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大人做事很多時候讓人弄不明白,老媽總說大人的事小孩兒別摻和,連蕭也不愛操心。
可老媽這次這一句,真是給他弄懵了。
房老師立馬就順着話往下打圓場,老媽專門跟林老師多表示了一下歉意,又跟她解釋丁宣的情況。
“理解理解。”林老師連連點頭,看着也很愧疚,“确實我也不清楚,如果知道的話肯定不能這樣……”
老媽跟兩個老師之間看着一團和氣,連蕭在旁邊盯了老媽一會兒,正好下課鈴響了,他也沒管老媽還在說着什麽,扯着丁宣調頭就走。
一路橫沖直撞到校門口,正好遇上他們班幾個人,趙晨晨老遠就喊了聲“連蕭”跑過來,看看丁宣又看看他:“你弟怎麽了?”
連蕭沒搭理,他連停都沒停,繃着臉就這麽拽着丁宣往前走,二光喊他都沒回頭。
老媽一直到他們到家十多分鐘了才回來,進門先看看自己坐那兒摸撕不爛的丁宣,然後把小包挂在衣架上,又看看仰面朝天賴在床上的連蕭。
“不餓嗎?”她洗洗手準備做飯,“我沒回來不知道給自己跟宣宣找點東西吃?”
“氣飽了。”連蕭粗着嗓子回一句,從床頭胡亂拍出本小人書“嘩嘩”翻。
老媽沒說話,先去把米飯給淘了坐上,然後進屋把連蕭從床上一把拽起來:“起來。”
連蕭倔着勁兒一翻身坐在床沿,繃着臉看老媽。
“你以後不能那樣跟老師說話,知道嗎連蕭?”老媽很認真地對他說。
“丁宣讓她欺負了看不出來嗎?”連蕭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梗着脖子就頂嘴。
“也不能這麽跟你老媽說話。”老媽一巴掌兜他後腦勺上。
連蕭剛才還只是沖着老媽對林老師的态度不明白不爽,這下則完全是對老媽本身的不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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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我不管了。”他是脾氣越大話越少的性格,這會兒真是一句話都不想再說,腦袋一撇,擰過身子就往外走。
“過來!”老媽的語氣也燒上火了,沉着嗓子叱了他一句。
連蕭抿抿嘴忍了又忍,半天也沒想明白自己哪兒有錯了。他也不願意再問,幹脆朝每次挨打的牆邊一站,悶頭把胳膊往上一抻。
“我說你做錯了嗎?”老媽兩步跨過來,照着他後脖子又是一巴掌。
“我沒錯那不就是那個老師的問題?”連蕭還是沒忍住問。
“你也知道要喊一聲老師,跟老師有那麽說話的嗎?”老媽幾乎沒有停留,很快就把問題甩回來,“誰這麽教你的?”
連蕭明白老媽的意思了。
但這會兒他人在氣頭上,腦子裏還能想象出那個林老師是如何把丁宣從座位拽下來,只感覺更煩。
“她要沒動丁宣,丁宣能犯病嗎?”連蕭指着丁宣又問。
“你說呢?”對于這個問題,老媽盯着他,只說了這三個字。
答案很明白,一次次的經歷就擺在那裏,根本連想都不用想。
連蕭繃着臉沉默了,老媽看他一會兒,這才伸手順着他的後腦勺往上捋一把。
“媽明白你的意思。”她的語氣和緩下來,輕聲對連蕭說。
“但問題本來就出在咱們這邊,不是我們覺得丁宣沒問題,你就真的占理,就能跟老師跟長輩吆五喝六的。”老媽這會兒心裏其實也不得勁兒,說話時眉毛都是擰着的,“老愛沖動的人能成什麽事兒?你能明白媽的意思嗎?”
連蕭盯着門外自娛自樂的丁宣又看了會兒,好半天才抿着嘴悶悶地“嗯”了聲。
丁宣這事兒的發生以及處理,對整個學校來說,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大”是從學校的層面而言,據說學校為這事兒專門開了個全體教師會議,把丁宣的情況交代給了所有老師,避免再出現一次這種情況。
畢竟丁宣冷不丁犯毛病的狀态真的怪吓人的,家長如果真要賴老師,說都說不明白。
不過這麽一開會,立馬就有近一半的老師直接表示,這種明顯的問題兒童,學校就不該收,随便犯一次病的影響都太大了。
這會暫時沒能開出什麽結果,校長跟房老師問了問,留下一句“再觀察觀察”,就這麽不了了之地散會了。
“小”則純粹是對于丁宣本身。
雖然丁宣中午到家就表現得跟沒事人一樣,老媽還是怕他情緒不穩定,下午請了假沒讓他上學。
他不上連蕭得上,不能在家陪着丁宣。老媽也不敢帶丁宣去他們單位——丁宣對于環境的依賴感太強了,稍微陌生點兒的地方他就緊張。
跟丁宣細致地說了半天,老媽只能打開電視把丁宣反鎖在家裏,然後給隔壁苗苗奶奶留了把鑰匙,讓她沒事兒隔着窗子朝屋裏看看,丁宣如果有什麽動靜,就開門哄哄他。
“乖得很,一下午都沒動靜。”晚上下班回來,苗苗奶奶已經把家門給打開了,直接帶着苗苗在他們家裏陪丁宣,“還跟苗苗畫畫呢。”
她抖出幾張紙給老媽看,都是些小孩子的塗鴉,苗苗的和丁宣的混在一塊,五彩斑斓的,看在老媽眼裏都是鬼畫符,分不清誰是誰。
“這麽棒啊。”看不明白也得誇。老媽有鼻子有眼地欣賞一下倆小孩兒的大作,笑眯眯地挨個兒摸摸臉,給他們拿小糕點吃。
“這孩子不挺能坐得住嗎?”苗苗奶奶跟老媽出去一點兒,繼續跟她學,“都不擡頭,我進來的時候就自己在那看圖畫書。苗苗拿一本描着畫,他也跟着畫,畫畫該有兩個鐘頭了,屁股都沒挪一下。”
“兩個鐘頭?”老媽聽到這個時間,也愣了愣。
苗苗奶奶口中的圖畫書就是撕不爛,丁宣雖然愛看愛摸,但也摸不了那麽久,有點兒什麽風吹草動的他就跟着轉臉。
這會兒丁宣還坐在桌子上畫着,大白鴨從凳子底下晃過去,苗苗在桌子下面鑽來鑽去地攆了半天,他竟然沒擡頭。
“宣宣?”老媽重新彎腰湊近過去,從丁宣身後仔細看他的畫面,“喜歡畫畫是嗎?”
苗苗把她的彩筆跟油畫棒拿來了,兩個小孩花花綠綠地鋪了一桌子,丁宣一會兒換一根,跟真的一樣,手底正在塗的還是一張鬼畫符。
連個線條都沒有,一團團的全是顏色。
“這畫的是什麽,寶貝兒,”老媽笑着問,“天空嗎?”
丁宣又扔掉一根油畫棒,在滿桌顏色裏掃來掃去地看一圈,果決地朝其中一根抓過去。
“連蕭。”他埋頭繼續塗着,語調跟說夢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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