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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趙遼這人吧，越熟就越知道他不能輕易怠慢。他平時看似可以被起哄着玩成一片，但又是實打實當着“頭兒”的，心裏有本明賬。他真說句話，誰不聽，那就看看江明辰的下場——問題還在于，大家都心知肚明，江明辰都被打個半死的事兒，若換成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那就是一條橫屍，不會剩半點呼吸。

一般情況下江明辰跟他們河水不犯井水，不稀罕、也不敢貪圖這點兒“權力”，只是說若江明辰吃錯了藥真要狐假虎威來搞事，他們也不敢不聽。

這一點，金石戰隊的全體正選都明白，包括江明辰。

若江明辰仍是以往混日子那個自己，他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不會真拿這當回事兒，平白得罪這群人，對他沒好處。但如今他想了想，忽然道：“都停一下。”

金石的幾位正選都已經散開去做準備活動了，聽到這話紛紛對視一眼，扭頭奇怪地看着江明辰。

江明辰很少主動和他們說話，以前是被趙遼趕鴨子上架，後來是被經理求，可今天誰也沒逼他。

江明辰心裏毛了起來，其實是有點兒怯的。一來正常人對這幫子不正常的人天生有隔膜，二來，确實也不習慣發號施令。

唐東郡最先笑了笑，語調柔和地接話：“怎麽？”

江明辰猶豫一下，道：“唐東郡你用趙遼的號。”

所有人都愣了，包括唐東郡。

何昌最先道：“你有病吧？憑什麽？”他被旁邊的張旭使了個眼色，語調降了一點兒，瞥了眼仍然一派溫和微笑的唐東郡，硬生生把這實則會得罪唐東郡的話給轉了個彎，改口道，“我呢？我也想玩兒趙遼的號，好不容易有這機會呢！江明辰你說實話唐東郡給了你多少錢，我何昌給雙倍！”

原本何昌那話是有點兒唐東郡比不上趙遼、不配用趙遼的號的意思，可這麽一轉，就成了他自己眼饞要争着用槍客的意思，張旭便松了松心。

唐東郡是他們當中看似脾氣最好的人，可如果有人真這麽以為，那這人就是傻的。唐東郡越成天啥事兒都笑眯眯當和事佬，張旭就越不樂意得罪他。說穿了，大家一起玩兒是圈子問題，彼此之間卻還是□□的，誰巴結誰、誰防備誰、誰跟誰見面笑嘻嘻心裏mmp，都得有數。

如今何昌把話的意思這麽一改，其他金石的正選們回過神來，在張旭的故意幫襯下紛紛跟着起哄，都說要賄賂江副隊來得到這千載難逢的玩兒趙遼的號的機會。其實大多只是純屬起哄，順手給何昌、張旭還有唐東郡賣人情。

江明辰等他們安靜了才繼續解釋：“以前唐東郡就是玩槍客的，你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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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這樣。唐東郡最初自己玩這游戲就是槍客，後來趙遼也玩槍客，還拉了隊伍，唐東郡就改了。這很明智，畢竟和其他人撞職業還有個說法，和趙遼撞職業，從各方面來說都會非常尴尬。

唐東郡此刻仍然面不改色地笑道：“我無所謂，就是很久沒玩了，手生的話，事後倆隊長別找我麻煩啊。”

“趙遼說我全權負責。”江明辰麻着膽子拉大旗。

唐東郡的心裏其實想法挺多的，臉上滴水不漏，道：“那我服從安排。”

其他人聽這話就沒再糾纏了。何昌還想說什麽，被張旭給拉開了，到旁邊去用兩人才聽得到的語調道：“這不是又搞上唐東郡了吧。”

“你少說點話吧，我不會當你啞巴的。”張旭無奈地道，聲音越發壓低，“江就算了，唐東郡一個圈裏的人，你收着點兒，半點別惹，給自己找麻煩。”

何昌知道這是張旭為自己好，但臉上挂不住，便冷嗤了一聲，不屑道：“他不就抱趙遼大腿才活的？我怕他把他自己太當回事兒。”

這話更是不該說的。唐東郡雖然打小是他們這圈裏的，但屬于“日薄西山”那類，剩半個空殼子，前十多年經濟危機他家首當其沖，靠着趙遼家才茍到如今，也仍然是半死不活。

這群N代面上看起來都傻逼，心裏卻沒人不精知這些圈圈繞繞，也都暗自分三六九等，何昌甚至以往私下裏直接跟趙遼開玩笑說過，若唐東郡是女的，估計唐家早把他脫光了往趙遼或趙遼他爸被窩裏放了。

趙遼當時開玩笑地踹了何昌一腳，道，還好你家有你姐頂着，不然就你這以後做生意，我怕你不知道得罪和讨好是怎麽區分的。

張旭倒是又回頭看了眼江明辰，神情有點兒複雜：“小昌，你這麽一說，我倒是開始覺得江明辰他是不是确實有別的想法。”

何昌道：“我早說了他跟唐東郡有一腿，你沒看到平時唐東郡總是為他說話？”

張旭都要無語了，拍了他肩膀一下：“跟你的看法正好相反。你再細想想，這對唐東郡真是件好事兒？”

“什麽意思？”

“他敢比趙遼玩得好嗎？”張旭問。

“……”何昌瞬間明白了。

趙遼愛面子誰都知道，也因此隊裏職業調整時其他人都有重疊的，卻從始至終沒人想過玩槍客。

這甚至已經不是能不能替換上場的事兒了。如果玩槍客，表現比趙遼好，趙遼會怎麽想怎麽做？如果表現比趙遼差倒是沒事兒，自己心裏卻不會好受吧。

就說這一場，若換了是何昌用趙遼的號上場都好，輸了不會有任何人當回事兒，何昌玩的是奶，性格也大咧，輸了就是和隊友開玩笑互怼一陣，這事兒就完了。可唐東郡以前就是玩槍客的，首先他就不敢比趙遼出彩，可若是輸了，即便大家明面上不提，他臉上也是挂不住的。

