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你自己選的
自從兩人重逢以後,傅黎商好像對“結婚”有非同一般的執念。仿佛只要他跟江郁可結婚以後,所有攔在他們之間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江郁可被困住手困住腳,他微微掙紮,卻被抱得更緊。
感受到他的抗拒,傅黎商也退了一步,很大度地給江郁可兩個選擇:“跟我結婚,或者被我關起來,你自己選一個吧。”
江郁可:“……”
他給江郁可做的上一個選擇題是在不久前的車廂裏。像惡獸般的男人緊緊貼着他,語氣異常冷靜地詢問他是打算在車裏做還是打算在車裏幫他口。
如今江郁可的脖頸上還留着傅黎商的牙印,不明顯,卻能讓身體自發回憶起那種疼痛。明明傅黎商是最清楚江郁可究竟有多怕疼,卻總是逮着咬他,咬到唇舌間嘗到血腥味,看到他露出軟弱的表情。
很奇怪的,他竟然變成了那個讓他最疼的人。
江郁可想象着傅黎商說這句話的表情,看着黑暗裏的某一處,無聲地嘆了口氣。
也許是黑暗的環境能讓人不再那麽抵觸,又或者是江郁可早已經下定了決心。他緩緩開口,語調平靜而溫柔。
“寶寶,我們已經分手了。”
傅黎商聽到這句話也不覺得有多傷心,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江郁可喊他的那個昵稱上,暗暗思考着三年沒見,他得想辦法讓江郁可多喊他幾聲。
他點頭應他,附和道:“我知道。”
江郁可一聽他那語氣就明白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覺得有點頭疼:“跟你重逢也讓我意外,我知道當初分手都是我的過錯。現在你做這些是在沖我發脾氣嗎?我可以接受,也能理解你。”
“我離開......”江郁可頓了頓,接着說道,“我離開并不是因為你,好吧雖然看起來我确實是在躲你。”
“就算沒有遇到你我也打算辭職離開那裏了。”而與你重逢只是使江郁可更篤定,他要盡快離開那個地方。
自昨晚到現在,這還是江郁可第一次說這麽多的話。傅黎商靜靜聽完,默默把他把懷裏按了按,然後把下巴擱在了他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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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一重的江郁可:“……”
而後他才慢慢開口,非常跳躍地說了一句:“我沒有答應。”
江郁可愣了一下:“什麽?”
“分手。”黑暗裏男人眯了眯眼睛,懷抱裏江郁可溫熱的體溫讓他安心,“當初我們分手,我并沒有答應。”
“所以呢?”傅黎商的話聽上去像是在無理取鬧,江郁可哭笑不得地反問他:“可事實就是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好,你還不明白嗎?”
一連兩個問句,傅黎商有條不紊的,一個一個回答他:“所以我要跟你結婚。你好不好不是由你來決定的,江郁可,你可以接着騙我,那些不想說的你也可以不說,但是你要跟我結婚。”
自從分手以後兩人還沒有進行過如此心平氣和的聊天,然而話題轉了一圈還是回到了原點。江郁可太陽穴突突地跳,有些控制不住地脫口而出:“你怎麽......”
他咬了咬牙,在失态前堪堪收住了那些話語。
然而傅黎商還是聽懂了,他笑了起來,接上了江郁可沒說完的話。
“我怎麽變得這麽無理取鬧?”江郁可不知道的是兩人分手以後傅黎商就很少笑了。本來他就是一個情緒有些內斂的人,上大學的時候跟江郁可談戀愛才把那些喜怒哀樂表現在臉上,分手以後就幾乎看不見能讓他開心的事。
現在傅黎商的笑還是因為江郁可,假如賀銘灏在這裏,大概會咬着牙罵傅黎商爛泥扶不上牆。
江郁可貼着他,感受到他微微震動的胸膛,聽他愉悅地拿話刺他:“江郁可,是你教得好。”
“明天跟我回去,你有把戶口本帶在身上吧?剛剛你翻衣服的時候我看到你的戶口本了......”
即便江郁可再有耐心,眼下也被他激出了一點脾氣。他驀然轉身,擡手去捂傅黎商的嘴巴,可是黑暗中他沒找對角度,傅黎商只感覺眼睛一熱,江郁可的手捂在了他的眼睛上。
他抓住他的手腕,順勢親了一下他的掌心。江郁可被他親得起了雞皮疙瘩,趁機蹬腿從他懷裏逃了出來。
床邊的壁燈突然亮了起來,江郁可慌慌張張地下床,傅黎商不滿地拉着他,不讓他走:“你去哪?”
江郁可頭發亂糟糟,心情也亂糟糟的,他毫不留情地拍掉了他的手,恨恨地說:“我去衛生間!”
