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溫柔
遠在賀家老宅的賀馳亦同樣覺得煩躁。
從老爺子的茶室出來之後,他就一直叼着煙。
站在二樓陽臺,視線往周遭發散。
大高個兒,杵在全宅子視野最好的地方,蓬松的棉服外套也擋不住他的寬肩和勁瘦的腰肢。
嘴裏的煙呢不是什麽好煙,六十五人民幣一包的軟中華,挺次。
确實配不上賀少爺的身價,但因為他小時候被老爺子用這煙的煙頭燙過脊背,從此以後他就愛上了這土煙的溫度。
也有過幾次被人質疑品味,但那些人紛紛都被他的眼神給吓得生生止住探究欲。
他賀馳亦喜歡東西,有你逼逼賴賴什麽事兒?
視線裏能看的除了白就是黑,白的是雪,黑的是尖塔地面。
從外通往賀家只有一條路,上面的雪早已被仆人清掃得幹幹淨淨,賀家老宅子占據了南邊這一大片區域,邊緣就是逐步興起的富人區。
陽臺頂上被巨大的玻璃罩罩着,過濾陽光也遮蔽寒流。
賀馳亦扶着欄杆,一遍一遍回憶剛才那些措辭。
‘廢物’‘不長進的東西’‘蠢貨’...諸如此類。
他皺起眉,不過是老兵痞子的唇齒之樂。
其實這些話早在十幾歲的時候他就已經聽習慣了,但只要一看見那老頭坐在上座,說他像是說狗,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早年生發的畏懼現如今已經全部變為厭煩和渴望報複的惡劣心理。
他正陰沉沉地構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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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哥哥,你不會生氣了吧?”忽然,思緒被一道稚嫩的童聲打斷。
他偏下頭,眼底的厭惡并未收斂。
封悅悅神出鬼沒,從側邊探出一個腦袋。
剛才被吓跑了,這會子又不怕他了,居然還敢上來挑釁。
“小孩,你真是個災星。”他笑着說。
封悅悅聽了,撇撇嘴,跟他一樣的不痛不癢:“呿,我媽媽也這樣,罵我小災星小畜生,我沒感覺喽,她也總是罵我爸爸,我們全家都得聽她的話,你以為我會在乎你嘴裏怎麽罵我嗎?”她做了個鬼臉。
說罷,她扔掉手裏的玩具小馬,很快又覺得沒意思,接着哈哈大笑起來,因為剛才她躲在茶室桌子下偷聽:“堂哥哥,你怎麽啦?剛才被罵的好慘啊,對了堂哥哥,你不會怪我吧?”依然是滿臉人畜無害。
仿佛就是故意要激怒他一樣,賀馳亦将頭轉回去,懶得跟她廢話。
老宅子裏青磚黛瓦,做的像南方的舊時游園,大冬天的水池子不上凍,裏面依然養着魚,更別提還有一片小竹林。
雪堆不到內宅,宅院終年在電子調溫器下恒溫。
異姓堂兄妹站在全宅,從外面看最惹眼的位置。
“只要看見別人被罵,我就高興,只要搶別人的東西,我就開心。”封悅悅繼續說。
賀馳亦盯着對面的摩天輪,聽見後驀然一愣。
這是小孩子最單純的腦回路。
喜歡和厭惡,全然不加以掩飾。
他本應該習慣于喜怒不形于色,但是最近,這兩天,像是見了鬼一般的莫名其妙。
因為那個女人。
自從見到那個女人,他越來越不對勁,越來越活回去。
夢裏反反複複都是那幅相同的場景,偌大包廂,酒杯被霓虹燈盞度了色,一襲白裙的女人伏在他肩頭,一聲聲喚他阿亦。
回家了,阿亦。
他擅自篡改了記憶,他對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的女人産生了相當惡劣的心思。
他怎麽不下地獄?
此刻,他真将小災星剛才那句話給聽進去了。
‘只要搶別人的東西,我就開心。’
開心?是啊,開心。
能弄上床,他一定會開心。
笑容忽然攀上唇沿。
困頓于心底的煩惱似乎一下子沒那麽亂糟糟了,賀馳亦陡然心情一陣大好,“小孩,封家的小孩,你說的對。”
他忽然這樣。
這下輪到封悅悅有些摸不着頭腦了,這個堂哥莫不是傻子?我剛才明明在罵他呀,他怎麽還一臉的高興?
“堂哥哥你...”封悅悅忽然又有些畏懼了。
到底年紀還小,雖說有個變态媽,将她養的同樣頑劣惡劣,但她骨子裏其實還是個稚嫩的孩童。
賀馳亦彎腰,将她扔掉的小馬撿起來,頗耐心地擦了擦,擦完還給她。
笑着打斷:“少給你堂哥哥惹事兒,不然。”他很意味悠長。
“堂、堂哥哥你別殺我!”封悅悅下意識就喊了出來。
“殺你?”賀馳亦給她逗完了,“什麽腦回路,法治社會,你堂哥哥我不殺人。你要再惹事兒...”
