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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間智看了一眼周圍，才發現正好是松田陣平家附近，面對攔在她面前的松田，她擡起手嘿嘿笑地打了個招呼。

松田陣平抽出抄在兜裏的手，去試她的額溫後，輕輕按住了她的腦袋：“跟我走。”

其實，她和松田陣平根本不熟，算上三年前在警視廳見過的那面，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總共有過四次短暫的見面而已。

松田熟悉的是她的縮小版。

她面對松田也很乖，像小小智那樣任由他拉過手就走，甚至有種迷路小孩找到媽媽的安心的感覺（？）。

“我可以借感冒藥嗎？”藤間智問。

松田陣平沉默着拉開抽屜，把感冒藥遞給她，看着她咽下去後，問：“回來了？”

她有點摸不着頭腦，然後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笑着回答道：“回來了，不回去了。”

一直擺着酷酷的臉的卷毛警官繃不住了，他嘴角忍不住牽起來，想壓下去又揚起來，勉強下壓卻又像個小鈎子一樣彎彎地翹了起來。

他皺了皺眉，好歹裝出有點嫌棄的模樣，随意地撓了撓卷毛：“那你好好休息……”

然後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

他看到她站起來的時候仿佛腹部被人擊了一拳一樣皺了皺眉，随後熟門熟路地去摸口袋。

松田陣平幾乎是本能地及時扣住了她的手腕，她手裏握着一顆鋁紙包着的糖。

他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氣，狠狠地握住她的手。

“松田，我就是吃顆巧克力，肚子餓得在敲鑼打鼓了！”她無奈地為自己辯解道，臉色卻開始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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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着她将她按到牆邊，終于騰出一只手從身後拿出手.铐。

“松田陣平！”藤間智覺得不太妙，她剛要有所動作就被緊緊地按在牆上。

他側着身，用肩膀和手肘頂着她，冷笑道：“你要和我打架嗎？”

趁她發愣的瞬間，他另一只手已經将鐵環子扣在了她的手腕上，随後拉過她的另一只手，铐住她的雙手。

“松田，你聽我說，我還有事……”

松田陣平已經在摸她的口袋了，從上衣口袋摸到褲兜，将裏面所有的巧克力糖都搜了出來。

“松田……”

鋁箔紙包裹着的巧克力球一顆顆滾落在地上。

“松田……”

說話間喘/息的聲音逐漸/粗/重起來。

她靠着牆，身體無力地滑下去，卷毛警官跟着蹲下去，曲起的膝蓋磕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緊緊地伸手抱住了她。

他咬着牙斥責道：“時效到了就好好地遵守，每三十分鐘嗑一次藥算什麽！”

“你以為你是小美人魚嗎！……”他攥着力氣吼道，聲音卻逐漸小下去，帶着微末的顫抖。

懷裏一空。

掌中之物未必在掌握之中。

……

松田陣平将頭靠在小卷毛窄窄的肩膀上，卷發蹭在她的臉頰上癢癢的，縮水後她的手腕輕而易舉地擺脫了手.铐，她拍了拍松田的脊背，安慰他：“沒事了，但是我不想讓你幫我跑腿，還是讓我吃一點，好不好？”

“不行！”他聲音有些喑啞。

她放軟語氣，拉着他的衣袖：“求求你啦。”

松田陣平渾身一顫，瞪她。

她開始皮了，她把語氣放得更軟：“求求！”

皮皮卷：“我打滾給你看，我還會哭哦！”

松田陣平捏着她的臉頰，惡狠狠：“你哭，哭給我看！”

她不吭聲了，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剛好松田家還有之前買的“親子裝”，藤間智去換衣服了。松田陣平在外面的客廳裏，給萩原打電話。

萩原研二：“小陣平，今天有事請假嗎？我替你……”

萩原頓了一下，覺得事情不太對：“不會是她回來了吧？”

萩這個家夥還是很敏銳。

松田陣平嘆了一口氣：“拜托了！”

萩原笑：“哼，小陣平心機滿點要追女孩子，我懂的！”

電話那頭松田陣平手忙腳亂地挂掉了電話，聽背景音應該是她在問什麽。

萩原研二挑了挑眉，無奈地笑。

小陣平還死不承認，再嘴硬就讓別人搶走了！

松田陣平牢牢地建起了防止偷吃馬奇諾防線，确保藤間智和白幹酒心巧克力距離一米以上。

藤間智裝作不在意地揮揮手：“我說不吃就不吃了，我哪有騙人的？”

