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落深秋!”許鏡清向他招手:“你過來!” (3)
栓,就被人抓住後領子拖了回去。
夏棋:“……哎?”
夏時安在夏棋不解的目光裏推開門,已經一腳跨了出去,他手裏拿着劍,劍身隐約有光華流轉。
估酒衣吃了一驚,她是最先給別人下失靈香的人,知道這香對人的威力有多大,僅僅一天,夏時安的靈力就要恢複了嗎?
“你們就在這裏,”夏時安持劍輕輕一揮,一道金色的符咒沒入小院的上空,随即就像是水滴融于大海那般消失不見:“你們去了也沒有用處,不然小初就白白廢了心思,夏棋你受傷最輕,要照顧好他們,否則門規懲罰。”
夏棋看着夏時安的背影說不出心裏什麽滋味:“可是……”
“我一人,足矣。”給小院加上最後一層結界,夏時安看着前方的路,目光中泛起少許柔光,那是他接小初回家的路。
“我家門主這幾年過的不易,”落深秋看着夏時安背影,突然出聲。
“所以,你得把他帶回來,”不等夏時安開口,落深秋接着喊:“你要是把我家門主帶回來了,我就給你說他那七年的事。”
夏時安沒轉身,腳步向前時帶着衣擺在風中飄動,他提着劍走了,一個“好”字落到了院裏衆人的耳中。
……
天剛破曉的時候,院裏的木門悄無聲息的打開了一條縫隙,雲初霁施施然的擡腳走出來。
他輕輕掩上門,一邊系披風一邊走,手上的動作慢條斯理,腳步也不疾不徐,如同散步閑逛那般随意。
不過在經過某扇門前,他腳步一頓,夏時安屋裏的窗戶沒關好,也許是怕不透氣留着一條縫,雲初霁接着熹微的晨光透過那道縫隙看進去,卻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只有個模糊的影子。
等回了大境,我一定和你好好談談,雲初霁收回眼,快速又無聲的離開小院,如果我能回的去的話。
雲初霁沿着小路一直向西,走到天光大亮,到了城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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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日上三竿,雅致優美到詭異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竟是一個人也沒有,家家戶戶都門庭緊閉。
雲初霁不在意,穿過無人的小巷,繞過城裏最大的酒樓,走上石拱橋,在那橋的對面,笑吟吟的站了個人。
謝琉璃一身華貴的紫色衣袍,站在橋下微仰着頭,向雲初霁心情極好的張開手:“初霁,我們果然是心有靈犀,我剛剛到清溪州,你就來了。”
雲初霁垂下眸子:“和你心有靈犀,倒不如去死。”
“何必這樣牙尖嘴利呢?”謝琉漪嘆了口氣,主動上前把人牽了下來:“惹怒我除了你更難受之外,你還有什麽其他的好處嗎?”
呼啦一聲,雲初霁手上的匕首往下滴着血,謝琉漪的手上被劃了一刀,鮮血淋漓的手臂上面透着白骨森森。
謝琉漪也不生氣,漂亮的東西最能傷人,毫不在意的把手收回來,另外一只手從懷裏掏出帕子來随意往手上一纏,看着人輕輕啧了一聲:“走了一段時間脾氣變得這麽大!”
“那就走吧,”謝琉漪側開身子,示意雲初霁自己往前走,摸着下巴笑了:“你要是不想走,我抱你進去也行。”
雲初霁低垂着眼看他一眼,嗤笑一聲,繞過人往城主府裏走。
“你說說,”謝琉漪跟在人身後不緊不慢的邁着步子:“明明對誰都是笑着的好脾氣,怎麽就對我這樣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莫不是因為害怕我?”
雲初霁跨過臺階,慢條斯理的回過頭:“天也不早了,你怎麽還沒睡醒,不如你再去睡一覺。”
“好啊!”謝琉漪笑了:“這幾個月沒有初霁在身邊我都睡不着,等會兒我會讓你好好的睡一覺。”
袖中的手微微一顫,雲初霁嘴角含笑的在一片低垂着頭的下人身邊走過:“我在你身邊,你也能睡得着?”
