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這是誅九族的死罪!

“如陛下所見,奴婢在錢鵲的屋中發現了這些藥材,當時沒想明白,後來郭總兵中毒,奴婢留了個心眼,去驗了那酒裏的毒,卻發現來源正是錢鵲房中的這些藥材。”戚卓容道,“黃大人也帶了酒杯來,當堂就可驗證。”

太後沉着臉道:“傳太醫來!”

趁着請太醫的工夫,戚卓容又道:“還有,錢公公房中各色金銀珠玉折合下來也不過百兩,可據奴婢所知,他與朝中不少大人都私交甚篤,暗地裏辦了不少腌臜事,這些買賣可遠不止百兩。可見錢鵲就是花了重金雇傭刺客,通過刺殺陛下來推遲宴會,趁機陷害奴婢,洗清自己,否則如何解釋他的錢都去了哪裏?”

她三兩下給出了錢鵲收受賄賂的證據,錢鵲抖着唇跪在地上,不住磕頭道:“娘娘,奴婢冤枉呀……”

太後不知道戚卓容是如何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翻出錢鵲做的那些勾當,但她遲疑着,因為她知道錢鵲手頭确實沒多少錢,大多數都用來孝敬她了。過去幾年戰争頻繁,又逢一些地區鬧水災蝗災,險些掏空國庫,而以陳敬為首的那些高官侯爵為了趁機挽回世家在民間的聲望,特意捐了一部分錢出來赈災,而她身為太後,也自當有所表率。那段光景過得很是簡淡樸素,她手頭吃緊,只能靠着錢鵲,從底下官員手裏把本撈回來。

太後緩緩道:“錢鵲收賄,證據确鑿,可要如何證明那刺客就是他安排的呢?或許他的錢花在了別的地方呢?”

戚卓容:“那錢公公便說來聽聽,到底花在了哪兒。無論你花在哪兒,總不可能比刺殺陛下更嚴重罷?你若執意不說,那便是默認了。”

錢鵲頭上冷汗涔涔而下。他能怎麽說,難道真的要說是給了太後?

戚卓容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正要開口,一旁的司徒馬卻忽然道:“陛下,娘娘,錢鵲勾結刺客,确有實證!”在戚卓容震驚的目光中,他從袖中取出一塊平整光滑的木牍,“此物名為飛令,來源是江湖上有名的殺手組織‘星海閣’。據奴婢了解,飛令在星海閣的各大據點都有投放,雇主只需在空白的飛令上用特制的朱砂寫下想殺何人,傭金幾何,如何聯絡等信息,便會有星海閣的殺手前來接單。但是聽說他們向來只接江湖事,不涉朝堂,不知為何此次竟然膽大包天,竟敢行刺陛下。”

太後接過一看,頓時變了臉色。那木牍上确實用朱砂許諾了極其高昂的傭金,但暗殺目标那一欄卻寫着:帝,刺而不殺,容詳談。錢鵲的字她是見過的,因為是後天自學,因此歪歪扭扭,極易辨認。

她睜圓了雙眼,難以置信地望向錢鵲,卻發現錢鵲死死盯地自己手裏的飛令,臉色慘白,連嘴唇都失了血色。“不可能,不可能……”他渾身顫抖,聲音嘶啞,“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越是喊着不可能,就越坐實了是自己所為。

“錢鵲!你是想造反不成!”太後拍案而起,眼前一黑,險些就要暈倒,多虧了有柏翠在旁扶着,這才勉強站穩,“這當真是你幹的?你勾結江湖勢力,意欲行刺皇上?!”

她可以接受他有自己的打算,可以寬恕他的一些逾矩之舉,甚至可以無視他結黨營私,從中偷偷撈一些好處,這些都沒關系,她深知要想用一個人,就得讓這個人有利可圖。可她絕對不能容忍他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誰給他的膽子,膽敢如此挑釁天威!

這是誅九族的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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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娘……”錢鵲痛哭流涕,跪着爬向禦案,想要去觸碰太後的衣角,“不是您想的那樣,便是借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行刺陛下啊!”

眼看錢鵲就要爬到禦案邊,戚卓容收回了停在飛令之上的視線,輕輕擡腳,踩住了他的右手。

“鐵證如山,錢公公還想狡辯什麽?”

她擡睫望向小皇帝,試圖從他臉上尋找答案,可他卻恍若不覺,抓起桌上的鎮紙就朝錢鵲砸去:“好哇,朕怎麽也想不到,竟然是你!說!朕到底是哪兒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害朕!”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奴婢真的沒有想要傷害陛下!奴婢只是一時昏頭,才會犯下如此大錯!”額頭血流如注,錢鵲卻根本不敢去擦,涕淚混着血一起落下,粘在地面上,看得人直犯惡心。

“奴婢只是害怕戚公公回來和奴婢争搶掌印之位,因此才出此下策,想買通刺客,裝作刺殺陛下的樣子,實際上根本不會傷陛下分毫。那日的刺客,根本就不是與奴婢約定的人!奴婢定的是夜裏,可他卻是午後動手!奴婢讓他用刀,本意是可以趁機替陛下擋刀,掙點兒功勞,好繼續留在陛下身邊,可他卻用的是匕首!奴婢不知道來的究竟是何人啊陛下!奴婢所言字字屬實,是奴婢鬼迷心竅,可奴婢真的絕無傷害陛下之意啊!陛下明鑒!娘娘明鑒!”他心裏一急,一股腦兒地往外說,只期盼看在他誠實的份上,看在他做了那麽多事的份上,太後能高擡貴手。

“錢公公好高明的計策,一石二鳥,既可讓自己全身而退,還落個擋刀的美名,又可将宴會推遲,爛攤子甩給咱家?”戚卓容冷笑,“你就是在盼着咱家死,好讓你從此高枕無憂罷!”

“來人!将這狗東西拖出去!即刻處死!”太後臉色鐵青。

“娘娘,娘娘!奴婢真的是冤枉的!這其中一定另有其人!您看在唔——唔唔!”

戚卓容看着雙足蹬動、卻被禁衛軍捂嘴拖行而出的錢鵲,極淡地皺了一下眉,而後道:“娘娘,還未細審他給郭總兵下毒之事呢。”

“有什麽好審的,趕緊處理了好!省得晦氣!”太後喘了幾口氣,扶着禦案坐下,一手輕搭住小皇帝的肩,垂淚道,“皇兒,是母後識人不清,竟讓這樣髒心爛肺的東西在你身邊待了這許久!是母後對不住你!”

小皇帝嘆了一口氣,說:“與母後有何幹系?母後待他不薄,是他自己走錯了道。”

上面還在上演母子情深的戲碼,戚卓容實在看不下去,打斷:“啓禀陛下、娘娘,太醫已驗完了當日慶功宴郭總兵酒杯裏的毒,這樁案子還繼續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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