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十三兩銀子

因為刺出這一刀的正是李升的弟弟！

李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李華……你竟……”

李華陰冷一笑：“兄長, 這李家家主的位置，也該易主了。”

語畢，他将手中的匕首□□, 正欲給李升致命一擊時, 謝樂直徑飛身而來, 一腳将他踢開。

李華的境界不高，謝樂這一腳可不是尋常人能承受的住的, 謝樂接住在空中飛起的匕首，月光照映在匕首上, 寒芒乍現。

謝樂道：“好刀！”

話音落下的同時, 謝樂甩刀出手，匕首繞開了李升, 直接削斷了欲要乘人之危的幾位小卒的法器, 以三百六十度旋轉回到了謝樂手裏。

他一邊扶住李升，一邊道：“墨止不管李家事, 那是你們名門正派的規矩。可我不同。”

他頓了頓，眼裏閃過一絲狠厲：“我看今日誰敢動他！”

開玩笑，《控魔》都還沒有拿到手，他怎麽能讓李升死了？？？

“六日山尊主。”

悠然的女聲自李家牆頭上傳來, 謝樂心中一驚, 擡頭看去, 便見一女子立于牆頭。

她身形消瘦，只穿一襲素衣，頭戴幕籬, 微風吹起時，隐約能見那殷紅小嘴。

女子輕聲道：“小女子知曉尊主想要的是何物，小女子已為尊主取來，但還請尊主不要再插手此事。”

謝樂沒說話，但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

尹淮止不動聲色的站到了謝樂身側，他這個舉止無疑是在警告敲打在場的諸位。

那女子從懷中摸出一本書來，上頭寫着的正是《控魔》！

謝樂此時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會不會暴露了：“我怎知你不是唬我？”

女子輕輕一笑，說話倒是溫柔：“哄騙六日山的尊主……小女子還沒有這般本事。”

這倒也是。

她雖然把自己裹得嚴實，但六日山最不缺的就是奇能異士。

找個人……還是很簡單的。

謝樂剛準備應下，就聽見不遠處的俏丫頭急道：“等下！”

她看着謝樂：“你是墨承？你不能答應她！”

謝樂莫名其妙的回頭：“你哪位？”

哦，

這不就是用毒的那位……

“我是李語雪啊！”李語雪說：“你不能答應她！”

謝樂：“……”

他以前是和這位有什麽關系嗎？

尹淮止輕聲在他耳邊道：“你以前總喜歡逗她。”

謝樂：“……我以前就這麽浪.蕩不堪？”

雖然他現在也很想逗李語雪就是了。

謝樂看了一眼快要哭出來的李語雪，又看了牆頭上立着的女子，輕輕的嘆了口氣，破除了自己的女相，變回了男相着一身黑衣：“有什麽事都下來說話吧。我看看你們這仇大不大。”

女子聞言，便輕飄飄的落了下來，她看着捂着自己傷口的李升，慢慢的将幕籬摘下：“不知李家主可還記得這張臉？”

那女人生的一副好皮囊，眉眼流轉間盡是無限風情，偏生她面容有些清冷，倒似那天上下凡的神女，叫人心生神聖，恨不得當即膜拜之。

可就是一副這樣讓人啧啧稱贊的臉，讓李升的臉色當場就變了。

他驚駭的瞧着女子：“怎……怎麽可能……你……竟沒死？！”

女子平淡的看着他：“看樣子李家主還記得。”

她頓了頓，勾起了一個似是譏諷的笑：“不過說起來……又有誰能相信，我們斬妖除魔、匡扶正義的李家主，竟是殺死妙手夫人的真兇呢？”

謝樂：“？？？”

Exm？

東雪不是說這李升還算是好人嗎？

李升有些驚慌，卻更顯滄桑，一旁的李語雪聽到這話，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跑到了女子跟前：“你放屁！爹爹最喜歡娘親了！怎可能殺死娘親！你不要在這裏妖言惑衆！”

女子憐憫的看了她一眼：“你可知你作為妙手夫人的女兒，為何會天生毒體？”

李語雪微愣，在場等着這一出鬧劇結束的人也是微怔。

這件事倒的确讓人費解，就算是妙手夫人懷胎時接觸了太多藥草，也絕對不會導致天生毒體的。

天生毒體只能由天生毒體和正常人結合而出。

女子偏頭瞧瞪大了眼睛的李升，冷漠而又無情的吐出了七個字：“因為你母親是妖。”

她自嘲一笑：“她是我的妹妹，我們是來自蓬萊的兩面雙生雪蓮。”

竟然真的是兩面雙生雪蓮！

謝樂驚疑的看向了尹淮止，尹淮止卻依舊十分的平靜。

媽耶，

墨止是什麽東西？！

這都能讓他猜中了！？

這這這這就是男主的光環嗎？

啊——好耀眼——

啊——好羨慕——

謝樂實名酸了.jpg

兩面雙生雪蓮，一株為毒，一株為醫。

女子名叫淨瑤，而她那死去的妹妹則是叫染瑤。

她為醫，染瑤為毒。

聽到這裏，謝·接話小能手·樂就有話要問了：“不好意思我打斷一下。大家都說妙手夫人回光針法一絕，你妹妹是毒，那她怎麽行醫救人？”

