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賊心不死

之後幾日,一女子打臉算學世家趙家的事,傳遍了整個玉城文人圈,連普通百姓也能說上兩句。

當然,此事也傳進了俞祝耳中,聽着俞清霧禀告此事時,俞祝忍不住輕笑出聲,倒是沒料到阿悅在算學一道上如此出彩。

他想起前幾日遇見周良爐時,他那吞吞吐吐的語氣,看來阿悅終于弄明白了他的身份,只怕是心中存氣。

到了玉山即不上去尋他,也不去山門處過問他的行蹤,他走之前可是交代好了的。

他怕是得哄哄她!

“俞清川在哪兒?”

俞清霧正要禀告此事,當即回道:“前幾日都老老實實呆在浮梁城,一樁樁一件件将柳家父子做的事挖了出來,将人按進了泥地裏,看那架勢,莫不是和柳家父子有仇?”

“不過前日,啓程回玉城了。”

俞祝沉吟片刻,“回玉城?前幾日有什麽特別的事發生嗎?”

俞清霧搖搖頭,“并沒有,除了青州道外,其他地方并沒有異動。”

而青州道此地,已是箭在弦上。

俞祝想起前幾日得到的消息,他派去保護阿悅的弟子回禀,還有另一個行蹤詭異的男子也若有若無跟在阿悅身後,阿悅前往玉山的途中遇到麻煩時,那人搶在他出手之前就救走了阿悅。

會是誰呢?

“什麽!阿悅你來玉山半途中遇見了劫匪!可有哪裏傷到?”

秦悅對着急的俞遠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遇見了一個灰衣俠士,他幫了我一把,那三個人被打跑了,我也沒傷到。”

俞遠臉上一松,關切道:“阿悅沒傷着就好,那幾個劫匪阿悅可看清楚了模樣?可有線索,我去将他們找出來。”

秦悅趕緊攔道:“別,你可打不過那三個散修。”

連她都不是對手,阿遠就更不是了,他師兄還差不多。

想到此處的秦悅,忽然覺得有些心梗,什麽師兄,宗主還差不多!俞衡渠是個大騙子,這就是個小騙子。

“散修,阿悅看那三人像散修?”

事情的經過他已經知道了,只是想從秦悅這裏再次确認一遍。

秦悅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她要不要問一問阿遠俞衡渠,不,是俞南祁,此時在做什麽,人在哪兒?

俞遠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淩厲,散修,劫道,周繼望和樂心凡又将髒手伸到了阿悅身上!

他斯斯文文地笑了笑,眼眸微垂,掩蓋住裏面驚人的殺意。

秦悅到底沒問俞祝的事,轉而問起了其他,“阿遠,你聽沒聽聞過玄門中何人喜歡用窄劍?救我的那位俠士挺高冷的,連個名字也不肯留就走了,我都不知要謝誰。”

救命之恩,總該知道要報誰吧,如若這位恩人以後遇見危險了,她定會趕去救他。

俞遠搖搖頭,“沒聽說過。”

秦悅再将那位修士的外貌和衣着形容了一遍,俞遠一時有些猶豫,按理說,他應該是見過此人的,救走小雅的修士就是他,那他今日撒謊,往後容易被拆穿。

“阿遠?”

俞遠回神,笑道:“阿悅說的這個人,我似乎在哪聽過,我去替阿悅問一問。”

秦悅眼眸一亮,“真的,那可太好了!”

暫時放下挂心的事,她又想到了丁阿婆和白嬸,遺憾道:“我回臺城的時候,你們都已經走了,那柳家父子現如今怎麽樣了?”

俞遠心底有一瞬間的愧疚,認真回道:“她們皆是指證柳家父子惡性的證人,我将人一并帶到了浮梁城,柳家父子會被塗氏按族歸處置,再不能作惡。”

真希望阿悅一輩子都不要想起這二人。

秦悅聞言也是一嘆,按照話本上的套路,她出現在臺城外的亂葬崗,多半跟柳家父子有點關系,可此事她怕是沒有機會再問。

“阿悅,你可要去玉山上,我今日有空帶你去逛逛。”

秦悅聞言眼睛一亮,不過到底拒絕了俞遠,“不了,今日我和闵姑娘約好了,替她補一補算學。”

那姑娘顯然還沒死心,打算通過書生這邊的考核進玉山游學。

“闵姑娘?”

見俞遠好奇,秦悅介紹道:“闵萬華,她爹是白衣劍闵蒼,據她自己說,他爹臨終前将她托付給了玉山的好友。”

“不過,她好像對你們玉山的那位審言長老挺不待見的。”

秦悅說到此處,有心探問道:“你們家那位審言長老很難相處嗎?”

這位長老好像是俞某人的親弟弟。

“并無此事。”俞遠回神後斷然否定此言。

算算日子,那位闵姑娘的确是這個時間到的玉山,這是他叔父俞審言頭輩子唯一放進過心中的女子。

可惜這位闵姑娘最後嫁的是別人。

可阿悅頭一輩子,認識過這位闵姑娘嗎?

“阿悅,這位闵姑娘為何不待見審言長老,可是中間有什麽誤會?”

他叔父俞審言頭一輩子并不曾娶妻,這一輩子總不至于還要孤獨終老吧?

