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我好遺憾

唐華看着明秋躺在洛洛懷中，幸福甜膩的樣子，眼睛深深的被刺痛。這樣的場景和神情，自己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安靜閑淡的明秋沒有見過，這樣溫馨刺眼的場面沒有見過，這樣的洛洛，眼中全是寵溺和溫柔自己沒有見過，這樣的明秋眼中全是幸福和依戀。

唐華的心霎時沉入深淵，自己似乎沒有了解全過明秋和洛洛的感情，也完全不知道洛洛在明秋心中到底占什麽地位？就這樣将明秋放在洛洛身邊，似乎是個很大的失誤！在這樣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自己就決定守護明秋，決定她就是和自己走一生的人，好像太過天真了。因為明秋和自己相處從來都是親和淡然，沒有過主動的身體接觸。

何時明秋能放心的依靠在自己的懷抱，露出微笑？

和大家都談過以後，洛洛叫明秋去和自己的父親吃飯，何濤當然陪同，留下唐華準備長談。

“我現在這個情況你也看到了，我知道你喜歡明秋，縱然我知道，即使我不說，你也會好好照顧明秋，可是我還是想親口看着你答應我。”洛洛看着唐華的眼睛，緩緩的說。

“我會好好照顧她，好好愛她，不讓她受委屈。陪在她身邊，走過每一天。”唐華看着病床上消瘦的人，即使被病痛折磨的形銷骨立，給人的氣質依然溫雅如玉，眼眸依舊深情溫柔。她知道這人愛明秋，愛得比任何人都深，愛得連命都可以不要。有時在想，也只有她能做到這種程度吧，自己是做不到的。所以明秋能一直等她，那是因為她知道，這人值得等。只是誰也沒有想到，等來的卻是一場心殇。

“你知道我有多麽的羨慕你嗎？你能陪在她身邊，多少年，我看看哈。三十年，四十年，甚至五十年。是我的十倍啊，你能陪她一起慢慢變老，看着彼此臉上增加的皺紋和白發。看着彼此不再年輕的容顏随着秋天的黃葉一起變黃，看着彼此不再明亮清澈的眼睛只剩下彼此。”洛洛緩緩說着那種琴瑟在禦歲月靜好的畫面，而門外的明秋聽得靜靜落淚。

這人一臉鄭重的語氣，要另一個人好好照顧自己，與自己白頭。又以一種落寞不甘的語氣，訴說自己的無奈和無力。她是希望與自己白頭的，可是天不予。

她一手支起自己的世界，創造出城堡，即使生命快枯竭了，在知道自己有困難時，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為自己掃除障礙，鋪平前路，到來生命終止時，她還想為自己處理白頭之事。明秋想，這世上再也沒有誰能像洛洛那樣愛自己了，再也沒有了。

“我也很羨慕你，你知道的，就算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你，洛洛依舊在明秋心中，我不能抹去，誰也不能抹去，誰也無法替代你在明秋心目中的地位。我很羨慕你，明秋愛着你，一直到愛着你，也會永遠愛着你。而我，能不能走進她的內心都不可而知。”唐華有些無奈的笑，為洛洛，為明秋。

“我知道你是愛她的，愛得很深。你要知道，有時說活人無法跟死人争，但是死人才真的争不過活人。縱然我在她心裏，那又怎樣，你在她身邊啊。給她溫暖，陪她哭陪她笑的人是你，只有你才能牽起她的手，只有你才能陪她走，走到天長地久。”洛洛無可奈何的說。

聽着洛洛的話，唐華笑了，不得不說，洛洛很是聰明。本是困難重重的事被她一說，萬事大吉。誰也争不過時間，時間讓洛洛先遇到明秋，将洛洛放在了明秋心裏。可是時間也帶走了她生命，時間留給自己足夠多的以後和未來，将自己留在了明秋的身旁，有足夠多以後在明秋身旁。

