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黑化中

當少女走進來的時候，織田作之助端着酒杯的手指一頓，眼眸已經頗為深邃地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安吾的精神狀态相當不對，似乎是被什麽所影響了。

不過在談及工作以及熟人時的态度還跟以前一樣，也僅僅是在談起“暗戀的女性”時性格才會出現大幅度偏移，那麽問題很有可能就出在這位女性的身上。

他的目光暗中将少女上下打量了一遍，只是覺得對方将拉鏈系到最頂端，以及用帽子掩蓋容貌的模樣有些奇怪，其他倒是并沒有覺得不同。

他眼睜睜地看着少女自然坐在他與坂口安吾之間空着的座位上，随意朝老板點單道：“老樣子。”

這是一種很熟悉lupin酒吧的動作。可無論是坂口安吾織田作之助亦或者是老板自己，都呈現出一頭霧水的狀态。

“很抱歉。”老板恭敬地欠身行禮，“不知您點的老樣子具體是什麽呢？”

織田作之助注意到，聽到老板的發問，少女先是微微一頓，随後才有些不愉快地用指腹敲了敲桌子，冷淡地吐出幾個字：“威士忌加養樂多冰。”

來到這間酒吧的基本都是組織的人，就算有人不習慣威士忌想要裝成熟，也會選擇加最為适口的咖啡可樂，織田作之助還是頭一次看見有人竟會往威士忌裏添加養樂多冰，怎麽說呢……真是小孩子似的口味。

他本以為老板這裏不會儲備，誰知老板卻奇怪地打量了少女好幾眼，忽然從冰箱的最內層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冰鎮養樂多。

可是說是非常奇怪了。

正不動聲色打量着，身側的人卻沒有理會坂口安吾的踟蹰和期待，将臉轉到了自己這一邊。

盡管戴着帽子看不清表情，織田作之助還是能夠感受到少女打量着的視線。

“是你，我記得你叫織田作來着吧？”

忽然，少女歪了下頭，一頭銀色的長發微微流動，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閃着明亮的光澤。

“我叫織田作之助。”織田作之助稍微疑惑了下為什麽對方知道自己的名字，卻仍舊做了個自我介紹。

“我聽說過你的傳聞，一直都想要見你一面來着。”少女微微翹起唇，指腹把玩着透明的酒杯，漫不經心道，“沒想到竟然在這偶遇了。”

對于織田作之助這個人，如月戀所有的印象都是來源于太宰治以及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時不時就會談起在lupin酒吧偶遇太宰和織田作的事情就不說了，連太宰治有一次也悠悠地将手臂背在腦後，不經意間提道：“你跟織田作，有時候還真是像啊。”

彼時的如月戀也将雙腳搭在桌面上，兩人保持着始終随性又舒服的姿勢。

聽到太宰的話後，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織田作？就是那個就算聽你抱怨兩小時，也完全不會感到厭倦的朋友？”

“他是那什麽，神仙嗎？能夠忍受你的無聊那麽久。”

“比起你這個只聽了十分鐘抱怨，還一臉茫然問‘你在說啥，你再說一遍’的混蛋來說，織田作确實是神仙。”一旁傳來太宰治涼涼的目光。

“你在想什麽。”如月戀義正言辭道，“我怎麽可能專注地聽別人闡述事件超過三分鐘，你實在是太高看我的耐心了吧！”

“行吧。”

“所以我跟他有什麽相似之處？”

太宰治頓了頓，忽然朝他笑了下：“不如你來猜猜看？”

于是如月戀真的開始猜了：“比如我善良大方真誠溫柔成熟穩重的性格？”

“嘔。”回答他的是太宰治嘔吐的身影。

雖然到最後如月戀也沒從太宰治那裏得出答案，但他卻深深記住了織田作這個名字。

不過他是幹部，織田作之助是底層人員，就算想要偶遇也遲遲沒有機會，如月戀也從未想到過，他竟然會在與安吾約定的時間看見了織田作之助。

此時他對織田作之助的興趣直線大于坂口安吾，追着對方連問了幾個問題。

因此，也沒有注意到被放置的坂口安吾越來越黑、越來越黑的臉色。

直到一陣清脆的電話鈴聲在酒吧內響起，如月戀掏出手機，看見上面顯示着的“中也”兩個字，眉宇蹙了下，便起身離到稍微遠一點的位置接了電話。

織田作之助這才終于有了喘息的時間，剛要端起酒杯抿一口，身後卻如同幽靈一般冒出一位氣勢洶洶的身影。

“織田作先生——”

渾身冒着黑氣宛如黑化的坂口安吾一把從後方抓住他的肩膀，眼神鋒利地如同小刀，嗖嗖就往他的臉上割去：“你跟我說過你不認識那位小姐對吧，你今天也不是來約會的是吧！那現在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她一直在找你說話啊！！”

織田作之助眨了下眼睛，意識到現在的坂口安吾十分危險，忍不住勸慰道：“冷靜點，安吾。”

“我冷靜不了！”但他的話音卻猛地被盛怒的坂口安吾截斷了。

一個手肘直接勒住他的脖子，險些讓他無法呼吸，坂口安吾眼角一邊流出哽咽的淚水，一邊高聲在他耳邊喊道：“這可是我的初戀，我唯一一次的暗戀，為什麽！為什麽！！”