秦悅搖搖頭,“沒聽萬華細說,我也不太清楚。”

俞遠神情微嘆,到底忍不住探問道:“那位闵姑娘,為何要補算學?我倒是忘了,還沒恭喜阿悅,拿到了玉山游學的名額。”

那個趙家的書生,至今還沒将阿悅的算學題解出來。

秦悅想說,她可真沒打算進玉山游學,不過此事還早,過完年以後再說不遲,現在最緊要的是她和俞祝之間,到底是個什麽結果。

“萬華說她不想‘走後門’,修士那邊的考核除了靈力和劍法外,須得會一門輔藝。”

修士百藝,煉丹、制符這些都屬于其中的一種。

“萬華她沒學過輔藝,所以打算裝成書生,看能不能拿到書生那邊的名額。”

俞遠輕輕咳嗽一聲,對此行為不好置評,想了想到底想讓阿悅勸勸那位闵姑娘,“這個法子怕是不成,書生那邊的确可以進入玉山游學,可學的東西跟修士大不一樣,闵姑娘怕是不樂意學。”

這位闵姑娘的性子,他頭輩子有所耳聞。

“最主要的是,所有書生考核皆要考策論,闵姑娘怕不是那些長年浸染此道的書生對手。”

秦悅嘆氣道:“那我試着勸一勸她。”

她看那位自來熟的闵姑娘,折騰的挺開心的。

俞遠心中也有些煩亂,叔父和這位闵姑娘頭一輩子到底怎麽回事,為親者諱,他也不曾追根刨底,那這一輩子,他要怎麽撮合他們?

俞遠帶着這點煩惱,辭別了秦悅。

既然阿悅不肯去玉山,他就不耽擱了,今日就出發去青州道,早點掃平外部的障礙,回玉山盯着他叔父些。

免得又被人從眼皮子底下,搶了喜歡的姑娘!

秦悅見俞遠一臉心事的同她告了別,有些莫名,他們有說什麽特別的事嗎?

之後的日子,秦悅安安心心呆在玉城,偶爾和闵萬華到書院中折騰一番,她觀闵萬華果然踐行廣交朋友的信念,跟書院中的不少書生都混了個臉熟。

“我好難啊!”

闵萬華此時趴在秦悅對面的桌子上,她今日顯然又失敗了。

“向陽,你說我是拜你為師學制符呢?還是拜那些書生為師,學寫策論?”

秦悅好笑的搖搖頭,“那也得來得及呀?”

天底下可沒有速成的本事,還有不到半個月,書院就不接受考核了。

闵萬華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失望啊,到頭來,她還是要去求那個俞審言,心累。

“等我上去了,我一定要問問那個俞審言,他們玉山分明是歧視散修,還有女修。這些考核中怎麽不加上女紅,諸如針線、刺繡此類,這難道不是技藝嗎?”

秦悅見她一邊忿忿不平,一邊準備死心,随口答道:“誰說女修就一定會針線、刺繡這些東西?”

譬如她,不就不會嘛。

闵萬華歪了歪頭,“向陽,你不會針線活?”

秦悅點點頭,并不覺得有什麽丢人的,幹脆道:“不會。”

闵萬華趕緊坐直身子安慰道:“不會也不打緊,我會,你以後要學,我教你。”

秦悅立馬搖頭,謝絕了好意:“不了,我學過,實在沒這個天分,就不為難自己了。”

闵萬華聽完,接着趴回桌子上哀嘆,她忽然想起今日聽到的消息,與秦悅八卦道:“對了,向陽你這幾日老蹲在客棧畫符不出門,都不知道,青州道被四大上玄門覆滅了。”

“那可是威名赫赫的散修聯盟,說沒就沒了。哎!”

這些上玄門可真霸道。

秦悅一驚,下意識起身,追問道:“什麽時候的事,可有人受傷?”

難怪她今日畫符時,總覺得外間有些嘈雜。

闵萬華莫名,見秦悅臉上緊張神色不似作假,努力回憶着聽過的消息,“據說是四大上玄門合力剿滅的,還聽聞那位玉山光羲道君親自督戰,我就偶然聽了一耳朵,你要是想知道,不如出去找間茶樓,保準能聽個夠。”

秦悅立馬起身,一把拉起闵萬華,拽着人就要出門,“走,我請你喝茶。”

闵萬華驚奇道:“你不宅啦?你這麽着急,關心的是誰呀?”

二人出門時,正好遇見一玉山弟子迎面而來,這名玉山弟子徑直走到秦悅跟前,雙手揖禮,客氣問道:“可是秦姑娘?”

秦悅點點頭,“有事嗎?”

弟子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遞出,“有人托我轉交此信給姑娘。”

秦悅心中有所猜測,道謝後接過信,目送那弟子走遠,她怎麽覺着這送信的弟子有些奇怪?

秦悅心中一點疑惑随風而散,對着闵萬華道:“我有些事耽擱一下,你先去茶樓等我。”

闵萬華不是沒眼色的人,取笑道:“難怪這麽緊張,是情郎給你寫的信。”

秦悅将人往前推了推,“別胡說,我去去就來。”

二人笑鬧幾句,在客棧門前分離。

秦悅回房間小心拆開信,結果裏面就一句:“甚念阿悅,三日當歸。”

她盯着落款上的那“俞祝”二字,磨着後槽牙,氣道:“這麽大一篇紙,你多寫幾個字怎麽了?”

算啦,她還是去追萬華吧,這狗男人的信,誰愛看誰看!

氣沖沖走出三步的秦悅,到底又折回來将信紙納入懷中,才又重新出了客棧門。

秦悅追出一條街,闵萬華早沒了蹤影。

“怎麽走得這樣快?”

正在秦悅小聲嘀咕時,她眼眸餘光瞟到了一個眼熟的背影,林巧兒?

她怎麽在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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