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哎哎哎!靠近了靠近了!” (1)
“拉上手了,拉上手了!”
“少主笑了,……
“哎哎哎!靠近了靠近了!”
“拉上手了, 拉上手了!”
“少主笑了,我天,從來沒看見少主這樣笑過。”
“我家公子也在笑呢!你過去點, 擋着我了。”
“誰擋着你了!景林門這麽窮的嗎?打理院子的錢都沒有, 你看看全是樹, 我一偏什麽都見不着了。”
雲初霁的院牆外,抱着胸靠在一塊大石頭上,看着趴在院牆上兩顆擠來擠去的後腦勺。
“我說……”
“噓~~”
落深秋只是剛剛開了個頭, 就見那兩人如臨大敵的轉過頭,示意他閉嘴。
“你小聲一點,不知道做偷雞摸狗的事要小心謹慎嗎?聲音這麽大不怕把他們招出來!”
“我……”
“就是就是,我還想多看一會少爺和夏公子在一起的時候。”
“你們……”
“你怎麽還不懂小聲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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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深秋幹脆利落的閉上嘴,雙手一攤, 示意他們随意, 遇上兩個白眼狼還半點沒有眼力見的,他就是有心也無力了。
“這個人一點也不合群。”
“就是就是。”
夏棋和許鏡清又叽叽咕咕的趴牆頭去了。
“哎?我少爺呢!”
“哎?我少主呢!”
那院裏面樹下坐着的兩位公子都不見了人影。
“在這呢。”落深秋沒好氣的提醒他們:“你們往旁邊看。”
許鏡清和夏棋動作一致的向左邊看去,雲初霁正看着她們含着笑,一副溫潤如玉的好模樣, 夏時安在他身後站着,兩個人距離很近。
“……”
“你們在這幹什麽?小清快下來, 女孩子不能爬牆。”
許鏡清和夏棋灰溜溜的縮了下來,剛剛教訓落深秋說的有多爽,現在下牆頭就有多慫。
落深秋都不想看這兩個慫貨:“我就是偷雞摸狗,也不至于被人發現還不自覺。”
許鏡清仰頭細瞧自家門主, 嘴角微微上挑, 碧目含春,呵呵, 錯了,是一身正氣,小姑娘默默的松了口氣,還好還好,少主沒生氣。
既然雲初霁沒生氣,許鏡清也有又有了作妖的底氣,她挑眉看向落深秋,雙手叉腰:“那門主出來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們,故意讓我們難堪!”
夏棋顧忌着他少主還在後面站着,不敢過于猖狂,只能用眼神贊同,就是就是,吃裏扒外的家夥。
落深秋臉上一黑,這次是徹底不想理她們了。
剛剛那些提醒是喂了狗。
“這個時辰霜叔在前廳擺好飯了,”雲初霁走了兩步又回頭朝着夏時安笑:“那是霜叔給我們補身體的,便宜你了。”
夏時安目光柔柔正要說話,前方有個憨貨就已經跳了起來:“霜叔叔做的菜嗎!我許久沒吃了。”
“夏棋。”夏時安眉目一肅。
“少主。”夏棋低頭,老老實實的夾着尾巴。
“好啦!”雲初霁向後退了一步,牽起夏時安的手:“你和他氣什麽,天生就是沒心沒肺的,這幾年還是那樣,有什麽用。”
夏時安被他牽着往前走,恍然間又回到以前少年時雲初霁拉着他到處閑逛,一路上念叨不停的模樣。
他的小初又回來了,這個認知讓夏時安心情大好,伸手回握住雲初霁的手,夏家少主難得一次的放過了夏棋。
“雲小少爺,你真好,”夏棋感激涕零:“你若是做了我家少主夫人,一定是賢良有加的。”
……
雲初霁腳下一個踉跄,借着夏時安的力道才堪堪停住。
“夏棋……”抱着夏時安的手臂,雲初霁有點狼狽的回過頭:“今日我景林門沒有你的飯,你先回去吧!”