淨瑤道：“行醫的是小女子，和李家主成婚的卻是家妹。”

啥？

謝樂撓頭疑惑不解.jpg

淨瑤：“尊主不如聽小女子說完這個故事再吧。”

淨瑤說的這個故事還挺長，但如果編入話本裏頭，就絕對是什麽絕美凄涼愛情。

虐心虐身的那種。

她的妹妹染瑤，因為一次外出偶遇了李升，因得她們是蓬萊島的仙藥所化，身上并未沾染妖氣。

染瑤和李升便從相識到相愛，但染瑤知曉李升平生最恨妖邪，非正道必誅之。

于是染瑤懇求淨瑤同她一起做那個“妙手夫人”。

在外行醫救死扶傷的是淨瑤，在內服侍丈夫，生下一兒一女的卻是染瑤。

然而兩百年前的那場讨伐妖王的大戰中，染瑤的身份暴露了。

李升在痛苦之中一晃神，沒能保護好染瑤，染瑤死在了妖王手下。

雖然事後李升帶着其他世家拿下了那妖王，但染瑤也回不來了。

簡單來說就是染瑤的死是李升間接造成的。

“你好狠的心啊，”淨瑤悲切的看着李升：“家妹如此愛你敬你，她死後你竟連衣冠冢都不給她立！甚至連塊牌位都沒有！她是妖這件事就令你如此難堪嗎？！”

李語雪怔怔的看着已經垂着頭跌坐在地上了的李升：“爹……這事不是真的……”

李升用滿是鮮血的手抓住了自己的頭，十指插.入了發間：“我也不想的……可她是妖……”

謝樂默然。

是人是妖……就那麽重要嗎？

他看得出李升很喜歡染瑤。

若是沒有心，也不至于在聽到舊事時如此頹然，可李升把自己心中的“道”放在了染瑤前面。

謝樂不喜歡那種道。

他也不知說什麽是好，此時心裏唯一的念頭竟然還是慶幸尹淮止的“道”并非如此。

他想他是魔怔了吧。

近日來動不動就是墨止墨止的。

淨瑤看向李語雪：“如此，你還要護着你爹嗎？”

李語雪沒有說話，只紅着眼睛瞧着李升：“爹，你真的對娘親見死不救了？”

李升擡頭看向她，這個眼裏一貫帶着銳利的家主，在此時竟是讓人覺得蒼老不已。

他說：“是。”

李語雪擡手抹了抹眼睛：“我還記得三歲那年，您将我扔進毒蛇池，您說是為我好。”

她說到這裏哽咽了一下：“後來我将那些蛇都收服了，您誇我厲害，可娘親卻抱着我哭了一宿，一直說對不起我……這些年來我一直不知曉究竟是為何，如今我是曉得了……”

謝樂本以為她會怪罪染瑤，卻不想李語雪指了指自己的心：“那是因為娘親足夠愛我才會哭，才會感到內疚。父親，您心中的道，是真正的道嗎？是人是妖就真的那麽重要嗎？妖也有好妖，人也有壞人……”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今日女兒在這給您磕三個頭，算是全了我們這些年這點微弱的父女情份，趕明兒我就出家去當尼姑，這凡塵的紛紛擾擾，再與女兒無關。”

語畢，李語雪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她慢慢起身，淚打濕了她的臉：“李家主您放心，明日清晨我便會修書一封給兄長，斷不會叫您跟我母親一樣，連個供奉的牌位都沒有。”

在李語雪的記憶裏，母親的樣貌或許是模糊的，但母愛帶給她獨一無二的溫暖卻是難以忘懷的。

只怕今日一別，便再無來日相見。

謝樂輕輕的嘆了口氣。

尹淮止垂眸瞧他：“怎的？”

謝樂搖了搖頭：“只是像李語雪說的一般，至今無法理解‘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

尹淮止淡淡道：“無需理解。”

他頓了頓：“做你想做的，遵從你的道，那便足矣。”

……好大一口心靈雞湯。

謝樂被灌得猝不及防，但卻還是只能咽下。

不為別的，就為熬湯的是男主本人。

淨瑤将手裏的《控魔》教給謝樂：“尊主，如此重要的功法，別再拿來打賭輸給旁人了。”

謝樂連連道謝，還順口罵了一句自己：“是我以前不懂事，蠢，傻逼，多謝多謝。”

淨瑤又看向尹淮止：“聽聞絕情谷要求《回光針法》，如今我本人在此，小女子同您走一遭，那本《回光針法》便留下給李語嫣罷。”

尹淮止微微颔首，沒有異議。

淨瑤又道：“那我們便啓程？”

“現在就走？”謝樂微微一愣：“會不會太急了？”

淨瑤輕笑着搖了搖頭，她睨了李升一眼，墨色的眸子裏頭的恨意早已消失殆盡，她一邊走一邊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作者有話要說：  李升或許是一個好的道士，但他絕對不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