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二更

賀炜聰震驚了。

“怎麽會突然不合适!我們交往了那麽多年,不是說好了等我畢業就結婚的嗎?”

蘇涵看着他:“你真的想跟我結婚嗎?跟我,跟蘇涵,而不是另外一個人。”

本來應該脫口而出的肯定話語,不知道為什麽在蘇涵沉靜的眼神中變得難以說出來。

“我當然想跟你結婚。”賀炜聰定定神,還是說出肯定的答複。

他是那麽肯定,眼神毫無閃躲,跟幾年前他告白時說“我會好好讀書,畢業後找到好工作,我要娶你,好好照顧你”一樣堅定。當時的蘇涵是多麽受寵若驚、驚喜又感動,那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說這種話,許出這種承諾,漂泊的心瞬間有了停靠的港灣。

蘇涵忽然就笑了,有些傷感遺憾,但更多的是釋然。

這樣也好,至少曾經的自己得到過一份真摯的情誼,她選擇相信那一年的賀炜聰是真心的,不管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情,這份感情也許夾雜進了糾結、權衡與背叛,但至少這一刻,年少時的蘇涵得到了一份圓滿,這就夠了。

她的笑容卻讓賀炜聰更加不安,他覺得一切脫離了掌控。

“小涵,有什麽誤會你跟我說,我們多少年的感情了。”

“炜聰,我不想騙你,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從我被李珍砸破頭從醫院醒來的那一刻開始,我看着你的時候完全沒有感情了。”

“這怎麽可能!”

“你看我的眼睛,你覺得我還喜歡你嗎?”

兩人四目相對,賀炜聰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呢喃:“怎麽會。”其實從兩人見面就有問題了,他發現女友竟然一句都沒有過問他臉上的傷疤。

蘇涵的眼中毫無男女情誼,就這樣冷淡地看着他,讓他心裏發寒。

“我不喜歡你了,所以跟你提分手,我們誰也不耽誤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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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炜聰苦笑:“這太突然了,小涵,前幾天我們還約好要一起看流星雨的,小涵,你不能這麽對我。”

“你非我把話說得明明白白嗎?”蘇涵微笑,“我倒是無所謂了,你真要聽我可以說給你聽的。”

“小涵,我們之間肯定有誤會,我們也是很艱難才走到今天的,有誤會就說出來啊,不要輕易說分手。”賀炜聰面露祈求。

她看了眼斜後方,蘇天寶吓一跳趕緊溜走。确定蘇天寶不會聽見,蘇涵才輕輕吐出這兩個字。

“蘇沅。”

要是心裏沒鬼的人,大概會覺得沒頭沒尾,但在她說出這個名字時,賀炜聰忽然臉色大變。

“看,你心裏也是有數的。”蘇涵嘲諷地看着他,“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妹妹的。你在喜歡上我妹妹之後,又是怎麽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付出的,對我噓寒問暖,是你更喜歡我嗎,還是從一開始就是在利用我?你畢業後真的會跟我結婚嗎?”

一個個問題砸向毫無準備的賀炜聰,內心深處最隐蔽的不願意面對的念頭被一個個揭開,敞開在陽光底下,讓他難堪至極。

臉色蒼白的賀炜聰嘴唇抖了抖,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震驚地看着蘇涵,好像看見了什麽怪物。

這樣咄咄逼人,神情冷淡無情的女人,真的是蘇涵嗎?

“是你要讓我說實話的,說了實話你又這幅鬼樣子。好了,我們之間就此作罷,往事我也不會再追究,以後也不需要有交集,你回去吧!我要忙了,沒空招待你。”

被下逐客令,賀炜聰心神不寧地走了。

之後蘇涵繼續鍛煉,蘇天寶偷聽到他們談話,告訴了王月娥和蘇衛國。王月娥高高興興地說:“就該分手!賀家是什麽好人家,炜聰他娘不是個東西,早幾年小涵跟賀炜聰談戀愛,她屁聲不吭,不過是家裏窮,想要小涵幫襯,我就不信她不知道他們兩個小的在戀愛,賀炜聰身上腳上穿的,不是她買的還能是賀炜聰偷來搶來的?都是小涵的工資貼的!結果明年賀炜聰要畢業了吧,就說不同意了,當我不知道她的算盤似的!現在再來說同意,肯定是看中小涵一把子力氣了,她自己傷了動不了,就想使喚小涵伺候她了,做夢!”

蘇衛國震驚:“她受傷了?你怎麽知道的,還有小涵貼工資給賀炜聰了?我怎麽不知道!”

