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偏心

太宰治覺得很無語。

他幽幽瞥了眼沒有覺得任何不對的森鷗外，咬重音量強調道：“我記得好像是森先生您将我十萬火急叫回來的吧，難不成您已經忘了叫我回來的目的？”

為如月戀倒茶的手指頓了下，森鷗外的臉上這才浮現一絲了然。

他在太宰治的控訴下放下茶壺，握緊拳頭放在唇部輕咳一聲，又露出了一成不變的笑容：“說的不錯，我确實是想要讓你解決戀的詛咒問題，看來你沒有忘記。”

太宰治涼飕飕地一笑：“我确實是沒有忘，不過其他人忘沒忘就不知道喽。”

森鷗外直接無視了這句話：“所以呢，解除詛咒這件事不需要通過我吧？”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中似乎夾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失落。盡管只是稍縱即逝，太宰治卻敏銳的捉住了它。

用狐疑的目光細微打量了下眼前的森鷗外，太宰治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到的眼底閃過一絲精光，忽然走上前伸出了手臂：“比起說，還是讓您親眼見證比較快，您看。”

說着，他的掌心便落在了正在喝茶的如月戀的肩膀上。

如月戀動作倏地一頓，目光嫌棄地瞥了眼肩膀上的那只手，卻什麽都沒說，依舊該吃吃該喝喝。

他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不參與任何談話，甚至心大到不關心自己。

而森鷗外的目光同樣直勾勾的落在那只膚色蒼白的手掌上，稍稍撩起的一截袖口隐約還能看見一道青嫩的血管。

他的唇瓣細微的抿緊，紫眸情不自禁深邃了一些。

此時此刻，屋內三人的目光都在一點上看齊，但所有人都沒有發生變化。

還是太宰治最先掃了眼如月戀的那張臉，爾後意味深長地對森鷗外示意道：“您懂了吧。”

森鷗外緩緩點頭，視線沒有絲毫偏移：“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太宰治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就是我們目前的困境了。”

“哦。”森鷗外繼續點着頭，忽然道，“所以你什麽時候才能把爪子給移開？”

太宰治：“……？”

看了看搭在如月戀肩膀的掌心，又看了看直勾勾盯着他爪子似是有些不爽的森鷗外，太宰治的頭頂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為了證實心中猜想，他沒有聽從森鷗外的命令，反而試探性的開口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将話題放在如何解決這個棘手的詛咒上，您覺得呢？”

“我很贊同。”森鷗外深以為然，“那麽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把爪子移開呢，稍微有點礙眼啊。”

太宰治：“……”

“森先生。”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太宰治眼神已死，“您不會是中了魅惑吧？”

“哈哈哈哈。”終于不用再盯着他手看的森鷗外輕笑起來，眼底包含着幾分無奈，就像是在看一個頑皮的孩子，“太宰，這個笑話可不好笑，我不是很正常的在與你搭話嗎，怎麽可能中了魅惑。”

“可不要小看我這個首領哦。”

……呵呵。

我信你個大頭鬼！

你敢說這副模樣不是被魅惑了！

太宰治露出假笑，在心中無聲的吐槽。

他敢肯定現在的森鷗外就跟坂口安吾一樣不正常。不過沒有那麽誇張，還能夠找回理智也沒有一言不合就下跪求婚。

非要說的話，對方跟他自己現在的情況更為相似，時刻維持着理智不會讓自己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

但他是因為異能無效化在頂着，所以減免了精神影響，那麽森先生呢，理由是什麽？

這其中肯定還有他沒有發現的事情！

太宰治眼眸暗了暗，難得起了一絲興趣，越發想要探查到真相。

不過現在嘛，還是先讓他們回歸正題吧。

于是太宰治決定将話題說開：“現在我的人間失格沒有辦法解開如月的異能詛咒，事情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棘手。”

此話一出，森鷗外頓時以肉眼可見的愣了下，仿佛第一次意識到原因一樣打量了如月戀幾眼，這才終于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呃……”原來如此個頭啊，剛才你都聽什麽去了！

太宰治強忍住吐槽的欲望，呼出一口氣，“要麽就是這個異能無比難解，要麽就是——對方使用的根本不是異能！”

“據我的猜測第二種可能性比較高。”

“這樣啊。”森鷗外摸了摸下颔，陷入若有所思的狀态中，“連你也對這個詛咒沒轍，這還真是太好了……咳，太棘手了呢，确實應該重視！”

強行将心裏想法扭轉過來，森鷗外一拍桌子，鄭重地開口：“你有什麽建議嗎，太宰。”

假裝沒有聽見他的心裏臺詞，太宰治冷靜分析：“現在那個裝有不明氣體的箱子找到來源了嗎？”

“還沒有。”森鷗外搖了搖頭，“其做工優良，且周圍都鑲滿寶石，按理來說應該會很有名氣，但是橫濱內并沒有發現線索。”

“它本來就是從海裏面發現的，如果是順着海面飄過來确實很難尋找出處，應該擴大搜索範圍。”

太宰治判斷道：“有名氣的珠寶店都要去詢問，甚至是一些暗處流傳的買賣，在網上也可以通過照片發布消息尋求線索。剩下的……就是要注意敵對的組織。”

