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落深秋!”許鏡清向他招手:“你過來!” (1)
她不知道什麽時
“落深秋!”許鏡清向他招手:“你過來!”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挖到遠處去了,秀氣清麗的小半張臉陷入陰影裏,看不出什麽表情。
落深秋愣了愣,擡腳向她走過去,許鏡清從來沒有沒帶着怒氣叫他的名字,乍一聽,還有點不習慣。
“怎麽了?”
落深秋皺眉,走近了才發現許鏡清不太對。
小姑娘往日嫣紅的唇瓣此刻因為用力咬着下唇泛着清白,整個人都在細微的打着戰,瞳孔透着驚懼的光。
“你怎麽了?”落深秋把手放在許鏡清肩上,低聲再問了一次。
許鏡清似乎是顫了顫,擡頭看着他:“你還記得那日我們去城裏在橋盡頭的那戶人家小坐了一會嗎?”
落深秋想了想:“記得。”
就是前幾日的事,許鏡清吃了一路,也跳了一路,走過橋下時就嚷着累了,不願走。
橋下有個小小的青瓦屋子,素色衣裙的姑娘正在屋檐下曬着太陽繡花,聞言看着這邊笑了,有點羞澀又熱情的向這邊招呼:“那個小妹妹,你們要來坐坐嗎?”
“好呀好呀!”不待落深秋說話,許鏡清就頗為興高采烈的跑過去,自來熟的挨着人家坐下,摸着人家手上繡的花,誇人家繡的好看。
這一坐,就是小半個時辰。
作為一個不善言辭的人,落深秋現在想起來那小半個時辰,依舊覺得十分的煎熬。
“那戶人家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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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許鏡清看着他,發白的唇瓣一張一合,好半天才發出聲音,指着她剛挖出的墓碑給落深秋看:“那日和那位姑娘說了許多,她的名字我覺得好聽,到現在都記得,松花釀酒,春水煎茶,她說她叫春茶。”
落深秋順着她的手低頭去看,素雅的女子衣裙下,墓碑上字跡清晰可辨“小女李春茶之墓。”
“有可能,”他沉吟半晌,決定讓許鏡清寬心:“只是巧合。”
“最開始我也是這麽想的,”許鏡清臉色更白的搖頭,她顫巍巍的指向旁邊的冢:“那位姐姐也說過,她母親的名字也好聽,叫葉初來,你看旁邊的那,那個裏面的墓碑上寫着李南平,也姓李。”
“你先冷靜一下。”
落深秋想要把她僵直的手臂收回來,許鏡清突然甩開他。
“不,你不懂,”許鏡清拉着他來到後幾排的衣冠冢前,急切道:“她還給我說過她的好友,叫廖平,這墓碑上寫着廖平之墓,你發現沒有,這裏相鄰的衣冠冢之間,他們的姓氏都是相近的!這裏,他們,我,”
最後,許鏡清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知道,我發現了,”落深秋按住她,試圖平息許鏡清內心焦躁又害怕的情緒:“你先冷靜一點,不要着急。”
“小清!”
雲初霁和夏時安也過來了。
“少爺,”許鏡清被落深秋攬着,兩只眼睛紅紅的:“這裏埋的人都是有跡可循,都是清溪州的居民,不是有人故意作亂。”
“嗯,”雲初霁輕輕的應了一聲,環顧周圍一圈,沖着許鏡清溫軟的笑:“我們知道,沒事的,別怕。”
雲初霁站在許鏡清身前,微微的笑着,溫言的低聲安慰,他态度是那樣的柔和,整個人看起來是那樣的有條不紊,以至于驚慌無措的許鏡清漸漸的鎮定下來,窩在落深秋身旁。
雲初霁摸了摸她的頭發,對着她笑了笑,走到一邊去了。
“你……”
雲初霁擡起面無表情的臉,擡頭看見夏時安站在自己身前。
“沒事,”雲初霁淡淡的,看着遠處天色和地面交界揉成的一團黑影:“我只是覺得,小清幾年才十七,別人家裏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正是在父母跟前撒嬌的時候,跟着我,整日的東奔西走不說,還時時擔驚受怕。”
夏時安瞳孔縮了縮,他想說,景林門出事,雲家門主和夫人不在時,他也是十七,張了張口,卻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這衣冠冢,”雲初霁搖了搖頭,突然不想說這個了:“你怎麽看。”
夏時安和他并肩站到一處,雪玉的臉有一半沒入陰影裏:“有些荒謬。”
遠處風聲嗚咽,雲初霁輕輕的笑了:“我想的也挺荒謬,就是不知道我們兩的荒謬是不是同一個意思。”
“清溪州……”
“都是死人。”
在後面偷聽的夏棋:“嗯!?”