“那又怎麽樣,”謝琉漪半真半假的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說的誰和你做過什麽似的。”雲初霁卻不想和他讨論這樣無聊的話題,路過一扇門旁邊,他冷着臉一腳踢開。
謝琉漪見他停在門口:“初霁喜歡這件屋子嗎?那就在這件屋子設宴為你接風吧!”
進了屋,謝琉漪便指着裏面:“坐榻上去,外面冷。”
雲初霁一言不發的坐在桌邊。
“怎麽還這樣愛使小性子,”謝琉漪一個響指,屋裏炭火燃了起來,噼裏啪啦的聲響蕩着回音:“那夏家的小少主是怎麽忍了你的?”
聽見他提起夏時安,雲初霁忍不住皺眉:“有你什麽事?”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提你那個小情人,”謝琉漪在屋裏轉悠,似乎想到了什麽,眸光稍黯:“上次夏時安中了半生歡,是你給他解的吧!”
“是我,”翻來覆去都是這一個人,雲初霁煩的要死,有點挑釁的朝謝琉漪揚眉:“你吃醋了,你再去給他下一次你幫他解啊!”
謝琉漪一頓,似乎有些頭疼的摸了摸頭:“初霁啊!激怒我到底對你有什麽好處,這麽多年,逞一時的口舌之快除了讓你更痛苦之外,從我這你還得到過其他的嗎?”
雲初霁偏過頭,不理他。
“啊!找到了,”謝琉漪打開櫃子,裏面放着不同的熏香,他拿出放熏香的盒子給雲初霁挑:“你想要什麽味道的香?”
雲初霁面上一白,低頭看着謝琉漪手上的熏香,看了許久,他突然伸手一掀,那盒子裏面的東西掉落在地上,熏香零零碎碎散了一地。
謝琉漪看着他,良久,勾唇笑了,眼神卻是涼的,俊美的臉上浮現出恐怖的神情:“不乖的小貓有的時候确實讓人很生氣,但是不着急,,讓他乖的方法多的是,我們慢慢的,一個一個的試,總會找到讓小貓馴服的方法。”
雲初霁脊背上泛起一股涼氣,轉而向四肢百骸蔓延,手心冰涼一片,雲初霁舉止間仍舊透着傲氣:“有個詞叫魚死網破。”
“呵,”謝琉漪彎腰撿了一顆熏香丢進香爐裏,袅袅白煙飄了出來,瞬間整個屋子彌漫着松香的味道,走到雲初霁身邊拍拍他的臉:“小貓再會咬人,也逃不出去。”
雲初霁拍開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我逃不出去嗎?”
“你是出去了,”謝琉漪彎下腰和他對視,眼底閃着惡意的光:“可你現在在我眼前不是嗎?”