飯桌上,許鏡清吃一口菜,細細的嚼碎了再咽下去,頓了頓,再吃一口菜,她覺得今天這頓飯氣氛有點詭異。
當然,霜染林做的菜,依舊是十分豐盛且有營養,飯沒什麽問題,就是吃飯的人……
“初霁,來,把這塊魚肉吃了。”霜染林把一條魚裏最嫩的地方夾了一塊給雲初霁。
雲初霁也特別乖巧的接了,放在碗裏,那碗裏已經放着霜染林讓他吃的豬腳,青菜,蹄筋,滿滿登登,都快裝不下了。
咦?許鏡清疑惑,公子怎麽不吃?
然後下一刻,趁着霜染林埋頭喝粥的功夫,雲初霁拿着碗往夏時安身前一送,夏時安也動作靈敏的把雲初霁碗裏的魚肉夾走,這一送一夾一收之間,霜染林再擡頭時,雲初霁已經拿着空碗神色自若的吃其他菜了。
那配合之默契,反應之流暢,一看就是慣犯。沒個幾年練不出來。
許鏡清:“……”
吃個菜而已,為什麽她牙疼的看不下去。
雖說公子和夏時安和好了,可這樣肆無忌憚的公開相處,這……這誰抵得住啊!
許鏡清嘆了口氣,向後攤在椅子上,反正她是抵不住了,鼻血止不住。
“丫頭,”霜染林看她吃個飯唉聲嘆氣的:“怎麽了?沒你喜歡吃的菜,你喜歡吃什麽,晚上爺爺給你做。”
許鏡清搖搖頭:“不是,我都很喜歡。”我只是太激動了,吃不下。
“都喜歡怎麽不吃,”霜染林放下筷子,認真道:“莫不是生病了?”
“她是生病了,”一筷子把雞腿飛進許鏡清碗裏,落深秋頭也沒擡:“腦子病了。”
瞪了落深秋一眼,許鏡清啃着雞腿,把那當成落深秋洩憤。
“哈哈哈哈哈!”霜染林被逗笑了,他看着桌上的小輩,欣慰的點頭:“看見你們好好的,我們這些年紀大的也就安心啦!這次去清溪州,狠狠的給三門争了把臉,這次景林門重回三門,我看其他人還有什麽話說。”
把最後一塊紅燒肉偷梁換柱,雲初霁暗自開心:“霜叔,謝琉漪怎麽樣了?”
聞言,夏時安給雲初霁夾菌菇的筷子一頓,繼而轉了個方向,夾了一大塊綠油油的青菜。
雲初霁眼尖,又補上了一句:“蕭伯父把他打死了嗎?”
那快到雲初霁碗裏的青菜轉了個碗,夏時安淡定的把它放在自己碗裏。
那幾經周折的難吃還苦的青菜終于進了夏時安的肚子,雲初霁悄悄的松了口氣。
“你說他!”提起謝琉漪霜染林便止不住的怒氣,好好的一個孩子被折磨成什麽樣了,他現在看見雲初霁溫潤含笑的時候就止不住的心疼,心疼這孩子的那七年。
“霜叔,”雲初霁看着老人家生着氣就突然眼眶含淚吓了一跳,扯扯霜染林的袖子,小聲說:“別哭,這麽多人呢!”
“……”霜染林就是滿腹的心疼,也被這混小子一句話繞沒了。
看看見他說完就朝夏時安眨眨眼,一副得逞的小模樣,倒有幾分像以前那古靈精怪的調皮氣了。
“那個人如今也沒什麽,”霜染林嘆了口氣,前一段時間雲初霁在修養,這些事就沒告訴他,讓他煩心:“被蕭沐關在黑水牢裏,逍遙門也被封了,那異獸人不都是他弄出來的嗎!”
