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小屋酒香濃郁,沈臨邑望向喝得爛醉如泥神志不清的兩人,挑了挑眉梢。
曹老先生無非是憶及往昔,感慨太多唯有借酒消愁,至于陸大人,沈臨邑與他連見面次數都寥寥可數,自不知這位準首輔在愁什麽。起身離開,他去找曹老夫人處理眼下情況。沿長廊緩緩尋去,忽聽院外馬蹄聲匆促,沈臨邑思量一二,折身出上西院瞧瞧情況。
“爹。”沈慕春策馬奔來,在上西院門口猛地扯住缰繩。
駿馬兩只前蹄高高揚起,幾乎觸及沈臨邑鼻尖。匆匆下馬,沈慕春緊盯旁邊的下西院,急紅了眼問:“他們回了嗎?”
似領悟到什麽,沈臨邑臉色頓時陰沉:“你說呢?”
“沈二也沒回來?”雙眼沁出水潤,沈慕春一路期盼落了空,心神不定的怔怔僵在原地,她猛地驚醒,迅速把事情經過描述了一遍。
“爹,說不定李元已經找到他們了!”眸中又生出希冀,沈慕春自我安慰,“這裏是揚州,趙夫人熟悉呀,就算有一兩個地痞追過去應該也不會得逞吧?他們手腳功夫其實都不怎……”
“啪”,清脆巴掌聲倏地打斷所有言語。
沈臨邑冷森森盯着她,胸膛起伏愠怒滔天:“跟你說過多少次?自己死在外面就算了,不要禍害別人!你仗着自己會些拳腳就橫沖直撞肆無忌憚,你以為別人都和你一樣?”
“沈慕春,今天他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翻身上馬,沈臨邑厲目沖她吼道:“傻杵着幹什麽?還不去叫書院裏的人幫忙去找?”語罷,雙腿猛夾馬腹,朝她所說的方向飛馳而去……
抹掉眼淚,沈慕春顧不得臉頰鮮紅的巴掌印,匆匆進下西院,找人幫忙。
不多久,常亭組織了批年紀稍大又對此地熟悉的學生,他們提着燈籠分別朝不同方向搜索。
德善書院進城的路途遙遠,附近多處荒蕪,林木尤其茂盛。
黑咕隆咚的一片密林裏,沈學成站在圓形大坑前,一腳将才冒出的顆腦袋踩了下去。
“叫你追蹤我們?還敢不敢了?啊?”
坑裏傳來嚎罵聲:“小兔崽子,你敢踩爺爺腦袋,等爺爺上去,非擰下你腦袋當球踢。”
“你來呀你有本事你就先上來呀!”沈學成歡快扭着屁股,朝深坑裏的兩個地痞扮鬼臉,再一腳把想冒出來的腦袋繼續踩下去,氣得兩人嗷嗷直叫。
大半個多時辰前,豆苗兒帶着福寶和沈家小少爺一路狂奔,氣力很快耗光,只好躲在一方灌木叢後,孰料卻被發現蹤跡。
兩地痞罵罵咧咧興高采烈追來,吓得他們夠嗆,正欲再逃,怎知身後“噗通”一聲,為首地痞突然重重摔入獵人陷阱,後頭那個沒反應過來,如下餃子似的跟着倒栽了進去。
于是……
就變成了現在這般。
看沈學成嚣張地逗弄壞人,福寶站在一側捂嘴偷笑。
津津有味圍觀片刻,他又想起來地搖晃豆苗兒手,睜大眼睛期待不已道:“娘,舅舅什麽時候能找到我們?福寶明天還要過生辰呢!福寶想吃娘做的壽面。”
“很快就到了!”豆苗兒摸摸他頭,笑道,“耽誤不了你生辰。”
“呀,福寶你明兒生辰啊?”沈學成驚訝扭頭,又氣,“都怪沈一,回頭定讓她好看。”
“可慕春姐姐只是在教訓壞人呀,是壞人太壞了……”
“沒錯,蔫壞蔫壞的。”氣不打一處來,沈學成想想如今身處的地方又黑又冷,風吹得那樹梢晃動,跟鬼影似的。越想越恨得咬牙切齒,他故意重重踹了幾塊石子進坑。
“哎喲老子的頭,呸,你個小兔崽子……”
兩方對峙,你言我語的回擊,時間過得很快。
半晌逝去,遠方隐隐似傳來一聲聲呼喚他們的嗓音。
“是不是有人在找我們?”沈學成注意力從圓形大坑裏收回,歪着腦袋興奮的高聲回應,“我們在這裏,在這裏!”
福寶雙眸亮晶晶,踴躍地跟着他喊:“福寶也在這裏……”
兩個孩子高興極了,豆苗兒聽呼喚聲确實漸近,終于松了口氣。從前她與福寶雖時常在書院附近林子裏采摘野果,可此處離德善書院甚遠,她并不熟悉,再者又是夜晚,方才一頭紮進林子後,她本就不強的方向感徹底亂了,只能按兵不動的在原地等待救援……
比之那幫徒步的學生,策馬奔騰的沈臨邑率先循聲找到他們。
“爹。”瞧見他人騎馬奔來,哪怕平常父子感情十分一般,沈學成也忍不住紅了眼眶,等沈臨邑雙腳一落地,他就含着兩包淚撲入他寬厚的胸膛。
全身僵硬,沈臨邑皺眉,想把他丢開,可這小子雙手雙腳纏得緊,幾乎讓他透不過氣。胸中仿佛有什麽東西悄悄軟化,沈臨邑一動不動,任他哭喊!