雲初霁轉身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又加上了一句:“也許不是全部,但多數都已經不在了。”
“呃,那個,雲小,雲公子啊!”夏棋戰戰兢兢的,覺得自己很有必要的需要打斷一下:“你還記得我們是從清溪州城鎮過來的嗎?你還記得清溪州街道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嗎?”
“……”雲初霁靜靜的看着他。
“怎,怎麽了?”夏棋覺得雲小少爺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智障。
“清溪州的街道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雲初霁慢悠悠的:“和清溪州亡民衆多,有什麽關系嗎?”
“這……”這怎麽沒關系了!清溪州的人人家好好的在街上走着呢!怎麽會莫名其妙的都死光了!這就是瞎說嘛!夏棋扭頭看夏時安,他家少主英明神武,一定不會信這樣的說辭。
夏時安臉色淡淡的,在風裏點頭道:“确是有些棘手了。”
咔擦一聲,很細微的,不仔細更本聽不見,那是夏棋下巴脫臼的聲音。
“少,少主?”
“嗯?”夏時安偏頭,屈尊降貴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有話就說。
“您有沒有覺得,”夏棋斟酌着再斟酌,小心翼翼的睨着夏時安的神色:“雲小公子的揣測有點,些許的,稍微的,過于的,虛妄了?”
“有的時候,虛妄不一定就是假的,那些有理有據的推理也不一定就是真的。”雲初霁揉着眉心,不知道為何,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啊!是是是是!你不要生氣。”夏棋像只被踩了尾巴跳起來的貓,不過這貓是火急火燎的安慰那個踩他的人,他怕自己太硬,硌着那位踩他的腳。
“我沒有生氣,”雲初霁笑了笑:“沒有人會拿清溪州所有人的生死開玩笑,小清說的我們暫且不提,這裏每個墓碑上面刻畫的字跡都有不同,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剛才小清也說了,這裏每個鄰近的墓碑上面的姓氏都是一樣的,我也仔細看了,鄰近墓碑上面刻畫的字跡都是一樣的,再到其他墓碑時,又是另外一種其他的字跡。如果是有人想要騙我們,不會注意到這樣的細節。”
雲初霁說話的聲音輕又和緩,夏棋吶吶的聽着,在心頭轉了幾轉,仔細的回味了一下,驀然一股透心涼,好像,是這麽回事!
這一大片成千上萬的衣冠冢在清溪州最偏僻的角度不說,清溪州人的怪異,對糧食收成不好的不在意,清溪州城鎮說不上來詭異的風水建築,還有那日遇見的一團神秘的女子,如果用這樣堪稱荒誕的解釋,那麽,一切都說的通了。
雲初霁仔細的說完,眉心又皺了起來,低眉看着腳下,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你這是,”夏棋看着他:“生什麽氣呢?”
“我沒有生氣,”雲初霁再一次好生好氣的解釋:“我只是覺得,我們遇見那位姑娘,來到這裏,看到衣冠冢……太容易了點。”
就像是有人在水面上給你搭了一座橋,讓你不得不跟着橋的軌跡走下去,這樣雲初霁的心裏莫名的泛上了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随即,天邊忽的一聲驚雷,本是在落深秋身邊縮着的許鏡清突然擡起了頭。
落深秋低頭:“又害怕了?”
