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将軍14

系統正恨鐵不成鋼地讓宿主支楞起來,但實在收效甚微。

寧可枝自從回憶起劇情之後,整個人就不好了。

那些後面主角受打臉報複、大仇得報的劇情作為旁觀者看看還好,甚至忍不住叫一聲痛快。

但是要擱到現實——

這絕對要标上“高危勿入”、再拉起一圈紅色警戒線的危險人物!

(系統:……這是什麽動物園猛獸嗎?)

特別是,他還站在和主角受的對立立場上。

唯一讓寧可枝感到安慰的是,他雖然在劇情中不斷找顧鏡麻煩,但因為在意的點和對方不一樣,實際上倒沒有帶來什麽真的困擾。

而且原主到底是個推感情線的工具人,後期的打臉主要是謝靖洋動手,所以原主最後的下場雖然凄慘,也只是廢了一只手和一條腿,被掃地出門而已,和真正的侯府仇人比起來,這簡直是一個至尊豪華VIP充值版才有的優良待遇。

至于這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又因為手腕舊傷無法以字畫謀生,被趕出去以後要如何讨生活,根本作者是連筆墨都懶得着的小事。

所以!!

如果他能完全照劇情走下去,在這個過程中,他還是安全的!

想通了之後,寧可枝終于重新支楞了。

而顧鏡看着寧可枝手中的玉佩,總算知道對方先前是怎麽識出他的身份了。

也就是說對方在那一個照面的瞬間,不僅注意到了這玉佩上的絲穗,還單單指憑借這一點線索就推測出了他的真實身份。

……甚至于對方之前與他素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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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洞察力和思維敏捷程度實在令人駭然。

不過這位既然能被謝靖洋帶在身邊,又如此重視,顯然不可能是凡俗人物。

顧鏡在短暫的驚訝之後,忍不住又生出些理所當然之感。

——有這般氣質的人,合該如此不凡。

而對方當時沒有點出,那說明他那時認為這點疏漏并不緊要。

可這會兒卻突然過來……

是在連霞山上遇到什麽人了嗎?

而且這位竹先生走來之時,雖然姿态語氣都沒什麽大毛病,但眼中的不情願幾乎都要溢出來了,顯然是被逼不得已才出此下下之策。

讓他如此忌憚的到底是什麽人?!

顧鏡思索着,進山之後所見的每一幕在他腦海中飛速掠過,他試圖從這飛馳的畫面中找出一二線索,卻一無所獲。

倒是被扣住的人下意識的掙紮換回了他的神智,顧鏡對方那強做怒氣的視線,也意識到自己維持這個姿勢僵持得有些久了。

他看對方表情就猜出了接下來要他如何配合。

但……

只是這樣、豈不是太過無趣了?

況且這位竹先生可不适合做出這一副惡人相……

顧鏡眨了眨眼,心底立刻有了打算。

……

…………

寧可枝在心底給自己加油打氣了半天,總算有勇氣對上了顧鏡的視線,卻見對方的眼角一彎,露出了一個似笑的神情,原本抓住他的手更用力了幾分,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寧可枝:!!!

他恨不得雙手高舉以證清白。

——這真不是他主動的啊!!

他就是想搶個玉,完全沒有趁機占主角受便宜的意思!

在寧可枝震驚過度、已經快失去表情的注視下,他眼睜睜的看着少年轉瞬間從那狡黠的笑臉變做了泫然欲滴——其表情轉換之迅速、銜接之自然,甚至到了寧可枝恨不得當場拜師的地步。

“郎君可是怨阿明先前所言,欲要收回這玉?”

“阿明心意如何,郎君竟不知曉嗎?”

“君入将軍府後,阿明日日不得相見……實情非不得已之下,才出此下策……”

“……倘若幸能入府,便能與君朝朝暮暮、旦夕相歡……”

……

…………

寧可枝:???

