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彼得回帝都的清晨,助理早早打來電話聯系虞淺,說可以給虞淺當司機開車載她去接人。
但被虞淺拒絕了,她不太習慣私事上麻煩助理。
不過出門接人的這天早晨,時間确實有些緊迫。
虞淺接到一通不怎麽想接的電話,最開始是打算忽略的,手機在桌上“嗡”了半天,她才拿起來,接通。
也是因為這通電話,時間顯得稍有些緊湊。
從酒店房間出來,虞淺快步往電梯間走。
她不會真的讓彼得在機場等,也會帶他去吃帝都的特色早餐。
彼得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一位朋友。
其實和彼得認識全是因為彼得的妻子。
那是一位很優雅的女人,那時候虞淺才18歲,和彼得的妻子在某場攝影工作上相識,他妻子很喜歡虞淺,開玩笑叫她大女兒。
後來彼得來接妻子,他的妻子握着虞淺的手同彼得說:“這姑娘長得太合眼緣,如果我們有孩子,希望也能這樣好看。”
那時彼得妻子的身體有些問題,懷孕困難。
而他們都很期待,未來能有一個孩子。
所以這些年,彼得對虞淺一直很好。
虞淺快到電梯間時,電梯已經臨近閉合,縫隙裏有人伸出手,攔住了電梯。
那是一只挺好看的手,每一節指骨都修長,骨型精致。
在電梯間的冷光燈下,顯格外漂亮。
虞淺還想着,裏面要是個好看的弟弟,可以撩兩句。
電梯門緩緩打開,那只漂亮的手收回去,虞淺視線上移,看見了程骁南。
其實她在那一瞬間有些慶幸,自己是戴着墨鏡的,能擋住所有眼裏的情緒。
電梯裏只有兩個人,另一個男人比程骁南稍微矮些,小麥膚色。
那男人看見她時,表情是他們三個人裏最誇張的。
“謝謝。”
虞淺邁進電梯,程骁南很自然地搭話:“下行?”
“一樓,謝謝。”
程骁南忽略點她言語裏過分的客氣,靠在電梯壁上,繼續搭話:“虞老師這是要出門?”
“嗯。”
程骁南站在虞淺身旁偏後的位置,趁着她的視覺盲區,忽然把沈深手裏的玻璃瓶搶過來,遞給她:“這幾天鬧秋老虎,外面太曬,出去小心中暑,給。”
虞淺感覺到小臂被冰了一下,微微垂眸:
那是一瓶酒店自制的綠豆百合湯,不知道加了什麽獨家秘方,口感很好,有些像冰淇淋。
這幾天天熱,酒店餐廳時常有準備,做好了放在玻璃瓶裏冰鎮,方便客人出門時外帶。
“拿着,員工福利。”
虞淺接過玻璃瓶時,聽見他含帶笑腔地問:“虞老師,迎新時間記得考慮一下?”
虞淺上電梯後,沈深其實很懵。
那天吃石斑魚火鍋時的情景頓時在腦海裏浮現:
那頓飯間,他們話趕話聊到虞淺。
季苒說她在公司裏見過樣片,真是很美很美的一個女人。還笑着和沈深開玩笑,說你可別假公濟私啊,見着漂亮姐姐就以工作的名義套近乎。
其實也不是特指虞淺,公司裏合約模特和臨時模特多,這種話季苒總說,半是打趣,半是警告。
換了清醒時,沈深指定守口如瓶。
但那會兒他已經喝了二兩白酒,酒壯慫人膽,他下意識就嘟囔:“假公濟私的可不是我,喜歡姐姐的也不是我啊。”
這話說完,沈深猛然擡頭去看程骁南,頓時覺得身後空調冷氣都像是從閻王殿吹來的,冰涼冰涼的。
沈深腦子裏只有兩個想法:
完了,季苒這頓飯估計白請了。
和季苒不愧是兩口子,反複在南哥底線上蹦迪。
但程骁南看上去挺平靜的,甚至笑了笑,說:“也不是每個姐姐都喜歡。”
話題都順着聊到這兒了,沈深也就不藏着掖着,幹脆直說:“你對虞淺有意思?”
“算是。”
後面一個問題是季苒問:“可是你心裏不是......”
沒說完,但在場的人都懂。
她想問,你心裏不是還惦記着前女友麽,怎麽公司來個美女,你就心動了?
石斑魚火鍋點的鴛鴦底,番茄湯和麻辣湯混合在一起,騰起酸辣的熱氣,沖撞上空調冷風,泛起層層白霧。
程骁南坐在沈深對面,垂着眉眼吃了一塊石斑魚。
他大片面容隐在蒸汽朦胧裏,緩緩開口:“等七年了,再不假公濟私蓄意接近,要等什麽時候去?”
不知道是不是沈深喝多了。
他覺得他南哥眼裏都是複雜的深情。
下一秒,季苒筷子掉進鍋裏:“你們公司新來的模特,就是你高中時校外的那個女友?!”
“嗯。”
沈深知道虞淺是當年的那個姐姐後,忽然覺得,好像沒有任何違和感。
他見過程骁南被紅色跑車送到學校後牆邊,倚着車門混不正經地說,姐姐,沒有吻別?