他伸手拍着許鏡清的背,笨拙的想要哄哄這個小姑娘,許鏡清卻避開他,直直的去拿他手上的劍。
“你要劍幹什麽?”雖是不懂,落深秋還是把劍給她,心裏想着,又要去刨坑了?
“你這是……”
寒光一閃,落深秋猝然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的低頭,正對上許鏡清茫然失神的眼睛。
許鏡清手裏還握着劍,劍身卻有一半刺入了落深秋的胸膛。
作者有話要說:開了個預收,喜歡的話先收藏着呀~
第36章 “哎呦,我的親娘!你們這是幹什麽,”夏棋被劍光晃了眼,轉頭就看見許鏡清拔劍刺向落深秋,吓怠
“哎呦,我的親娘!你們這是幹什麽,”夏棋被劍光晃了眼,轉頭就看見許鏡清拔劍刺向落深秋,吓得神魂俱滅,拔腿就往這邊沖:“由愛生恨嗎?也太快了點,愛我看你們都還沒生出來呢!”
雲初霁也看見了,瞳孔驟然放大,整個人都顫了一下:“深秋!”
被劍穿破胸膛的滋味不好受,落深秋眼前都變成了一片黑色,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他低頭看了眼胸口的劍,衣服被刺破了,有血從裏面滲透出來,但他穿的是黑色的衣服,所以也只是顏色比原來的顏色深些,看着并不是很吓人。
還好!落深秋閉了閉眼,向焦急過來的幾人伸出手,讓他們不要過來。
“公子,”落深秋說:“小清她好像中了幻咒。”
夏時安轉身,那兩個字随着風聲落在耳朵裏時,他感到身邊的人往後縮了一下,那是個不經意的,本能的,害怕的動作。
“小初?”
夏時安袖袍在漸暗的夕陽裏微微上揚,雲初霁卻突然擡起頭與他目光相接,清冷又內斂,像是破開陰霾的寒光,片刻間将方才那個瑟縮的雲初霁收回殼子裏去。
“你和夏棋待在原地,不要靠近他們。”
一排衣冠冢還靜靜的立在原地,但已經被他們翻的七零八落不成樣了,夏時安垂眼,低着頭,眼角悶悶的瞥着腳下,他想,他有點不開心。
因為幻咒兩個字帶出來他無從知曉的雲初霁的七年。
心心念念找了七年的人就這麽毫無預兆的出現了,他不記得那日去無垢間議事他是懷着怎樣的心情說服他爹讓他前去,又是怎樣的心情踏進那件小屋的,看見雲初霁安安穩穩的坐在木椅上喝茶時,夏時安的心尖幾乎顫抖了起來。
他還沒來得及細細看看自己的小初,雲初霁便擡眼,漠然的對上了他。
雲初霁毫無預兆的出現,又猝不及防的遠離他,冷淡的眼神,疏離又克制的言語,夏時安有時看着雲初霁隽秀的側臉,難受之餘心頭的疼惜又密密麻麻的湧上來,有的情緒一旦湧上來就是大雨決堤,再也忍不住了。
現下便到了忍不住的狀況,夏時安拂袖而立,眉宇間聚起的是自己都不知道的凝重,他得抓着小初,任他怎麽撲騰,都要抓住他,問個清楚。
夏時安一擡頭:“?”