終于察覺到這邊情況似乎不太對勁兒、摸過來的謝一:!!!

而就在這裏不遠處。

一個足有八人擡的軟轎,緩緩往山上走去,無論排場氣勢都是十足,所過之處人盡退讓。

要知連霞山雖不陡峭,到底是山路難行。

就算是不便抛頭露面的女眷來此,也不過是一頂兩人小轎勉強行之,現下這八擡大轎真是将山路堵得嚴嚴實實,旁人難行。

這種規格的轎子出現在這山路上,好些地方都無法走到,但主人仍堅持如此,根本不像是來賞景,反倒像是故意惡心人一樣。

但是路過的人見那轎上徽記,皆露出敢怒不敢言的神色。

——盧家。

盧家有女,有西施之貌、玲珑之态,蒙召入宮,帝甚愛之。

盧家本是一個京畿小官,卻不料天降貴人,家裏竟出了這麽一位貴妃。

整個盧氏族人也借着這位貴妃的勢升官的升官發財的發財,這驟然得勢,有人會謹小慎微戰戰兢兢,卻也有人嚣張跋扈橫行于世……不巧盧家正是後者。

這其中最為驕橫的便是盧妃之幼弟了。

——驕橫跋扈、欺男霸女。

朝中接連數次都有人所參之,可偏偏盧妃最是寵愛這位弟弟,每每都在帝前以弟年幼為由為之開脫,甚至于素衣解發跪于殿前,道是“姐弟年幼失母”、“弟之不教,乃長姐之責”,求代為受過。

這麽一般二般的鬧下去,別說普通百姓,就是朝中等閑官員也不願招惹這個盧家。

畢竟黏上去就是個狗皮膏藥,不說傷筋動骨,卻也忒得惡心人。

……

聽得前面隐約的動靜、綢緞的轎簾被掀開,露出一只雖是骨節分明,但是肌膚卻如女子般細膩的手。

一旁跟随的盧家家仆見此,連忙上前想要聽從吩咐,結果還沒走到近前、就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顯現在簾子下方跪了。

這家仆吓得一嘶氣,但是回過神來卻是閉了嘴、退回原位。

看模樣像是對這情景習以為常似的,只是心下免不了嘀咕兩句“大白天見鬼”。

轎中之人吩咐了兩句,聲音雖是低沉、但腔調卻是柔和婉轉,那“鬼”領命去了,同來時一樣倏地不見了蹤跡。

周圍的盧家家仆全都眼觀鼻鼻觀心,好似什麽也沒看見。

——那些大驚小怪的……早就永遠也看不見了。

不消半刻鐘,那消失的鬼魅身影重又出現,不知低聲禀報了什麽,轎中傳來一聲短促的笑聲。

剛才上前的那家仆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只覺得這聲音笑得人心裏發涼。

轎子內。

一道聲音悠悠的感慨,“謝二将軍倒是好豔福……”

而同在轎內,原本戰戰兢兢坐在一角、一臉虛相的青年聽了方才的禀報,卻眼珠轉了轉、露出點垂涎的模樣。

——正是盧妃的幼弟,盧洪興。

那位謝将軍一向眼高于頂,不近聲色。

卻不料這時能聽到對方的風流逸聞,他對那似乎和謝靖洋有牽扯的小郎君實在好奇得緊。

只不過,青年剛露出這點神色,對面就輕飄飄的一眼掃過來。

盧洪興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陪笑道:“督主大人放心罷,小弟知道的。”

但是那仍舊滴溜溜轉的眼珠顯然不像他話中意思那麽乖巧。

石正眼裏一閃而過冷意。

他不喜歡和蠢人打交道,尤其是蠢還不自知之人。

石正視線似有若無地落在青年咽喉、心口處,到底沒将那猝生的殺意表露出來。

——這個蠢貨還有些用處。

想着,他直直地盯了盧洪興一陣兒,直把人看得露出了恐懼瑟縮之态,石正才以一貫悠悠然的調子,慢吞吞道:“你最好知道。”

