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幻禁屍陣(第五更,為了首訂拼了)
段虎的鼻子很靈,特別是對于陰氣、屍氣這些特殊的氣息極為敏銳,這方面,狗鼻子比不過他,其他方面,他比不上狗鼻子,這是實話。
作為倒鬥藝人,嗅覺的靈敏至關重要。
從進入大門開始,段虎就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陰冷、濃戾,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不适之感,不錯,正是陰氣。
奇怪的是,冥眼已經被趙所長帶走,屍剎、血傀也被他一一消滅了,就連鐵丘屍墳裏的死屍以及常家那些人的屍體都被焚燒過了,即便還殘留着陰氣,也不至于像現在這般陰戾濃厚。
“六丁六甲,丁亥拘魂,丁酉制魄,三清敕令,離火焚陰......”
“敕!”
念動着法訣,段虎手掐法印,一團金色的陽火憑空而現。
仔細的觀察着陽火,也就眨眼的片刻,金色的陽火開始發生了變化,不僅顏色逐漸變綠,外焰還包裹着一層白色的焰苗。
“咦?這是......”段虎眉頭一皺,臉色變得凝重了起來。
“怪不得常梅的怨魂會如此的兇戾,原來這一切......”
正在思索着,突然間身後兩扇大門猛的閉合在了一起,巨大的聲響直接打破了夜的寂靜。
突如其來的變化驚了段虎一跳,不過須臾間他就恢複了平靜。
“想搞事?很好,虎爺奉陪到底。”
轉回頭,他仔細看向兩扇大門,大門上隐約浮現着兩團白色的圖案,好似霧氣一樣凝聚不散。
“法咒?”看着門上兩團形狀怪異的圖案,段虎有些吃驚。
“不對,這不像是一般驅邪降魔的法咒,更像是一種邪惡的禁制,莫非是剛才那個黑衣人弄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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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團如同霧氣一般的法咒似隐似現,圖案模糊飄忽不定,然而禁制上的禁紋卻和普通的咒文有所不同,好似盤繞着的長蛇,帶着一種古老而邪惡的氣息。
段虎嘗試着上前了兩步,剛一靠近大門,忽然間眼前的兩團白霧變化成為兩條巨蟒,張開大嘴向他撲來。
段虎驚愕的朝後退去,正打算閃身躲避,誰知那兩條幻化出來的巨蟒身形潰散,再次化為兩團白霧退了回去,之後又凝聚成為了邪咒的圖案。
“幻禁!”段虎眉頭一皺。
“既然是幻禁,哼!這點小把戲還難不倒虎爺!”
确定之後段虎再次邁步前行,和剛才一樣,不過兩三步的距離,兩團白霧迅速變化成為兩條巨蟒飛撲而來。
這一回段虎沒動神色,只是冷靜地觀察着撲了上來的巨蟒,等兩條巨蟒嘴裏鋒利的長牙就要咬在他的身上時,段虎把沉于丹田中的玄陽之氣猛提至胸口,張嘴大喝一聲“呔!”
洪亮的吼聲中夾雜着段虎的玄陽之力,巨大的沖擊頓時将撲來的兩條巨蟒轟成了碎片。
“和虎爺玩這一套,真當虎爺是才出道的毛嫩娃子嗎?”段虎不屑的說了一聲,随即邁步就想上前打開大門。
詭異的是,被吼聲震碎的巨蟒,化為條絮狀的霧氣再次快速的凝聚在了一起,轉眼又變化出了新的形狀,同樣是蛇,但不蟒蛇,而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不是兩條,而是密密麻麻的幾十條,密布在了段虎的周圍。
段虎愕然,想不到黑衣人這手幻禁之術玩得真溜,足以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不過幻術始終是幻術,段虎又不是才出山的毛頭小夥,何懼之有?