車裏的美女戴着墨鏡,沒回應他,只轟一腳油門把車開走了,留下一片尾氣。
仔細想想,确實像虞淺。
沈深很興奮,問程骁南是否要幫忙追人。
程骁南擺擺手,說讓他別管。
所以剛才虞淺邁進電梯的一瞬間,沈深連忙低頭,佯裝玩手機,實際上心裏全都是咆哮。
沒等他咆哮完,手裏的綠豆百合湯被程骁南抽走,放進了虞淺手裏。
還說什麽,是員工福利?
員工福利個屁啊。
這不是他特地起早來給季苒買的嗎!!!
虞淺把綠豆百合湯放進包裏,出了電梯本來想和程骁南道別。
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程骁南和他的朋友似乎也在趕時間,步子邁得不比她慢。
他那個朋友還開口和她說了兩句話:“pp家的手表啊,很稱你。”
虞淺點頭:“謝謝。”
“聽說這款斷貨很久了,法國都沒貨,很難買到。”
虞淺垂頭看了眼自己的腕表,淡笑:“這表我買得早,很多年了。車來了,我先走,再見。”
她沖程骁南禮貌地點了個頭,指腹輕扶墨鏡,接過侍者手裏的車鑰匙,發動車子走了。
虞淺走後,沈深突然回頭:“南哥!虞淺不應該認不出來你啊?是不是裝的啊?”
“什麽意思?”
“pp家那塊手表是機械表,幾乎每天都要調時間,我媽也有一塊,但她嫌麻煩給我表姐了,我表姐最開始還挺喜歡,後來也沒再戴了,說總調還不如看手機方便。”
沈深攬着程骁南肩膀,“買很多年了還堅持戴這表的人,一般都長情,你信我。”
程骁南倒沒什麽信不信的,虞淺這塊表還是當年他陪着去買的。
那時候已經是冬季,帝都市的冬天很不讨喜。
天色是暗沉的,空氣幹燥,又不常下雪,道路兩旁的樹也光禿禿,沒什麽姿色可言。
虞淺沒再開她的跑車,他們打了車去逛鐘表店,她說她想要買一塊表。
程骁南對表還算熟悉,他自己雖然只戴一塊剛過萬的運動手表,但他爸,老程,是個對表很癡迷的人。
不但迷表,還很庸俗地迷女人,從他媽去世後,身邊常有女伴。
程骁南當時和虞淺聊起,說他爸和那些女伴說再見時,都挺和平的,會送人家一只表。
他就說:“他多買買表也行,哪天真破産了,賣了還能勉強活過。”
後來虞淺選表時,站在展櫃前搖擺不定。
她試戴了一款金色勞力士,扭頭問程骁南:“像不像暴發戶?”
程骁南目光掠過她的手腕,纖細,白淨。
不經意讓他想起,她把手腕搭在他頸後,微微仰頭,和他面部距離不足巴掌遠,眼神裏流動着柔光,問他,我的口紅好吃麽?
他當時偏頭咳了一聲才說:“《古惑仔》你看過沒?陳小春演的山雞哥就戴了一只金表,他戴是匪氣,你戴是矜貴,沒覺得像暴發戶,挺不錯。”
虞淺目光在他臉上定格半秒,似乎透過他判斷出了什麽:“看來你父親确實是個有魅力的男人,難怪總有人上趕着想當你小媽。”
“和他有什麽關系。”
程骁南不屑之後忽然警惕,湊過去同虞淺說,“你不要喜歡那些油嘴滑舌的老男人,沒好東西。”
那天虞淺沒選那款金色勞力士,但也買了金表,表盤鑲一圈碎鑽,棕色真皮表帶,看着古樸又奢華。
那陣子,大抵是他們感情最好的時候。
她回國後,程骁南見虞淺第一面,就看見了她的手表,但他沒往深想。
或者說,他不敢想。
一塊表,她戴了這麽多年,也不代表她每次調試時就能順理成章地想起,當初陪她買表的人。
只能說明虞淺真的很中意那款表。
但剛剛的綠豆百合湯順利給她了,又說了幾句話。
程骁南也願意聽一聽,有人說虞淺長情。
姐姐要是真長情就好了。
季苒在這時候給沈深打了電話,問他有沒有買到祛暑湯,沈深連連說買到了,然後哭喪着臉盯着程骁南看。
程骁南和沈深又去了趟酒店餐廳,買完湯出來,正好撞見虞淺的助理。
“程總好!沈總好!”
沈深和誰都能聊起來:“小孫助理早啊,今天沒陪着虞老師拍攝?”
“沒有沒有,今天虞老師今天沒有工作,她去機場接人啦。”
孫月驕傲地揚起頭,“外面太曬了,我怕她回來中暑,來給虞老師和她朋友訂一些綠豆百合湯。”
“太貼心了。”
沈深像是忽然來了興致,問孫月,“虞老師要接的朋友,是男是女啊?”
“是彼得·潘老師呢。”
沈深不敢看他南哥了。
這位彼得·潘是誰,連他都有耳聞。
剛說完虞淺長情,轉眼人家就去機場把緋聞男友接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程骁南:請叫我程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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