在旁默默盯着,福寶癟癟嘴,緊緊摟住娘親脖子。
他突然好生羨慕沈學成哥哥,他也好想有個爹爹抱着他呀……
“你們有沒有事?”把挂在身上的沈學成放下,沈臨邑睨了眼坑內二人,旋即将目光移向豆苗兒母子。
“無礙,我們先過去與學生們會和!”豆苗兒搖頭。
颔首,沈将軍突然心中一動,盯着兩個孩子問:“你們想不想騎馬?”
“想,我要騎馬!”沈學成迫不及待舉手,嗓音洪亮。
偷偷看向娘親,似生怕她不同意,福寶小心翼翼的輕聲道:“福寶也想。”
“沒有危險,我會看着他們。”沈臨邑瞧清豆苗兒臉上的猶豫,出聲保證。
實在不忍拒絕孩子期許的眼神,豆苗兒艱難點了點頭。
将兩孩子一前一後抱上馬背,沈臨邑瞪了眼沈學成:“福寶比你小,好好照顧他。”
“是,爹。”興奮地用小手摟住福寶,兩個孩子緊挨在一起坐在馬背,被沈臨邑牽着缰繩慢慢往前行。
一路歡笑,孩童言語稚嫩,沈臨邑幾度皺眉,很想打斷那些愚蠢至極的話語,卻見身旁趙夫人嘴角含笑,只得硬生生憋住。
與李元他們會和後,衆人回德善書院。
途中沈慕春格外沉默,眼睛紅紅的,臉上巴掌印清晰,豆苗兒心底有數,可實在不好多說什麽。
安排學生們去寝舍歇息,豆苗兒抱着酣然入睡的福寶進下西院,打熱水給他簡單清洗畢。她親了親他額頭,為他蓋上薄被。
起身從抽屜找到一小盒藥膏,豆苗兒嘆了聲氣,去上西院找沈慕春。
許是今晚出了事兒,上西院不比尋常,此刻燈火透亮,恍如白晝。
豆苗兒站在院子裏,想找個人詢問沈慕春房間,逡巡一圈,便見曹老夫人端着托盤從廚房內走出。
“這是醒酒湯?”聞到味兒,豆苗兒迎上去,“曹老醉了?”
“是啊,老頭子和陸大人喝得神志不清,連你們出了事都沒幫上忙,哎,好在有沈将軍,否則啊……”曹老夫人唏噓不已,滿臉無奈,“所以我這不是先給陸大人送碗醒酒湯過去嗎?”
“陸大人?”
“對,京城來了一位陸大人,福寶娘,先不跟你聊,我過去了。”
颔首,目送她順着長廊走到西邊,豆苗兒這才想起還沒問清沈慕春住處,急忙追過去,她站在廂房附近等候曹老夫人出來。
室內安靜,似乎只有曹老夫人輕碎的腳步聲。
豆苗兒望着半空出神,心想,陸大人?他姓陸?只不過這世上姓陸的多了去了。
搖頭苦笑,她埋首盯着腳尖,忽聞一記呢喃聲傳來,低低沉沉的,浸着難受,略微耳熟。
蹙眉,豆苗兒遲疑地輕挪腳步。
廂房門未關,她站在一側,漫不經心往那方床榻望去。
男人躺在床榻,身上蓋着薄被,只露出半張輪廓。
只是這半張輪廓……
怔怔望着,直至曹老夫人将醒酒湯擱在桌上,退出來經過她身邊甚至喚了兩聲時,豆苗兒才如夢初醒。
“福寶娘,你怎麽了?”
“這陸大人……”喉嚨口幹澀,豆苗兒胸口悶得将近窒息,她艱難開口,語氣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他來揚州,找人嗎?”
“找人?”曹老夫人疑惑搖頭,“我一個婦道人家不大清楚,只聽老頭子說過幾嘴,陸大人是想讓老頭子跟他回京,不過啊,就算老頭子動心,我也不能讓他走,他身子好不容易養得硬朗了些,幹嘛又回去遭罪?反正我是不走的。”
呆呆點頭,豆苗兒扯唇,心中微微泛起的漣漪徹底滅了:“這樣啊!”
“對了,剛沒來得及問,你過來這邊有事?”
攥緊手裏藥膏,豆苗兒“嗯”了聲:“給沈小姐送藥。”
“哦,她就住在東三那間屋子,我先去伺候老頭子,你自便啊!”曹老夫人搖頭離開,一路碎碎念着,似是埋怨曹老先生身子不好還喝那麽多酒……
耳畔漸漸寂靜,豆苗兒努力深吸一口氣。
小腿酸麻,她轉身,卻聞床上男人不斷輕呓道:“水,水……”
分明已走出數步,豆苗兒卻忍不住折身進屋,站在桌前,她雙手顫抖地倒了杯水,送去床畔給他。
像是有所察覺,他抓住她手腕,一口口就着她手咽下清涼的水。
冷冷看他痛苦面色,豆苗兒抿唇,眸中生出幾許寒意。
使勁掙紮開他束縛,她手裏瓷杯失力,重重摔在他衣領,剩餘清水瞬間濕了他滿臉。
許是太涼,他緊阖的眼皮隐隐有掀開之勢,豆苗兒忙提裙疾步跑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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