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試一試
“宗主,樂心凡送信來了。”
玉山上,清霧手中拿着一封信,匆匆送到書房中,此時謹慎開口禀道。
俞祝此時負手站在窗前,眉頭緊鎖,一旁的案幾上放着秦悅的靈劍,聽聞‘樂心凡’三個字,霎時迸發出淩厲的氣勢。
見自家宗主伸手欲接信,俞清霧猶豫道:“宗主,還是我來拆信吧。”
樂氏功法善控人心智,頭次的送信弟子被樂心凡迷亂了心神,等到有人發現異常時,已經晚了,秦姑娘已然落入樂心凡手中。
“不必,那樣的下作手段用一次就夠了。”再用,不過是枉費心機。
“我來拆!”
俞遠面無表情從外面走來,與俞祝行過禮後,少年繃着臉搶過俞清霧手中的信,直接将裏面的信紙抖落出來。
“我來拆,阿悅還等着宗主去救。”
樂心凡此人,卑鄙從來沒有下限,他“師兄”若損了一分戰力,阿悅便危險一分。
俞遠将信紙抖落出來,用靈力将這一張紙定在半空,也不避嫌,光明正大看完了上面的內容,臉上有一瞬間的蓬勃怒氣。
樂心凡這條好狗,他敢動阿悅,就別怪他去将狗主子殺了!
信上的內容并不是很多,在場三人看完也不過只是一瞬間,俞祝微斂雙眸,神色逐漸堅定。
俞清霧察言觀色,勸道:“宗主,這明顯是陷阱,不可輕易……”
“我知道,阿悅在他手中。”
此言一出,俞清霧吞下了後面的話,先不論那位秦姑娘在宗主心中何等重要,就單以道義而論,宗主也不可能置那位秦姑娘于不顧。
俞氏君子之道,以行仁、行義為己任,他怕是攔不住。
俞清霧單膝下跪,長長揖禮,“請家主下令!”
“宗主,我最近缺一味藥。”俞遠忽然岔開了話題,對俞祝躬身請道:“請宗主準我下山一趟。”
最近山門處他都出不去了,顯然是眼前這個男人下了命令。
俞祝眼眸深沉看着眼前的少年,漸漸帶上極強的壓迫感,“清川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俞遠面上一愣,沉默片刻後對上俞祝的眼眸,決定坦白一點:“有!宗主能否将手中的人手借我一些,人多找起藥來也快。”
上玄門怎麽可能沒有暗藏的伏兵,只要他爹允許他調用那部分人手,有的事做起來就容易很多。
他知道他爹最近在查他,那有的事便不用說得很明白。
“聽聞雲中城周城主,最近新得了味奇藥,我想去求來一觀,再去比照着找一找,許是我這病,就有救了。”
他原本計劃是将整個周氏皆從上玄門除名,可現在看來,來不及了,這些都不及阿悅重要!
“我如果不給,你是不是打算再私自調用一次。”
此言一出如平地驚雷,書房內一股風雨欲來的沉寂。
俞遠本也覺得這種事不可能瞞他爹多久,頭次青州道一役,他隐晦的調用了一部分人手,可令他意外的事,為何這麽快就認定是他?
不過,此事屬于打死也不能認的範疇!
俞遠一派少年人的純白,驚詫道:
“宗主在說什麽,我怎麽可能私自調用宗主手下的人手?這可是大罪,清川哪來的這個本事和膽量。”
“我不過是聽聞宗主手下有些能人異士,想為自己借一借而已。”
“請宗主明查。”
俞祝看着眼前連謊言都不編得像樣點的少年,他是篤定他不會拿他怎麽樣?