雲初霁拿着夏時安的衣角在手裏繞着,眼神沉了下來,雖說清溪州那個地方是謝琉漪讓杜皎接管的,可若說異獸人是謝琉漪一手造成的,他又覺得這事未免太輕巧了些。
“想那麽多做什麽?”夏時安沒管自己的衣服在雲初霁手裏被□□的不成樣子,伸手揉了揉雲初霁深思的小腦袋瓜:“先吃飯,吃飽再想。”
許鏡清艱難的咽下最後一塊肉,看着手裏的雞骨頭沉默……這雞腿怎麽沒有往日香了?
這飯全場吃的最香的應該是狼吞虎咽的夏棋了,左手拿碗右手拿筷,一口一口吃的不亦樂乎,他已經看不下去桌上明裏暗裏的那兩對了,他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幹飯裏面去,只有美食才可以撫慰他每時每刻都在受傷的心靈。
——
“哦,對了,”一群人吃的正香,霜染林突然擡起頭:“黑水牢那邊有消息,謝琉漪想要見你一面。”
“見我?”雲初霁皺眉。
“嗯,”霜染林又低頭吃東西,:“我已經幫你回絕了。”
做這個決定的時候霜染林想也沒想,一點也沒有猶豫,那個變态的畜牲有什麽好見的!
“嗯?”
出乎霜染林預料的,雲初霁放下筷子,竟然遲疑了。
“怎麽?”霜染林憂心忡忡,飯都快吃不下去了:“你還真的想見他。”
“他不是都關起來了嗎!”夏時安視線太過灼熱,雲初霁幹笑着揉了揉眉心:“我在外面,他還能對我幹什麽?”
“他有什麽好見的,”許鏡清小聲嘟囔:“那個變态!”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一桌子人目光灼灼,雲初霁淡定的放下筷子:“我只是想去見見他。”
那人有什麽好見的,如果是謝琉漪被砍頭那天,去看看熱鬧也算是有利于身心愉悅,這平白無故的,人還好好的在牢裏吃喝無憂,有哪門子見的必要。
“去吧!”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最有可能打消雲初霁這個念頭的人盛了一碗雞湯,放在雲初霁面前,眉目清朗:“想起就去,我陪你。”
得了,夏時安都發話了,還有什麽說的,剩下的人巴巴的閉上了嘴。
飯後,霜染林讓人來收拾碗筷,許鏡清拉着落深秋到山上去看花,夏棋還是十分沒眼裏的想要跟着自家少主,被夏時安一個眼神吓了回去,自覺的追着落深秋他們。
“落兄,等等我,我也去山裏看花。”
許鏡清翻了個白眼,和落深秋停下腳步等他:“你不是說看花矯揉造作,不适合你這樣頂天立地的漢子嗎!”
夏棋跟上去,三人的聲音漸漸遠了:“細想了下,看花也是……”
夏時安收回對上夏棋時冷漠的眼,轉向雲初霁時輕聲問:“走走?”
景林門重建,門生弟子還不是很多,有的地方空着,被霜染林添置上了許多花鳥草木,亭臺樓閣,看着很是讓人賞心悅目。
“好。”雲初霁笑笑,帶着他往雲家的花園裏走。
走了兩步,雲初霁擡頭看夏時安近在咫尺的側顏。
這人啊就是這樣,人家不讓你幹這件事,心心念念的都在想怎麽把這事辦成了,要是對方一臉平靜的說好,自己又惴惴不安,想着是不是有什麽貓膩了。
“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一定要去黑水牢?”
夏時安正看着路邊的花花草草,聞言一愣,揉揉雲初霁的發:“不是你想去嗎?”
“可是……”雲初霁覺得有點不對勁:“話不是這麽說的。”
“小初,”夏時安停住腳,站在雲初霁身前,無奈的嘆了口氣,微微的笑了:“你現在不是小孩子了,做什麽事自然有你的道理,我能做的,就是讓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只要你能開心一點,就值了。”
雲初霁一愣,白皙的臉上浮現兩團不自然的紅暈。
“咳!”他咳了一聲,不自然的偏過頭去。
“況且,”夏時安有點惡劣的看着雲初霁微紅的耳尖,接着道:“你剛回來的時候,讓我離你遠遠的,不要太過親近,我還不是照做了嗎?”
