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侯爺若是奪回屬于自己的……
江嶼寒襲一身暮色回到長明院,換下身上的铠甲,穿了一身常服出來。
正好廚房給他送飯過來,廚房的廚師在顧星滢那兒學了些經驗後,炒菜的水準倒是高了不少,但還是比不上顧星滢,不過口味有一點點接近,江嶼寒便能多吃一碗飯,他看到桌上還有一個胖乎乎的小瓷壇。
問了祿安一句:“這是什麽?”
祿安說道:“侯爺,這是顧姑娘托棠書轉送過來的酸辣蘿蔔,聽說甚是爽脆,很下飯,侯爺嘗嘗。”
江嶼寒不由失笑,還知道要給他送東西,看來他在她心裏也還有一點點的位置。
這頓飯江嶼寒吃的甚是舒暢,菜沒怎麽動,爽脆的酸辣蘿蔔倒是吃了小半壇子。
吃到一半,他發現少了點什麽,讓人江離去拿酒,原本江離以為他只是小酌兩杯,誰知,江嶼寒卻喝上飲了一般,吃了飯,讓人将殘羹剩飯撤下去,還拉着他一同飲酒。
江離見他一杯接一杯猛灌,趕緊攔住他:“侯爺,還是少喝點,晚上還要處理北境的軍務。”
江嶼寒卻揮開他的手,不依道:“本侯今夜想喝酒,你就別攔着。”
江離只得作罷,陪着他一起喝,幾杯下肚之後,江離說道:“侯爺是為了顧姑娘?”江離跟了他這麽多年,侯爺很少沒事喝酒,因為他說要時刻保持冷靜清醒。
江嶼寒沉默了片刻,修長的手指輕輕轉動酒杯,他垂着眸子,看不清情緒:“你說若是本侯當真奪了顧氏,二弟他會不會恨本侯?”
江離不以為然道:“侯爺,屬下從小跟着您長大,知道自從二公子出生後,不知分走侯爺多少寵愛去,他當初明明是庶出,過得卻比您這個嫡出的公子還要優越,您也不跟他計較,反倒是處處讓着他,老侯爺也拿他當心肝寶貝寵着,還曾動過要将侯爵之位傳給他的念頭,若不是那年侯府遭難,這靖遠侯的爵位可就是他的了。”
“并且,老侯爺在給二公子定下這樁婚約時,侯爺那時還并未定親,老侯爺為了不讓人說他偏袒小兒子,便匆匆讓侯爺與那周家姑娘定親,然後才公布為早已為二公子定親之事,若不是老侯爺偏心,這樁婚事本就是侯爺的。”
“侯爺若是奪回屬于自己的人,有什麽不對?而二公子風流才子的名聲在外,就算顧姑娘真的嫁給他,他也未必會珍惜。”
江嶼寒詫異的看了江離一眼,沒想到江離居然這麽理直氣壯。
江嶼寒雖沒說什麽,話卻聽到心裏去了,對啊,他不過是奪回屬于自己的人,有什麽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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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江嶼寒喝醉了,北境的軍務丢在一旁,他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下,陷入一個夢中。
夢裏,正是春風滿園的侯府,筵席上,前來奉承他之人接二連三的敬酒,讓江嶼寒不勝其煩,他讓江離前來擋酒,然後獨離席,朝後花園走去。
行到半路,他看到顧星滢衣衫不整,赤着腳從桃林裏狼狽的逃跑出來,那慌慌張張的樣子,像是在逃命一般。
她在他面前倒下,一雙纖細白皙的手緊緊揪住他衣擺。
他趕緊俯身将顧星滢從地上抱起來,快步朝閣樓內走去。
他将她放在閣樓的竹榻上,她妖嬈的身子卻如蛇一般纏上來。
她溫熱的氣息拂在他的耳畔,細弱的呻、吟着。
他錯愕的将她推開,卻見她嬌靥緋紅,雙眸迷離似幻,有些不正常。
他企圖喚醒她,雙手扶着她的手臂劇烈的搖了搖:“顧姑娘,你看清本侯是誰了嗎?”
“本侯不是江嶼州!”
“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可她根本聽不進去,身子猶自不知死活的撲過來
他的理智徹底奔潰,将她放倒在床榻上,身子如山岳般傾下去。
夢醒時分,江嶼寒睜着一雙黑亮的眸子坐在床榻上,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他一動不動,讓黑暗掩蓋他臉上猙獰的神色。
之前他做的夢場景都是模糊的,裏頭只有顧星滢是清晰的。
唯獨這一次,場景無比的清晰,是在他常去的閣樓裏發生的。
為何……為何他會做這個夢?
難道是在提醒他,這件事即将要發生麽?