終歸是冷靜自持占了上風,俞祝一言決斷:“好好呆在玉山,哪兒也不許去。”
他倒是很想知道,俞遠到底是怎麽得到調動人手所需要的密令?畢竟密令一直握在每代俞氏家主手中,別人不可能知道。
一日沒弄清楚此事,便一日不可能放他下山。
查到的事越多,俞祝有時竟覺得眼前這個對着他耍賴的少年,深不可測。
“罰跪刑堂一個月,敢私自出山門,逐出俞氏!”
聽着他爹毫不留情要逐他出族的話,俞遠眼眸盛着幾分不易察覺的哀傷,面上恭恭敬敬應道:“是,俞遠謹遵宗主口谕。”
“林巧兒,阿柔是你表妹,你怎麽能這樣對她!你居然親自将她從上青宗騙出來,你還是不是人!”
林巧兒聽着秦悅的呵罵,冷漠而陰沉地看了她一眼,“秦悅,你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她轉頭看着被魔氣纏身,此時毫無理智的方新柔,冷漠道:“早就不是什麽表妹了。”
秦悅被關在另一邊的地牢中不得出,此時鞭長莫及,對方新柔所受折磨束手無措,只能求着眼前的仇人,“林巧兒,你難道要眼睜睜看着阿柔入魔嗎?你就算不認她是表妹,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半分情誼也沒有嗎?你能不能救一救她。”
“你跪下來求我啊!”
秦悅聽着這話連個猶豫都沒有,直接在地牢中跪了下來,“我求你!救救她。”
她一個現世的魂,真不覺得跪人有多受折辱。
林巧兒忽然一陣狂笑,譏诮道:“秦悅,我就不懂了,俞祝為何會看上你這樣沒臉、沒骨氣的女人?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你!”
如果俞祝喜歡的是她,杜氏的事縱然再嚴重十倍,也牽連不到她家頭上來,她就不會為了要重振門楣強行撮合方新柔和她兄長,從而與方新柔決裂,也不會落入樂心凡的陷阱,走到今天這一步。
這一切都是拜秦悅所賜!
“俞大哥他不會如此想我。”
他定然不會覺得她為了救人,對別人下跪是沒骨氣!
林巧兒臉上挂起一抹冷笑,打開了地牢門走了進去。秦悅見此也起了身,既然她不打算救,她還跪着幹嘛!
二人面對面互相發狠盯着對方,林巧兒忽然一個巴掌打在了秦悅臉上。
秦悅被扇得一個踉跄,一絲血跡出現在她嘴角,顯然這巴掌不輕。
“秦悅,你現在沒了自持的靈力,拿什麽再和我耀武揚威。雖然樂公子拿你有用,我不能殺了你,可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今日這一巴掌是利息。”
秦悅未等林巧兒說完,一臉怒氣地沖了上去,“林巧兒,我跟你拼了!”
可惜此時力量懸殊,她不過又白白多挨了幾掌。
林巧兒自然毫不手軟,心中即嘲諷又痛快,卻不知她正在被秦悅從各個方向試探,最後更是被引到了牢門前。
秦悅身形忽然快了一倍不止,利用牢房門直接扣住林巧兒一只手,随後奪了林巧兒腰間靈劍,一個巧妙的轉身,她就将靈劍架在了林巧兒脖子上。
她狠狠擦了擦嘴角血漬,威脅道:“林巧兒,你要不要試試,是你快還是我手中的劍更快。”
林巧兒臉上一白,再蠢也明白秦悅的舉動從一開始就在算計她。
秦悅用劍死死逼在林巧兒的脖子上,站在一個不容易被反攻的位置,發狠道:“我問什麽,你答什麽,就沖着剛剛的那幾巴掌,我不介意直接殺了你。”
林巧兒咬着牙,惱羞成怒道:“你說!”
秦悅看了看方新柔,努力讓自己忽視她那一邊,“外面有多少人?樂心凡今日在不在方府?”
林巧兒一聽就明白,冷嘲道:“秦悅,你居然妄想能逃出去,你死心吧!”