當第一條霧蛇猛撲而來,其他霧蛇也相繼而動,段虎氣運二指,左右開弓之下,将一條條撲上來的霧蛇斬為兩段。
電光火石間,七八條霧蛇身體潰散,不過并未消失,不大工夫又重新凝聚成為了新的霧蛇,吐着信子再次撲來。
小半盞茶的工夫,段虎就被身外的霧蛇忙了個手忙腳亂。
稍有分神,一條霧蛇纏住了他的小腿,段虎身形微微一滞,緊随其後,更多的霧蛇撲了上來,纏繞住他的身體。
每增加一條霧蛇的纏繞,他就感到自己的動作會遲緩一分,壓在身上的重量也就重了一成,當數十條霧蛇全都纏繞在段虎的身體上時,強如壯牛的段虎也有些吃不消。
段虎驚詫不已,這是幻禁嗎?觸感,重量......
跟真的一樣!
然而妄圖靠着幾十條幻化的霧蛇徹底壓制住段虎,恐怕還嫩了點。
“開!”
段虎提氣猛喝一聲,氣勁沖擊之下,纏繞在他身上的霧蛇紛紛斷裂,碎成一團團零散的白霧朝四周散去。
重獲自由的段虎沒有片刻的遲疑,快速沖到大門前,剛要伸手抓住門環,身後兩團白影如影随形,一閃而至。
段虎靈巧的閃身躲過,定睛一看,原來攻擊他的又是最初的那兩條白色霧蟒。
狗皮膏藥啊?
段虎頗感頭疼,如此死纏爛打下去,根本不足以毀去幻禁,再多的努力也會徒勞無功。
幻禁不破,幻術不滅,與其把力量耗在無用功上,不如另想它法。
“算你狠,這筆賬咱們先記着。”
好漢不吃眼前虧,段虎轉身來到高牆,正打算翻牆而過,不想那兩團白霧狀的幻禁跟着也飄了過來。
換地兒再試。
段虎爆發出了極快的速度打算拜托幻禁的糾纏,然而事與願違,兩團白霧始終陰魂不散的跟着,害得他無功而返。
如此折騰了幾次後,段虎放棄了突破的打算。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不把賊頭頭幹趴下,必将後患無窮,越拖越麻煩。
冷冷的看向了身後的常家大宅,段虎殺氣漸濃,“滑泥鳅,虎爺沒找你算賬,你倒蹬鼻子上臉了起來,想捉虎爺的甕鼈?虎爺先滅了你的賊根!”
時間緊迫,容不得段虎有絲毫的耽誤,按照記憶,他翻牆過戶,上房登頂,在大宅內尋找着對方的蹤跡。
可是找來找去卻絲毫不見黑衣人的蹤影,段虎不免一陣咆燥。
常家大宅內陰暗昏戾,低低地風聲如陰鬼低吟,詭異驚谲。
時間一點點過去,段虎穿堂過戶,愈發煩悶了起來,無法找出黑衣人的下落,讓他有種空有一身牛勁卻無田可耕的洩氣感。
讓他心煩的還不僅僅如此,随着不斷的深入,他敏銳的察覺到周圍的陰氣越來越濃,隐藏着的殺機也越來越重。
不安,煩亂,悶燥,充斥在了他的心頭。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段虎不怕直面困境,就怕背後暗算,世道險惡,江湖兇險,令他不得不防。
就在段虎心急火燎卻又不得其法的時候,忽然遠處亮起了一片火光,段虎眺目望去,發現那片發出葳蕤火光的方向,正是來自于常家正堂所在的位置。
“常家大院?那裏不是被燒成了一片廢墟嗎?”
事情不容段虎多想,他飛檐走壁,順着高牆一路快速的趕了過去。
不大工夫,從大院外一躍而入的段虎輕輕落在了天井之中,落地後他暗中掏出兩顆寒星砂緊扣在手,以備不時之需。
火光是從那片已經變成了廢墟的正堂處傳來的,在焦黑的瓦礫碎磚上面放着三堆木柴,巨大的烈焰把周圍照得一片光亮。
觀察了一下四周,見沒有什麽動靜之後,段虎小心翼翼的朝三堆篝火走去,挨着近了,烈焰散發出的高溫,烤的段虎臉上發燙。
走在廢墟上,腳下踩着的碎瓦爛磚不斷發出了輕微的異響,伴随着木柴燃燒時發出的聲響,聽上去詭異莫名。
圍着三堆篝火繞了一圈,沒有任何的發現,段虎微微搖了搖頭,心裏有些想不明白。
點燃篝火無非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引蛇出洞,可問題是黑衣人在哪?