哪裏還有雲初霁的影子,原來雲初霁站着的地方空無一人,剩下一捧枯草在風裏顫顫巍巍的搖擺,像極了将滅不滅的燭火。
夏時安疑惑的一偏頭,就看着一臉嚴肅讓他們不要妄動的孽緣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的溜到許鏡清身後了。
夏時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幻咒他沒見過,可在書中讀過,中咒者神志不清,只聽下咒的人的命令,小初這樣不管不顧的靠近,要是受傷了又該如何。
摸不準雲初霁想幹什麽,夏時安呼吸聲都輕的近乎于無,無聲看着局勢。
這廂夏時安提心吊膽,生怕雲初霁有個什麽差池,雲初霁倒淡定的很。
他站在許鏡清身後,幹脆利落的一記手刀,随即許鏡清軟綿綿的向後倒去。
落深秋顧不得胸口的劍,許鏡清脫力松手後便一把将他扯出來扔到一邊,長臂一伸,把昏迷的許鏡清一把攬進懷裏,低眉看着。
他們說不許動,夏棋便巴巴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到這一幕,頗有些不解的撓了撓他的腦袋:“少主,雲小少爺解咒的方式是不是太随意了。”
夏時安涼涼的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少主的眼神好可怕!夏棋心頭一凜,突然想起他家少主是色令智昏的一把好手,雲小少爺說鹽是甜的,那鹽就是甜的,雲小少爺說糖是鹹的,那糖就是鹹的,雲小少爺說雞是大鵝,那咯咯咯叫着剛剛下完蛋的老母雞在自家少主眼裏,就是一只腦袋上頂着紅冠子,通體雪白的一條大鵝。
在夏時安心裏,雲初霁才是正理,其他的通通靠邊。
自己說這話不是找死嗎!潇潇寒風裏,夏棋無比悔恨自己的心直口快。
“咳咳,”夏棋想要挽救一下:“雲小少爺還是挺聰明的哈,還知道打暈那個小姑娘!”
“夏棋,”夏時安漠然的看着他,總算開了尊口。
“嗯嗯,少主您說!”夏棋做洗耳恭聽狀。
只見他家少主轉過雪玉的臉,好看的唇一張一合:“把嘴給我閉上。”
夏時安會承認他也覺得小初這做法有些……草率嗎,當然不可能!
夏棋委屈的閉上了嘴。
說話間雲初霁和落深秋帶着昏迷的許鏡清回到了他們身邊。
“兄弟,你沒事吧!”
落深秋胸口衣服被刺開,露出裏面的傷口,鮮紅的血跡十分紮眼。
“沒事,血已經止住了。”抱着許鏡清,落深秋朝夏棋搖搖頭。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了,雲初霁垂着眸子,立在涼涼的夜風中想着什麽。
夏時安擡眼,心下一沉,被刺了一劍的是落深秋,雲初霁的臉色比落深秋的還要難看。
頰上一涼,雲初霁擡眸。
夏時安曲着指節在雲初霁臉上輕輕一碰,又收了回來:“小初,我一直想問你,從你來到這裏,聽見幻咒兩個字開始,你就不對勁,你在怕什麽?”
這裏除了漫無邊際的衣冠冢,什麽也沒有,安靜的像是一座巨大的孤墳,一片寂靜裏,雲初霁的眼皮猛然的跳了一下。
他無端的有些慌:“我……”
可一個字出口,雲初霁又堪堪停住了,他又能說什麽呢?
說他自雲家滅門後的七年時間裏,就是因為幻咒,整日身不如死,能咬牙活到現在都是僥幸,現在小清竟然中了幻咒,那個人想必就在清溪州,亦或是,清溪州和那個人脫不了關系。
七年間那些恐怖的夢魇讓雲初霁掩在外袍下的身軀細細的發着抖,只要是想起那段時間的一些細枝末節,雲初霁忍不住戰栗,父母雙亡,門徒死傷,他被人擄走時也不過才十六,能有多大,十六歲的孩子能撐過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都是萬幸,還要他如何。
可又有什麽用呢?雲初霁面無表情蒼白的臉上,是四面八方都漏風的蒼涼,說出來又有什麽用?夏時安知道了又有什麽用,他若是真的在乎自己,那七年他為什麽沒來救他!