松田陣平懷疑地看了她一眼。

藤間智再次借用電腦，登上許久未打開的郵箱。這一登錄，她立刻皺起了臉，并本能地離屏幕遠了一點，好像看到什麽會攻擊人的惡獸一樣。

咦惹，怎麽會有那麽多未讀郵件啊！

好多啊，波本的、景光的、基爾的……塞得郵箱滿滿的。

她掃了一眼，恍惚中還看到了看起來就很不正經的郵件，比如波本的好幾封标題就措辭奇怪的郵件。她看得小臉都皺成了一團。

不過現在暫時沒時間理這些，她聯系所有人，告知他們今天已經發生的事和将要發生的事。

波本和基爾不能動，能動的只有諸伏景光。

做完這件事，她把電腦還給松田，張開雙臂：“我想抱抱你。”

松田警惕起來，堅決地伸手抵制了這種不道德的事，并捂緊了口袋裏的白幹酒心巧克力。

他開始覺得放在自己身上并不保險。

果然，小卷毛擺好起跑姿勢，“咻”地飛撲過來。

結結實實地把他撞得往後退了一步，他堪堪穩住，小東西像只樹袋熊一樣挂在他身上，已經在懷裏亂摸了。

藤間智很急，她從這個衣服口袋摸到另一個衣服口袋，擡頭看到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松田的耳朵分明紅了，面上卻不顯出來，勾着唇角：“你害不害臊？”

她裝死：“我小孩子怕什麽。”

他伸出魔爪，雙手剛好掐住小孩子的腰，撓了一下癢癢：“真的？”

她一顫，歪倒，弱聲弱氣：“……我害臊的。”

強搶的辦法不奏效，藤間智開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像個小陀螺一樣在松田陣平身邊繞，還帶着感冒的鼻音：“FBI很弱的，我怕他們抓不住琴酒。”

“失去這個機會的話，琴酒就轉移了，下一次再要抓他就難了。”

“公安不是也出動了嗎？”松田陣平知道她剛才聯系了諸伏景光。

他撇了撇嘴：“要你這種說話甕聲甕氣的小豆丁去幹嘛？鐵鍋炖豆丁嗎？”

藤間智不開心了，大聲：“我說話哪裏甕聲甕氣了？”

松田看了她一眼，笑起來：“鼻音比剛才更重了一點，小智。”

她沒有話可以反駁，只好從另一個方向突破：“我也不是小豆丁，我很高的！”

松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是嗎？那我是巨人？”

她被氣得不輕，伸出手顫顫巍巍：“你幼稚鬼！”

松田很不厚道地笑出聲來：“開始人身攻擊了嗎？”

藤間智不想理他了，她郁悶地走到一邊去，扒在窗臺上往外看，一副渴望自由的囚鳥的表情。

松田陣平走到她身邊，俯身：“不要勉強自己，剛才阻止那輛摩托車的時候，已經覺得力有不逮了，不是嗎？”

她不說話。

他低聲道：“今天吃了多少顆白幹酒心巧克力？”

她持續沉默。

他又說道：“感冒發燒，靠白幹暫時維持藥效，一次又一次，身體已經快到極限了，你是笨蛋嗎？”

她動了動唇，憋出一句：“對不起。”

他哼了一聲：“你對不起我嗎？對不起你自己啊，笨蛋。”

她悶聲：“哦，我對不起自己。”

“我知道你擔心那邊的情況，但是FBI派去的人手足夠，公安方面也進行了援助，他們做不到只能說他們能力不夠或者對手太強，和你無關，就算多了你一個也無法挽回局面。”

“哦。”

“你說過不回去了的”，松田陣平說道，伸手按住了她的卷毛，“機會有的是，更重要的是你。”

今天因為白幹酒心巧克力而對松田陣平壞事做盡的藤間智不好意思了，她轉過身，抱住了他：“對不起，我的意思是，謝謝你。”

他胸膛震了一下，輕聲：“……哦。”

“那就等好消息吧。”

番外：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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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有點刀】

諸伏景光做了一個夢，很長。

他像個游魂一樣跟在那個卷發小姑娘的身後，靜靜地看她長大。

她的父母因為車禍離世，她進入孤兒院，小餓死狗情況很糟糕，她又脆又嬌，不僅時不時需要食物充電，鬧大了還會頭疼。

“是車禍後遺症吧，頭疼這毛病”，孤兒院的保育員互相之間悄悄咬耳朵，“但是哪有那麽多給她吃的啊，院長貪.污了好多錢呢，其他小孩都餓着……”

一個保育員捶了另一個一拳：“這話可不興說。”