難道只是為了示威,故意捉弄不成?
尼瑪,又不是毛娃子在賭氣,弄出這等陣仗只是為了戲耍一番。
黑衣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刺殺曹滿在先,捉弄段虎在後,段虎不認為對方只是單純的一時興起,就憑那股子陰險毒辣的手段,想必一定懷有不可告人的陰謀。
管中窺豹,足見一斑,段虎加大了警覺,認真的查找着蛛絲馬跡。
“嗯?這是......”
一陣異味進入了段虎的嗅覺,味道腥臭難聞,就像腐爛的臭肉,不,不只是臭,而且還裹挾着一股子濃烈的陰氣。
屍氣!
段虎臉色變更,正想離開腳下的廢墟,突然腳踝一緊,身子随着猛的一沉,低頭看去,不知何時,從瓦礫的下面伸出了一只屍爪,正緊緊抓住了他的腳踝。
屍爪焦黑幹枯,表面粘連着一點焦爛的皮肉,五指鋒利而且力量奇大,如鐵箍般铐緊腳踝,段虎不由得感到一陣劇痛。
“該死!”
千小心萬小心,還是着了黑衣人的道,段虎怒從心頭起,擡腳猛踩在屍臂上。
“咔嚓”一聲脆響,屍爪齊腕段成兩截,但枯爪依舊死死的抓着他的腳踝。
段虎俯身用力的掰住屍爪往外掰動,直到把一根根尖細的指頭扳斷,他這才把屍爪整個兒給取了下來。
看着腳踝處五條明顯的淤青,段虎鐵臉低沉。
陰屍?
不是都被燒毀了嗎?
怎麽無端端的從廢墟下面冒了出來!
段虎不敢再做停留,就在這時,又一只焦黑的屍爪從瓦礫下伸了出來,抓向腳踝。
段虎擡腿避讓,動作稍微遲緩了半分,雖然讓過來抓來的屍爪,然而褲腳卻被勾住,拉扯下,褲腳撕裂,同時也讓他失去了平衡。
身子栽晃兩下,段虎一個踉跄摔倒在地,剛要翻身躍起,身下廢墟傳來一陣駭人的響動,一只只枯槁般的屍爪仿若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三兩下便把躲閃不及的段虎牢牢的抓住。
轉眼間,段虎就被一只只屍爪五花大綁,不論他如何拼命掙紮,奈何身上的屍爪越來越多,拉拽着他不斷往下沉去,似乎要把他拖進無底的屍淵中一樣......
......
另一頭,正深陷夢魇中的曹滿也到了危險萬分的關頭,看着那雙蒼白的手離他越來越近,心髒蹦跶了個歡,幾乎能蹦出他的脖喉眼。
曹滿人胖身坨,手腳笨重,想躲顯然有些不太可能,驚亂中他慌張的伸手一把握住了常梅的雙臂。
嗖!
寒涼似冰的感覺,從觸摸的那一刻,如電流般竄入體內,凍得曹滿張口哈氣,吐氣成霧。
難道這就是凍死狗的節奏?
曹滿牙齒打架,哆嗦成一團,想要放手卻無法松開,感覺自己的雙手就像凍在了常梅的手臂上一樣,黏扯不開。
披着蓋頭的常梅離他越來越近,隐約都能聽到一陣磨牙的音噪,曹滿想哭,夢魇的世界太可怕,喂,誰能讓我醒過來哇?
黑臉,菩薩,額的娘!
老子不玩了,我想......回家!
驅魇尚未成功,曹滿還需努力,如何度化成功?一顆赤誠之心。
苦逼的曹滿克制着內心奔騰的懼流,勉強擠出一絲堪比哭嚎的笑臉。
“梅兒,是不是冷了?看你這身子,跟冰水似的,真讓曹哥哥心疼,來,讓哥哥陪你喝杯喜酒,暖暖身子。”
這話說的一點兒都不咯噔,一氣呵成,曹滿一萬個佩服自己,太牛了,牛掰的牛!