似乎又起風了,雲初霁因為被吹到臉上的頭發而閉起了眼。
不知道爹娘現在可好?雲初霁突然有點想門主和夫人了。
“小初!”夏時安定定的看着雲初霁從一臉彷徨變為一臉風輕雲淡,突然就有股氣郁結在胸口消不下去,這時的聲音也沒有平時那般和緩悅耳了。
“我沒事!”雲初霁沉下了臉,看着比夏時安還要不耐煩。
“少,少主,”夏棋夾在兩人中間,謹慎的看看左邊,又戒備的看看右邊,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提出自己的建議:“現在這情況,咱們,不适合內讧哈!”
昏了一個,傷了一個,還要面對一州都不是活人的可能性,怎麽看,也不像是吵架的時候。
“這天色也不早了,許姑娘和落兄弟又是這個樣子,要不咱們先回去?”
不出夏棋意料的,兩位祖宗都沒說話,但也拒絕,夏棋松了口氣:“那我們回去吧!”
“你們想回哪去?”
“自然是……,什麽人!”夏棋想也不想的張口就答急轉直下,長劍出鞘,橫眉冷豎,正經嚴肅的模樣像極了他的少主。
夏時安把雲初霁擋在身後,挑起眼皮,冷漠的看向來人。
那人站在遠處的陰影裏,看不清面容,全身上下的氣息都充滿了來者不善的意味,那人似乎是冷笑的睨着他們:“你們五位可知定風坡是我州的禁地,不允許外人踏進的嗎?雲家剛剛回來的,小門主。”
第37章 天上閃着幾顆黯淡的星星,一勾不甚亮堂的殘月,等烏雲慢慢的飄過來,那一點微弱的月光也被遮住……
天上閃着幾顆黯淡的星星,一勾不甚亮堂的殘月,等烏雲慢慢的飄過來,那一點微弱的月光也被遮住了。
饒是定風坡暗的驚人,夏棋他們還是能看見來人身後密密麻麻,混進夜色的身影,多不勝數。
“你是何人?”四野一片寂靜中,夏棋悄然握緊了手中的劍:“我們是無意闖入,正要離開。”
“正要離開,”那人低語了一句,慢慢往前走:“你們不聲不響的來我清溪州,又私自潛入我州的禁地,就一句無意闖入,便想安然離開了。”
離得近了,那人也是個年紀不大的青年,正經的穿着白衫青衣,一張臉蒼白的吓人,唇色卻是淡淡的紅,看着像是個古板嚴肅又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你是……”夏棋看着來人微眯着眼,猛然間想到那段在州主府屋檐上潛伏的日子,他在衆人進進出出的擁護間見過這個人:“杜皎?”
杜皎?雲初霁想着這個有點熟悉的名字,夏時安微微傾身在他耳邊道:“清溪州州主。”
雲初霁恍然,上次小清說過,還說過他和上一任州主的淵源。
“是我,”杜皎背着手,冷靜又端正的看着他們:“你們要不要和我去州主府喝杯茶?”
誰想去你府上喝茶!
夏棋看這架勢是不能善了了,劍尖一閃便要直接開打。
“你先等等。”
夏棋把劍收回。
“你們可以感受一下,”杜皎好意提醒:“自己的靈力還在不在。”
不止夏棋,夏時安和落深秋都臉色微變,原本在筋脈裏奔騰竄動強健不息的靈力此時一點也感受不到了。
“我告訴過你們,這裏是清溪州,”杜皎撥了一下額前的發,眼中泛起幾點悲涼:“為什麽你們這些人總是不聽,非要一趟又一趟的趕上來赴死,清溪州離大境相隔甚遠,能礙着你們什麽事?”
“不礙着我們,”夏時安拍着雲初霁的肩低聲囑咐他小心一點後擡起頭,面沉如水:“你不說我們就查不到你們和異獸人沒有勾結,真當大境莫名失蹤的那些人我們不知道去哪了麽?”
