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寧期此地忽相遇

…………

第二次見面是因為什麽呢？

是她主動的。踢壞車燈之後她擔驚受怕。

害怕警察給媽媽打電話，那少不了又是一頓罵。

不行不行。劉易水前思後想，得主動賠錢才行。

她也不知道要賠多少，就把自己全部的私房錢都拿上了。其實只有一千，還是她攢了一年的。

“呃，我找趙什麽什麽警察。”她忘了那個人的名字。

三兩個警察停下動作回頭看着她，“趙什麽什麽警察？我們這有這個警察嗎？”

“不要逗小孩兒玩。”一個女警察從裏面走出來，“趙含木警察今天休息，你給他打電話吧。”

她只是想賠個錢，怎麽就還得打電話了。

現在是私人時間打電話也不好吧。

不管了不管了。早點把錢還了，堵上他的嘴巴。

她對着紙條上的號碼撥過去，響了兩聲，那邊接起來，“喂，你好，我是趙含木，你是？”

聲音有點沙啞。

“呃，你好，我是那天踢壞車燈的女生。”她停頓一下，接着說，“我想賠錢，你在哪我把錢送過去吧？”

“現在嗎？”他的聲音有點驚訝，随即又平靜下來，“那你過來吧，我在龐大家具店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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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過去聯系您。”劉易水挂了電話。

家具店嗎？是不是和女朋友逛街？不管了，去了把錢給他就走。

劉易水坐上公交，半個小時就到了。

下車之後 ，她等在門口。

不一會兒，他就從裏面出來。

不得不說，這個哥哥真的是有點帥氣的。黑T黑褲子也能穿的很帥氣。

“咳咳，哥哥好。”她先打了招呼，然後迫不及待的把手裏的錢塞給他，“這是車燈的錢，你看看夠不夠。”

“你就為了這個事兒？”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錢，然後看向她笑了起來。

她們倆面對面站着，他又背對着太陽。陽光照到他的臉上，那個酒窩又露出來了。

劉易水突然想問問他，怎麽只有一個酒窩。

“走吧，先進去幫我們挑選挑選沙發。”他把錢塞進褲兜，然後拉了她一下，走向商場。

“我…我要…回家的……”好吧，反正回家也沒事幹。要聽警察叔叔的話。

劉易水跟在後面，他剛才說了什麽？我們？肯定是女朋友了。那自己去不合适不合适。

“呃，哥哥。”她停下腳步喊他。

他回頭略有點疑惑，“怎麽了？”

“你和女朋友逛街，我還是不加入了。我先回家了。”她說。

剛說完，前面的男人又笑了。

劉易水看出來他這個笑很無奈。笑什麽，自己多有分寸。

“不是女朋友。是男性朋友。幫我和朋友選一下沙發好不好？”他彎下腰把臉湊近。

“男朋友？”同性之愛？劉易水突然激動起來，她還沒有見過。

但是她臉上表情還是很平靜，“好的，我們走。”

兩個人前後進了商場，走到沙發區。

前面沙發上坐着一個男人，和他的衣服正好相反。

這個男人穿着白T灰色褲子。戴着耳機低頭看着手機。

他幾步走過去，用腳踢了踢男人，“起來，打招呼。”

男人收了耳機，站起來伸出手，“小妹妹好，我叫劉琛。是這個警察叔叔的朋友。”

劉易水在褲腿上悄悄擦了擦手裏的汗，伸出手，“你好，我叫劉易水。”

聽見她的名字，男人挑着眉毛哦了一聲，好像認識她一樣。

她正想問的時候，趙含木插進來，摟住劉琛，“選好沙發了嗎？”

“選了兩個，你再挑一下。”劉琛說。

“你幫我們看看。”趙含木看向她。

“好的，哪兩個？”她先看向劉琛。

“那兩個。”劉琛用手指着兩個相鄰的沙發。

兩個都是皮質沙發，一個是黑色，另一個是深綠色。

劉易水看了看，綠色的沙發好像老友記裏錢德勒和喬伊的沙發呀，她最近很迷這個電視劇。

“這個綠色的好看。”她說。

“行，那就綠色的。”趙含木說，“等我一下，我們一會兒去看看別的東西。”

說完，他跑向前面付了錢。

接下來的時間，劉易水陪着他們倆看了桌子，衣櫃，書桌，椅子等等一系列家具。

她有點好奇，買這麽多家具是要幹什麽？

同居？！她抿着嘴看向前面挨着的兩個男人。

勇氣可嘉，很是佩服呀，為了捍衛自己的愛情，竟然從家裏搬出來。

她走過去，看着他們倆。“你們加油！我會支持你們的。”她伸出右手做一個加油打氣的動作。

“啊？什麽。”劉琛一頭霧水的看着她。

随即又想到什麽，“你說我們倆搬出來一起住啊，這有什麽好加油的。我們都成年了。”

他不承認，可能是害羞吧，欲蓋彌彰，早就被看出來了。劉易水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走吧，東西買好了。我們去吃飯吧。”趙含木看向他們倆。

“走。”劉琛抓着她的衣擺，拉着她往出走。

“吃什麽？”趙含木邊走，邊回頭問她。

“我都可以。”她還試圖把自己的衣擺解救出來。兩只手來回拉扯。

“去吃……你拉她幹什麽。”趙含木把劉琛的手拽回來，“吃火鍋吧？你們倆”

“嗯，好的。”她低頭整理衣服。

“行，那走吧。就在旁邊有一家挺好吃的店。”劉琛說。

“你多大了？”劉琛把肉扔進鍋裏。

劉易水放下筷子，“我今年高考，18了。”