說到此處,她話風一轉,慢條斯理譏道:“我還以為你開口第一句會問俞祝呢?原來他在你心中,也不過如此。”
秦悅将手中的劍往下一逼,發狠道:“我問什麽,你答什麽,說!”
時間緊迫,不能浪費!
林巧兒脖子上傳來一陣刺痛,怒極之下顯然也是害怕的,咬牙道:“秦悅,你逃不掉的,地牢外面有陣法,你沒有靈力壓根出不去。”
秦悅笑笑,“不是還有你嘛,我要是今日出不去,也一定先殺了你這個惡毒女人墊背,走!”
秦悅壓着林巧兒帶路,正要出地牢時,門口卻突然走出了樂心凡。
在這幽暗的地牢中,他一身白衣纖塵不染,也不知置身暗處看了多久的戲。見林巧兒被擒,他短短嘆息一聲道:“我就說巧兒怎麽半天不見回,原來是被擒住了。”
秦悅察覺林巧兒的軀體有一瞬間的僵滞,她心中也咯噔一聲,小心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林巧兒身後,出言威脅道:“樂心凡,放我出去,否則我殺了她。”
一邊威脅,一邊将手中的劍再次緊了緊,在林巧兒脖子上帶出更深的血跡。
樂心煩揉了揉眉心,似乎有點無耐于秦悅的不講道理,也不耐煩勸人,雙手一攤認真道:“秦姑娘請便,正好骨靈花缺肥料,你将她殺了,我就讓人将她拖去做花肥,也不算浪費。”
聽着如此涼薄的話,林巧兒卻無半分意外,反而是秦悅心中一驚,這人明顯是說真的,并非欲擒故縱。
許是知道自己的話太過涼薄,樂心凡安慰道:“秦姑娘放心,只要俞宗主肯配合,我保證對你以禮相待。”
秦悅忽然嗤笑道:“這麽說,我倒是不用擔心自己立馬變花肥了!”
樂心煩點頭,臉上重新浮出笑容:“這是自然,秦姑娘可是貴客。”
用來牽制那位俞宗主的貴客,做花肥未免太可惜了些。
身為貴客的秦悅點點頭,“我既然是貴客,那殺個人來助助興,相必樂公子不會反對吧?”
樂心凡聽此言,臉上忽然泛起點病态的笑容,當即大贊道:“好主意,秦姑娘此舉有上古魔族之風,看來是樂某招待不周。”
說着說着,還對秦悅賠了個禮。
秦悅頭次遇見這樣變态、冷血的東西,心中有些惡心,臉上不動聲色将林巧兒推開,罷了,後面幾日,林巧兒總會按耐不住再來找她,她再找機會抓她就是,樂心凡不可能每一日皆在府中。
樂心煩見秦悅放人,臉上有些不解,神情漸漸危險道:“秦姑娘怎麽又不殺了?難不成你剛剛在哄我?”
秦悅見林巧兒渾身隐隐打顫,嘴角勾起一個嘲諷幅度:“我覺得殺她沒意思,不能體現我的貴客身份,要不,你讓我殺一殺吧。”
這樣的死變态,殺了他是天下人的幸事。
樂心凡指了指自己,忽然爆出一陣狂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秦悅,“我忽然極想将秦姑娘做成花肥,你的味道肯定很特別,骨靈花定然會喜歡!”
說完此話的樂心凡沒再管地牢中的秦悅,轉身走了出去,林巧兒見此不敢再逗留,回首看死人般看了秦悅一眼後,極快跟了出去。
秦悅見人走後,身體軟軟靠在身後的牆上,失敗了!
“秦悅,咱們是不是真的出不去了?”
方新柔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此時滿面死灰看着秦悅,剛剛秦悅的舉動她迷迷糊糊中有感應,可惜,失敗了。
“事在人為,阿柔,咱們一次一次的試,總能找到機會的。”秦悅此話即是安慰方新柔,也是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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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君子以行仁、行義為己任。——來自《君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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