寒冰不能斷流水,此刻的曹滿就是流水,春流之水,哪怕常梅冰如寒山,也有了一絲回暖的跡象。
起碼,曹滿的雙手終于獲得了解放,離開了那雙冰寒刺骨的“冰條”。
松開的瞬間,曹滿動了,走得有點心慌,也有點踉跄,最後一屁股坐在桌旁,還故作關心的招了招手。
常梅未動,披着蓋頭面朝着他,似乎這一刻有點懵逼,弄不懂曹滿的意思。
不奇怪,以往曹滿入魇,不是驚嚎就是鬼叫,但這一回,不驚不叫,還溫暖備至,關懷有佳,鬼心雖然不是肉長得,但也是從肉心變來的,常梅感到懵逼挺正常。
見常梅沒有挪動地方,曹滿自顧自的拿起酒壺,分別在兩只鴛鴦金杯裏倒滿了酒,接着對常梅說道:“梅兒?喝交杯酒嗎?”
話才出口,曹滿後悔了,喝酒就喝酒,喝哪門子的交杯酒?
玩不死自己啊?
想改口,但常梅飄着大紅嫁衣來到了桌旁,落座之後,端起了桌上的一只鴛鴦杯。
白刷刷的手臂端着鴛鴦杯直接伸到了曹滿的鼻子前,曹滿幹咽一口,抽死自己的心都有。
“梅兒,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我相遇時的情景?那時候你還是常家的大小姐,大家閨秀,而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縣警,窮小子一個,和你相比,你就是天上最美的的仙女,而我頂多是凡間的一只癞蛤蟆,除了對你仰慕之外,我什麽都不是......”
曹滿沒有舉杯,而是打起了嘴炮,花樣還不少,能在這麽驚悚的一刻變身話痨,曹滿再次佩服了自己一把。
他的意思很明顯,一來是故意拖延時間,好把喝酒這茬給敷衍過去;二來,他打算用以往最美好的回憶來打動對方,如果能喚醒常梅對他的情意,也許就能化解對方的怨氣。
情之所開、情之所動,兩心相融、兩情才能相悅,這也是段虎交給他破魇,超度常梅的方法。
話不能停,接着說。
“那一天,正好是我值班,你也知道我這人的性子,與其滿大街巡邏,不如找個地方偷懶睡大覺,這不,我便跑到縣城外的盤龍河邊打算乘涼打個盹,不想就這麽巧合的遇見了你......”
“當時我一見到你的模樣,整個人都呆了,梅兒,你知道嗎?你長得太美了,美得都能把我的魂給勾去。”
“我記得很清楚,那天你穿着一身暖黃色的衣裙,梳着一頭黑瀑般的長發,頭上還戴着兩朵梅花形狀的發卡,水靈靈的大眼睛,紅紅的小嘴,笑起來的樣子最迷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仿若能把我的心都融化了......”
唠嗑唠嗑,要邊唠邊嗑,可惜曹滿不敢嗑瓜子,只能幹巴巴的唠,不能咔嚓嚓的嗑。
第63章 曾經的時光(第六更,盡管本書涼涼,但語魁的心未涼,接着更)
曹滿可勁兒的唠嗑,他根本不敢停,否則就要喝交杯酒。
喝交杯酒不可怕,但喝酒就要揭蓋頭,那玩意......
不美,老可怕。
如此良宵美景,甜蜜幸福的時刻,總不能被那些不好的氣氛打破吧?
常梅挺不錯,端着鴛鴦杯一動不動的聽着曹滿講述着以往的時光,文靜恬怡,盡管端酒的手臂伸得老長老長......
“梅兒你知不知道,當時我就這麽一直呆呆的看着你,癡迷的看着,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再酸澀也忍着,因為我怕一眨眼你就會像仙女一樣消失不見。”
“你別誤會,當時我并沒有任何歪念頭,純粹是被你的美麗給吸引住了,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身份下賤,連你的腳趾頭都配不上.....”