“不是,”雲初霁摸了摸鼻尖幹幹一笑抓住夏時安的手,低聲道:“我那是被他騙了呀!不然,我怎麽舍得冷落我的時安呢!對吧!”
手被人抓在柔暖的掌心裏,近乎撒嬌讨好的搖晃,夏時安的心卻因為那一句久遠的時安猛的一顫,像是久別重逢,又像是春暖花開。
他忍不住把雲初霁抱進懷裏,雲初霁乖乖的任他抱着,還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怎麽了?”
夏時安抱着人,閉着眼,眼角莫名酸澀,到這個時候,他才真實的感受到,雲初霁,他的小初,是真的會來的。
“我不是有其他的意思,”夏時安一直不說話,雲初霁有點慌:“我只是覺得這幾年,謝琉漪他只是把我關起來,也沒殺我,我想去問問他,只是想知道為什麽。”
“去吧!”深吸了一口氣,夏時安把雲初霁放開,像整理自家孩子似的理好雲初霁的衣襟,最後還捏了一把雲初霁的臉:“你要做什麽我都陪你。”
“是嗎!”兩個人接着往前走,雲初霁抱着夏時安的手臂,仰頭問他:“那你陪我去黑水牢嗎?”
夏時安留意着雲初霁腳下,把人帶着往空地上走,故意道:“不好說,畢竟現在小初是門主了,好多事不需要我了。”
“需要的,萬一謝琉漪又出什麽壞招把我拐跑了怎麽辦?”
握着雲初霁的手微微用力:“那我就再把你找回來。”
第44章 過不了幾日就是除夕,說來也是奇怪,入了秋冷的慎人,等到冬天到了除夕的時候,漸漸的倒也……
過不了幾日就是除夕, 說來也是奇怪,入了秋冷的慎人,等到冬天到了除夕的時候, 漸漸的倒也沒那麽冷了。
在家家戶戶, 歡聲笑語的籌備新年的時候, 黑水牢裏卻一片冷清。
冰冷刺骨的水面上,一人被鐵鈎刺穿了琵琶骨釣在身後的鐵架子上,水不深, 漫過他的胸口,這人低着頭,發絲垂到臉前,看不出面容,不過露出的那一截下巴, 依舊邪肆張狂。
吱呀一聲, 厚重的鐵門被打開,外界的氣息瞬間湧了進來,突然透進來的光亮讓那人不适的眯了眯眼,他偏過頭, 長發在水面上蕩起一層漣漪。
“謝琉漪,有人來看你了。”守門的獄卒把鐵門拉到一邊, 朝裏面喊了一聲。
謝琉漪擡起頭,看見走進來的青衫公子玉樹臨風,朝獄卒好脾氣的笑笑:“勞駕。”
那樣的眉目如畫,和被囚在謝家的那段時間不同, 現在的雲初霁依舊是溫潤含笑, 一舉一動可謂是世家公子的典範,可他帶着笑意的眼底, 是一片清澈的純粹,再也沒有面對謝琉漪時的疏離凝重。
“你在外面可要記得留神,”眼見着夏時安給自己系好披風就要走,雲初霁小聲又認真的叮囑:“不能分心,要做好時刻沖進來救我的準備。”
明明是一直懸着心的,聽雲初霁這樣說,夏時安還是免不得的無奈:“我知道。”
“嘿!”趁着獄卒不注意,雲初霁仰頭給了夏時安一個笑,分明公子如玉,在夏時安看來那笑卻是傻傻的。
這一幕獄卒沒看見,卻落進了後方謝琉漪的眼裏,那樣幹淨純澈的笑容讓謝琉漣漪一怔,晃神間,悠悠經年,他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看見白淨貴氣的小公子站在自己對面,胖乎乎的掌心向上攤開,裏面是一顆糖。
謝琉漪不記得他第一次見雲初霁是什麽時候了,他只知道當時衣衫褴褛接過糖的他還沒有說話,小雲初霁就一蹦一跳的跑到另外一個年級大一點的小孩子旁邊:“時安,那個有個小孩子,好可憐呀!”