“我早就知道了,這有什麽。”王月娥揮手讓兒子丈夫走開別擋道,她要出去曬被子呢。

分手對蘇涵來說是對過去的一次告別,她并沒有過多悲傷。傍晚更涼快些時,她就帶上武器和砍柴刀再次出門了,她去後山上砍柴,蘇衛國說:“家裏還有好多,不用。”她就說想要鍛煉手上的力氣,還把蘇天寶也拉了出去。

後山的小平地上堆放着五具屍體,另外幾具似乎被家人就地掩埋了。她帶着畏畏縮縮的蘇天寶繞到更裏面去,選定一塊地盤:“砍吧!”姐弟倆砍了不少柴,全都背了回去。接下來幾天都是砍柴,蘇涵會抽空裝一些到空間裏去,蘇天寶完全沒有發現。家裏的柴火将後院柴房堆滿了,又堆到前院裏來。蘇天寶暗地裏跟父母吐槽:“姐這是失戀了心裏難受,在發洩呢!既然這麽難受,幹嘛還要分手。”

回家的第八天,蘇衛軍從窗戶喊人,蘇衛國覺得稀奇,開門出去:“什麽事情啊這麽喊我。”

蘇衛軍笑着:“還是大哥你那裏好,還能出門溜達幾步,我都快半個月沒有出門了。我想着讓小涵過來幫忙把外頭的怪物收拾了,你跟小涵說說吧!”

“我去問問她吧!”

蘇涵沒同意:“爸,蘇家村是屬于所有人,他們自家門前的喪屍自己不清理,沒道理讓別人幫忙。今天這人喊我去幫忙,明天那人喊我去幫忙,我只有一個人,負責不了全村人的安危,要是我不小心被抓了被咬了,以後您可就沒有女兒,天寶就沒有姐姐了。”

蘇衛國有些驚訝:“那是你親爹——”

“你是我爹,廚房裏正在做飯的是我娘,在房間裏睡懶覺的是我弟弟。爸,你如果想要讓我做兩家人的女兒,那我們就來商量商量,小時候是我還小不懂事,只能聽你們安排,現在我也大了,能自己拿主意。”

王月娥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門口,進屋來把蘇衛國擰了出去,沖蘇涵說:“看你的書去,用不着你。”

“月娥!你給我點面子!”

“給你面子,你就是太愛面子!你弟弟敢開口你就敢答應,他們家多少人多少個男丁?犯得着找小涵啊?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見養母把養父擰走了,蘇涵低頭繼續看健身相關的書。她并不在意,誰不想住在安全的地方?但她自己一個人是真的不可能清理蘇家村所有喪屍,她很珍愛自己的性命,不會肆意消耗運氣。她的想法是村裏其他人家都能夠有勇氣拿武器解放自家門口的危機,然後他們再一起清除其他公共區域的喪屍。

擡頭看窗外的大太陽,她想着地裏的莊稼已經好幾天沒有澆水了,早上才聽她爸媽在擔憂地裏的水稻。

糧食是很重要的。

大概再多幾天,村裏其他人就該做出決定了。

****

收到拒絕的答複,蘇衛軍覺得大失臉面。

“小涵身體不舒服,不舒服,呵呵呵。”蘇衛國回屋了,留下蘇衛軍臉色難看。

“果然不是自己養大的跟不親,什麽身體不舒服,傍晚明明還在巷子裏跑步。”跑得多快!一溜煙就跑到後山去不見影兒了。認定這是托詞,蘇衛軍念了幾句抱怨的話,決定還是靠自己。

“爸,我真的能行,我在路上就殺過喪屍了,幹嘛要去找姐姐!”蘇沅也覺得難堪,覺得父母不信任自己更信任姐姐。

葛秋麗說:“你看你瘦胳膊瘦腿的,我不讓你出去,讓、讓你爸你哥去就行。”

當天晚上,蘇衛軍就通過爬圍牆到鄰居家商量,讓他震驚的是,這一排第一戶人家竟然全都變成了喪屍。他險些直接跳下去,送羊入虎口,吓得他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第二天,做好準備的蘇衛軍父子三人,連同巷子裏同一排另外兩戶人家,合力把巷子裏的喪屍打死,然後堵住巷口。他們這兩排人家位置靠近後山,只要堵住巷口就安全了。

“這天太熱了,地裏再不澆水的話都要枯死了,地裏情況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不知道啊,一直沒敢出來。”

“村長家一直很安靜,他得起帶頭作用啊,搞到最後還是靠我們自己。”

“不行,我家的糧食全賣了,地裏那一季稻子肯定得收回來,不然的話要是一直這樣,家裏就要餓死了。”

兩排總共七戶人家在末世降臨後的第十二天,為了家裏的農田達成合作,商量後決定一起出去,蘇沅建議:“可以先去村委會,那裏有廣播,我們可以通過廣播鼓勵其他人自救,然後號召大家一起除喪屍。”

“果然是大學生,就是聰明,那就先去村委會吧!”