他恐吓人的本事是從老爺子那兒學的。
“你手裏最愛的小馬,就是我的了。”
***
市區禦景。
駱征還在鬧情緒。
距離阿姐進屋已經快五分鐘了,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心裏還窩着火,但熬不住見不到她,扔掉手柄光腳去找。
他剛走到卧室門口,就看見這樣一幅情景。
他的阿姐跪在卧室衣櫃前,正一件一件地幫他整理出門要穿的衣物。
頭低着,姿态虔誠到令他覺得易碎,像是斑斓的夢境。
行李箱就橫陳在她腿邊。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滋味,駱征在一瞬間覺得這一切是那樣不真實,而他自己有罪。
這是世界上獨一無二,最好的女人。
被他遇見了,也成功地愛上了,難道還不應該覺得滿足嗎?她所有的好,都無止境地向自己傾倒。
卧室就開着一盞白光的吊燈,有幾根頭發從她發帶裏偷溜了出來,松松垂在耳側,她雙腿并攏,背影伶仃,肩膀乍一看纖柔無骨,整個人看起來弱氣又妖嬈。
那雙漂亮幹淨的手纖細靈動,為他洗衣為他做飯,為他做盡溫柔鋪陳的事...卻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一句重話,這樣的阿姐很難讓人不心生柔情與愛憐。
恨不得想給她摘天上的月亮,駱征這麽想。就算她拿着刀子要插進自己的心髒,他都不會皺一絲的眉頭。
可即便如此,駱征不喜歡她現在的工作是事實,不喜歡她因為別人而無暇顧及他也是事實。
駱征從小被寵慣了,如今遇見九天仙一樣的姐姐,固執不成熟到令人心生無奈厭煩。
依然是沒有預兆地突然走上前去從身後抱住她。
秦溫喃往箱子裏放衣服的動作一頓,知道是阿征後,緊接着繼續疊下一件。
“阿姐,你不是保姆,你不用這樣。”駱征說。
秦溫喃的手再度僵住。
自從兩人同居後,駱征幫她請過好幾個阿姨,最長的一個只呆了一周多,無一例外所有的保姆最後都被她用各種各樣理由的給辭退了。
駱征無法想象就連生氣起來說話都輕言細語的阿姐是如何篤定鑿鑿将人辭退的畫面。
“為什麽要辭退張姨,我可以給阿姐最好的物質條件,我只要你每天背着包包,穿漂亮的新衣服去頂樓喝茶,覺得無聊就去買買買就好,你不用做這些事。”
他是真的想對她好,想瘋了。
但是駱征又總覺得無論如何,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一遇見她就全都化掉了。
秦溫喃聽到駱征那番話,一陣啞然。
不知道該喜該愁。
實際上攀附的關系是一種忌諱,尤其對于女性而言。
但是似乎這樣的念頭跟駱征是無論如何都說不通的,因為他無法理解。
養尊處優的少爺腦回路總是要別致偏執一些。
并且‘保姆’二字其實對于秦溫喃來說,是一個充滿特殊情感的詞語,并且她似乎記得,自己跟阿征說及過自己的過去。
她的出身并不算特別光彩,四歲那年,父親在母親懷二胎不足一月的時候欠了一屁股賭債,舉債之下丢下她跟大肚子的母親跑了,沒有辦法,母親大着肚子沒日沒夜地幫人幹活做家務。
四歲的秦溫喃就已經學會了如何燒熱水,如何在狹小冰冷的出租屋裏自己照顧自己。
後來妹妹出生,那時候她也很小,母親白天出去做家政,她就一個人在家帶妹妹,可能由于先天在肚子裏遭罪太多,妹妹剛出生沒多久總是生病早早地就沒了,自此她心裏就蒙上一層陰霾,總覺得是自己哪裏沒有照顧好,哪裏怠慢了這才導致妹妹的離去。
這也導致了她将來也就是現在對待在乎的人,總是極盡溫柔,生怕照顧的不好。
她七歲那年,母親有幸再嫁。
對方是一名琴行的管理員,終于,母親脫離苦海,日子這才慢慢好起來。
因為駱征質問她為什麽不請保姆,她扭身,忽然一陣委屈:“因為阿姐舍不得。”
駱征愣住了,恍然間想到了什麽,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嘴笨。
“對不起阿姐,我只是!只是太想跟阿姐在一起了。”
“阿姐別生氣。”
他慌張到語無倫次,地毯由于他的入侵變得褶皺。
他只是忽然想起來在大哥家,四五個保姆圍着大哥轉,什麽事都不用管的畫面。他也想讓阿姐活的好,什麽都不用做,只需要好好的被愛就行了。
這才忘了,阿姐其實跟她提及過她的過去。
那是一段特別,特別不好的過去。
他犯了大忌諱。
作者有話要說: 下周四之前字數不想超過三萬五,現在已經兩萬二了....還有6天
淦。
明天照常更
紅包也照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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