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四
跟奶奶打完電話後,池揚沒多久就把生日這件事抛之腦後,到了有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外公笑呵呵地像耍寶一樣給他把袋子裏的早飯端出來,池揚一瞧,問:“今天早上怎麽改吃面了?”
外婆笑了,“今天不是你陽歷的生日嗎?”
他一愣,才又想起來這碼事,一看手機,果然是十二月一日。
“這是長壽面。”外婆繼續說。
“專門做的啊?”
外公湊過來,“其實就是普通的面條,吃的主要是個意思。”
池揚笑笑,說好。外婆坐在一邊的沙發床上看着他吃,思忖道:“今天也是小橘的生日,你們倆從今天開始都是吃十七歲的飯了。”
池揚以為她記錯了,便提醒她:“我今年是滿十六歲。”
“是啊,沒錯。就是這個說法嘛,滿十六歲,吃十七歲的飯。”外婆解釋道。
池揚便不再說,埋頭吃面了。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他點開一看,是奶奶發來的紅包。不知道她從哪裏學來的,自己走的時候她分明連微信都用不大利索,轉眼居然會發紅包了。池揚猶豫了一下,他不想收這紅包,又怕奶奶多想。
奶奶就像是猜到他在想什麽似的,緊跟着就發了好幾條語音來催促,大有他不收紅包就要和他大鬧一場的意思。
池揚只得收了。
果然數額不小,他低低地嘆口氣。
吃過早飯和藥,路鵬他們幾個過來找池揚,走到病房門口,正好和出門的江絢撞了個正着。他們讪讪地笑了幾聲,這才走進來。
池揚見到他們有點詫異,“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路鵬說:“我和薛木的房間裏的那個窗子壞了,醫院叫了工人來修,我們沒地方去,就過來了。”
外公見他們來了也很高興,急着給他們騰地方,“那我和你外婆就先回去了,你們在這兒好好玩。”
薛木幾個很有禮貌地和外公外婆道了再見,人一走就立刻變成原型,兩個坐到沙發床上,另一個坐上了池揚的床,摸出手機說:“來來來,出新地圖了。”
池揚:“……”只得也拿出手機。
扪心自問,其實他打游戲打得實在不怎麽樣,只是湊個人頭還将就,路鵬和薛木倒是打得很不錯,就是太激進了些,一聽到槍聲不管遠近,一定要過去把人家消滅殆盡。
池揚每次就喜歡趴着,慢慢往決賽圈挪。他不如路鵬他們激進,身法又稍微比何承望強一些,所以好多次留在最後一個的人都是他。
把路鵬和薛木急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對對對,就在這兒趴着。”
“快快快,圈又縮了!”
“從左邊,啊不不不從右邊進,左邊有人。”
“後面來人了快轉過去,快快石頭後面,繞過來了!快打!”
看着自己操縱的角色眨眼變成箱子騰起綠煙,池揚額門抽了一下,擡起頭尴尬地看向路鵬他們。
路鵬對他豎了豎大拇指,表示了由衷的欽佩。
薛木繃不住笑了出來。
幾人笑了一陣,路鵬說:“算了先不玩兒了,休息一會兒。”
“怎麽休息?你們想睡一會兒嗎?”池揚不像江絢那樣有潔癖,聞言準備起身給他們把床讓出來。
“不睡不睡。”薛木想了想,一拍手,“有了,何承望下午不就要辦理出院了嗎,之前本來說要一起聽鬼故事的,眼看快沒機會了,要不就現在把它聽了吧?”
池揚一聽,偏頭看向何承望,“你下午就要出院了?”
何承望還是老樣子,不好意思地擡起手撓撓他那顆鹵蛋一樣的光頭,“是啊,才住了兩周,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醫生說差不多了,回家繼續吃藥控制定期複診就好了。”
薛木和路鵬都比何承望住得久,聽了這話臉上都淡淡的,沒什麽反應。
池揚說:“挺好的。”又問:“你家在哪裏?”畢竟何承望是這三個人裏面唯一一個家在本市的,池揚才有一問。
“在經開區。”
雖然都在一個市,但經開區和池揚所在的那個區的距離可以說是天南海北。
薛木打斷他,“怎麽開始查戶口了?快繼續說剛才的。”
路鵬順着他的話往下說,“上次你只大概提了一下,具體怎麽個聽法?”
