟毓秀捏了捏兒子的鼻子，伸手就把那朵漂亮的紅花摘了下來，胤禛立時就奪了過去，還往嘴裏塞。

佟毓秀故着生氣的樣子，攔住他的手：“這樣不可以，額娘生氣了哦？”

胤禛急了，嘴巴動得特別快，“啊啊啊——”

佟毓秀滿臉嚴肅地搖頭，下一刻突然聽到，“娘、娘，花、花。”

“哈哈，佟毓秀你兒子終于會說話了，他叫的第一個人就是你也！”雲瑤的笑聲也是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裏，“不錯不錯，第一次開口就會說兩個字。”

佟毓秀怔楞了一下，眼眶都有幾許濕潤，她收回手，然後吧唧一下在兒子臉上親了一口。

“胤禛再叫額娘一聲？”她循循善誘，胤禛卻只顧着把玩手裏的鮮花，不過花已經不叫花了，被他捏得粉碎。

“娘、娘，花、花。”胤禛歪頭看着母親，又嘟嘴看着地上的花屑。

佟毓秀幾乎喜極而泣，因着見母親又哭了，胤禛伸手摸了摸母親的眼簾下方，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簾。

他搖頭：“娘、娘，不哭！”

這句話他說得很清楚，佟毓秀忍不住嘴角上揚，胤禛主動湊到母親臉頰上親親。

不過要在原本心情極好的情況下保持悲傷，佟毓秀覺得有點難，于是這後面好幾日又不出來見人，等似雲和飄絮打聽各方的消息。

八月十五是中秋節，今年的節日團圓不了，誰也想不起這個節日，不過晚上佟毓秀跑出宮去見佟家人了。

自然她還是帶了胤禛的，幾人先是交流一下現在的情況。

德克新、隆科多等人已經在前往廣州的路上，廣州那邊佟國綱已經早先一步派人打點好了，這番佟家的少爺些們過去，暫時住在廣場那邊的宅子裏，等佟毓秀過去。這番過去的佟家子弟，佟毓婉和法海年齡最小，但是他們也都有十歲了，其次是隆科多十三歲，德克新十九歲，其他佟家子弟與德克新年齡相當，且全都是沒有成親的。

原本德克新也該成親了，若是沒有這檔子事情，康熙十九年又是選秀之年，德克新無論如何能撈到一個媳婦，奈何這事出之後，德克新短時間別想娶媳婦了。

“大伯，阿瑪，你們的安排我自然放心，不過你們要約束二哥和三弟他們，在廣州別惹事，還有先生也應該跟着一起去的，學習的事情一刻也不能忘。”

佟國綱點頭：“秀兒放心，我雖然不能跟着去，但是你國生堂叔跟着一起去的，他本身就在外游歷不在京，不會引起皇上注意的。”

佟國生，佟佳氏佟國綱一輩分的人，心性喜愛游山玩水，是以這些年常年不在京城，佟國綱開口把這事托付于他，他滿口就答應了，而且他還想跟着侄女去海外見識一番。

“好，再等幾個月，等胤禛再大點，能吃飯，我就會離開皇宮。”佟毓秀抱着熟睡的兒子說道：“胤禛已經九個月了，他現在會說話了，前兒還叫娘了。”

赫舍裏氏這會哪裏看得出來一絲憔悴傷心的樣子，她見女兒與之前的性子不一樣，也是心疼不已，他們滿人的姑娘出嫁确實帶着聯姻的目的，但是這種目的是雙贏的，皇上為何偏偏對自己表妹這麽不公平呢？是不是真的是因為親人才這樣無所畏懼地傷害？

佟毓秀把胤禛又叫醒了，胤禛眯着眼很朦胧，靠在母親的懷裏扭來扭去，又見幾個陌生的人，仿佛有幾分熟悉的樣子。

赫舍裏氏一臉和善地看着胤禛，佟毓秀把兒子遞給她抱，“胤禛，這是郭羅瑪嬷，你上次見過的哦，是不是已經忘了？”

佟國綱在思考，佟國維在放飛思想。

突然，佟國綱說道：“秀兒，你離開就離開，別用太極端的方式，這算是我這個做舅舅的對外甥最後的一點顧念。”

佟毓秀遲疑了一下點頭，原本她打算給康熙一份沉重的禮物，大伯這樣請求，她只能答應了。若是用原本的方式，只怕會給康熙造成很大的麻煩，畢竟才經過地震，他們也是滿族人，還是別給內部造成太大的矛盾。

雲瑤癟癟嘴，算了，這樣确實也是，有本事有人來推翻清朝，否則就別做這種無畏的事情，不過是增加滿人和漢人之間的矛盾，夾雜在其中的普通老百姓日子才是難過的，那些整日揮舞着旗子反清複明的人，也沒見他們對百姓做什麽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