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送禮

正所謂朝裏有人好做官，普通人也是一樣的，更何況還是一個帶着倆孩子的寡婦，沒依沒靠的，怎麽着也得巴結好村裏最有權勢的人！

家裏的那箱軍用罐頭已經快吃完了，就剩下兩盒，牛鮮花一大早拿個布袋子裝起來兩盒罐頭，想了想，又把罐頭拿出來一盒，抓了幾顆大白兔奶糖。饑餓年代，不需要那麽多，罐頭是稀罕物件，留着給孩子們長肉更重要。

果然，牛鮮花的想法沒錯，牛鮮花把那盒綠色的罐頭盒子往隊長家桌子上一放，隊長家那口子立馬喜笑顏開的招呼着牛鮮花在炕頭上去坐。

拜訪生産大隊隊長家是昨天牛鮮花才冒出的主意，源于牛蘭花昨天的一席話，牛鮮花昨個本來想買兩斤肉票，但是牛蘭花說馬上隊上就要殺豬了，肯定能分上個兩斤豬肉，到時候再吃。牛家村生産隊隊長的權限還是不小的，掌管着牛家村全村人老老小小的糧食分配的問題，分多分少，到時候分豬肉更是，分到哪裏的肉，分多少的肉，其實也就是他一句話的事。

牛富貴的老婆拽着牛鮮花的手像是看見了親妹子，熱絡的跟她唠着嗑，牛鮮花不是第一次到牛富貴家了，也不是第一次見牛富貴的老婆，不過倒是第一次受到如此上等人的對待。

對比牛富貴老婆的熱絡招待，牛富貴到顯得不是十分熱心，他捂着嘴坐在炕沿邊上，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牛鮮花跟牛富貴老婆聊了幾句，把話題轉到牛富貴身上，悄悄問道：“隊長這是咋啦？”

牛富貴老婆看了看自家男人，哼了一聲，“他，金貴的很，正牙疼呢！”

牛富貴看他們聊起他來，轉頭瞪了一眼自家老婆。

牛鮮花看着牛富貴捂着腮幫子的樣子，當醫生的職業習慣本能的就張口說，“來，張嘴給俺看看。”

這話脫口而出看着牛富貴和他媳婦的臉色不對急忙找補，“哎，嫂子，俺之前也牙疼，要是牙龈腫了，俺倒有辦法。”

牛富貴夫妻對視了一眼。

牛鮮花急忙說，“真的，不過俺得先看看隊長這牙是不是跟俺那一樣。”

牛鮮花對着牛富貴媳婦說，拿人家手短，想吃人家罐頭的牛富貴媳婦也不得不賣牛鮮花這個江湖郎中個面子。“那你就讓鮮花看看，說不定頂用呢。”

牛富貴也是疼的沒轍了，放下手來，牛鮮花這才看到，牛富貴半邊臉都腫了，張嘴都困難，牛鮮花只好湊過去看了看，這情況，肯定是發炎腫了。再問了問疼的牙的位置，牛鮮花大致心裏有數了。

“隊長，嫂子，俺給你上山采點草藥，你要信得過俺你敷上，兩天就能消腫。”

牛富貴看了眼牛鮮花，其實他壓根就不信這個小寡婦能有什麽轍，但是村裏沒有大夫，看醫生還得要錢，牛富貴也就不得不死馬當活馬醫，點了點頭。牛富貴媳婦可沒想那麽多，任是牛鮮花看好看不好的她根本不在乎，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桌上的那個牛肉罐頭，心裏想的早就是晚上怎麽吃它，也不知道是啥味道，跟土豆燒在一起肯定好吃。

牛鮮花告別了隊長家，出來快到中午了，牛鮮花回屋裏給兩個小家夥熬了點野菜糊糊，有了各種調料，糊糊也顯得有滋有味起來，一家三口一人吃了一大碗。吃飽喝足就要幹活了，牛鮮花帶着兩個孩子背着筐又進山了。

昨天帶回來的幾個陶罐，牛鮮花都洗幹淨曬幹了，就等着往進去裝東西了，而裝什麽，她早就想好了。

這次進山，牛鮮花是有目的的，山裏本來就遠，要是上到前兩次那麽高怎麽着也得一天的時間，這次牛鮮花沒準備上那麽高去獵奇，她給兩個孩子一人背一個小籮筐，雖說帶不了多少東西，但多少還是能分擔的。

上了山，牛鮮花交代了牛犢和妞妞分別的任務，牛犢力氣大負責采山裏的山葡萄，妞妞細心而且能分辨草藥名字，牛鮮花讓她采集煙葉。牛鮮花則自己采集一些能用的着的消炎的草藥。

兩個孩子都是聽話的娃，牛犢雖然調皮，但是牛鮮花安排的人物他還是執行的很認真的。一會兒就采了一小筐。

“娘，這行不行？”牛鮮花看了看他的小背簍。

“行啊，收貨頗豐啊，值得表揚。”

妞妞也跑過來邀功，“娘，俺這行不？”

煙葉不占地方，但是也不錯了，沒有摘錯的。“牛犢，去幫幫你妹妹，別瞎摘啊，聽你妹妹的話。”