夜色深沉裏,杜皎點了點頭,向後退去,輕輕的揮手:“我懂你們态度了,既然如此,就是談不攏了。”
身後掩在黑暗中的人影緩緩上前,男女老幼,面目猙獰,眼底卻毫無情緒,腳下衣冠冢的木板擋住了去路,那些人看也不看的往下一踢,小腿和木板發出刺耳的聲響,木板在風裏裂開碎成兩半,那人卻沒有絲毫痛苦的反應,異獸人!
“容我再多事的提醒你們一句,”杜皎走到它們身後時轉過身:“當真要拿沒有靈力的身體和它們硬抗嗎?不如現在就和我走。”
“沒有靈力,”夏時安閃身至衆人身前,拿着不知何時出現在手裏的長劍,一劍揮出,為首的異獸人瞬間身首異處。
清輝的月色映着劍光照亮夏時安無暇的側臉,他偏過頭,眸中含霜帶雪:“一樣能剿滅你清溪州。”
“好吧!”似乎是無可奈何,杜皎搖搖頭:“你們心意已定,那就去吧!不要傷着雲家那個小門主,其他人,活着便好。”
異獸人眼中紅光一閃,朝着衆人洶湧而至。
落深秋抱着許鏡清對上異獸人也毫不費力,一手抱人一手拿劍,劍鋒一挑間異獸人就和着身旁一片人向後飛去。
夏棋身形巧妙在異獸人間游刃有餘,眨眼間,身形閃過收勢未起,他行過的異獸人已經四零八落的倒下了。
夏時安更不用說,站在原地腳步沒挪過分毫,偏身出劍身姿流暢,密密麻麻的異獸人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大事。
至于雲初霁,就像杜皎說的,異獸人朝着夏時安幾人攻勢兇猛,毫無理智,但偏偏就無視中心的雲初霁。
饒是如此,夏時安還是把雲初霁護在身後,一直留意雲初霁身旁的動靜,雖說雲初霁也在出手,但他仍舊不敢大意。
一柱香的時間,異獸人倒下大半。
夏棋一腳踢在張口露出獠牙就要咬他的異獸人的臉上,借力越到落深秋身邊,替他一劍刺穿身後立即就要撲上來的異獸女子:“你還好吧!”
落深秋低頭看了一眼懷裏被他護的安然無恙的許鏡清,沉聲道:“還好。”
落深秋被刺了一劍,懷裏還抱着一個人,難免左右支绌,露出破綻。
異獸人像是欺軟怕硬似的,見落深秋身形不像方才那般流暢,攻勢也弱了大半,都紛紛朝落深秋這邊湧來。
“這些玩意!”夏棋驚詫:“還挺聰明!”
“沒你聰明!”雲初霁一個漂亮的閃身,移到落深秋身邊,随即一腳踢在異獸人的胸膛,還不忘接夏棋的話。
夏棋趕緊沖上去,一劍結果那個叫嚣着被雲初霁踢了一腳卻朝他撲過來的異獸人,感覺很委屈:“我知道我很聰明,那雲小少爺也不用過來誇我。”
在少主那邊待着不好嗎?
“誰在誇你!”雲初霁對他涼涼一瞥,他分明是過來幫深秋的。
說話間,夏時安也過來了,他本意上是對雲初霁貿然的行為很是不悅,可異獸人一直對他毫無攻勢,夏時安把雲初霁抓在自己身邊,忍了忍,還是忍不住道:“不要亂跑!”
那語氣,像極了父母教訓自己不聽話的孩子。
于是,雲初霁用着比剛才看夏棋還要涼的目光看了夏時安一眼,恨恨的一肘擊在夏時安的肚子上,哼了一聲又跑到落深秋身邊幫他打異獸人,看不起誰!