夏時安拍拍小雲初霁身上的灰,淡淡了“嗯”了一聲,牽着雲初霁的手就走了。
小雲初霁被他牽着,還不忘回過頭來朝他招手,笑的十分燦爛:“再見,我們回家啦,你也快回家吧!”
他生下來就和野狗搶食,哪來的家?謝琉漪趴在地上安靜了很久,久到手裏的糖都化開了,糖被他吃掉了,雲初霁臉上的笑也被他記在了心裏。
後來的時候,謝琉漪在一次搶食時遇見了一人,那人衣着華貴,看起來文質彬彬。
他一腳把圍着謝琉漪呲牙咧嘴的野狗踢開,蹲下身來看着謝琉漪微笑:“你跟不跟我走,我讓你以後都有吃的,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聽見那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時,滿身是傷的小謝琉漪腦海中突然想起那日在陽光下那個嬌貴公子的臉,沒有絲毫猶豫的,謝琉漪跟着那人走了,反正也沒有比這更差的生活了。
那人把謝琉漪帶到一處小院子裏,讓他研習功法,專挑陰人毒物下手,以至于後來雲初霁生不如死的幻咒,也是謝琉漪這時刻苦的結果。
後來,那人告訴謝琉漪創造異獸人的方法,雖然詫異,可謝琉漪并沒有悲天憫人的心思,只要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其他人的生死,和他又有什麽幹系。況且,那人不斷的提拔他,謝琉漪慢慢的,又離雲初霁近了一步。
但是,不久後,他外出去依着那人的安排去尋草藥再回來時,那人已經帶着他創造的異獸人去圍攻了景林門,第一次,謝琉漪焦急的往景林門趕。
月上中天時,他在景林門的殘肢斷骸裏看見了那個跪着哭泣的單薄身影。
謝琉漪把人帶走了,但他不敢對雲初霁好,那人眼光一向毒辣,若是讓他察覺出他對雲初霁的情意,雲初霁勢必活不下去。
于是他只能給雲初霁下幻咒,折磨雲初霁的同時也在淩遲自己,那人來謝家看過一次雲初霁,那是雲初霁在幻咒裏遭受的最狠的一次,眼睛被人挖掉,再生生的放進去蠱蟲,那蠱蟲在血肉裏掙紮,雲初霁疼的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人看的啧啧稱奇,口裏卻怪他:“人家這樣可憐,也不知道怎樣得罪了你,還不如一劍刺死,給彼此都能一個痛快。”
謝琉漪看着冷汗直冒的雲初霁,指尖陷進肉裏,聲音說不出的陰沉:“刺死,那不是太便宜他了。”
那人笑着搖頭走了。
謝琉漪看着那人的背影,雲初霁卻突然哇的一聲吐了一大口鮮血,謝琉漪面沉如水的的坐到雲初霁床邊,眼神諱莫如深。
從那以後,謝琉漪一邊折磨雲初霁的同時,一邊找着那人的弱點,他查到,那人也是白手起家,坐到今天這個位置實屬不易,那人原本有一個伉俪情深的妻子,不過死于一場重病,傳說異獸人可獻祭,使去世之人重活于世。
他便把打算打在了那人去世的妻子上,但沒有定數,他不敢說,所以謝琉漪仰頭看着站在水面上的青年時,桃花眼眨了眨:“初霁,好久不見。”
“多日不見,”雲初霁蹲在地面,看着冰涼刺骨的黑水,沉默良久才擡起眼看向那個被鐵鏈刺穿琵琶骨的人:“水牢的滋味如何?”