“比我小七歲，比你小五歲。老趙，我們倆都這麽老了。”他感嘆道。

“不老不老。”劉易水還以為他在傷感兩個人的愛情，于是安慰他們，“你們不老，還是壯年。而且現在都流行什麽戀愛，就算不結婚也很好的。感情和婚姻也沒有什麽關系。愛情永存。”她認真的看着他們倆。

“愛情永存，永存的是友情吧。”劉琛抓了一把香菜涮進鍋裏。

香菜啊，劉易水也喜歡吃，她咬着筷子看着鍋，然後低聲說道，“就是，好像老友記那樣。友情長存。”

“你也在看？我也在看！”劉琛停下筷子看着他。

“是嗎，我也開始看。我很喜歡這個電視。”她更加開心了，找到一個也喜歡看的，這是志同道合嗎？

她夾向香菜。

“你也喜歡香菜？”劉琛這次真的是看臉驚喜的看着她。

“你也喜歡！”她想這次可以确定是志同道合了。

“對，我特別喜歡吃。但是老趙不喜歡，所以我們吃火鍋的話，我就不怎麽點。今天有你在，我就點了一個。沒想到啊，愛吃香菜我們就是朋友。”他還想再說什麽的時候，被旁邊的聲音打斷。

“吃飯吧你這麽多話。”趙含木終于說話。

他從吃飯開始就沒有再說話，一直低頭吃，這還是第一句。

“想好上什麽學校了嗎？專業選好了嗎？”他看着劉易水問道。

“沒有。我就是想出省上學。我是文科生，想報歷史相關專業的，但是可能我的分數不夠。”她最近也在苦惱這件事。

媽媽說花錢找個專業的機構幫忙報名，但是她又不想多花錢，就是二本而已，沒有必要，自己想一想然後打聽打聽就好。

“有市場營銷專業聽過沒？”趙含木把香菜夾進她的碗裏。

“謝謝。”她說，“聽說過。但是不知道具體是什麽類型的。”

“你們倆，能不能不要讨論這麽嚴肅的話題，我們活潑起來。小妹妹有沒有男朋友呀？”劉琛問出來。

兩個男人齊刷刷的看向她，劉易水的臉有些紅，“分手了，畢業之後就分手了。他要補習。”

“分手了。”劉琛轉向趙含木說這句話，意味不明。

“啊？”劉易水不明白他的動作。

“沒事沒事，吃飯吃飯。”劉琛笑眯眯的看着她說。

“哦，好的。”她應了一聲，不再想他動作的意思，低着頭繼續吃飯。

午飯之後，趙含木把她送回家。

“錢你拿回去吧，不用你賠。”他把錢拿出來放在她手上。

劉易水有些不高興，臉色變得蒼白，她又想起來自己以前的朋友了。

那個男人去世之後，她和媽媽兩個人只能靠媽媽的工資生活，她的花銷也跟着變少。

周圍的朋友都同情她，大家一起出去吃飯或者玩的時候她也很少出錢。

短時間還可以，但是時間一長大家就不樂意了，雖然心裏不說但是劉易水自己可以感覺到。她們出去玩也不帶她，吃飯也不叫她。

慢慢的，她就明白是什麽意思了。交朋友也是要花錢，現在的情況不允許她怎麽花錢。

她也受不了大家同情的眼神和做法。

“你是覺得我沒錢是嗎？你放心，我踢壞的我自己賠，這些錢你先拿着，要是不夠我下個星期給再給你另外的。”她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鞋。刷的很幹淨，但是她知道這雙鞋穿了很久了。

他是警察，那就應該看到了自己的家庭情況，那就肯定知道她家的事情。

劉易水的頭壓的更低。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那個車燈用不了這麽多錢……”趙含木知道自己說錯話。

他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女生，好小的一只，窩在副駕駛上，只露出左邊的耳朵。

他還能看見耳朵上邊細小的絨毛，好像兔子。

“錢我就拿走了。我去修車，多餘的錢給你退回來，好不好？”他輕聲開口。

“嗯。再見。開車小心。”劉易水沒有再看他，拉開車門走出去。

劉易水想，那時候自己的自尊心可真強，一點點小事兒都會想很多。

不像現在，什麽都無所謂了。

…………

八月八日

本來以後不會再見到她了，沒想到今天她主動過來了。

她真的把我忘的幹幹淨淨呀。

我和劉琛還在買家具，我們倆打算合租一個房間，從家裏搬出來。

我也不想再和我媽吵架了。

她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一下子就聽出來她的聲音。

我接完電話之後就走到商場門口等她。

她給我打電話說快到的時候，其實我已經在門口等了很久了，但是怕她發現，我又特意走回去。

從玻璃門看到她下車之後我才重新走出去。

她長得真的很小，臉也是小的，嘴巴鼻子都很小，甚至連眼睛都是小的。

和小時候大不一樣，那時候她的眼睛還是很大的，可能這麽多年臉長大了，但是眼睛沒有長大吧。

我帶着她往商場走，她一直看着我莫名其妙的笑。

我想了想，剛才也沒有幹什麽奇怪的事情，不知道她笑什麽。

她選的綠沙發我也很喜歡 ，床就選的黑色的，換個顏色心情也會變好。

吃飯的時候，她一直和劉琛說話，沒有搭理我。

劉琛真的一點眼力見都沒有，下次不帶他。

看見她坐在那裏，低着頭，我心裏也很難過。

我不應該那麽說話的，她肯定覺得我是同情她。

劉易水同志，我和你鄭重道歉。我絲毫沒有同情你的意思，我就是重新和你見面很高興來着……

………………

西憶故人不可見，東風吹夢到長安。寧期此地忽相遇，驚喜茫如堕煙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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