“織田作先生你到底下了什麽毒咒，從始至終我都沒跟她說上一句話！一句話都沒說上啊！！難道我的戀愛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嗎，我不要啊啊啊！！”

“呃……”織田作之助只覺得勒住他脖子的手臂越發鎖緊，別看坂口安吾這個情報人員柔柔弱弱的，竟在憤怒時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安吾、冷靜……冷……”

此時織田作之助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坂口安吾冷靜下來不要在勒他的脖子。

可是背後的坂口安吾卻在瘋狂飙淚，并且一激動手上的動作就更用力了，是一點都聽不進去他的話。

兩個人正在上演一場暗殺争奪戰時，如月戀在僻靜的角落裏接通了中原中也的電話。

“如月！！”一按下按鍵，對面馬上發出了超過八百公分的咆哮聲，“你這個家夥是不是偷偷跑走了！！”

“我不是跟你說過在太宰回來前你哪也不許去！你是不是根本沒放在心上。”

“冷靜點中也。”如月戀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就在房間內啊。”

“呵。”中原中也一聲冷笑，“我現在就在你的房間裏，你還敢狡辯？”

“呃……”沉默了一瞬，如月戀索性不裝了，“好吧我就是沒放在心上，你來打我啊。”

“呃……”中原中也火了：“你看我不打shi——”

如月戀：“到時候我就用我的魅力征服你，啊啊一邊臉紅一邊說嫁給我的中也真有意思，你覺得呢？”

瞬間将滿肚子的怒火憋了回去，中原中也的臉色一點一點染上了緋紅。

“你……你！”

見你了半天他也始終無法說出下半句話，如月戀得意地勾起了唇角，他忽然開始理解運用這身詛咒來達到目的的爽點了，意外的感覺不錯。

“啊啊啊啊算了！總之我現在就去接你，在那乖乖等着，千萬不要惹事啊！”

最後，中原中也只能放棄追究，轉而板着臉做起了公事，如月戀知道就算不讓他來，他也必定會過來尋找自己，也就撇了撇嘴不做聲了。

“中也。”

“嗯？”

“你好像我的老媽子啊。”

“你給我滾蛋！”

挂了電話，如月戀重新回到座位上，突然意識到有點不太對勁。

坂口安吾和織田作之助仍舊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不過一個人別開視線詭異地吹着口哨，一個人摸着通紅的脖子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平靜的氣氛中似乎彌漫着一絲緊繃和尴尬。

“怎麽了？”只是他剛疑惑地問出口，坂口安吾就立刻将目光對準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什麽都沒有！剛才是家人在給你打電話嗎？”

“家人？”如月戀抿了口酒想了想，老媽子中也可不就是家人嗎，“算是吧，他要過來接我。”

“這樣啊……”一聽到如月戀馬上就要走了，坂口安吾的心理有着說不出的失落。

但他還是勉強打起精神，想要趁着最後的時光與眼前的少女多呆一會兒，“今天時間倉促沒有準備初次見面的禮物，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或許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可以送給你。”

這樣擺明要送禮物既可以獲得較高的好感度，又能夠約定好下次見面的日期，坂口安吾不禁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然而如月戀聞言，卻眨了眨眼睛，初次見面……不會安吾還沒有認出他的身份吧？

這人還真是傻到了極點啊。

如月戀沒住輕笑了下，他剛想要解釋自己的身份，結果突然想到那句“什麽禮物可以送給你”，到嘴邊的話倏地轉了個彎。

因為他确實有一件想從安吾這裏得到，卻被拒絕不下五十次的東西。

現在不正是好的時機嗎？

“那我想要你82年的拉菲限定波樂多酒。”他直接吐出了自己的欲望。

“拉菲……”但卻讓坂口安吾微微一怔。

因為這瓶拉菲全世界只有六瓶，異常珍貴，他偶然得到一瓶便如獲珍寶般儲藏了起來，從不對外展示。

除了幾個親近的人外，也沒人能知道這件事，所以……剛認識的少女是怎麽得知的？

剎那間，他的腦海中迸發出了無數的疑惑，也敏銳的回憶起了諸多疑點。

比如說他方才出格勒住織田作的舉動。比如說他竟然為了初次見面的女士而精心準備約會的事宜……這明顯不太對勁。

“這……恐怕……”他用自己所有的理性進行了抗拒，将拒絕的話說出了口。

但卻在少女将雙手交握抵在胸前說了一句話後，成功破防——

“真的不可以嗎？”

柔軟又撒嬌的聲線，委屈又遺憾的表情，再加上剎那間瞥見的貓一樣水潤的瞳仁。

坂口安吾的內心再次被丘比特的箭射中，腦子裏幾乎飛快閃過一連串“太可愛了、怎麽這麽可愛，啊我要死了”的思緒，然後猛地握緊了少女的雙手：“給你！不就是酒嗎！你想要的都給你，幹脆把我的所有酒庫都送給你好了！我現在就讓人幫忙去搬！”

在他激烈的言辭中，成功利用詛咒而達成目的的如月戀偷偷在心裏比了個yeah。

不得不說，詛咒，真好使。

他快要愛上這種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