冷汗背透,這次盧洪興卻不敢像剛才那樣敷衍了。

他幾乎是忙不疊地點頭答應着,生怕應晚了聲就被這位提督大人活生生剝了皮。

……

…………

這八臺大轎這麽顯眼,回程的顧鏡自然看見了,卻也不意外。

他也就是打聽到了這位盧妃幼弟今日的動向,才特意以阿明這個身份來的,還引了另一個人。

……草包也有草包的好處。

起碼稍微挑撥一下,就容易沖動。

盧家和兵部尚書似乎有些聯系。

但顧鏡查得不分明,幹脆來試探一二。

……他做事一貫喜歡劍走偏鋒。

若是這位盧妃的愛弟和“恰巧”來連霞山的兵部尚書幺兒起了沖突,不管過程如何,端看事情如何收場,便能從中猜測出二者的關系。

只是,這一回不知連霞山來了什麽人,竟讓這位竹先生這般警惕,顧鏡只稍微猶豫了片刻,就幹脆地放過路這次計劃。

他雖喜歡劍走偏鋒,但是實際上卻是個謹慎的性格。

也正是因為奇詭之道稍有不慎便是滿盤皆輸,他才比常人更多幾分小心。

而且,今次也不是什麽要緊事。

盧洪興那個性格,設計他還費不了多少心思,顧鏡今天過來這邊,本還存了半分看景的意思在。

目的達成了一半,他心情說不上壞。

而且還遇上了這麽個妙人兒,顧鏡覺得此遭一點不虧。

他回憶着那會兒這位“竹先生”幾乎天崩地裂一樣的震驚表情,差點憋不住笑出聲。

——這逗起來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只可惜,似乎是一次逗得狠了,後來就沒給反應了。

顧鏡餘光悄瞥着對方的動作,見他視線落在那八擡大轎上的時間較之一般有些長了。

但卻也在引起對方注意之前,收回了視線。

顧鏡:?

是盧家的轎子有什麽不對嗎?

他注意到這點的時候,已經走出去一段,此刻再回頭的話,未免刻意。

顧鏡忍不住回憶自己剛才的所見。

一如既往的盧家豪橫作風。

那位盧少爺好像天賦都生在怎麽惡心人上,他只要出現、就得讓別人不痛快下去。

可這樣一個人,偏偏有天底下最厲害的後臺。

陛下……

顧鏡不太想評價那位老聖人。

他也真心實意叫過對方皇舅舅,甚至于在那件事之前,他也是将對方作為長輩尊敬、作為君主效忠的。

可侯府謀逆,這明明絕不可能之事……

卻是那人親手蓋棺定論、禦筆親書頒下的旨意。

顧鏡誓要找出誣陷之人。

可禦座之上的那位……他着實控制不住遷怒……

……

…………

顧鏡壓抑下那驟然升騰的負面情緒,他一向不會放任自己在這些不必要的情緒中沉浸太久。

他繼續回憶起了那轎子到底有何不對。

不知想到何處,他的瞳孔驀地收縮了一瞬,鼻尖滲出點點汗珠。

腳印深度……轎夫的腳印深度不對!

——那轎子上坐的不止一個人。

而那位盧妃幼弟絕不是願意與他人同乘的性格,除非對方的身份讓他不得不答應。

那轎上另一個人……

到底是誰?

顧鏡轉瞬之間意識到另一種可能——

既然他都知道從這位盧家草包身上下手容易,那對方焉不能以這草包做引,誘他出現?

畢竟、有他這麽一個不知下落的漏網之魚在外,想必對方也睡不安穩罷。

顧鏡半垂下眼,斂住了眸底的情緒。

——近來行事順利,他的确……有些忘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寧可枝:哇!好氣派的轎子! #鄉下人進城.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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