雲初霁動作狠,打在夏時安身上卻不痛,他甚至還能分出一兩分心思看着雲初霁的背影笑。
陷入異獸人包圍的夏棋內心十分悲憤,你們這些人談情說愛能不能搞清形勢,現在是卿卿我我的時候嗎?
不知是不是雲初霁那一肘子給了夏時安名為某種暧昧不清的動力,反正夏時安低低笑了一聲後,手裏的劍被他差點舞出了花,行雲流水,衣袂翩飛間,異獸人又是倒下大片。
嗯,怎麽說呢,非要一個形容的話,夏時安之前的打法就像是一個得過且過的樂于安慰的小媳婦,現在的打法就像是努力上進,掙錢貼補家用的勤快媳婦。
雲初霁眼睜睜的看着夏時安優雅的出劍,再流暢的揮出下一劍,愣愣的想,這小媳婦還挺厲害!
“打完了。”杜皎看着一片狼藉的戰場,又看看狼狽的衆人,不出意料的點點頭:“不愧是夏時安。”
“那麽,”月光下,身姿碩長的青年一步一步的向他們走近,靈力在他手中光華明滅,如同一團小小的閃電:“該我了。”
夏棋和落深秋嚴陣以待,他們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靈力不在,方才一番激戰全憑武力,那樣多的異獸人,能全數剿滅已經不易,現在又對上不知深淺的杜皎,他們不敢輕視。
夏時安擡起眸,周身冷的慎人,手上卻輕之又輕的握着雲初霁的手腕:“不要怕。”
望着手上那只骨節分明的手,雲初霁心裏一動。
然而不給他思考的時間,杜皎已距他們五步之遙的距離。
一步,杜皎跨過腳下的衣冠冢。
兩步,杜皎繞過刻着家父吳海之墓的墓碑。
三步,杜皎踩着須發皆白變成異獸人的老人過來。
四步,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麽阻礙了,杜皎手中光芒大漲。
五步……
“杜皎!”
一聲女子聲喝,杜皎身軀突然一頓,而後猛然轉身,眼眶赤紅,焦急在無邊的夜色裏尋找着什麽:“酒衣?”
涼涼夜風裏,女子不是雲初霁他們初見時那般落魄,幹淨的素衣白裙,一頭黑發規規矩矩的束在腦後,露出漂亮的臉。
“杜皎,”女子手上拿着長鞭,對着杜皎,長發在黑夜裏不羁的揚起:“放他們走。”
第38章 “酒衣!”杜皎怔怔的,神色貪念的看着人又不敢上前。
像是
“酒衣!”杜皎怔怔的,神色貪念的看着人又不敢上前。
像是面對一只好看的鳥雀,分明喜歡的緊,又不敢有所動作,害怕把人家吓跑了,多說一個字也不敢,怕惹得人家不耐煩,只敢低低的喊一喊名字,就連名字也不敢喊大聲了,小心謹慎得很。
估酒衣看他一眼,又十分平靜的移開目光:“這裏是我叫他們來的,有什麽事沖我來,不要用這樣下作的手段作踐人家。”
“下作?”杜皎低低一笑,擡起頭:“當初散靈香不是你給我用的嗎,讓我掉下懸崖的,不是你嗎?折辱我又說喜歡我的人,難道不是你嗎?你現在說我下作。”
“是我下作,不是人,”估酒衣神情孤傲,毫不猶豫的承認了:“我以前對你确實不是東西,但你又算得上什麽好人!我家破人亡,我父慘死,我清溪州淪落到這樣烏煙瘴氣的地步,那我又怪誰去,杜皎,我們兩個,各自受着吧。”
“那你怎麽不說,”杜皎指着自己,板正的臉上認真極了:“我也被你弄的妻離子散。”
估酒衣臉色一變。
“我們都不是什麽好人,”杜皎收回手,仰頭看着在高處的她,目光裏是不加掩飾的癡迷:“所以我們兩個惡人,天生一對。”
一直在旁沉默的夏棋等人:“……”
雖然時機不對,場合不對,但是……這樣的八卦聽着實在是,有些刺激。
但老天爺不會給太多這樣聽人家牆角的機會。
估酒衣不想和杜皎多說,連眼角的餘光都懶得分給他兩分,繞過杜皎,徑直走到雲初霁他們身前,十分幹脆:“我們得走了,你要攔嗎?”
