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文錢
謝樂坐在懸崖邊,整個人都陷入了飄忽的狀态。
黃鶴領着嚴弘光和郭黛眉上來的時候,就看見謝樂看着萬丈深淵發呆。
“尊主。”
黃鶴行禮然後起身:“東雪已經将一應事務安排好了。”
他們這些天已經商量好了,東雪同謝樂一起去潭城,留下黃鶴主掌六日山。
似乎昔日墨承要出門時也常常是這樣安排的,所以準備工作做起來十分的迅速。
明明可以出魔教去看看外面的天地了,謝樂的興致卻不大高,聽到了黃鶴的禀報也只是随口應了一聲。
這讓黃鶴不由得有些憂心:“尊主怎麽了?可是身體不适?”
謝樂嘆了口氣,站了起來走向他:“黃鶴啊。”
他一臉的悲痛:“你看看我的頭發還在嗎?”
黃鶴:“……?”
他不明所以:“在啊……”
謝樂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不解的嘟囔:“怎麽會啊?我的頭發居然還在?”
嚴弘光小心詢問:“尊主可是要出家?”
謝樂擺了擺手:“不是。”
謝樂只是沒有辦法接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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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天和東雪打了一架。
他本來以為東雪是要謀殺他篡位,再不濟也是被吊打,可他沒有想到的是……
東雪被他虐殺了。
所有的劍招和法術在東雪沖他展露殺意的那一刻全部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裏。
甚至就連墨承修習的功法都清晰無比。
像是被人刻在了骨髓裏和靈魂深處,即使他不是墨承,他也能夠記起。
他沒有禿頭,但是他得到了力量。
如果有人采訪謝樂他現在的感受,他只想嘚瑟的說一句話——他不愧是天道之子啊!
謝樂背手往山下走,一邊走一邊側頭說了句:“啊對了,嚴公子你就不用喊我尊主了。在外頭你喊我尊主……不就是告訴別人我是魔尊嗎?”
他頓了頓:“你直接喊我謝樂吧。”
嚴弘光:“……尊主您要是想要我死直說好嗎?”
謝樂想了下好像也是,嚴弘光要真的敢喊他的名字,東雪和黃鶴可能會先把他宰了吃。
于是他又改口:“那你喊我謝道長吧,反正我和東雪的身份也是散修。”
嚴弘光立馬應下來了,還順便喊了一句熟悉一下:“謝道長。”
謝樂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還是更喜歡這個稱呼啊。
“尊主。”
東雪看着謝樂的臉:“您要不要使個易容術?”
東雪早已将自己的臉變成了平淡無奇的樣子,那種讓人看一眼就再也記不起來她是誰的臉。
墨承這張臉長得是很好的,謝樂每天早起照鏡子都忍不住多看一會兒,這摸摸那摸摸。
這張臉有一雙極為漂亮的桃花眼,五官精致,與其說是帥,更傾向的是“漂亮”和“好看”這兩個标簽。
但反正無論怎麽樣,謝樂都是很喜歡這張臉的。
雖然他也知道做人行事要低調,可他也不想把自己變成東雪那樣。
當然,他也不可能真的頂着這張臉出去晃悠,那就不是去讨要回功法的了,簡直就是去找茬的。
謝樂支着腦袋想了一會兒,腦海裏突然閃過了一張臉。
那張臉也很好看,精致的五官透着淡漠,帶着一股神聖到讓人覺得不可亵渎的感覺,又帶着冷冽。
像是一座雪峰,又像是千萬冰層。
謝樂變了。
他用易容術變成了那個樣子。
然後東雪他們沉默了。
謝樂看着東雪他們的臉色,有些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了一眼鏡子,确認沒有什麽缺陷:“怎麽了?不好看嗎?”
黃鶴緩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尊主您确定您要這樣出去?”
謝樂又摸了摸自己的臉,以為黃鶴是覺太招搖了:“挺好看的啊,雖然是很吸引人吧,但是至少和我之前那樣出入很大,認不出來的。”
東雪面不改色的附和:“嗯,尊主說的都對。”
黃鶴:“……”
算了。
“對了東雪,”謝樂站起身來:“我一直想問你們為什麽嚴弘光和郭黛眉會願意幫我們啊?”