“要不是你被藏在河邊碎石堆裏的蛇咬到,恐怕這輩子我都沒有機會接近你。你還記得嗎?當時你都吓哭了,而你身旁的那些下人也一個個吓得驚慌失色,是我沖上來抱着你的腿,用嘴把蛇毒吸出來的,雖然挨了你一嘴巴,後來又被那些可惡的下人捶了一頓,可我心裏卻美滋滋的,你吃了蜂蜜都甜都美......”
“說件你不知道的事,其實那條咬你的蛇根本不是什麽毒蛇,而是一條水蛇,好笑吧?因為一條水蛇讓你認識了我,看來上天待我真是不薄......”
說着話,曹滿忍不住輕笑一聲,回憶終是那麽的美好,可以憑着自己的喜好,過濾掉那些不願記起的事情,只留下願意保留的時光。
只是剛才回憶的這段時光,卻已經變成了淡淡的傷楚、久遠的追憶,重提時的快樂依舊無法遮掩逝去後的傷感。
曹滿失落的放下了手中的鴛鴦杯,目光哀傷的看了看對面的常梅,思緒忍不住在腦海中湧動了起來。
“後來你回了家,而我就在河岸邊躺了一下午,因為這件事情我被頭兒訓斥了一頓,之後還被罰掃一月的茅房,幹着又髒又臭的髒活。”
“可我沒有怨言,因為我的腦子裏裝的都是你的影子,你的笑容,你動怒的樣子,還有你被吓哭的模樣,當時我就在心裏發誓,這輩子都要保護你,不讓你受到半點的委屈和傷害,盡管我沒有這個資格......”
“之後的那段時間我有些失魂落魄,因為我想見你,但是常家財大氣粗,憑我這種身份的人,連你家的門檻都跨不過去,如何能見到你呢?”
“後來我專門向頭兒申請,可以取消我的休假,但是必須讓我天天外出巡邏,你知道我這麽做的目的嗎?其實是為了能夠有正當的理由在你家門口守着,這樣就能有機會見到你,即便是躲在遠處偷偷看上一眼,我也能感到很滿足......”
說到這,曹滿情深的常梅,對方還是靜靜地坐着,似乎是在聆聽他的講述,又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一樣,不過那只端着鴛鴦杯的手臂,卻已收回了一些。
“說來也巧,那天你去寺廟燒香,半道上下起了暴雨,擡轎的腳夫失足摔倒,轎子也壞了,你也摔得不輕,眼瞅着荒郊野嶺沒個躲雨的地方,我把雨衣拿給你用,可你非但不領情,還讓下人把我給攆走......”
“你知道嗎?當我看見你用我的雨衣在擋雨,我心裏真的很激動,說實話,當時我真羨慕那件雨衣,我想我要是能變成雨衣的話那該多好,可以替你遮風擋雨,可以依偎在你身上,即便只是一件雨衣......”
“淋了雨的緣故,我足足發了兩周的高燒,說了兩周的胡話,還被發了兩個月的薪饷,可我一點兒都不後悔......”
“還有一次,你被一群醉漢給攔住,下人們被打得東跑西散,我吓得挺身而出,本想幫你抵擋那些醉漢,卻窩囊的被揍昏在地......”
說到這,曹滿羞愧的咧嘴笑笑,似乎當時真的挺丢臉。
“事後你來警所看我,臨走時還對我笑了一下,從那一刻開始,我就認定這輩子要娶到你,雖然那時候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妄想癞蛤蟆吃天鵝肉,但當時我就是這麽想的......”
說到這,曹滿忘情的握住了常梅端着酒的手,盡管手的溫度冰涼刺骨,但卻阻止不了他的那份思念和緬懷。
不過這份溫情只維持了很短的片刻,在松手的時候,他輕巧的把那杯喜酒拿了下來,輕輕放在了桌上。
不用交杯了,曹滿松了一口氣,但心裏也多了一絲失落。
“記得那段日子,我為了見你,每天晚上都會偷偷跑到常家的後院,用塊小石子去砸門。你為了見我,晚上就偷偷躲在門後的雜物房裏,一聽到響動就偷着跑出來,還會帶一些好吃的,弄點好酒給我,我們看着星星說着貼心窩的話,對着月亮親親......”