“不過，我會等着明秋，下輩子我們還要一起走，你倒是可不要再來了，到時我絕對不會放手，再也不會将她讓你了。”洛洛執着堅定的說。

“下輩子我希望再也不要遇到你們了，你們好好過。”唐華無奈的說。這輩子的沉溺無法自拔，讓自己好累，若她們真幸福，自己絕不攙和，自己希望再也不要有這樣無望的守望。

“對，你自己去過自己的日子，不要來打擾我們。”洛洛也是這樣笑說道。

兩人就這樣聊了很久，明秋一直站在門外，不聲不響，默默的流淚，默默的笑。意識到她們談話快結束，她快步離開，很快失去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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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華打開門，望了望，沒有人，心裏黯然失落，回望一下洛洛，點頭離開。

不一會，明秋推門進來。

“你上哪兒去了？一直沒有看到你的人？”洛洛看明秋一臉不高興，關心的說。

“你們聊天，我一個人悶，就出去走走。”明秋情緒确實不高。送走洛振國後，看着他蒼涼落寞的背影，想着洛洛瘦削的身體，心裏難受得不行。在門口聽到兩人的談話，心裏真的是說不出的那種抓心撓心的悔恨。

洛洛愛自己，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她更愛自己的人了。只是自己都沒有好好珍惜她，不能留住她該是自己此生最大的遺憾了。

這樣盡力的安排所有有關自己的事，這樣自己怎麽離開她營造的世界。那裏都是你，閉上眼睛都是。自己現在能理解洛振國說，愛你的人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是的，洛洛一直在自己身邊，她的氣息在，她的愛會一直圍繞着自己。

“這醫院是很悶的地方，你要是不習慣的話，就不要一直待在這。這裏到處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再說這裏天天死人，多晦氣啊，最好還是不要來的好。”明秋知道洛洛是為自己好，可是看着她這麽想将自己推開，心裏悶悶的鈍疼，說不出話來。

“我是來不來都沒什麽用是吧？”明秋自嘲的說。

“怎會？你就是我的陽光。”洛洛高興的說。

你才是我的光，洛洛。明秋看着洛洛不說話，一雙眼睛彙聚千言萬語，萬般為難，千般留戀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好吧，你陪着我，為我照亮最後的旅程。”洛洛輕輕擁着明秋，最近她瘦了好多，自己果然害苦了她。

“說好一起微笑走下這一段路程，說好不要哭，好不好？”洛洛看着明秋說。她可不希望明秋眼中盛滿傷心的淚水。

“好。”明秋很快答應，可是她知道，她做不到。當初說好一起做好明，說好一起每天漫步夕陽，說好一起牽手白頭，收好誰也不要比誰先走，誰也不要讓誰傷心，可是呢？可是最後還不是只剩下自己，自己一個人。

為什麽愛得那麽認真确是這般結果。

洛洛最清楚自身的情況，所以她安慰明秋要好好生活，好好照顧自己。自己只能盡力在最後的人生給予最後的溫暖和微笑，她喜歡明秋以後的人生是快樂的，幸福的。希望沒有自己的人生，明秋能更加開心，縱然那樣自己會覺得自己很沒用，但是沒有關系，只要明秋好就行。

明秋是盡力每時每刻陪在明秋身邊，她珍惜和洛洛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這些僅有的時間的陪伴，再想想自己以前浪費虛度的時間，心裏就狠狠的罵着自己。真的是要到盡頭才發現最美的風景一直在自己身邊，一直陪着自己。自己還在向往未知旅途的美好和憧憬，現在連手中的溫暖都保不住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下來，洛洛是醒了，但是身體極其虛弱，每天清醒的時間很少。在這有限的時間裏她都是陪着明秋和藍冰之說話。兩人看着沉睡時間越來越長的洛洛，默默流淚，當然這些都是在洛洛看不見的地方。

現在兩人都默契不去想其他，扣着手，将洛洛細微極致的照顧，讓她在最後的生命旅程安詳靜谧。兩人也不去看彼此眼中的深情，那都是不可磨滅的愛和深愛。只有彼此眼中的擔心和憂慮到是在時時交彙的瞬間看見，這眼神無法隐藏，因為擔憂太盛，時時刻刻都在。

但是時間默默的過，洛洛的身體卻誰也無法控制，就在兩人盡力的照顧下，洛洛還是倒下了。

那日洛洛正和明秋說話，無法抑制的眩暈和黑暗襲來，她無力控制的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