她好小，上學後在同齡人裏擠着就顯得更小了。

“櫻花班的不要跑到這裏來！”老師好心道。

“我就是這個班的”，她說。

她九歲才開始換第一顆乳牙，十四歲還是缺牙巴。

她腦子很靈光，學什麽都快，但是因為身體原因，老是出狀況、鬧烏龍。景光很想提醒她，但喉嚨像被扼住了一樣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她一直都沒有發現他。景光有些難過地想：他現在是不是阿飄？

因為帶的便當只有飯團，她總是吃不飽，會向吃不完便當的同班同學寫借條，借一點便當吃，幫他們做值日。

十五歲的時候，有一個匿名的資助人幫助了她，她從孤兒院搬出去。

十九歲，資助人消失了。

不過那個時候，她已經有了自立的能力，靠打工和參加比賽也能養活自己。

二十二歲，自薦加入日本公安，成為史上第一個門外漢公安潛入組織的大笨蛋，哦，還卧錯了底。

諸伏景光依然默默地跟在她身後，看她訓練、看她做任務，看到她和現實世界中的蘇格蘭景光來往時，他心情很微妙。

組織裏有一個可惡的老流.氓黑麥威士忌，後來證實是FBI卧底赤井秀一，把她拐走了。

組織覆滅後，他們在一起了。

諸伏景光看得牙癢，但他什麽都做不了，只能恨現實世界裏的那個景光太不争氣了。

“嘭”，子.彈.出.膛經過消.音器發出的微震聲。

他睜大了眼睛，看着她倒地。

阿飄是不會流眼淚的是吧？可是為什麽眼睛好模糊。

諸伏景光覺得頭暈，他及時伸手抓住了要離開的小智阿飄。

他跟着她來到了下一個世界。

他再一次看着她成長，從小矮子長成缺牙巴，從小卷毛長成大卷毛。

缺牙巴小智好像和上一次不一樣了，她更早慧，更聰明，早早地開始練習各種技能，為自己謀取生活，所以資助人也沒有注意到她。

諸伏景光跟在她身後，迎着晨光繞着學校操場一圈圈地跑步，看晶瑩的汗珠在她的臉頰上慢慢地滑落。

“藤間同學，你的理想職業？”

“我有點想做警察”，她想了想，說道。

諸伏景光愣了一下，他分明記得上一個世界她的理想是做個數學家。她有那裏的記憶嗎？

——還是說，只有一點點？這個猜測很快被應證了，她有記憶，但只有一點點。

她按照流程進入警察學校，這次不是三腳貓公安了，是真正的、以第一名成績畢業進入公安的明日之星。

她再一次進入了組織，但她并不記得曾經的同事們，蘇格蘭、波本都不記得，就連曾經的戀人也忘了。

她大概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才會受到上次的影響，想要做警察潛入組織。

諸伏景光居然覺得有點欣慰，忘掉赤井秀一最好！別遇到那個流.氓了！

純麥威士忌和她的公安前輩們一起，兢兢業業，後來也聯合了FBI和CIA，終于再一次把組織掀翻了。

但他看到她坐在墓園裏，對着萩原的墓碑發呆。

錯過了救下萩原的時機。

他很想很想告訴那個神情空白的她：不需要，不需要逼迫自己救下所有人的。但他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甚至無法觸碰那個孤獨的身影。

她起身離開了墓園。

諸伏景光第一次那麽希望她談戀愛，就算不是和景光談戀愛，就算是和那個老流.氓談戀愛也可以，他不想看到她一個人扛的樣子。

煙花在空中.炸.開。

日本公安中出了叛徒，而她在.爆.炸.中喪生。

諸伏景光在第三次跟着她進入孤兒院時，從時空管理員那裏得知了真相。

他們所處的世界是一個原著世界，但當重要劇情發生改變，該原著世界就變成了平行世界，會誕生另一個新的原著世界代替。

“那她呢？為什麽一次次地進入原著世界？”諸伏景光問。

管理員無奈：“她本來就是米花町的居民。”

原來她也是原著世界的一部分，不過按照原軌跡不參與劇情而已。

諸伏景光跟在小卷毛身後，看她端着盤子打飯。

“阿姨，我……”