說到這,曹滿臉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态。
那是一段即美好又驚險的時光,每次見面不是偷偷摸摸,就是心驚膽戰,跟做賊似的生怕被發現。
第一次,曹滿感到生活是那麽的豐富多彩,是那麽的精彩絕倫。
女人,不愧是老天賜予男人的禮物,柔情似水,風情無限......
可惜,做賊的日子終究短暫,曹滿被常貴關進黑牢,一天三頓揍,頓頓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若非常梅有了身孕,他早被氣炸心肝肺的常貴丢進盤龍河裏喂了魚。
曹滿閉上雙眼,往事一幕幕閃現着,酸甜苦辣的滋味湧上心頭,讓他百感交集。
“本來我們應該有着幸福的日子,本來我們應該過得比別人都好,可......可就是因為我的貪婪和欲望,不僅害了你,也害了我......”
睜開雙眼的曹滿閃過了悔恨的目光。
“成婚後,我看似外表風光無限,實則寒酸自卑,別人以為我是金龜婿,然而我在常家根本就擡不起頭來。”
曹滿攥緊了雙拳,這一刻他不僅僅是在講述,更像是在吐露自己的心聲,在發洩,在咆哮。
“你知道我出生低賤,從小為了生存只能低三下四茍延殘喘,娶了你,我怎麽的也要闖出自己的一番事業,在你爹面前也好,在外人面前也罷,我要揚眉吐氣,要讓你替我感到自豪。”
“我,曹滿,不願做一個忍氣吞聲又卑微懦弱的男人,我也想做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一個真正的純爺們!”
激昂慷慨的聲音過後,曹滿悔恨的把頭埋在了雙手中。
“可是我想錯了,錯的還十分的離譜......”
“權力越大,誘惑也就越多,燈紅酒綠的生活,紙醉金迷的日子,漸漸的,我迷失了自己,更冷落了你......”
“為了應酬,為了獲得更多的權力,為了滿足欲壑難填的欲望,我,我不是人!”
“這是報應,是老天對我的懲罰!你的小産,我們那未出世的孩子,都是對我的懲罰,可是我呢?不僅沒有安慰你、照顧你,還埋怨你、責怪你,是我,是我害了你也害了孩子,是我,害了我自己,我就是個畜生,沒人性的畜生......”
悔恨中,曹滿掄起巴掌對着自己的臉用力抽打起來。
紅腫的臉龐,火辣辣的疼痛,都無法彌補他內心的煎熬。
淚水,滾燙的淚水滑落下來,可是哭有用嗎?淚水能換回曾經失去的一切嗎?
顯然不能。
這,就是命運的懲罰,彌補的代價,是刻苦銘心的悲傷,是錐心刺骨的心痛。
曹滿嚎了個悲痛,抽了個結實,忽然,他感到手腕一緊,随後冰冷的寒意刺骨難耐,擡頭一看,常梅用她那只冰冷的手抓在了他的手腕上。
“梅兒,你......”曹滿一愣,随後整個人激動了起來。
常梅緩緩松開了抓緊的手,随後把頭上的紅蓋頭輕輕掀開......
曹滿本能的把眼一閉,已經多次見過那張可怕凄慘的死人臉,讓他不忍再看,也害怕去看。
常梅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輕盈而又溫柔,盡管依舊冰冷,但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足以令曹滿為之感動。
“梅兒,你是不是肯原諒我了?”
說話間,曹滿慢慢睜開了眼睛,手背上,常梅的手還是那般蒼白,像一張白紙,沒有絲毫的血色,冰冷的感覺如同臘月裏的河水一般,刺骨寒涼。
目光上移,紅色的嫁衣上繡着精美的圖案,脖子上的天宮鎖在燭光的照亮下閃着點點的光芒。
再往上就能看見常梅的面容,曹滿有些緊張,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靜了一下起伏的心情,最後把目光一擡,看向了常梅。
“這,這真的是我的梅兒嗎?你的樣子......”