水裏的人緩緩一笑:“雖然比不上你在幻境裏面受的,但是滋味也還不錯。”
“那确實不能同這裏比,”雲初霁點點頭,他看着侵在水裏披着頭發的謝琉漪:“你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事,我就是想着,”謝琉漪多說了幾個字,胸腔振動牽扯到了傷口,引得他咳嗽了半天:“咳咳咳,過了這麽久,你都沒來看我,不應該。”
雲初霁微微蹙起眉:“我為什麽要來看你。”
謝琉漪擡眼,紫色妖冶的眸子倒映着清俊好看的人影,他還是那麽幹淨,即使是把他拖到髒污塵埃裏面一通污染,他還是那麽的纖塵不染,如同多年前那個站在他面前伸出手來的小男孩一樣。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謝琉漪笑了起來,他笑得很大聲,胸腹劇烈的收縮呼氣,肩膀胸口又滲出血跡,他咳得不停,但是他還是笑。
雲初霁就這樣看着他一邊笑一邊咳。
“你可,你可真是,”謝琉漪緩了一會,向後靠在釘在他琵琶骨的黑色鎖鏈上,這個動作又牽扯出了一大片血跡,但是他臉上的笑意沒有褪過一絲一毫。
你可真是了半天,謝琉漪也說不出來個所以然,所以他看着雲初霁,眸光流轉:“你可真不愧是我的初霁啊!”
沒頭沒腦,水牢裏面空氣不流暢,隐隐的還有血腥味,雲初霁在裏面待了太久,有點頭暈腦脹了,但是這個時候他還是很有禮貌,沒有不耐煩的離開,而是擡手,淺淺的按了一下眉心。
雲初霁出門的時候穿的是一件寬袖大袍,擡手時袖子垂下來露出手腕間緋紅色的珠串。
被那點紅色吸引,謝琉漪臉上沒有了笑意,但是聲音裏面聽不出情緒:“初霁,你是不是很恨我。”
“啊,你說什麽。”雲初霁剛剛放下手,不是故意的,剛剛确實沒怎麽聽清。
謝琉漪的眼神随着雲初霁落下的手腕又移到他的臉上,眼眸一眨時眸間又帶上了笑:“我說,你要不要在這裏親我一口,以後我帶你走,保護你。”
雲初霁蹲下來,這次真的是疑心自己是聽錯了:“你說什麽?最後一次,我仔細聽。”
謝琉漪看着近在咫尺的臉,眼珠不錯的重複了一遍剛才說的話。
“你這可真是敢說,也真是敢想,”雲初霁都笑了,他捏着謝琉漪的下颌把人帶到自己面前,低頭晃了一把刺在他身體裏面的鐵鏈子:“你現在這模樣,是以什麽樣的底氣,來說出這樣的話來,又或者說,你憑什麽以為我站在這裏,不是來殺你還要聽你說一些夢話?”
雲初霁的手勁沒有刻意的粗魯,可是也不輕,那是刺進骨頭裏的鏈子,謝琉漪臉上像是失血過多那樣的慘白,但是他失神的笑:“初霁,你這樣,我會想多的。”
雲初霁發現自己不能和他交流,輕輕松了手,肩背上的桎梏松了,謝琉漪喘着氣還有些惋惜:“怎麽突然松手,我還想和你再靠近一會。”
“你是真能耐,”雲初霁這個時候真的不能控制自己的語氣嘲諷,他掏出帕子擦了一下手裏的手:“你能好好說話嗎?”
謝琉漪頭發擋了臉,他仰着頭:“能啊!”
