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場戀愛
整片荒野因為暴雨變得前所未有的喧嚣。
雨聲太大,掩蓋掉林三千早亂了節奏的呼吸和心跳。
因為過于突然,林三千微微張開嘴唇,在聲音發出之前又被吻堵了回去。
短暫的無措後,他給予藍同樣深刻熱烈的回應。
電閃雷鳴,在暴雨中進行着隐秘的儀式。
此時此刻,林三千莫名想起之前做課題時寫過的內容——
「夏季暴雨夜晚,雨水落下打在樹葉花草上的沙沙聲,被視作魔鬼召喚獻祭者的低語。」
這是一場獻祭嗎?
獻祭的代價是什麽?
他會因為自己離經叛道的欲望受到懲罰嗎?
所有疑問都被雨水淋濕打透,濕淋淋的墜入泥水荒草裏,林三千把它們踩在腳下。
原因和結果似乎不那麽重要,這大概只是一場戀愛罷了。
只不過戀愛的對象是他自己的鏡像。
藍的嘴唇柔軟又冰涼,對于發燒的他來說很舒服。
纏在林三千眼睛上的綢帶因為淋了雨水,他眼前的藍色變得潮濕柔軟,延伸向無盡。
他用手指勾勒着藍的臉部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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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熟悉不過的嘴唇、鼻梁、眉毛、眼睛以及…他賦予藍的淚痣。
就好像在沙盤上作畫一樣,另一個自己在他指尖被創作出來。
有呼吸,有心跳,鮮活的。
還會咬人。
…他的指尖被藍輕輕咬住了,還咬着不放。
“想什麽?不專心。”
藍咬了他,似乎在懲罰他接吻的時候不夠專注。
林三千笑了一下:“想我們的以後,但沒想明白。”
“沒想明白的問題是什麽?”藍的動作頓了頓。
林三千很認真的稍微歪了歪腦袋:“比如,養活一只藍每個月需要多少錢?”
“放心,我勤儉持家,很好養活,”藍笑,将手繞到他的脖子後,解開他親手束上的綢帶,“三千,可以睜開眼睛了。”
林三千睫毛顫了顫,雨水簌簌落下,他睜開眼睛。
兩人的視線越過雨水撞在一起。
短暫的沉默後,林三千又笑了。
“又怎麽了?”藍啄了啄三千揚起的唇角。
林三千:“你的妝被雨水淋花了,看起來很奇怪。”
藍撇了撇嘴,也笑:“林教授,你真嚴格。”
“藍,等雨停了我們回家吧?”
林三千放輕聲音,望向被雨淋得狼狽的藍,摸了摸他濕漉漉的淚痣。
雨水從藍的淚痣滾下,看上去就好像他哭過一樣。
“我們回家吧。”
林三千又重複了一次,這次他用肯定的語氣。
藍在喧嚣的舞會中出現邀請他跳舞,他在大雨傾盆的荒野裏邀請藍回家。
聽起來都很不錯。
藍拉着他的手走向停車場:“別等雨停,我們現在就回去,你得泡個熱水澡,不然發燒會更嚴重的。”
林三千疑惑:“…你開了車來的?”
藍:“嗯,我想着這裏不好返程,就租了個車。”
“你還會開車…嗎?”林三千有些詫異。
藍看了他一眼表示抗議:“鏡子就不能學開車嗎?”
林三千:“……”可我自己都不會的技能為什麽我的鏡像都會。
藍按了按車鑰匙,是一輛造型獨特的藍色跑車,看起來很貴那種。
領着學校薪水的三千又開始擔心自己養不養得起他的藍。
“林教授,今晚讓我送你回家吧?”
藍拉開副駕駛的車門,等林三千坐進去後,他又探身進車內替他家教授系好安全帶。
還順帶吻了吻他家教授放在安全帶旁的手腕。
…服務相當到位。
“別擔心,我車技很好。”
林三千:“……”他表示懷疑。
知道他想什麽的藍笑:“你坐過一次的。”
林三千的表情凝了凝,恍然望向藍:“那天從「鏡」酒吧回福利院的計程車司機…”
他回憶起自己襯衫上沾染的「藍色黎明」香水味道,瞬?明白過來。
“嗯,是我。”
“……”
“規則不允許你知道我的存在,所以只能等你喝醉了,”藍發動車子,很快将車子倒出停車場,“不用擔心,這種鑽規則空子的事我可擅長了。”
林三千:“…可別翻車。”
各種意義上的。
他從車內後視鏡裏看向藍,藍也擡眼看向他,彼此通過鏡面相視一笑。
這種感覺很奇妙,從鏡子裏看到另一個鏡像的自己。
而且這個鏡像,還剛巧是他的戀人。
車子很快駛向公路。
暴雨沒有半點減弱的趨勢,像瀑布一樣密密匝匝砸向車窗。
藍開車速度很快,也很穩。
被擊碎的雨水在窗玻璃上留下奇形怪狀的殘骸。
林三千想,從開車的方式可以推斷出,藍很符合七年前自己給他定義的性格。
個性強烈,喜歡新鮮刺激的事物,身上有種危險又吸引人的氣質。
“林教授,在思考我開車的技術嗎?”