說是一家出兩個大人,蘇涵就跟蘇衛國一起去。集合的時候,蘇沅偷偷帶着武器過來了,蘇衛軍很生氣,斥她:“快回去!”

“我不!姐也來了,我也要來!姐,我和你站一塊,我們合作有經驗!”

蘇涵沒說話。

“蘇沅!”蘇衛軍氣得臉都是紅的。

“算了算了,那就一起去吧。”其他人打圓場。

太陽剛升起,他們一行十五人往村委會的二層小樓去,讓人安慰的是,路上沒什麽喪屍。

“應該都圍在其他人家門口了,就像我們家一樣。”

廣播沒有人會用,蘇沅擺弄幾下,村裏的老喇叭就有了滋滋聲。

“喂喂,聽得到嗎?有聲音了!”

“我閨女真能幹!”蘇衛軍臉上有光,朝隊伍裏資歷最老的人說,“老東哥,你來。”

六十七歲的東叔看起來老當力壯,渾身曬得黑黝黝的,手臂是虬結的肌肉。他應了聲,探身過來說話,說了五六遍才停下。

“這樣能成嘛?”

東叔擺手:“這就跟咱們種地一樣,地就在那裏,不種就沒得吃,外人都管不了!走吧,去看看地裏。”

一行人又結伴去地裏,各家的地都不在一處,便從最近的開始輪流過去,這一看,就把人心疼壞了,于是趕緊趁着太陽還不大,搬水泵出來抽水灌溉。

農田的事情,年輕人不懂,便被打發到旁邊盯梢,蘇涵坐在山坡上盯着,蘇沅在另一邊,過了一會兒她悄悄過來。

“姐,前幾天我聽見炜聰哥開車來找你的聲響了,炜聰哥對你真好啊,這種時候還挂念着你。”

“我們分手了。”

“你怎麽沒去看賀——”蘇沅愣住了,“分手了?怎麽會分手呢?”

“覺得不合适就分了。對了,三車物資有你的一份,我車裏屬于你那一份我已經收拾出來了,你看你過來取還是我給你送過去,在炜聰家兩輛車的物資,你的那份就得自己去找他要了。”

蘇沅着急道:“姐,現在是說物資的時候嗎?你們怎麽會分手,你那麽愛他,他那麽愛你——”

“以前的我的确愛他,現在的我不愛了。至于他對我的愛,你覺得他真的愛我嗎?”

“當然啊!”蘇沅斬釘截鐵,細數了數項她認為的賀炜聰愛蘇涵的事跡。

“這樣就是愛嗎?”

蘇沅肯定點頭:“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需要我幫忙嗎?”

蘇涵看着她:“可這些,他不是也對你做過嗎?”

蘇沅愣住了。

“以前是我沒有在意,也沒有往那一面想,可既然你說他關心我來例假肚子不舒服,接送我上下班,幫我送藥都是愛,那麽他愛我,也愛你。”

見蘇沅如遭雷擊,蘇涵站起來:“我去那邊守着吧,有事就喊我。”

途中有喪屍過來,被蘇涵按倒在地上,不過太陽慢慢熾熱起來,已經不适合繼續灌溉了,蘇衛國他們決定傍晚再繼續。回程的路上就遇上十幾只喪屍了,不用蘇涵動手,其他叔叔伯伯就叫着沖上去,上鋤頭鐵鍬,不一會兒就把喪屍打倒了。

路過村委會時,一個人在樓上招呼他們。

“是老鄭啊。”

老鄭是村裏有名的養豬大戶,他們家和養豬場都在村子最偏的地方,聽老鄭說他們家早就把周邊的喪屍清理了,可是豬叫喚吶,怪物就不停地來,實在愁人。光是顧着家裏的豬就已經忙不過來了,還是今天聽見廣播才知道原來村裏人已經開始組織自救了。

“加上我們家!”老鄭拍拍自己兩個兒子一個外甥。

有了盟軍加入,大家士氣高昂,應老鄭頭請求與許諾送豬肉答謝,先到老鄭頭家的養豬場清理喪屍。幹到天徹底黑了才各自回家,晚飯都多吃了一碗米飯。不過有多少人做噩夢,那就不得而知了,就蘇涵知道的,蘇衛國晚上就做噩夢了。今天他殺了一只喪屍,聽王月娥說,那個人是蘇衛國小時候的玩伴。