“你之前為什麽不殺我。”
這是雲初霁最困惑也是他最不能理解的事,在之前謝琉漪關着他的七年裏,雲初霁每時每刻都在想,他是做了什麽讓這個人厭惡他至深的事,他才會遭到這樣的對待,可是雲初霁翻來覆去的想,他能看幾遍書就能把裏面的符咒都背下來,可是怎麽也想不出來自己之前做了什麽惡事招惹了謝琉漪,但是,他也不信無緣無故的,就會平白遭人虐待,這是雲初霁想不通的地方。
“我對你做過什麽不好的事嗎?你要這樣對我。”
謝琉漪一向戲谑的神情松了,整個人激動的發起抖來,看啊,這個人,這個人就是這樣,即便是你囚禁他,折磨他,他不會憤恨的怨恨,只會疑惑的站在面前問一句我是不是對你做過不好的事,雲初霁相信因果報應循環,天理昭昭,不信突如其來,這樣的人,這樣的人,又怎麽能讓他放得下呢。
“不是啊,”謝琉漪快哭了,紫色的眸子朦朦胧胧的引上一層水光,在陰暗的水牢裏變化莫測:“因為我喜歡你。”
謝琉漪一生沒說過多少真話,唯有這一句真心實意的話,但是可能他一向說話沒什麽可信度,又或者是他這樣竭力仰着頭看着人似笑非笑的時候,更像是調戲人一樣。
雲初霁嘆了口氣,看來是不願說了。
“簫伯父說待他查清一切事情始末,會給你一個了斷的。”
那道瘦長纖細的身影漸漸離謝琉漪遠了,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合上的門縫裏。
這就走了!也不知還能不能再相見,罷了罷了,謝琉漪不顧鐵鏈的束縛向後一靠,血跡在水裏蔓延開來,他閉着眼輕輕默念。
祝君歲歲康健,百事無憂。
作者有話要說:唉,每周三的時候,都是趕榜的時候,嗚!要抱抱~
第45章 元旦之後的那個清晨,雲初霁正和夏時安在院裏看書,夏時安看的
元旦之後的那個清晨, 雲初霁正和夏時安在院裏看書,夏時安看的看的是前人留下來關于結界的卷軸,雲初霁麽……都是才子佳人那些話本子, 八九不離十的。
“門主!霜大人……”有門人匆匆闖進來, 正好看見自家門主靠在夏家少主身上, 夏家少主手裏握着糕點送到門主嘴邊,自家門主正張嘴去咬的情景,當即面紅耳赤的低下頭。
“嗯, 咳咳咳!”雲初霁從夏時安身上起來,欲蓋彌彰的咳了兩聲:“起來吧,霜叔怎麽了?”
門生站起來,低着頭:“霜大人說叫你們過去吃飯。”
“知道了,”雲初霁站起來, 理了一下衣服, 這下略微拾起來一點門主的尊嚴:“你先下去吧。”
門人不敢多留,垂着目光出門去了。
雲初霁剛剛轉頭,夏時安又把他往懷裏一拉,低頭又要親上去, 雲初霁推着他向後躲:“哎你……”
夏時安摟着他腰:“不給我親?”
“別鬧,小清和深秋他們都……”
雲初霁想說他們肯定在等着, 但是夏時安聽見的不是這個。
“深秋?”
雲初霁一愣,繼而好笑的看着他:“正經一點,和你說正事呢!”
夏時安可不聽這些:“你和他們倒是親密。”
雲初霁無奈,這是想到他剛回來時對他不冷不熱了。
“深秋他原本是謝琉漪手下的暗衛, 那日他任務出了錯, 謝琉漪把他丢給我,讓我廢了他一只手, 我沒…唔!”
雲初霁話沒說話,就被湊過來的夏時安堵住了嘴,夏時安吻的深,沒過一會雲初霁就仰着頭腦子迷糊了。
過了好久,他才被放開。
雲初霁嘴唇紅潤,眼底也是濕的,夏時安忍不住,又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夏時安粘人的功夫在這幾天讓雲初霁狠狠的見識了一番,怕這人一親起來又沒完沒了,連忙把人推開了。
“這青天白日的,你也不怕被人撞見。”
“怕什麽,”夏時安把頭埋在雲初霁頸間,抱着他,低低笑了一聲,聲音微啞:“這世上除了你,我誰都不怕。”
“時安,”雲初霁輕輕拍着他的肩。
夏時安閉着眼,嗯了一聲,他不想再提雲初霁那七年的事,就像是一根針刺進肉裏,好不容易把它□□了,又一次次的朝着最柔軟的地方刺進去,他不想再讓小初受苦,也不想再讓他傷心,從此以後歲月靜好,他只想好好的守着他,別的什麽也不求。
似乎是感受到了夏時安的情緒,雲初霁動了動在夏時安懷裏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乖乖縮在他懷裏,輕佻的摸了一把夏時安的臉:“這位俊俏的小郎君,你怎麽啦?”