“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熏香的藥效發作的很快,雲初霁身上松軟的像是沒有力氣,他端坐着,指甲陷進肉裏,他微弱的守着僅剩的清醒:“你不會次次都有這樣的好運氣。”
“你總是這樣,”謝琉漪看着他,搖頭心疼他的愚蠢:“撐不住便不要撐了,有的事順其自然,為什麽要違反天意呢?明明是順從一點就能夠很輕松的事,為什麽要讓自己那麽累。”
“你懂什麽?”雲初霁腦中迷迷糊糊,靠着本能咬破舌尖,暫時恢複一點清明,不由自主的想到桃樹下那人清俊非凡的臉:“有人會來救我的。”
“誰會來救你,夏時安嗎?他自己都自身難保了。”謝琉漪毫不留情的嘲笑。
“不,”雲初霁已分不清眼前在哪,這人又是誰,為什麽他的頭這樣的疼,只是本能的反駁:“他會來的,他說過,不會讓我一個人的。”
雲初霁黑亮的眼睛一片朦胧,态度卻執着而固執,像一頭初生懵懂只認死理的小獸。
“來什麽來,”這樣固執的态度終于讓謝璃漪出奇的憤怒了,他煩躁的屋裏轉了兩圈,又站在門口指着外面對不知今夕何夕的雲初霁低吼:“你看看外面,全都是我的人,哪有夏時安的影子。”
雲初霁迷茫的揉着眉心,似乎不能明白面前這個人在氣什麽,但他仍舊十分認真的同謝琉漪講道理:“會來的。”
不是今日,就是明日,那個人總會來的,如果,他來的話,雲初霁茫然的靠在桌上,揪着下擺的衣服,一直以來,緊繃的東西松掉了,就像是驟雨初歇,又像是在茫茫大海裏找到了岸,如果,夏時安真的來了……
“來個……”謝琉漪擡頭,看着撐着頭一手支在桌上搖搖欲墜的雲初霁,忽然笑自己癡,和一個沒了神志的人有什麽好争論的,打暈不就行了。
走到雲初霁身邊,謝琉漪剛剛伸出手。
“少主,夏時安打上門來了。”砰的一聲,門口急急的沖進來一人,跪在地上雙手抱拳。
謝琉漪煩躁不已的一腳踢過去:“廢物!沒有靈力的人你們也抓不住嗎!”
“少主,”下屬低着頭嚅嚅:“夏時安的靈力恢複了。”
桌邊,雲初霁不知是聽見了還是什麽,嘴角慢慢的勾起來。
“滾出去,我馬上就來!”
那人退下了,謝琉漪回到雲初霁身邊,低聲念了一個決,擡手将一道紫色的符咒送進雲初霁腦內。
盯着雲初霁的側臉看了一會,終是傾身把人抱起放在榻上,扯過一床被子給雲初霁蓋上,看着雲初霁明顯不安跳動着的眼皮,他彎腰輕輕的吻上去:“等着我回來,你先好好睡一覺。”
第40章 屋裏的熏香還在燃,雲初霁躺在床上,仿佛身在水裏,又像是陷入雲端
屋裏的熏香還在燃, 雲初霁躺在床上,仿佛身在水裏,又像是陷入雲端, 這種落不到實處的感覺讓他煩躁不安的皺起眉。
腦海裏渾噩一片, 就像是在一片寂靜的深海裏, 沒有光,四面八方都是不見輪廓的黑暗,看不見來時的路, 也沒有去處,雲初霁的心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悄無聲息的攥緊了,在這逼仄的環境中快要透不過氣來。
雲初霁閉着眼,不舒服的蹙眉,但也不至于害怕, 猛的, 就像是天邊一道亮光,漆黑又混沌的腦海裏驀然間被照亮了,雲初霁手指動了動,漸漸恢複了神志。
雖然清醒了一點, 可眼皮有千斤,腦子裏混混沌沌, 怎樣也醒不來。
這樣的情形他已經經歷過很多次,用駕輕就熟來說毫不為過,接着他會睡過去,在夢裏他穿過一道獻血染紅的大門, 越過斷肢殘骸的一片哀嚎, 随即他就像被人固定在原地那般動彈不得,接下來, 便是斷手斷腳的錐心之痛,門外那些人所經受的,雲初霁都要活生生的再受一遍。