林三千看了他一眼:“藍,我有個疑問。”
“嗯,你說。”
“你能看到我在想什麽嗎?”
“不能,但我能推斷出你在想什麽。”藍如實說。
林三千笑了:“我猜也是。”
前方灰色的雨幕中,隐約可見遠處城市閃爍的燈火。
燈光在雨水裏流動,乍一看就像水族箱裏游動的彩色熱帶魚群。
興許是今晚這場雨超乎尋常的大,讓一切顯得不那麽真實。
密閉的車裏,林三千漸漸有些頭暈。
大概是淋了雨,發燒更嚴重了。
“三千,困了就先睡一會兒吧。”
“不行,回家還得洗澡。”
“沒事,你睡你的,我給你洗。”
藍說得極其自然,就好像出門前說給你帶外賣回來一樣自然。
也是,自己給自己洗澡有什麽奇怪的呢?
可還是有點不對勁。
但暈乎乎的林三千沒辦法思考了,他靠在椅背上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他很少在別人面前表現出這麽懶散随意的一面。
不過他的藍也不是別人。
所以沒關系。
“藍,我睡着後,你會去哪?”
“哪都不去。”
“那醒來後我會看到你吧?”
“我不确定,現在我沒辦法準确預知每天能出現的時長。”
“那我不睡了,”林三千執拗的說,“萬一你途中消失車停在公路上,不安全。”
藍笑了笑:“放心,我會為我們的安全負責。”
“不睡…”
林三千話音剛落下,他就睡着了。
藍替他把挂在鼻梁上的眼鏡取下,整整齊齊收進盒子裏。
他清楚林三千所有物品擺放的位置,就像清楚他所有小習慣一樣。
“三千,先不要睡,媽媽有重要的事和你談。”
林三千被輕輕搖醒。
他睜開眼睛,周圍沒有暴雨也沒有公路。
空氣幹燥光線明亮,好像是夏天的午後,老舊的電風扇在天頂呼呼的轉。
他的母親坐在沙發上,背着光望向他。
他看不清母親臉上的表情,心裏卻莫名有些緊張。
因為母親正用手一下一下梳理他的頭發。
只有他做錯事、母親準備教育他的時候會做出這樣的動作。
“媽?怎麽了?”
幼小的林三千從沙發上爬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怎麽睡着了。
“三千,答應媽媽,不要和壞孩子做朋友。”
母親的聲音是溫柔的,但卻有種不允許反駁的力量。
小三千仰着脖子:“媽,我沒有和壞孩子做朋友。”
這會兒他的母親稍微調整了坐姿,日光照在她臉上。
小三千清楚看到母親臉上神色嚴肅,眉頭擰在一起。
“不要撒謊,媽媽知道你交了什麽樣的朋友。”
“藍不是壞孩子,”小三千反駁,“他對我很好,我和他在一起很開心。”
他直直看向母親失望的雙眼,希望能将自己的想法能傳達給她。
可是母親卻不為所動:“媽媽不允許你再接近藍。”
“為什麽?我不接受。”小三千一直是很乖的孩子,很少這樣反駁媽媽。
“因為他會傷害你。”母親嚴厲的警告。
小三千也不認輸:“藍不會的!”