夏時安垂着眼,手指在雲初霁臉上撫着,輕聲道:“小初,你以後願意就這樣和我過嗎?”
雲初霁眨眨眼:“我們不是一直這樣?”
“不,”夏時安帶着不易察覺的虔誠:“我說的是,此後的年年歲歲,你同我像尋常夫妻那樣,日日在一處,夜夜共枕眠。”
周遭的風靜天青,雲初霁眼角淌着一片紅,他想要說話,卻哽在喉口,怎麽也說不出來。
“我以後好好對你,要什麽給我給你找來,不兇你,只要小初不……”
這會換雲初霁堵住了他的唇。
良久,雲初霁才喘着氣低聲:“你說那麽多,還以為我多金貴呢!”
“也是,”雲初霁說着笑了:“門主夫人呢!是挺金貴的。”
“嗯,”夏時安把人打橫抱起來,往窗臺上一放,低頭又在美人唇上偷了個香:“少主夫人,實在不如門主夫人金貴。”
窗戶外面有點高,雲初霁握着夏時安的衣襟,倒是不害怕;“那可怎麽好,你要怎麽補償我,我吃了多大的虧。”
夏時安攬着他,似乎還極為認真的思考了一會,然後擡起眼問:“那我日日給少主暖床穿衣,可以嗎?”
當時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就連夏時安也不知道從哪學的這些渾話,雲初霁瞪着他一眼,但是耳後紅了一大片,看着沒有多少威懾力:“不幹,想給我暖床穿衣的人多了去,我為什麽要你。”
夏時安一只手握着雲初霁的腰以免他掉下去,一手擡起雲初霁的臉,讓他看着自己:“因為那些人都沒我好看。”
雲初霁仔細的端詳他,片刻後笑了,溫軟的太陽落在他頰邊,倒不如這個人清和:“說的倒是,夏家少主就勝在有這張臉,不然我就不要你找別人去了。”
“嗯,”夏時安湊近他:“得趁着我紅顏未老,恩寵未消,多獲榮寵幾次。”
美色誤人,此話誠然不假,雲初霁擡手摟住了夏時安的肩,順從的擡起頭,就是一頓飯不吃,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二人越來越近,剛剛唇瓣相貼。
“公子,公子!”許鏡清在門口大喊:“公子,霜叔叫你出來吃飯啦!”
許鏡清背負着霜染林的重任,在院門口像個小麻雀似的喊的盡職盡責,還不知疲倦,也不知道喊了多久,小院門被推開了,雲初霁一邊走出來,一邊整理了下袖口,夏時安跟在身後,神色入常,倒是雲初霁看着有點不一樣。
“公子,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許鏡清自然的走在雲初霁的身後,挽住了他的袖子,仔細的看雲初霁的臉:“你的臉怎麽這麽紅,眼睛看着像是剛剛哭過一樣?還有你這個脖子,”
許鏡清看了眼枝葉繁茂的周圍,不知死活的把雲初霁領口的衣服往下扒拉:“怎麽紅紅的,是有蟲子咬了嗎?”
她手上還沒使勁,身邊三個人立即有了動作,雲初霁擡手捂着衣服,夏時安上前一步握着雲初霁的肩往前一帶,落深秋直接把許鏡清揪道自己身邊來。
“你們,幹什麽啊?”許鏡清被這幾個人如臨大敵的動作弄得發愣,落深秋提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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