他還記得最狠的一次,是從謝家逃出去,不過沒跑到院門外就被謝琉漪捉了回去,被謝琉漪施了幻咒,在那扇門裏,他剜下來一個男人的腿骨,再給裏面放入了蠱蟲,漆黑的蠱蟲身上布滿了尖銳鋒利的倒刺,蠱蟲一入體便撕咬着血肉鑽向最深處,男人沒有動靜,反倒是他腿上的皮肉被一點一點剜開,露出白生生的骨頭,血跡大片大片的湧出來,在幻境裏面,他對別人做的,痛楚全都會施加在他身上。
他疼得大汗淋漓,額角青筋爆起,猛的從床上睜開眼,謝琉漪拿着熏香對着他笑,每每謝琉漪給他下的幻咒不是解開的,而是雲初霁生生疼醒的。
這次又是什麽呢?雲初霁躺在床上,近乎漠然的想。
然而這次雲初霁沒有等到那扇朱紅的門,反而眼皮越來越沉,睡意湧上來,他頭一偏,陷入了更深的夢境,是夢境,而不是幻咒。
這一覺雲初霁睡得光怪陸離,一會兒夢到小時他爹娘帶着他坐在桌邊吃飯,他挑食,不愛吃油膩葷腥的東西,沾了一點肥肉的東西一蓋不碰,他娘便一次又一次的把雲初霁不愛吃的菜遞到他嘴邊哄着他吃下去,一會兒又睡得極好,呼吸香甜,好覺無夢,一會又像是他爹教他練劍,他耍賴偷懶不是手沒打直就是膝蓋彎着,他爹瞪眼睛吓他雲初霁也不怕,當着他爹的面兒舞了一套完整的劍招,姿态漂移,身姿如松,一會兒又夢見夏時安帶着他上山去摘櫻桃,他抱着樹幹嘤嘤嘤的哭,夏時安無奈的蹲在他身前說:“小初要講道理,樹梢上的櫻桃都被你吃光了,我在哪給你找樹梢頂上的櫻桃,就低一點的枝頭上的櫻桃也是甜的。”
過往雲煙歷歷在目,雲初霁悶得厲害,說不上那是什麽感覺。
最後他又看見了那扇被鮮血淋漓的,朱紅色的大門,夢裏不知身是客的雲初霁在門外躊躇半晌,最終推開了那扇門。
刺目的白光閃過,雲初霁看清眼前的場景時,不由得睜大了眼,雙膝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眼前赫然是七年前的景林門,到處是血跡斑駁的景象,假山長廊下橫七豎八的倒下景林門弟子,在青石下,一對中年男女靠在一起,男的卓然,女的貌美,是雲家門主夫婦,雲初霁的爹娘。
看着渾身血跡的爹娘,雲初霁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他看着這一幕,怔忪的想要擡手碰一碰他爹娘,卻發現他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愣愣的淚流滿面。
“青栀,”雲初霁看見他爹費勁的咽下滿口血腥,勉力的抓住夫人纖細的手,握的死緊:“咱們這次是躲不過去啦!”
“那也沒有辦法,”回握住丈夫的手,夫人臉上是雲初霁日思夜想柔和的笑:“誰讓我攤上你了,只能認命。”
他們看上去已經很虛弱了,卻如平常那樣看着玩笑,不過是尋常打鬧那般。
“和你死在一起,我也是願意的。”門主顫抖着想把夫人漸漸流失溫度的身子抱在懷裏,可那手臂怎樣也擡不起來,只能脫力般的垂到一邊。
“生死我倒是無所謂,就是可憐咱們的初兒,”夫人擡起手,握住了門主血跡幹涸的手,兩個人費力的握在一起。
二人掌心相貼帶着暖意,夫人嘴角噙了絲笑意,看向遠處山林,目光帶着眷念:“以後沒爹沒娘的,他才十五歲,被我們慣的性子嬌縱,這日子怎麽過的下去,要是有別人家的小孩欺負他又該怎麽辦才好?”