擺宴這一日,侯府賓客盈門,前來給江嶼州道賀的上京權貴不計其數,各家攜女眷同往,侯府用來接待女客的駐春園到處皆是麗人的身影,莺莺燕燕如同百花齊放。
顧星滢和豆蔻坐在安靜的角落裏,面前的席位上擺滿了瓜果點心,辛夷将一顆櫻桃塞入嘴中,鼓着腮幫子嘀咕道:“姑娘,你瞧瞧沐姑娘今日多風光,那些姑娘們都圍着她轉。”
顧星滢淡淡瞥了眼人群中的沐雲霁,對方穿着大紅色四合如意紋織金緞襦裙,手挽披帛,烏發上插着的金點翠嵌紅寶石茶花簪在陽光底下折射出耀目的光,她神色平淡:“人家風光是人家的事,和我有何關系。”
辛夷瞪圓眼睛:“怎麽沒關系!”她有些憤怒,原本想說這風光本是屬于姑娘的,但她姑娘早已講明自己的心思,不會嫁給二公子,話在齒邊徜徉片刻,終究是咽下去,她咬着牙道:“名分都未定,瞧她那樣子,怕是已經将自己當成侯府未來的女主人了。”
顧星滢笑了下,沒說話,那些人圍着沐雲霁轉,不就是因為這個麽?沐雲霁和江嶼州自小青梅竹馬,情分非同一般,江家也認定了她,連旁邊人都覺得這兩人必定會在一起,是自己憑空出現,介入二人中間,多生了不少枝節,她像個入侵者,所以沐雲霁才會針對她。
之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她對沐雲霁也沒了恨,現在反倒有些同情她。
江嶼州并非專一之人,不知以後沐雲霁嫁給他,能不能緊緊抓牢男人的心?
她來侯府一趟,沒有尋到想要的良人,卻陰錯陽差的替娘找到了治病的良方,雖然她受了些委屈,可她着實不怪誰。
這時,沐雲霁已經從人群中抽身出來,她徑自朝顧星滢走來。
顧星滢坐在角落裏,她身上穿的比任何貴女都普通,一身淺綠竹葉海棠條紋花綢襦裙,素白半臂罩在外頭,淺綠絲縧束着細腰,勾勒出窈窕的身形,滿頭烏發簡單的挽了個髻,插着一支碧玉竹紋簪子,如此簡單的裝扮掩蓋不了她絕色姿容,那張臉脂粉未施,陽光籠在她周身,令她瑩潤柔白的肌膚透着淡淡的光,像精美奪目的白瓷一般,一眼就能攥住人的視線。
沐雲霁深吸幾息,将妒意壓下去,她掐着掌心提醒自己,過了今日,只需過了今日,顧氏就再也無法威脅她了!
想到這裏,她的神色不由自主溫和起來,她在顧星滢面前站定,輕緩的喚了聲:“顧姑娘。”
顧星滢站起來,神色從容 :“沐姑娘。”
沐雲霁唇角帶着淺淺的笑意:“今日是二公子的慶功宴,二公子高中,顧姑娘應該很高興吧?”
不管怎樣,自她來侯府後,江嶼州對她也有諸多呵護,即便中間有些誤會,他也并未為難她,就算不能成夫妻,她也真心實意的祝賀他,“二公子高中,民女的确替他高興,不過民女想沐姑娘應該更高興才對。”她的意思很委婉,卻不知沐雲霁能否聽明白,她真的無意跟沐雲霁争什麽。
沐雲霁卻沒有她想象中的聰明,她猶自炫耀,“表哥同我自小一塊兒長大,小的時候,我陪他一塊兒讀書,他習字我便磨墨,他讀書我便做女紅,他寫的文章我總是頭一個看,如今他高中,我自然高興,他這份成果,是我們共同努力得來的,這些,表哥他應當從未同你說過吧?”
顧星滢見沐雲霁臉上難掩得意之色,沐雲霁站在她面前,頗有幾分趾高氣昂的模樣,她卻心平氣和,她不在乎江嶼州,也根本不生氣,她淡淡道:“二公子的确沒同民女說過,民女也不想知道,二公子有沐姑娘這樣的紅顏知己,是他的福分。”
沐雲霁見顧星滢一副全然不在乎的神色,心裏越發不舒坦,顧星滢當然不在乎這些,不管她為表哥付出再多,與他有婚約之人,始終都是顧星滢,不是她沐雲霁!
憑什麽她付出這麽多,到最後卻要拱手讓給她人?
江嶼州是她的,誰也別想來搶!
沐雲霁的內心情緒洶湧起伏,表面上卻很是平靜,沒露出一絲端倪。
她說道:“顧姑娘,之前我有不對住處,今日我想同你喝一杯,過去之事,請你不要放在心上,将來我們在一個屋檐下,擡頭不見低頭見,可不能因為過去那些小事生分了。”
說完,她便讓夏辭給顧星滢倒酒。
夏辭給顧星滢倒了一杯酒,給顧星滢遞過去,顧星滢卻并未伸手接。
沐雲霁對她一直存有敵意,她倒的酒她可不敢喝。
顧星滢輕輕搖頭:“沐姑娘,過去之事,我早已沒放在心上了,你大可不必介懷,我不善飲酒,只能辜負沐姑娘一番美意了。”
沐雲霁卻不依不饒:“顧姑娘,這是果酒,不醉人的,我先喝為敬。”
說完,她仰頭便将酒灌入嘴中,顧星滢瞧着她喝完,料想應該沒什麽問題,這才将酒接過去,還沒等她拿穩,夏辭的手一松,那杯酒潑出來,打濕了她的裙擺,酒杯也掉落在地上,裂成碎片。
夏辭顯然沒料到會這般,驚呼了一聲“哎呀”,趕緊走上前去:“顧姑娘,對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幫你擦一擦。”說着,便将手裏的帕子拿出來在顧星滢身上胡亂的抹了幾下。
顧星滢看裙面上泅開一團水漬,裙子單薄,浸濕後緊貼着身子,顧星滢感覺濕黏黏不舒服,她微蹙着柳眉:“不用擦了。”
夏辭停手,一臉歉意,沐雲霁低罵了句:“不中用的東西。”夏辭讪讪,沐雲霁回頭又對顧星滢道:“顧姑娘,不如先去換件衣裳,這衣裳濕了,穿在身上可不舒服,若是着涼了,表哥可要怪罪我了。”
說完,她又對夏辭說了句:“還不帶顧姑娘去放翠樓換衣裳!”