杜皎沉默的看着她,像一座陷在陰影裏的雕像。
既然不說話,那便當他默認了,估酒衣低聲說了個走,帶着他們從小道離開。
“那你拿什麽換?”
估酒衣繞過杜皎身邊時,他看着估酒衣近在咫尺的側臉,輕輕的挑了一下眉,一陣沉默後,他勾起嘴角:“你知道夏家少主和雲家門主對我的意義。”
幾人不約而同握上兵器。
估酒衣卻是沒理杜皎,眉目沒有半分顫動,目不斜視的從杜皎面前走過。
出乎夏棋意料的是,這樣大搖大擺的從杜皎身邊路過時,杜皎什麽都沒說,眉毛都沒有擡一下,顯然是默許了估酒衣的行為。
夏棋沉默的走,路過杜皎身邊時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麽,夏棋覺得有點不合時宜的,說不上來的,遺憾……
既然要這麽輕易的讓我們走,那你前面搞那麽大陣仗是在幹什麽玩意。
果然是人賤自有天收,就在夏棋內心吐槽的時候,驀然又是一聲驚雷,定風坡被閃電照的亮如白晝,瞬間又一片漆黑。
正驚疑不定,随着一聲驚雷又重新寂靜下來的黑夜,在遠處的天邊,傳來一道清晰空曠的聲音:“杜皎,我好像和你不是這樣交代的。”
在一片肅穆的寂靜中,杜皎垂眸,眼皮都沒擡一下:“我做的這些都是為了酒衣,現在酒衣也,”他似乎有些脫力:“那我做這些又什麽意義。”
估酒衣擡眸看了他一眼,腳步頓了一下。
“說得好,”那聲音似乎頓了頓,随即又笑了:“我就喜歡你把什麽都看的很清楚的模樣,如此說來,那你是要幫着你的小情人把他們放走了?”
杜皎不應,但也沒否認。
“好吧!”那聲音想了想,轉了個話題:“初霁!算算你回景林門的日子,也有一段時間了,有沒有想我?”
這樣熟稔又自然的語氣,那邪魅張狂的語調,又透着漫不經心刻骨的冷,雲初霁面上一白,是他!
———
離開定風坡,繞過陡峭的崖壁,走在山間的樹林裏,野生的大樹枝繁葉茂,處處透着草木的清香,到此刻,才有了點月明星稀的影子。
估酒衣沉默的帶着他們走小路,抄了一處近道,到了山腳,只用了他們去定風坡一半的時間。
前方依稀可見城鎮明亮的燈火,估酒衣轉頭:“你們可有安全的去處?”
夏時安手上半攬着雲初霁,垂眸看着他不好的臉色,伸手在他臉上輕輕一拂“去小院。”
“對,少主在那設了結界,外人進不來。”
鮮香飽滿的果子透過高牆的小院浮現在估酒衣腦海,她想了想:“走吧!你們身份敗露,那些人想找你們麻煩也進不來。”
要是平時,夏棋會霸氣無比的仰天長嘯,哼!我還會怕那些個蝦兵蟹将,我一個手指頭都能把清溪州擺平。但現在,連着他和他家少主都被擺了一道,這會再想哼一聲都沒有精力,只得悶悶的點頭:“嗯。”
幾人無話,匆匆的往小院趕,路上夏時安攥緊雲初霁的手,只覺涼的徹骨,怎麽也捂不熱。
“初霁,你這麽聰明,怎麽就沒想到一腳踏進清溪州時就随了我的意,不愧是我喜歡的人,一步一步都按着我的步驟走,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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