“不是有那種軟件,上面有人專門做這種內容的嗎?什麽民間恐怖故事的。”薛木站起身來,走到窗子前把窗簾拉上,整個病房頓時被藍色窗簾投映下來的光給籠罩住,大白天的,莫名顯出幾絲詭異來。
薛木在手機上飛快點了幾下,然後把手機音量調到最大,“來來來。”
“就這麽坐着聽?”何承望問。
“當然不是了,這樣多沒氛圍啊。”
薛木一把将何承望腦袋薅進沙發床上的被子裏,然後緊跟着自己也鑽了進去,把池揚和路鵬兩個看愣了。
薛木又重新探出個腦袋來:“你們也進被子裏啊,把頭蓋住就行,這樣什麽都看不見才會有感覺。”
“好吧。”路鵬和池揚各拿着被子的一角,遮住了頭。
另一頭,薛木手機裏的老頭開始不疾不徐地講起來。他講的還不是那種純粹的靈異故事,而是根據真實案件添油加醋改編的故事。而且并不是老頭一個人幹講,還配上了好多逼真的音效。
池揚略聽了一聽,發現這是他曾經看過來龍去脈的一個故事,便不大感興趣,只安靜躺着,想自己的事情。
薛木他們感覺卻聽得很投入。
這個故事講的是一個別墅裏發生的靈異事件。因為有具體地址,也有一些詭異的事件對的上,所以比一般的靈異故事更吓人一些。正講到一個不信邪的人在網絡上開着直播,進入這棟別墅一探究竟。
他在一樓沒找到別墅裏燈光的開關,于是準備上二樓去再找找。他走上木樓梯,樓梯因為年久失修的緣故,發出一聲聲“吱呀”聲,在空蕩的別墅裏回蕩。
逼真的音效讓薛木幾個呼吸聲都變輕了,老頭又說道:“這時,他發現二樓的一個房間,發出奇怪的聲音……他慢慢走到這個房間門口,突然他正在直播的手機沒了信號,屏幕黑了。他又看向那扇門,這時,門把手突然動了,慢慢,慢慢地往下……”
與此同時,病房的門開了。
薛木和何承望尖叫着,“咚”地一聲從床上猛然坐起來。
如果不是池揚親耳聽見,他真的很難相信有男生能夠發出這樣尖利的聲音,他跟着坐起來,壓了壓耳朵。
路鵬雖然沒尖叫,但也是立刻從被子中蹿起來,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
池揚眼看着開門進來的江絢被幾個人如此莫名其妙的反應給吓了一跳。雖然面無表情,身體卻極難察覺地一抖。
池揚緊抿着唇,努力忍住想笑的沖動,擡眼去看天花板。
薛木他們慢慢從故事裏緩過來,和江絢面面相觑,怎一個尴尬了得。更要命的是,手機裏老頭還在慢悠悠地講着,整個氛圍變得說不出來的古怪。
薛木求助地望了一眼池揚,大概是問他們需不需要撤。池揚朝他微微搖了搖頭。
他覺得江絢可能只是短暫回來一下,沒必要一哄而散。
薛木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對未完的故事心癢癢,重新用被子把頭蓋住。
池揚也繼續躺下,他刻意沒讓被子完全遮擋住他的視線,留了半只眼睛在外面看着江絢的動靜。
沒想到江絢卻出乎他所料,他脫掉外衣上了床,靠在床頭拿着本書看了起來,不像是回來一趟就要走的樣子。
手機裏的故事仍在繼續,一步步走向高潮。
他發覺江絢從打開書到現在還沒翻過頁,便猜他也聽了進去。不知老頭又講了什麽,幾乎是同一刻,他看見江絢的手劇烈一抖,緊跟着池揚的床也狠狠一抖。
江絢那種面上冷若冰霜,身體卻很誠實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笑了。
他深呼吸了好幾次,又仰頭抻了抻脖子,才勉強把笑給壓回去。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大家本來要各自回去吃飯。汪護士這個時候卻走了進來,一見他們幾個就笑道:“就知道你們又在一處淘氣。”
薛木嬉皮笑臉,“怎麽了,不可以嗎?”
汪護士笑笑,回頭對門外說:“進來吧。”
兩個小護士推着一個平時放置要分發的藥的小推車,上面不倫不類地放了個蛋糕。
她們笑盈盈地把推車推到池揚面前,阮風悠悠地跟在後面,滿臉就差寫上“這是我出的主意快來表揚我”幾個字了。
路鵬本來還愣着,見車被推到池揚面前,飛快地反應過來,一拍池揚的肩:“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怎麽不早告訴我們!”
池揚卻很不适應,他從十歲過後就沒有了過生日的習慣。更別說這麽多人圍着他要給他過生日了。他眼睫眨得飛快,都不知道往哪兒看好了。
倒不是強烈的不舒服,就是,一種淡淡的形容不出來的感覺。
汪護士說:“還是阮醫生告訴我們的,說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們這才匆匆去準備的。”
池揚勉強笑笑。
阮風察覺到了他的情緒,立刻出來打了圓場,“蛋糕店還送了幾根蠟燭,我給你插上吧。”他轉頭問池揚:“诶,你是十六歲對吧?”
池揚眉心一跳。
“插十六根也太滿了吧,到時候怎麽吃啊。”
“要不插六根?意思一下就好了。”
衆人開始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
“那個,不用插蠟燭。”池揚突然開口,“就,就這樣吧。”
大家也沒什麽意見,阮風看着他:“那你先許願?”
池揚“嗯”了一聲。
他閉上眼。正如他在十歲以後沒有過過生日了一樣,他自然在十歲以後也沒有許過生日願望,只不過是不想掃大家的興。他在腦海裏數了十個數才睜開眼,大家非常配合地叫了兩聲。
“切蛋糕吧。”阮風說。
汪護士拿過阮風手上的刀,“我來切,你切不好。”
衆人嘻嘻哈哈的。
她先切了一塊給何承望,“小何下午就要出院了,這也算是給小何踐行了。”
何承望驚喜地睜大雙眼,雙手把蛋糕接過來:“謝謝謝謝。”
阮風也分到一塊蛋糕。他把自己的蛋糕暫且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另切了一塊小的,走過來小聲對池揚說:“你把這塊給江絢吧。”
池揚看了一眼從頭到尾對屋子裏的熱鬧視若無睹的江絢,問阮風:“他會理我?”
“你去試試嘛。反正如果是我他肯定不給這個面子。”
池揚沉默了一下,終是把那塊蛋糕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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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不小心忘記更新了……哭暈
謝謝大家點進來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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