太宰治的眉眼倏地壓低，低聲道：“如果這是專門針對我們組織的行動，很有可能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受害者！”

光是一個小小的如月戀他們就已經招架不住了，如果這樣的人存在數個的話……太宰治小幅度打了個冷顫，不敢再想。

簡單三兩句話敲定了未來的策略，在如月戀全程吃喝玩樂的狀态下，這場面談已經到達了尾聲。

平常時組織裏的工作分配就是這樣，髒活累活危險活都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頂上。而如月戀只需要輕輕松松的支撐起組織的財力就足夠了。

不過事情雖然不需要如月戀來參與，作為當事人，還是要禮貌參考下他的建議的。

森鷗外扭頭看向他，溫聲道：“事情就交給太宰來負責了，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還在無聊吃着糖果的如月戀這才停下了動作，先是瞥了眼相當溫柔的森鷗外，随後才擡眸看向太宰治。

那雙淺紫色的眼眸如水晶一般透明，仿佛能清澈的倒映出面前的人影。

片刻後，他朝一瞬間身體有些僵硬的太宰治，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沒問題。那我就将我的人生交給你來負責了。”

他擡起纖細脆弱的手臂，朝前方伸去。

爾後停留在半空中，微微歪了下頭。

“你會為我做到的吧，太宰。”

……

【她的眼睛眯起，眼尾微微上揚】

【如同桃花一樣的瞳仁彎起溫柔的弧度，洩出幾分明豔的春意】

這一剎那間，心髒的躍動呈現不自然的速度。

太宰治的胸口倏地一緊，呼吸停滞。

只能裝作漫不經心地露出微笑，來小心地保護好過快的心跳聲。

“當然。”

他垂眸落在那截白皙的手腕上，喉結上下滾動一瞬，便自然的伸出了掌心。

“我可以向你保證。”

雙手清脆的拍打在一起，帶着幾絲戀戀不舍的缱绻。

太宰治感受着掌心的熱度，眼眸劃過一絲暗色。

……

日暮西下，差不多到了該告別首領的時刻。

太宰治掐着時間朝如月戀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一同告退。

只不過如月戀還沒能站起來時，森鷗外就率先對着太宰治微微一笑：“你還有其他什麽事情嗎，太宰？”

太宰治：“……”

眼皮一跳，太宰治就直覺不太好。

果然，森鷗外笑眯眯地下了逐客令：“沒有的話就請回吧，這裏已經沒有你什麽事了。”

“至于戀。”轉過頭時，他的态度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聲線甜蜜語氣溫柔，“可以在這裏多留一會兒，想跟我一起享用下午茶嗎？”

如月戀非常痛快的答應了這種白嫖的做法。畢竟首領吃的東西可都是難以尋到的美味。

而太宰治則木着臉被趕出了辦公室，對着冰冷的大門默默磨了磨牙。

他一言不發地往外走，身上散發出濃濃的低氣壓，可是越往前行走，那胸口困擾他的情感卻随時間流逝而越發消失不見。

到最後，心态已歸于平靜。

他倏地停下腳步，意識到，不是他已經氣過而免疫了。而是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為這件事生氣。

沒錯，他本不應該為了如月戀而起心情波動。

方才發生的種種都是源于他的精神影響，而只有遠離如月戀後，他才能恢複正常，并冷靜的審視起前後自己所做的傻事。

……什麽頭撞牆了，偷偷流鼻血了，對一朵花斤斤計較了，與森先生争風吃醋了……

越想下去，太宰治的臉便越來越黑，胃裏面更是一陣翻江倒海。

胃疼。

……媽耶，他都做了些什麽啊？

這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身影倏地一晃，太宰治終于能夠體會到方才安吾想要自殺的心态。

別說了，他現在也想跟着去跳窗，遠離這該死的世界了！！

這麽算下來，沒有被如月戀發現出異樣，是他在這場戰鬥中唯一的勝利了……

正神情恍惚着，他突然聽到了牆角處嘀嘀咕咕的讨論聲，太宰治倏地眼神一眯，擡腿走過去，拐過拐角處果然看見了兩個黑手黨下屬在交頭接耳的場景。

似乎根本沒意識到他會突然冒出來，兩個下屬吓得魂都要飛了，立刻身體站的筆直行了個禮，額頭的汗嗖的一下就冒了出來。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他。

審訊過無數人的太宰治立刻意識到，這兩個人在讨論的就是他自己，這是典型的心虛恐懼的表現。

“你們在談論什麽，告訴我。”

兩個部下支支吾吾不敢說出聲，太宰治越發眼神冰冷，輕笑了一聲。

此時此刻，遠離了如月戀的他再次恢複了那心狠手辣的幹部的模樣，只需要一個眼神，只需要一個暗示，部下們就會吓得屁滾尿流，立刻将所有事情全盤脫出。

于是太宰治從他們口中聽到了有關論壇帖子的事情，并親自用手機打開了論壇。

出現在首頁最火熱的一條帖子跳進他的視線：

【震驚，兩大幹部竟為了一女子争風吃醋，這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讓我們走進這段曠世三角戀，深入探讨下吧！】

太宰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