半晌何昌納悶道：“所以江明辰怎麽想的？恩将仇報啊？”

“誰知道呢，說不定他也沒多想。”張旭聳聳肩，“不關咱們的事，別想了，上吧昌媽，記得多奶我。”

“滾，我就放生你一個。”何昌朝他比中指。

唐東郡沒聽到何昌和張旭的對話，他仍然站在原地，朝江明辰露出和往常無異的微笑：“我向你借了吹風機，你還反過來謝我？”

這就是意有所指了，畢竟當時的吹風機事件實際上是唐東郡在幫江明辰，而現在這情況其實就和張旭何昌分析的那樣，更像是“恩将仇報”，給唐東郡難題。

江明辰搖頭：“不是，只是就事論事，隊伍裏面只有你玩過槍客，而且你玩得比趙遼厲害，我只是希望隊伍贏。”

唐東郡笑笑，原本不想接這個話，可最終還是說了句：“我怕你失望。”

江明辰不樂意跟他打交道的原因就是總看不透這個人，直覺性結束話題：“準備上場吧，就按之前教練的戰術，你代替趙遼主攻，我指揮。”

說完江明辰趕緊轉身走人。

唐東郡卻垂着眼角，陷入沉思。

他倒是不懷疑江明辰故意“陷害”自己，然而若非如此，那是為了什麽？江明辰單純只是真的覺得自己比趙遼厲害？

唐東郡對何昌之流背着自己說過些什麽一清二楚，無非就是自己抱趙遼大腿之類的話，更難聽的大概還有自己是條走狗這些。

說得好像他們自己挺像回事兒似的。

一個腆着臉跪舔趙遼，另一個眼睜睜看前一個跪地上舔趙遼還只能自己默默跪舔這個樂于舔別人的傻逼，也好意思說別人的閑話。

這圈子裏的這群破爛玩意兒，都爛得臭了，誰也不比誰高貴，誰也不比誰幹淨。

唐東郡從來沒對這個世界有過什麽好的想象，他觸目所及，無非都是垃圾。江明辰倒不屬于這個圈子，可也不是什麽天使，更非救世主，江明辰是比他自己更可悲的存在，兩人都自顧尚且不暇。

大概最開始是這樣的類似“物傷其類”的想法，使得唐東郡總忍不住在口頭上面幫江明辰解點兒圍。可他自己也不是救世主，所以心想着僅止于此了。

事情卻并沒有僅止于此。

唐東郡也不知道是從哪兒開始脫軌的，大概是悄然不覺的以前，大概，是知道江明辰綠了趙遼的時候。

總之，回過神來的時候，唐東郡就已經在幫着江明辰對趙遼撒謊了。

他也恨趙遼，所以他想，自己是樂于看到趙遼被江明辰氣死的，為此在積極地幫着往火上面淋油，并不在意江明辰是否會感謝自己。

與江明辰的感謝相比，唐東郡覺得今早上看到趙遼那半死不活的樣子更令自己渾身舒暢。

金石和清平的練習賽是為了練兵新團隊，但出于各方的各種需求，還是先打了個人賽。

江明辰代表隊長上去和清平的隊長周歷抓阄，他先是抓了醫仙何昌，清平的人還以為自己隊難得轉一次運，結果周歷就抓出了神醫方寧海。

清平戰隊：“……”

不急！穩住！金石戰隊的奶看起來就很弱雞，打不贏我們的海媽！海媽國服第一A！

這麽想着，大家看向今天格外沉默、感覺精神不好的自家海媽，再度陷入沉默。

……好吧，只是練習賽而已！海媽不屑于使出全力！省得被他們摸底！海媽睿智！

清平戰隊特産：因為常年過于倒黴，所以自我安慰與看開的本事遠高于絕大多數人。

江明辰第二次抓出了張旭，周歷則抓出了自家隊伍裏剛提上來的新人。

清平戰隊：“……”

很好，新人磨煉一下，輸贏不重要！對方是送上門來的陪練！賺了！

江明辰第三次抓出了唐東郡，周歷則抓中了他自己。

清平戰隊：！

隊長轉運了嗎？！大家欣喜雀躍！旋轉跳躍！不要看周隊身板兒小，打起來很能剛的！

清平戰隊的人還沒高興完，就聽到旁邊的金石戰隊正選們大笑起來，紛紛道：“老唐你看着辦啊。”

“用趙遼的號輸了你就幹脆先趁着他睡着悶死他算了，不然他醒了就要悶死你哈哈。”

“沒事，以前老唐打槍客的，我記得還不錯，比他現在玩的這個好多了。”

清平戰隊：“……”

趙遼的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就是個笑話。

沒人不知道趙遼的槍客號屬性是全《四海》電競比賽圈裏面頂尖的。

他上賽期比賽碾壓對手，除了本身的能力外，其實有大神分析過他號的屬性絕對是數一數二的，甚至幾支當下豪門戰隊王牌積累了好些年的號都不一定有他的好。

也因此當時趙遼超有錢的傳言才流傳了出去，配合他那臉和傻逼張揚個性，一開始都以為他是被啥大佬包養的無腦金絲雀，後來又隐約說錢是他自己家的。

他們勝之不武，開挂，用錢砸人。

所以我們隊長不算丢面子。

清平戰隊的人無比佛性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