等看清常梅的樣貌後,曹滿驚喜的幾乎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眼中的常梅不再是一副癟腦爛臉吊着死人眼珠的可怕模樣,而是一位柳眉杏眼,朱唇紅腮的嬌顏俏面美人,精致的面孔泛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兩個淺淺的小酒窩挂在了嘴角的兩側。
曹滿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雙眼,沒錯常梅的容貌跟當初一模一樣,不,應該說變得更加年輕和美貌,吹彈可破的肌膚如羊脂白玉,嬌嫩潤滑。
“梅兒,真的是你,你真是的我的梅兒!”激動無比的曹滿一把緊緊抱住了對方。
“梅兒,你終于變回原來的樣子了,太好了,總算是老天開眼,能讓我再次見到你的模樣。”
說完,曹滿往後退了一步,含着熱淚一遍又一遍的注視着常梅,臉上充滿了喜悅和懷念。
常梅還是帶着一抹淺笑凝視着曹滿,沒有說話也沒有眨眼,似乎在她的眼中,同樣要把對方的模樣深印在自己的目光中,永永遠遠刻記在內心深處。
“梅兒,你怎麽不說話?你不是原諒我了嗎?”看着深情默默的常梅,曹滿問道。
常梅微微搖了搖頭沒有出聲,而是把桌上的喜酒又端了起來。
曹滿一拍腦門,真蠢,梅兒原諒了自己,同時也希望回到最為溫馨幸福的那一刻,交杯酒怎麽能少呢?
曹滿開心的拿起鴛鴦杯,手腕勾住常梅的手腕,交錯後情深的說道:“梅兒,謝謝你讓我又回到了過去,能夠讓我再次重溫一遍當時的幸福,這杯酒我敬你,我們喝。”
說完曹滿把端着酒杯的手擡了起來,一仰脖就打算喝下杯中的酒水。
就在這時,常梅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眼中戾色一閃,随即整張臉開始變得猙獰起來,不僅面容變得越來越可怕,就連腦袋也變得又癟又爛,屍水橫流,眼眶中的眼珠子也被擠壓變形,從眼眶中垂吊了出來。
露出了真容的常梅哪還有絲毫的溫柔和美麗,滿嘴鋒利的屍牙對準曹滿的喉嚨狠狠咬了下去......
......
常家大宅的廢墟中,三處篝火散發着耀眼的火光,熊熊燃燒着的烈焰時而發出劈啪作響的聲音,不斷打斷着夜色的寧靜。
曾經的大院,如今卻已變成了一副殘垣斷壁、破瓦焦土的蕭瑟悲涼之景。
廢墟上沒有了段虎的身影,更沒有了那些從瓦礫碎磚下冒出的可怕屍爪,似乎剛才的一幕從未發生過一樣,四外寂冷陰暗。
片刻過後,從大院西南的一角,出現了一道模糊的黑影,悄無聲息的跳落在地,略微張望了一會兒,發出了一陣的幹啞詭異的笑聲。
桀桀......
不怕夜貓子叫,就怕夜貓子笑,說得恐怕就是這種難聽嘶啞的笑聲。
笑夠了,黑衣人慵懶的伸展一下四肢,傳出了一陣輕微的骨響,好似佝偻的老頭伸腰一般,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利索。
邁步來到廢墟旁,黑衣人用着嘶啞的怪調說道:“兔崽子,追雞攆狗般追攆了老子一路,咋樣,知道老子的厲害了吧?”
“哼,還敢在老子面前嚣張,呸,什麽玩意,黑不溜秋的黑崽子,就這點能耐也敢猖狂,早知道你是個外強中幹的慫蛋,老子何必花這功夫,不如早點讓你屍骨無存,灰飛煙滅!”
碎碎罵後,黑衣人往地上吐了口老痰,陰寒的目光閃過一絲失望,随即便打算轉身離去。
忽然,從瓦礫裏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響動,很快響動又消失無聲。
黑衣人稍稍一愣,豎着耳朵仔細聆聽了一會兒,接着又搖了搖腦袋納悶的說道:“奇怪了,剛才明明聽到了什麽響動,怎麽又沒聲了呢?難道是聽岔了不成?”
正在猶豫間,又是一陣響動傳來,這一次的響動明顯大了不少,不僅聲響十分清晰,就連地上那些堆積着的瓦礫也開始輕輕抖動了起來。
“嘶......”黑衣人倒吸口涼氣,“難道是這家夥沒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