夏辭連忙應下:“奴婢遵命。”跟着又對顧星滢道:“顧姑娘,跟奴婢走吧。”
顧星滢住的曉星院離駐春園較遠,但吃一塹長一智,上次她已經上過一次當,這次當然不會重蹈覆轍,她道:“這兒離三姑娘的曉星院不遠,民女去那兒換便好。”江舒韻并未來參加宴會,應該在院子裏,辛夷要跟過去,被沐雲霁攔住,沐雲霁道:“曉霜院離此處不遠,顧姑娘片刻便至,你還是在此等着吧。”
辛夷不放心,上次自家姑娘在沐雲霁手裏栽了一次,這回她擔心沐雲霁又使什麽手段對付姑娘,她眼睛一轉道:“那怎麽行,奴婢還要伺候姑娘換衣裳呢。”
說完身子一矮,從沐雲霁手臂下方鑽過去。
眼看顧星滢已經走遠,她急忙跟上。
顧星滢已與辛夷拉開一段距離,她走在回廊上,身後跟着一個夏辭,她正想将夏辭打發走,迎面走來兩個粗壯的婆子攔住了她的去路。
顧星滢蹙眉:“你們這是做什麽?”
兩人什麽也沒說,一左一右制住她的雙手,強行拖着她往前走,顧星滢正要喊,這時,腦後一陣劇痛,她瞬間失去了意識。
幾人将她打暈拖入房間後,兩個婆子守在外頭,夏辭則将瓶子裏的藥倒入水中,再捏着顧星滢的嘴巴灌進去,等做完這一切,她從房門裏走出來,囑咐了外面兩個婆子好生盯着,便走了。
顧星滢感覺腦後隐隐做痛,意識漸漸蘇醒,她睜開眼睛,掀起睫羽,周遭事物由朦胧到清晰。
屋子的擺設很陌生,她認不出這是在哪裏。
她坐起身來,正要下床,忽然感覺到一陣口幹舌燥,她起身走到桌邊想要倒茶,這時體內生出一股陌生的燥熱。
顧星滢情不自禁的伸手扯了扯衣領,衣領還未扯開,她便被自己這個動作給吓到了
她為何會這樣……
此時,那股燥熱變得強烈起來,她感覺體內似有數百的小蟲子在鑽動,邊啃邊咬,弄得她渾身難受起來,這時候,她生出了一些荒唐的念頭,希望有一雙手可以摸、摸、她,她忽然就想起江嶼寒的大掌,以及那大掌扣在腰間時,滾燙的掌心灼着肌膚,令人心悸又害怕。
顧星滢并不是養在深閨中對外界一無所知的大小姐,她自小便在酒樓裏長大,偶爾也冒充小夥計給客人們送飯菜,她曾聽那些男客們喝多了便口無遮攔,說有一種藥能讓最貞烈的女子變成蕩、婦,只需吃下去,身體便會渾身發熱,像有蟲子在鑽一般,腦海裏瘋狂的想要男人的撫慰。
當吃她年紀還小,聽着覺得奇奇怪怪,後來懂事了,每記起這事都覺得十分尴尬。
那時候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栽在這種東西上面。
一定是剛才她暈過去後,夏辭給她吃的,千防萬防,沒防住沐雲霁竟然敢來硬的,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竟用這般龌龊的手段來對付她!
所以,待會會有男人進入這裏奪了她的清白,只要她清白已失,就不堪為江家婦,江家便可以名正言順的解除婚約了。
沐雲霁根本容不下她!
她特地挑四下裏無人之時,反正也沒人看見,到時候就算她指證她,她也可以不承認,自己橫豎在這侯府無依無靠,又有誰會願意給她做主,給她撐腰,沐雲霁就是吃準了這一點。
可笑的是,她根本就沒打算跟沐雲霁争奪,慶功宴過後,她便會提出跟江嶼州解除婚約,對方卻如此心急,想要徹底毀了她,當真歹毒無比!
片刻理智後,體內難受的感覺再次湧上來,她真的好熱,像被置放在燙水中一般,短短幾息的功夫,她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雙頰也變得潮紅起來。
顧星滢無力的喊了幾聲:“辛夷……辛夷……”
卻沒有任何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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