“我知道，你容易餓嘛”，打飯阿姨笑眯眯慷慨地給了她多加了一點米飯。

他看着她露出一個腼腆的笑，他也笑起來，可是總覺得有點心酸。

小智，別去做什麽狗屁.公安，過自己的人生。

按照你的理想，慢慢長大，做一個數學家。

但是他攔不住她，她還是在逼自己長大，用日複一日的訓練證明着自己的能力，跳級、出國、成為國際.刑警。

在別人還在上大學的年紀，她成為了搜查官。

諸伏景光知道，她沒有選擇再去公安的原因恐怕是因為那次叛徒事件，她的記憶裏留下了日本公安的壞印象。

他看着她救下萩原研二，救下許多和她有關或者無關的人，看着她潛入組織。

你什麽時候能安心呢？他想。

純麥威士忌的能力毋庸置疑，她披荊斬棘，即使是一個人也能闖出一片天地。她為ICPO獲取到一個又一個重磅的情報，在最後摧毀組織時，她發現了卧底名單。

諸伏景光看到她瞳孔慢慢放大，在“諸伏景光-犧牲”“伊森本堂-犧牲”的字眼上停下目光。

她坐在那裏，像雕像一樣。

這次，雖然很多劇情都沒有發生改變，但她的出現還是讓組織提早覆滅了，阻礙了劇情的進行，該原著世界再次成為了平行世界。

他知道她又要進行下一次旅行了，可是她到底做錯了什麽，要讓她帶着記憶去旅行呢？

諸伏景光第四次跟着她在那個院長貪.污的孤兒院裏生活，他每一刻都跟在她的身後，她的每一個表情他都用心地在看，重複着餓肚子——訓練——進組織的軌跡。

不過這次好像有點不一樣，她在組織裏遇到了一個可愛的家夥，來自異世界。

她們一拍即合。

她躺在榕榕的腿上，對她說：“好奇怪，跟你在一起好安心。”

她臉上的表情很放松，眼睛笑得彎彎的，看進榕榕蜜糖色的眼睛裏去，肚子咕嚕一叫：“……好像糖心地瓜。”

“什麽像地瓜？”榕驚呆。

“你的眼睛像糖心地瓜！”她嚷道。

這是諸伏景光看到她最放松的時間，她們之間好像天生沒有隔閡，她可以做最快樂的小狗。

組織覆滅後，她離開了那個已經成為平行世界的地方，來到了新誕生的原著世界，重新做米花町普通居民。

不要出現變數了，諸伏景光想，讓她好好地過完一生吧，不要參與劇情了。

她似乎是被抹掉了大多數的記憶，果然按部就班地生活，慢慢地看着落日，慢慢地長大。

他總算看到她生活在組織之外，有數不清的小愛好，還養了一只退休警犬，她是個偶爾會去參與仲裁工作的數學家。

諸伏景光一直陪着她，即使她看不到他，感覺不到他，甚至在現實世界中也不認識一個諸伏的警官。別去認識諸伏，別認識他，就這樣平淡又偉大地過完這一生，他想。

誰知，劇情還是改變了，這個世界出現了一個有着所謂“系統”的外來者。

她在一起.爆.炸.案中被卷入，成為了一個受害者。

“不是說她會在原著世界嗎？”他不明白。

“她出生的時候，這裏确實是原著世界，但二十多年過去，誰也無法保證……”時空管理員這樣回答他。

就這樣，她作為米花町的普通居民在原著世界裏出生，又在各種各樣的變故中，這個原著世界成為了平行世界，她走向毀滅，也走向下一個原著世界。

諸伏景光如此熟悉她，以至她幾歲的哪一天磕掉了門牙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的記憶也越來越清晰，從只有一個“要追求正義”的模糊影子轉變成了能記得“有一個可怕的組織”，變成“在那個組織裏有好些卧底”，再變成“有一個卧底有長頭發戴着帽子”。

可是正因為記憶的逐漸清晰，她看起來越來越孤單，越來越疲倦。

“我有點餓，我能借你不吃的胡蘿蔔嗎？”她小心翼翼地問同學。

諸伏景光不想再一次次地看這些了。

他不想看到她頂着一頭淩亂的卷毛獨自長大的樣子，不想看到她日複一日訓練自己的辛苦的樣子，不想看到她被流.彈奪去生命的樣子。

“什麽時候才會停止？”他問。

“直到一個真正的原著世界誕生。”時空管理員回答道。

只有原著是最權威的，其他所有的平行世界都是虛無的，它們就像肥皂泡一樣，無論多麽圓滿，都會幻滅。

而原著無論多麽殘缺不合理，它都是原著，最後留在人們心裏的永遠是原著。

人物也是一樣，無論純麥威士忌有多好，無論小智狗狗有多好，最後留在人們心裏的永遠是原著人物。

諸伏景光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淚流滿面。

對不起，這個世界又變成了肥皂泡。

請你，下一次不要遇到我們了，好好做一個普通的米花居民，過自己的人生。雖然很喜歡你，但是——千萬不要遇到我們，尤其是不要遇到一個叫諸伏景光的人。

諸伏景光只有懷着這樣的心情才能放棄她。

那麽現在既然已經身處肥皂泡世界，就讓他緊緊地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