“那小子,”想起自己孩子,二人目光都柔柔的,那是為人父為人母對孩子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感情:“看着傻,實際精着呢!沒誰能在他那裏讨到好處,昨日讓他背禦風決,拿着棍子在旁邊看着他背,一柱香就背完了,就是懶。”
“別這麽說初兒,”夫人把頭靠在門主身上,她已經沒什麽力氣了,但她還是輕輕的:“好想再看看他,天氣涼,他出門的時候沒穿幾件衣服,也不知道我們走了他會不會記得添衣。”
什麽都害怕,怕他們不在了孩子被欺負,怕孩子不好好吃飯,又怕孩子照顧不好自己,但是,擔心遺憾又能如何,他們就快死了,初兒最後一面也見不到。
擁着妻子,門主沒說話,雲初霁看見一向鐵血的父親眼角帶着血絲,隐隐帶淚。
“哎,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以後在天上看着他。”
夫人被逗笑了,眼角滑過淚痕,眼底似乎閃過雲初霁清早出門時向她揮手蹦跳的身影,那樣鮮活,那樣好看,只可惜,以後都見不到了。
“初兒!”
雲初霁勉力的睜大眼,才能透過朦胧的淚光看清他爹娘在生命的彌留之際對他的想念,那個時候的他在哪?他好像正和夏時安在山裏不知道抓什麽野獸,又或者是找什麽奇形怪狀的野草,樂不思蜀。
“爹,娘。”雲初霁喃喃,胸口巨震,像是有人插了一把刀子進去再握着刀柄不停的旋轉,把雲初霁胸口都磨成一攤血水。
雲初霁再也忍不住:“爹!娘!”
這聲呼喚仿佛穿過悠悠經年,傳到門主和夫人的耳中。
夫人睜開已經渙散的雙眼,看着眼前跪着的人,驚喜如同水面的漣漪在她臉上一圈一圈的擴散開來:“雲郎,你看,我好像看見初兒了,他在喊我們,人也長大了。”
門主端詳着眼前渾身顫抖的青年,微笑出現在他的眼角又生生止住了:“這該死的老天,讓我們看見兒子還是這樣一個哭哭啼啼的德行,一點也不像我們的孩子。”
雲初霁看着他爹茫然。
“你別這樣說,”夫人用力拍在門主的身上:“要是初兒不見了怎麽辦!”
她們是把自己當成當成将死時看見的幻影嗎?雲初霁一愣,胸口疼的快要透不過氣來。
“好吧!”說着不好,門主的眼睛卻是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人,聽見夫人這樣說,明明知道那是幻覺,他還是忍不住對哭泣的雲初霁說教:“小子!哭什麽,誰沒有這一天,打起精神來!把眼淚擦幹淨,不就是死了爹娘,有什麽大不了的,我們走了你自己一個人更要剛強起來,不然別人看你軟弱,會欺負你的,知道嗎!”
“是啊初兒,別哭,你看看你,這麽大人哭成這樣也不害臊,”夫人本意是想取笑他,可是看着雲初霁,看着看着,目光又軟了,欣慰道:“我兒長大了這樣挺拔,真好。”
雲初霁淚眼婆娑:“娘。”
“沒事兒,”夫人嘴角不住的冒出鮮血,最初還能咽下去,最後越來越多,竟是咽也咽不下去了,她渾然不在意,望着雲初霁斷斷續續的囑咐:“娘和你爹這一輩子,行的正,坐的直,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到頭來也不欠誰的,誰都有這一天,遲早的事,這樣也挺好,我和你爹不在了,你也別太傷心,哭一場哭累了就睡一覺,第二日醒過來又是一個大好兒郎,沒什麽大不了的,只要你過得好好的,我和你爹也就安心了,知道嗎?”
見雲初霁哭的不能自已,夫人嘆了口氣,忍着心疼再問了一遍:“娘親和爹爹,說的,聽見了嗎?”
“記住了,”雲初霁點頭,哽咽道:“娘我記住了。”
“那就好,”夫妻二人互相靠在一起,累極了但又心滿意足的閉上眼:“那我們就放心了。”
“爹!娘!”
雲初霁就是在這一日父母亡故,慘遭滅門,雲家夫妻閉眼之前唯一的欣慰就是雲初霁不在,幸運的逃離了這場禍亂,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她們死後,雲初霁被謝琉漪擄走,在幻境裏面日日蠱蟲噬心,扒皮抽骨,生不如死。
小院裏,許鏡清守在床邊,看着雲初霁人還昏着,眼角卻淚流不止,着急的抓着落深秋的袖子:“公子怎麽哭了?你快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感恩大家!