東雪答:“尊主是忘記了。自六日山成立數十年後,道修中也漸漸分出了三派,為首的是認為要将我們鏟除的,次之便是像嚴弘光他們這樣的年輕輩,覺得六日山雖是異類,卻也是善類。”
“年輕一輩同六日山的關系還算是緩和,只是……”黃鶴說到這,就主動禁聲了。
謝樂不用他多說他也清楚。
只是五年前不知道墨承發了什麽瘋,把這些年輕一輩的臉打的啪啪響。
想想他就覺得疼。
因為純黑基本上是六日山的标配,因此東雪還特意換了身白衣,就連謝樂也換了身白色絲綢錦衣。
兩人遠遠看去就像哪家世家公子帶着婢女出游。
謝樂本來是想問嚴弘光和郭黛眉之間的事情的,但是想到畢竟牽扯了個黃鶴在裏面,現在他們沒有矛盾爆發,也是好的。
再說這事本就是他們之間的私事,既然嚴弘光沒有提,他不問也比較好。
不過嘛……
謝樂悄悄的瞟了一眼嚴弘光綠的發亮的頭發,心道自己是真的對不起嚴弘光了。
六日山位置比較偏,下山後還要通過一片森林和一片荒地才能看見點人家草屋。
不過他們也并不在意,走路對于修士來說也是一種體能上的修行,謝樂本以為自己是堅持不下去的,但沒有想到的是他才是體能最好的一個。
因為郭小姐體力不支,他們在步行了五天後,終于在一附近的小城鎮歇腳了。
“潭城離六日山遠得很,我們目前還沒有到大城,從六日山到潭城,首先要經過的就是安城。我算了一下,依照我們現在的速度,大約十五日後便能抵達安城。”
嚴弘光同謝樂道:“安城這一帶是浩劍宗的地盤。”
謝樂“唔”了一聲,沒能get到嚴弘光的意思。
東雪在一旁補充:“浩劍宗同絕情谷有些競争關系……師兄您之前是絕情谷出身。”
謝樂:“……我現在都叛出師門了他們還想咋地?”
嚴弘光:“……浩劍宗和絕情谷的淵源有點嗯……謝道長您還是比我懂一些的。”
謝樂:???
懂個屁啊他!
他又不是墨承!
謝樂猶豫了一下:“實不相瞞……”
他看了看四周,随手下了個禁制,讓旁人聽不到他們說話,這才道:“我失憶了。”
他也沒有跟嚴弘光他們說他不是魔尊,這點智商他還是有的,失憶和不是是兩回事。
如果是失憶,或許嚴弘光會心生歹意,但也會有所顧忌,因為他還是有可能恢複記憶的。
可如果不是……
可能明天名門正派就打上門來了。
嚴弘光微怔,第一反應居然是:“尊主您踏入分神期了?!”
謝樂:“……”
得了,這娃也知道他是被雷劈失憶了。
太傻了啊操。
東雪突然出聲:“尊主。”
她看着嚴弘光和郭黛眉的神色淡漠:“讓他們知道沒關系嗎?”
謝樂:“……”
他已經感覺到東雪的潛臺詞就是要殺他們滅口了。
“沒關系的,”謝樂拍了拍東雪的肩膀:“畢竟之後的日子不知道還要待多久。”
他頓了頓:“總會露餡的不是嗎?”
嚴弘光和郭黛眉求生欲極強,連連點頭:“感謝尊主的信任,我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東雪冷眼看着他倆,似乎是在确認這句話的真假。
謝樂也沒阻止,他給予信任是一回事,但東雪給的威懾還是有必要的。
恩威并施,才會讓兩人不會生出異心。
在入城鎮時,謝樂的眉頭皺了皺。
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結界?
但下一秒鋪天蓋地朝他湧來的邪氣讓謝樂的眉頭皺的更深。
同時他也是感覺到了有幾道很明顯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另謝樂覺得奇怪的是,這些人的視線是帶着疑惑不解的。
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只同東雪說了句:“今晚留宿在這。”
東雪沉着臉應下了。
郭黛眉:“多謝謝道長,不過不需要留宿吧?我只需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便可再度上路。”
嚴弘光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你累不累我們今晚都得先在這裏住一晚了。”
郭黛眉投去疑惑的目光,嚴弘光小聲跟她說:“有很濃的邪氣。”
不是妖氣,也不是魔氣,而是邪氣。
擁有邪氣的地方……必定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
要麽是有邪修,要麽就是這裏被什麽不懷好意的人盯上了。
郭黛眉的俏臉“唰”的一下就白了。
當今修真界,雖有魔尊在邪面屹立不倒,但大家都不得不在心裏承認一件事——他們還是松了口氣的。
有組織就有紀律,哪怕墨承是被公認的喜怒無常的魔尊,可他也不是沒有做過好事,真十惡不赦的壞事也沒有出現在他的履歷上。
他會被絕情谷開除,好像也只是因為他成魔了。
邪修不同于魔修和妖修。
六日山雖然接納邪修,但卻不支持邪修。
至少在墨承發神經給大家下玄蠱之前,邪修在六日山不是很好混下去的。
而墨承也會控制邪修的種類,那種罪大惡極的,別說接納了……墨承不親手處理了就算好的了。
而邪修比魔修和妖修更不讓人接受的理由就是邪修的修煉路上總是帶着無辜人的鮮血。
偏偏天道還承認他們這樣的修行方式。
說是承認其實也不太準确,但天道沒有要将它們完全泯滅的意思。
只是渡劫的時候增加了難度,可這又怎麽樣?
在飛升和力量的誘惑面前,還是會有人選擇踏上這條不歸路。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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