母親的嘴唇抿成一條平直的線,母子倆在沉默中僵持片刻。
母親突然把他拎了起來:“不聽話的孩子需要接受懲罰,媽媽時?不多了,沒辦法好好教你,但懲罰會讓你記住疼痛,遠離那個危險的禍害!”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小三千不停掙動,可他的掙紮無濟于事。
很快,他就被母親扔進櫃子裏。
“三千,記住你的恐懼,然後遠離藍。”
櫃子門被合上,鎖死。
小三千不停的拍打櫃子求救,他很害怕,以前溫柔耐心的母親不會用這麽殘忍的方法懲罰過他。
小三千不知道他的母親究竟怎麽了,為什麽突然暴躁又恐怖,像變了個人一樣。
他蜷縮在衣櫃裏,默念藍的名字。
他想他的藍一定會出現在櫃子外,用石塊砸開鎖頭,然後把他抱出去。
可他等了好久,櫃子裏時?的流逝變得漫長。
從門縫透進來的光線變暗了,天好像要黑了。
他突然很冷很餓,可是他沒等到他的藍。
晚上,燈光亮起。
櫃子裏的小三千發現鎖住他的門變成了透明質地。
就好像鏡子一樣。
他能清晰看到櫃子外的一切,那已經不是白天母親的屋子,而是一條人來人往熱鬧的街道。
他猛地拍打透明櫃門,希望路過的行人能發現他被鎖在裏邊,救他出去。
可沒人注意到他的動作,熙熙攘攘的人從他面前經過,偶爾有幾個行人停下,在他面前整理衣領頭發,甚至有年輕姑娘對着他塗口紅。
封住小三千的櫃子似乎變成了一面密不透風的單向玻璃。
沒人看得到他,沒人知道他的存在。
小三千在櫃子裏待了很久很久,每天日升日落,城市的燈光亮起又熄滅。
他好像被永遠囚I禁在這裏了。
直到有一天,一個男孩子路過,這個男孩和小三千長得一模一樣。
他停下腳步,像先前停在透明櫃子前的所有人一樣,他其實只是在看自己。
小三千驚訝的看着這個和自己長得很像很像的男孩子,然後不停的拍打櫃門。
長久的失望讓他很難再燃起希望,他以為這個男孩也會像別人一樣離開,然後再也不回來。
他拍打櫃門的動作只是身體本能的反應…
可男孩子突然回應似的敲了敲玻璃,臉貼在鏡子上問:“有人嗎?裏邊有人對嗎?”
在小三千回答的瞬?,鏡面嘭的碎裂開。
“藍!”
林三千在自己的聲音中醒過來。
他對着天花板跳躍的日光發了會兒呆,随後蹭的從床上坐起來。
“藍?”
靜悄悄的公寓無人回答。
一瞬?,林三千的心髒被揪住,前所未有的恐懼感鋪天蓋地而來。
他的藍呢?
各種可怕的猜想紛至沓來,林三千迅速起身滿屋子尋找藍的蹤跡。
他害怕藍像昨晚的雨水那樣,天亮後就消失不見。
他害怕那只是他做的一個夢。
他害怕…
打開衣櫃的一瞬?,林三千臉上的緊張瞬?消散。
他差點笑出聲。
因為衣櫃裏,挂着昨晚藍穿過的藍色舞裙。
已經洗好烘幹,連帶昨天他穿的襯衫一起整整齊齊挂着。
好家夥。
藍已經把裙子搬進他的衣櫃了。
作者有話要說: 藍:不關我事,是裙子先動的手。
……
抱歉本來想昨晚更,但是一直寫不滿意寫了删删了寫,所以只有這麽多了。
最近更新時間不太穩定,我盡量在夾子後穩定下來。
這兩天每章評論24h內都有紅包,感謝你們喜歡三千和藍,筆芯
再推薦一下自己的無限流,已經完結啦。
主角不是傳統哭包,面無表情生理性流眼淚那種。
《小哭包進入噩夢循環以後》
遲南是十大禁畫《哭泣的少年》中的少年。
傳說他會帶來災難,于是記憶被封印,靈魂被鎖入畫中。
有一天,遲南魂穿到一位意外死亡的瞎子小少爺身體裏,小少爺曾是這幅禁畫的主人。
可遲南在畫中呆了太久,失去了人類的喜怒哀樂,臉上只有一個情緒:流眼淚。
遲南向神明許了三個願望:重獲光明,停止哭泣,找回記憶。
于是他被邀請進一個「噩夢循環」的恐怖世界裏,通過破除噩夢攢積分,實現願望。
普通玩家:啊啊啊好可怕我要醒來!
遲南卻流連于噩夢,在午夜游樂園的娃娃機抓小骷髅,在雪國亂葬崗用屍體堆砌冰雕,在奪命圓舞曲中和厲鬼共舞到天明。
夢裏真好,有玩不盡的游戲,有努力逗自己開心的鬼,還有神秘boss每天送來好喝的藥。
遲南開心的哭了起來。
可他一哭,全世界的鬼都發抖了。
身體的主人名叫游遇,他懷疑自己不是意外身亡的。
為了弄清當年死亡真相,重生回自己身體裏,他把靈魂賣給一個名叫「噩夢循環」的恐怖世界,成為幕後造夢人,兢兢業業制造恐怖夢境。
可沒想到,他在親手創造的無限噩夢中,遇見了自己的身體。
身體的使用者是個愛流眼淚的大佬,勤勤懇懇過副本刷分,為他重獲光明。
于是,他偷偷把最甜的蜂蜜加進藥裏,每天午夜時分給遲南送過去。
可是小哭包喝着喝着,為什麽又又又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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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