第41章 落深秋把袖子抽回來,看了一眼坐在桌邊的人,輕飄飄的哼了一聲,意味不明:“你叫我做什麽。”
……
落深秋把袖子抽回來, 看了一眼坐在桌邊的人,輕飄飄的哼了一聲,意味不明:“你叫我做什麽。”
許鏡清轉頭:“夏公子, 你快來看看我家門主。”
夏時安坐在桌邊, 和他以往清貴的形象大庭相徑, 身上大片大片的血污,袍子被刀劍挑翻破開的口子被血染紅,臉頰上一道傷痕, 這是夏時安最狼狽的一刻。
許鏡清退開,夏時安站起來用力揉了揉眉心,做到床邊來,用還算幹淨的手背摸了摸雲初霁的臉:“沒事,他只是中了迷魂香, 藥效過了小初就會醒過來。”
簫沐和簫清晏在屋子外面小說說着什麽, 許鏡清稍稍放下心,她轉頭看見夏時安蒼白的臉:“那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夏時安把雲初霁汗涔涔的掌心握在手裏:“不用。”
床上的人眉目緊閉,額頭上全是冷汗, 即使是睡着也好不安穩,床邊的人清醒着也沒好到哪去。
這兩個人說不清楚哪個更慘, 許鏡清一顆心糾起來,嘆了口氣,說不上是個什麽滋味。
她當時在定風坡中了幻咒,被落深秋抱回來清醒的時候, 守在窗邊的落深秋快步上前:“公子找謝琉漪去了。”
許鏡清眼前一黑, 雙手猛地揪緊了身前的被單,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可是雲初霁去找謝琉漪這樣的既定事實發生之後,讓許鏡清整個心都提在嗓子口,被人緊緊箍住那樣透不過氣,公子他,又落到謝琉漪手裏了!
落深秋在她眼前說着什麽,許鏡清聽不清,她只能看見落深秋的嘴唇一開一合,耳邊全都是刮過的風聲,雲初霁後面會發生什麽,她不敢想。
許鏡清愣愣的擡起頭,落深秋摸着她的頭低聲囑咐了一句什麽,轉身和夏棋一起急匆匆的出門了,估酒衣從門口走進來,幫她披上了衣裳,扶着她到院中坐下。
院門被關上,周圍香甜的瓜果香讓許鏡清好了一點,她聽見了鳥鳴還有風吹樹葉的聲音,接着,聲音漸漸的嘈雜起來,但她們聽見外院門外的喧嚣,有人的哀嚎,利刃刺破□□後血濺出來的聲響,還有犬吠和鳥鳴。
她和估酒衣面對面的坐在一起,沉默從兵刃殺伐的喧鬧聲中等到清溪州一片寧靜。
她看着估酒衣,對面秀氣的女子始終垂着頭,許鏡清不敢想象做為清溪州的少主,她聽見清溪州這樣一團亂麻的景象心裏面是什麽滋味,她有心想要安慰,可胸口處像沉甸甸的壓了塊大石頭,讓她開不了口。
她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小院上空白光一閃,結界被人收了起來。
然後她就看見小院的門開了,滿身血污的夏時安抱着昏迷的雲初霁快步走進門來……
現在許鏡清看着這兩人,有點心酸,明明這兩個人都不是對對方沒那個意思,偏偏就生出這諸多的是非。
“夏公子,”咬了咬唇,許鏡清下定了決心。
夏時安看着雲初霁,沒說話,頭卻往許鏡清這邊偏了偏。
“我家少主被滅門的這七年,您為什麽不來找他呀?我家少主他,過的很不容易的。”
夏時安垂眸看着雲初霁伸出被子外的手,輕輕的握了上去,他沒答話。
“哪就沒有找過了,”許鏡清就等,等了許久,等到她以為夏時安不會理她的時候,夏時安突然輕聲嘆了一句。
那幾年,夏時安幾乎把大境都翻遍了,只要有人發現雲初霁一點的蛛絲馬跡,夏時安片刻不停的趕過去,往往是無功而返,但下次又有雲初霁的消息,夏時安沒有片刻的猶豫。