從衛生間回來江郁可便看見傅黎商倚在床頭等他,他受不了男人過于專注的目光,很自然地扭頭避開了。
傅黎商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翹起嘴角對江郁可說:“你以前也這樣,一做虧心事就不敢看我。”
江郁可毫不客氣地反駁:“我沒做過虧心事。”
傅黎商歪頭看他,倒也沒再去跟江郁可掰扯。他拍拍身側空出來的位置,沖江郁可開口:“過來。”
江郁可腳步未動,只是站在不遠處盯着他看。暖黃的光暈氤氲着他的輪廓,傅黎商斂了笑,語氣沉了下來:“不鬧了好不好?我真的很困。”
也不知道是誰一直在鬧,江郁可小聲嘀咕了兩句,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走了過去。
傅黎商把他抱了滿懷,轉身去關床頭的壁燈。燈光暗下去之前江郁可瞥了一眼牆壁上的影子,他們的身影交疊在一起,看起來很相愛的樣子。
傅黎商已經記不起上一次睡好覺是在什麽時候了,醒來就看見江郁可窩在他懷裏,一只手攬着他的腰,看起來像是抱着他。
遮光性良好的窗簾擋住了外頭的陽光,只隐隐透出了微微的白。傅黎商垂着眼睛看着江郁可的睡容,他有意放輕了呼吸,像是怕吵醒他。
江郁可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夢裏出現了很多人,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事情随着傅黎商的出現也隐隐有了複蘇的征兆。夢境裏的最後一個畫面是他走出了公安局,站在門口等他的沈木秦遞給他一瓶水。
水是冰水,冰得他手指不由地瑟縮了一下。江郁可咕咚咕咚地灌下去大半瓶,聽到沈木秦問他接下來有什麽計劃。
許是水太涼了,冰得他嗓子一陣疼。緩過來的江郁可突然覺得手指也好痛,他不自覺地活動手指,卻發現疼痛愈發強烈。
耳畔好像響起了別的什麽聲音,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江郁可掙紮着睜開眼,看見面前的男人正抓着他的手指發呆。
江郁可剛醒,還有點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他愣愣地看着傅黎商,呆呆地問:“......寶寶,你在幹什麽?”
“做噩夢了嗎?”回過神的男人放開他的手,去摸他睡得有些發紅的臉頰,“你掐得我好痛。”
江郁可仍舊在狀況外:“什麽?”
“你是不是做噩夢了?一直掐我的腰......”傅黎商溫聲解釋,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不着痕跡地問他,“夢到了什麽?”
人剛睡醒的時候都是不設防的,江郁可聽到他這麽問,反射性地開口:“我夢到我從公安局出來......”
傅黎商也有些意外,像是沒料到竟是這樣的回答。江郁可心髒一緊,立刻反應過來自己的失言。
他一把掀了被子,轉身就下床了。傅黎商沒拉住他,起身詢問他:“被吓到了?”
“有一點。”謊話的最高境界就是以假亂真,江郁可一邊把自己的頭發揉成雞窩,一邊用埋怨的語氣回答他:“太久沒做噩夢了,吓死我了。”
傅黎商望着他逃離般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模樣。
兩人洗漱完吃了早餐便去退房了。江郁可死活不願意跟傅黎商走,兩人在酒店的停車場拉扯了好長時間,最後傅黎商還是以絕對的力量優勢把人拖上了車。
五個小時的車程,傅黎商和江郁可只為一個話題在争吵。後者說得口幹舌燥,恨不得把手裏空掉的礦泉水瓶拍到傅黎商的腦門上。
“真不願意?”
“不願意。”
“那好吧。”傅黎商打了一個轉向燈,最終還是妥協了,“不願意那就不結婚吧。”
麻煩接踵而來,好不容易解決了眼前的問題,而江郁可看着眼前熟悉的城市,痛苦地揉起了太陽穴。
黑色SUV最後開進了景馥園,這裏都是獨棟的別墅區。江郁可望着窗外郁郁蔥蔥的樹木,聽傅黎商跟他講:“過會兒我要去公司一趟,累的話你就先睡一覺。”
“冰箱裏有很多東西,餓的話你就自己弄點吃的。”
“你手機卡被你丢了是吧?家裏還有一個手機,覺得無聊的話就給我打電話,上面有我的號碼。”
江郁可沒搭理他,直到傅黎商提着他的那點行李把人帶進家門,他望着充滿生活氣息的環境才幽幽開口:“你是不是根本沒把我說的話聽進去?”
傅黎商沖他笑,很無辜地回答:“我說過了,跟我結婚或者被我關起來,你自己選的。”
太陽穴的疼蔓延到大腦,久未出現的夢境令他惶惶不安。神經被拉成一條快要斷掉的線,江郁可忍無可忍,揚手就把手裏的礦泉水瓶丢了過去。
“傅黎商!”
“都說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男人瞧着他憤怒的面容,笑着,壓着火氣:“不裝了?江郁可,你知道嗎?我真的煩死你那副什麽都無所謂的表情了。”
大門關上時發出了很重的響聲,江郁可連忙去開門,卻發現這門不知道是怎麽設計的,從裏面開門竟然也要指紋。
眼看着黑色轎車消失在視野裏,他氣得踹得好幾腳門,又擰着眉去揉自己踹疼的腳,終于接受了這個荒唐的事實——
他真的被傅黎商關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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