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救人
薛孟庭把手搭上斷劍,捏緊後将靈力灌注于指尖,猛地用力拔出斷劍。劍上殺氣猶存,凜凜然直撲薛孟庭門面。
薛孟庭抿了抿唇,手又緊了幾分。
竺月上前抽走了斷劍,道:“我去找葉師兄。”
薛孟庭沒回答,一翻手,将斷劍又取了回來,直接納入乾坤袋中,對跟上來的陳立道:“陳立,你傳訊給各峰峰主,速至文陽峰,準備開啓護山大陣。”說罷一拍儲物袋,将長老特制的傳訊符彈給陳立。陳立領命匆匆離開。薛孟庭再看向發現斷劍的弟子,道:“文城,你去鳴警鐘,務必令所有弟子加強戒備。”
“是,謹遵長老令。”文城面色一整,震驚不再,應聲而去。
交代完兩個弟子,薛孟庭便召出飛景劍踩了上去。竺月忍不住揚聲問道:“葉師兄生死未蔔,你待如何?”
薛孟庭回頭看了看她,面上并無太多表情,只眉心下壓,便透出一股肅殺森然之意。竺月心裏一跳,竟身不由己地後退了一步。
“竺師妹。”薛孟庭緩了緩臉色,道,“傷師弟之人絕不弱于你師尊,此時可能還在此地不曾離去,你在淩空已經不安全,不如盡快歸去。”
何止是不弱于她師尊?如果只是折斷承影劍,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整個過程竟然是悄無聲息地發生的,偌大一個淩空門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承影劍折斷、執劍長老消失。竺月扪心自問,便是師尊親至,恐怕也做不到這般地步。
要不是因為這樣,薛孟庭也不會如臨大敵,立刻下達那兩個命令。
竺月想起那個“假陳立”,不禁問道:“薛師兄,你覺得他們是不是同一人?”“他們”指的是誰,不言而喻。就算“他們”不是同一個人,也很有可能是同夥。承影劍斷,葉師兄下落不明,來者不善,顯然是有意針對淩空門弟子。如果她猜得不錯,陳念可能已陷入危險。
竺月早前就聽說過薛孟庭對這個唯一的弟子如何寵愛,後來又在淩空門待了月餘,親眼見過他們師徒相處的情形,果真是百依百順、無有不應。
薛師兄與陳念感情深厚,如今知道弟子遇險卻不能前去救他,現在會是怎樣的心情?
竺月想起自己剛剛近乎質問的語氣,很後悔。但後悔無用,只能用行動致歉。
薛孟庭深深看了一眼嚴正峰的方向,搖搖頭:“不管是不是,淩空門內已有強敵入侵,我要立刻去文陽峰協助岳禮主持大局。”敵人可能走了,也可能沒走,還有可能正逗留在附近伺機而動。哪怕最後證明是虛驚一場,現在也必須要讓所有人警戒起來。他絕不能用宗門弟子的性命冒險。
掌門師兄不在,師弟生死未蔔,整個淩空門武力值最高的就是他了。他責無旁貸,也義不容辭。
至于“假陳立”——
薛孟庭的眼神緊了緊。
竺月順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嚴正峰,又看了看岩石上被承影劍插|出的深痕,心中定了定,禦劍而起,道:“薛師兄,你一定要把葉師兄救回來,嚴正峰交給我。”
薛孟庭微微一怔,還不曾作答便見竺月禦劍而去,正是往嚴正峰的方向。
又何須多做解釋?正道同門,當仁不讓,一句“交給我”足矣。
薛孟庭壓下心中深深的感激之情,朝文陽峰急遁而去。
掌門師兄閉的是元嬰關,又叫生死關,非嬰成而不能出,否則輕則損壽百年、重則當場殒命。薛孟庭趕到文陽峰的第一時間派了兩名峰主前去掌門閉關之所護衛,嚴禁任何人靠近。
掌門不在,但掌門大弟子岳禮在。岳禮跟随師尊學習宗門事務近百年,掌門閉關後便将大部分事務交給了岳禮,另三位長老從旁協助。雖說掌門是這麽交代的,但岳禮的三位師叔一個孤僻一個懶散一個劍癡,這十年來,除了門面上的事兒必須讓師叔出面,其他都是岳禮一個人做的。所幸岳禮老成持重,做事穩妥,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将宗門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和掌門在時并無不同。
雖說岳禮是公認的下一任掌門,但他秉性謙和,對幾位師叔恭敬有加。這次他見薛師叔匆匆趕來,立刻迎上詢問,得知來龍去脈後毫不猶豫地表示,一切由師叔做主。
薛孟庭搖頭:“我對門中調度不如你熟悉,宗門內如何警戒如何巡查都由你來指揮。”岳禮剛要說什麽,薛孟庭擡了擡手,示意他繼續聽下去,“我來這裏,一是為了協助各峰峰主開啓護山大陣,二是要借你的掌門命牌一用。”
掌門命牌,比其他弟子的命牌更多出一重神通。以命牌為媒,以弟子精血為引,便能探尋到這位弟子的大致方位。薛孟庭沒有葉鈞的精血,但他有長老命牌。長老命牌與掌門命牌相阖,同樣能施展這門神通。
岳禮會意,當下掏出掌門命牌交給薛孟庭,長長一揖,道:“師叔保重,葉師叔定能平安。”
緊急關頭,閑話不用再說,薛孟庭助了幾位峰主一力後便阖上兩塊命牌,在護山大陣開啓的同時,循着命牌指引飛出山門。
本以為要飛上許久,沒想到不多時,便到了指引之地。
薛孟庭從雲端向下看了一周,只看出一片荒郊野嶺,別說人影,便是鳥雀也沒有一只。
不過,這裏有點熟悉。
薛孟庭慢慢降下雲端,繞着此間兜了一圈,借着修仙者強大的記憶能力終于想起來,此地不正是第一次遇到妖魔王的地方?
劫走葉鈞的人是誰似乎一目了然了。
先前隐隐有過這樣的猜測,但沒想到果真是這樣。這才一個多月,妖魔王就卷土重來了?“假陳立”難道是妖魔王?
薛孟庭将手背在身後,緊了又松,施了個小清潔術,将手心的黏濕打理清爽,最後回頭看了看淩空門的方位,猛地沉下身體,降到地上。
甫一落地,原本空空如也的地面乍然出現高達十數丈的紫黑色妖冶刺藤花朵,層層疊疊,遮天蔽日,一瞬間薛孟庭的頭頂漆黑一片,竟沒有一絲亮光能透進來。
而薛孟庭落腳的那塊地面,則忽然間從硬實的石塊變成了綿軟的如沼澤一般的土地。薛孟庭踩上了那片沼澤,聽到“噗嗤”一聲水聲,以及一聲尖尖細細的哀鳴,仿若小兒啼哭,卻無端有種陰詭之感。
薛孟庭汗毛直豎。這些奇異的聲音分明是從他腳下傳來的。就好像——
就好像他落腳時活生生踩碎了一個嬰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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