那段時間,夏家夫婦以為自家兒子入了魔,但看見夏時安血紅的雙眼生生忍住了到嘴的勸說,無奈的讓他去了。
“他走丢一天,我就找了一天,大境各處我都去找了,都沒有找到他。”夏時安眉眼蒙上一層淡淡的水汽,讓他看着像畫中人那般不真實,可他拉着雲初霁的手,怕他下一刻又消失了。
“現在想來,小初他也并不是無處可尋,我找小初的時候,謝琉漪多次給我說他的人在何處見到小初,但……”夏時安頓了頓,後面的話沒說出口。
他每次趕到的時候,雲初霁早就人去樓空,只留下幾分屬于他的痕跡,雲初霁的玉佩,雲初霁的發冠,雲初霁以前喜歡的那些小玩意,夏時安不知道謝琉漪是不是在故意消遣,當雲初霁确實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一邊幾乎是無條件的妥協謝琉漪給他開出的條件,讓游龍門擠身至三門之中,一邊懷疑小初就在游龍門與他周旋,但謝琉漪始終掩飾的很好,滴水不漏的在夏時安懷疑時,巧妙的證明雲初霁不在他這。
所以,夏時安看着床上的雲初霁,滿心的懊悔,若是當初他能痛快堅定一點,小初也不至于受這麽多苦。
“那你們……”
“小夏,我們得先回去大境。清溪州過半都是活死人,那是異獸人的前兆,我們帶的人手不夠要是它們都獸化了,我們控制不了。”
門被人一把推開,蕭清晏快步走了進來,彎腰瞅着雲初霁:“小雲這樣,能回去嗎?”
夏時安還沒答話,感覺掌心裏的手輕輕動了動,雲初霁睜開眼,眼角尚有淚痕:“能。”
照例晴空萬裏,但和來時的精致秀麗不同,他們離開時的清溪州滿地殘垣,石子路上血跡斑斑。
謝琉漪就是六一,清溪州遠離大境又山水養人,是鍛煉異獸人最佳的地方。
估臨江當然不同意,那是自己的族人,怎麽可以煉成半死不活的怪物,但他沒有告訴旁人,孤身一人與謝琉漪周旋,在估酒衣大婚那日,失去耐心的謝琉漪找上了門。
杜皎沒有刺殺估臨江,杜皎只是看見有黑影在估臨江的書房一閃而過,不放心推開門查看,一眼就見到謝琉漪把匕首刺入估臨江胸膛的情形。
“啊!我記得你,你是估家的新女婿。”謝琉漪拿着匕首的手還沒收回來,聽見推門聲仰頭看着人客氣的笑:“在你大婚當日發生這樣的事,真是不好意思。”
說着不好意思,自己卻斂目站起身踏過地上的屍體坐到椅子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你來的也算是巧,怎麽樣,你岳父抵死不做的事,你願不願意做的?”
杜皎望着他,全身血液都往腦海聚集,他捏着拳鎮定下來:“如果我不答應會怎麽樣?”
“喏!”謝琉漪喝了一口茶,端着茶杯的手往前送了送,指着地面的估臨江道:“那下一個躺在這裏的就是和你今日成婚的那個嬌俏貌美的新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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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回程的馬車上,許鏡清聽說了這一段事,不住的扒着落深秋問他後續。
夏時安雲初霁還有夏棋在其他馬車上,這樣實在不成體統,落深秋被她煩的要死,又不敢推開她:“我怎麽知道後來,後來不是那杜皎當了城主替謝琉漪賣命嗎?”