牛犢撅着小嘴接過來妞妞的背簍，嘟囔道：“她得聽俺的話。”

“哥，俺聽你的。”小妞妞對她這個蠢哥哥到是包容心很強。

牛鮮花笑笑，低頭找藥。傍晚十分，三個背簍裏面已經都滿滿當當了，牛鮮花的大背簍裏放了野菜野蔥及各種草藥，妞妞的小背簍有大半背簍的煙葉了，牛犢的小背簍則是滿滿的一背簍野葡萄。

這次他們的活動範圍就在山腳下，沒有什麽驚心動魄的奇遇，但是收獲确是可喜的。娘三樂呵呵的回到家裏。

牛鮮花放下東西，指揮兩個孩子去生火燒水，自己把拔回來的野蔥洗了，切成蔥花，又把家裏的雜糧面粉放在盆裏，加上剛燒好的熱水，邊加邊用筷子攪拌成絮狀，然後又揉成面團，揉好在上面刷了一層油，放在盆裏蓋上醒着。

倆孩子得了空早跑出去玩去了，牛鮮花得空一刻不閑着，又挑了一缸水。天已經完全黑了，面發的差不多了，牛鮮花把面分成一個個的小面團，然後用擀面杖擀成面皮，上面撒上蔥花和鹽巴，再倒了一點油。把面皮卷起來，搓的又長一些，然後擰毛巾一樣擰一下，再把它卷起來壓成餅狀。

竈上的大鍋早燒好了，牛鮮花在鍋底上刷了一層油，把餅一個個的放上去，瞬間就迸發出一陣陣的香味。

都不用牛鮮花扯開嗓子喊，牛犢和妞妞早就聞着味道回來了，牛鮮花一鍋煎了四個，地地道道的蔥花餅，散發着蔥油的香氣。

“娘，你烙的餅真香。”

牛鮮花把第一鍋裝盤遞給牛犢，“去跟你妹妹先吃。”牛鮮花繼續忙着第二鍋蔥油餅。

牛鮮花把餅子放上，覺得身邊的小家夥沒動，正準備叫他去吃，轉頭卻看見一張陌生的小花臉。再看，牛犢和妞妞早就坐在桌邊咬着蔥油餅吃着香着呢，兩個小嘴油油的。

牛鮮花走到桌邊看着倆小家夥，“洗手了嗎你們？”

倆小家夥沒空答話只點點頭，牛鮮花看着旁邊的小盆友，“你是誰呀？”

那孩子還沒說話，牛犢就搶着回答，“他叫毛驢。”

牛鮮花笑了，“你就是毛驢啊！”牛鮮花想起毛驢娘的樣子，娘倆嘴巴是長的一模一樣，特征明顯，小龅牙。

此刻毛驢的抿着嘴站在屋裏，一說話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牛鮮花笑了，“你是不是也想吃？”

毛驢點點小腦瓜子。

牛鮮花把手裏的餅遞給他，小毛驢立馬伸出兩個小手，但是牛鮮花一看這手，太髒了，牛鮮花只好把餅又放回盆裏，直接端着盆給他。

“給，毛驢，這倆餅給你家吃，吃完給姨把盆拿回來。”

毛驢迫不及待的接過來點點頭，轉身就飛跑出去。

牛鮮花去照看鍋上的幾個新餅，毛驢家和牛鮮花家是鄰居，沒一會兒，四個餅剛出鍋小毛驢就端着盆子回來了，“姨，俺娘說讓俺謝謝你，這倆野菜窩頭是俺娘讓俺給你的。”

牛鮮花接過盆看着有禮貌的小髒孩笑笑，“你娘也真客氣，你替姨告訴你娘，俺也謝謝她的野菜窩頭。”

小髒孩羨慕的看着牛犢準備轉身回去吃飯。

牛鮮花還得繼續烙餅，手上都是油，招呼牛犢，“牛犢，你去給毛驢抓兩顆糖。”

牛犢轉身看看毛驢，又看看娘，答應了一聲，進去翻出兩顆糖來不情不願的遞給毛驢。“給你。”

毛驢接過來，“這是甚？”

牛犢看着他沖起了大半兒蒜，得意的告訴他，“這是奶糖，你回去把紙扒了就能吃了，可甜了。”

妞妞也跳下凳子來準備給他手把手的演示。

三個小朋友開始研究起奶糖來，牛鮮花看着牛犢就要上手了，再看毛驢那小黑手，急忙阻止他，“毛驢你還沒吃飯呢吧，趕快回去吃飯吧，裝起來，吃完飯再吃糖。”

毛驢答應着，踹起兩顆糖，一陣風似的跑了，回去晚了怕吃不上油餅。

牛鮮花又烙了一鍋餅，這才得空坐下吃飯，蔥油餅是牛鮮花以前特別愛吃的小吃，這味道不錯，特別是野蔥的香味，十分誘人。只是這面不行，雜糧面，要是細白面這味道就更好了。但是兩個小家夥沒吃過好東西，狼吞虎咽的一人吃了兩個餅才罷休。還直言這是吃過的最好吃的餅。牛鮮花瞬間特別滿足，當廚子的滿足，抑或是當媽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