這邊的動靜自然被其他人家看在眼裏,之後幾天,陸續有人出門,後山上的屍體越來越多。蘇衛國他們這兩排住戶被熏得受不了,見沒有家人來處理,就将屍體全都挖坑埋了,邊上插上木板标明身份。

後來,蘇涵也看見了賀炜聰,他也參加了農田灌溉隊伍,為他家的水稻灌溉。經過搶救,這一季的水稻好歹都撐下來了,不過蘇衛國經驗豐富,說這一季的收成肯定不太好。

“不太好也比完全沒收成強!也不知道外面的情況怎麽樣了。”

他們村的難題還沒解決,外頭的事情實在管不着了。

花了一個星期,村民們才合力将村裏的喪屍清理幹淨,蘇家村本來有一百六十多戶人家,這些年到外頭定居的也有二十多戶了,剩餘的一百四十戶人家,竟有六家滅門了。

沉重的氣氛彌漫在蘇家村頭上,他們舉辦了簡單的集體葬禮。

之後又花了三天功夫,他們在村口砌牆,只留了一道門供車輛出入。蘇沅提議在山路上最窄的那幾段路也設路障,這樣一來如果有喪屍摸進來了,也會被擋住,多一層路障就能多擋住一會兒。

這實在是個好主意,于是又花了好幾天設路障,在村長的安排下,還設置了巡邏人員,排了一張表一天二十四小時巡邏,分六班,每家每戶都得出人。

“誰家要是不願意出人,那就搬出去住!”村長沉着臉如此說道。

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沒有人敢梗着脖子說“這是我家我愛住就住!”,末世讓每個人都繃緊神經,為了安全,每個人都付出了努力,誰敢不配合,憤怒的村民還真有可能将人攆出去。沒有人願意出去,不見好多離開村子的人都回來了嗎?帶回來消息說外頭已經亂套了!

比如蘇涵的小叔就也回來了,就住在祖父母留下來的老房子裏。

蘇家三兄弟,還有一個排第三的蘇衛民。與在家務農的哥哥不同,蘇衛民後來做生意發達了,成了一個小包工頭,日常就是接工程,早就在城裏買房定居在外地,只有過年祭祖才會回來。

蘇衛民家的房子在B城,比A城回蘇家村的距離要遠兩倍,可想而知蘇衛民一家逃命回來該多困難。當初她和蘇沅他們從A城回來,因為反應及時出發得早,這還用了兩天一夜才到,蘇衛民一家直接走了半個月!抵達蘇家村時,一家人的樣子別提多凄慘了。

蘇衛民不止一家人回來,同行的還有兩家人,說是認識的朋友,一同避難來的。村長把他們安置在村子裏的空房子裏,還收他們租金。他們沒有多少食物了,錢倒是有不少,村長不要錢,說:“沒有食物,那就給金子。”收了金戒指金項鏈金耳環,然後給村裏人開會,聲明這些金子都屬蘇家村,以後有機會再來分配,要是沒處使,那就供奉給祠堂,讓祖宗保佑。

獲得全票通過。

村子裏經過這樣一番收拾安全很多,大家恢複了往日的作息與生産。蘇涵每天要做的就是鍛煉、到地裏挖紅薯、白蘿蔔,摘豇豆,趁着做飯的時候拿空間裏的糧食出來做,有時候還會去巡邏山路。

同在一個村子裏,她經常會遇見蘇沅和前男友賀炜聰,前者避着她,後者總是用複雜的眼神看着她。在地裏遇見賀炜聰的次數比較多,當然還會看見邱雲光和賈希媛,他們兩人也會一起到地裏幹活,采摘賀家地裏的作物,每次都能聽見他們倆的抱怨。有一回,賈希媛過來找她借衛生巾:“哎,這裏生活真的是不方便,想用什麽都買不到,有錢也難買,唉!”

賈希媛跟蘇涵抱怨一通,蘇涵沒說什麽,只繼續手頭的活。

“你等一下,我把這一缸子蘿蔔弄好就去洗手給你拿。”

“沒事!你先忙你的吧!對了,你是不是跟賀炜聰分手了?他最近天天拉着個臉,臭死了。”

“嗯。”

“姐妹,分手這事你做得對!既然你們分了,我也不怕跟你說,我們雲光說……”将從邱雲光那裏聽來的賀炜聰對蘇沅的不同說了,最後總結,“他不是個好對象,你們分手是對的。”

幹完活,蘇涵看在曾經共過患難的份上送了她兩包衛生巾,提了句:“下一回就得拿東西來換了。”

那一刻,賈希媛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負心漢,她似乎覺得自己跟蘇涵推心置腹了,蘇涵這麽說可不厚道,把蘇涵膩歪到了,直接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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