“說的像是你沒為謝琉漪買過命似的,”看落深秋臉色不好,以為碰到了那天她刺的傷口,不敢再鬧,許鏡清松開落深秋的手坐到一邊,小聲嘟囔:“誰問這個後來,我問得是姐姐現在和杜皎的事。”
落深秋沒理她,挑開簾子看馬車外的景色,馬車跑的很快,山川河流在落深秋眼簾裏一幕幕倒退,清涼的風吹到他臉上,靜了一會,他又坐了回去。
誰知道呢?估酒衣知道真相會不會和杜皎在一起,怎麽選擇都是人家的事,和他們有什麽關系?落深秋看着靠在馬車上一會功夫打盹的許鏡清,眸中深深淺淺的情緒看不真切,他這自己的事還沒弄明白,哪來那麽多功夫操心別人的事?
馬車外晴空朗朗,一片大好湖光山色。
………
又過了十幾日,蕭沐處理好清溪州大小事務啓辰回轉,收到消息的雲初霁正在景林門他自己的小院裏曬太陽。
他別過頭,把蕭沐寫給他的信放到身邊的石桌上,信上無非是說清溪州已經平定,謝琉漪已經被他們抓起來正往大境趕回來,清溪州的州主還是杜皎,畢竟他也只是受人脅迫,這幾年還明裏暗裏救下了不少謝琉漪殘害的居民。
雲初霁仰着頭,今日的太陽暖洋洋的,他在下面曬得有點想睡覺,閉着眼,雲初霁打着瞌睡。
現在那些事他已經不想管了,至少現在不想管,在清溪州有他爹娘的那場夢讓他有點累,暫時打不起精神來想其他的事。
他兀自昏昏欲睡,卻沒注意到一旁樹下站了個芝蘭玉樹的身影。
雲初霁的小院,與其說是小院,倒不如說是在深山老林裏建了個屋子,他這小院花草樹木七年沒人修剪,長勢喜人,好不容易等到七年後主人回來了。雲初霁卻大手一揮讓人把小路打理出來就行,其他的不用理會。
于是,他這小院處處都是兩人高的青木,一人高的灌木,不知道的,還以為誤闖了哪位世外高人的住所。
夏時安站在石子路的盡頭,看着一片綠意蔥茏中的雲初霁卻不敢靠近,許是那次雲初霁說走邊走吓着夏時安,現在人就在眼前,他倒是不敢上前了。
似乎是有察覺的,雲初霁不舒服的擰了擰眉,擡眼來,正對上在拐角的夏時安。
“我……”夏時安難得說不出話來,雲初霁從清溪州回來後便又斷斷續續昏迷了好幾天,把霜染林急得不行,又是好吃好喝,又是靈力滋補的,雲初霁才堪堪養了回來,要是小初現在不想見他又生氣了怎麽辦,畢竟以前小初都不想看見他,夏時安越想越覺得不妥,轉身欲走。
“時安!”樹下青衣白衫的公子突然叫住了他,雲初霁抿了抿嘴,才低聲說:“你想和我談談嗎?”
作者有話要說:談談吧,再不談命都沒了。
第42章 夏時安在他對面坐下了,兩個人第一次這樣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反倒是有些拘俗了,雲初霁給他添痢
夏時安在他對面坐下了, 兩個人第一次這樣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反倒是有些拘俗了,雲初霁給他添了一壺茶, 張了張口, 七年的日日夜夜混在一起千言萬語也說不完, 但臨了,卻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四周綠意森森,風也柔柔的, 空氣裏夾着幾分花香,夏時安握着茶杯又松開,将雲初霁面前空掉的茶杯和自己的換了一下:“你好點了嗎?”
雲初霁還有點不适應,他垂着眼:“好多了,你呢?”
青年的态度終于不再疏離防備, 夏時安心頭像是卸下了一塊大石頭, 整個人不由自主的柔和起來,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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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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