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煤油燈的日子

晚飯是姐妹倆一起做的，之前家裏做飯都是張岚一手包辦的，她不舍得讓孩子動手，王萱以前就是幫着母親拉拉風匣，燒個火添個草什麽的，就在一旁打打下手，今天還是第一次獨自上竈，難免有些手忙腳亂的。（風匣也叫風箱，類似于現代的鼓風機，用來催旺鍋竈火苗用的）。

王倩畢竟前世也算是成年人了，小時候沒少跟奶奶上過竈，所以她是會做飯的，看到姐姐像個小大人一樣想幫父母分憂，但又有些不太會，她只能在一旁說媽是怎樣做的來提點一兩句。

王家的飯每天都是有定量的，不然做多了就堅持不到月底了，更何況想他們家這種情況就更得省一些。

王萱用瓢子舀了不太多的玉米面，加了點面起子（學名叫小蘇打）用鍋邊的還沒有燒開的水燙好面，開始烀餅子，小手來回的團出一團面球在手掌上輕拍，啪的一聲就沾在鍋邊上，餅子的大小是比照媽媽平時烀的大小來的，弄好餅子，連盆裏的面渣都用鍋裏的水涮了一下又倒回鍋裏，這樣的話就不會浪費一點的糧食，下了一點玉米面到鍋裏，連幹帶稀都有了。

為什麽還要做稀飯呢，因為幹糧根本就不夠大家吃的，所以做點稀飯期望能混個水飽，這次姐妹倆沒加紅薯，這個還是得節約點吃，攪拌好稀飯後，才在鍋叉上做一缽子白菜海蛎子才放好鍋蓋。

王倩在下面添草，把風匣拉得呼呼的響，很快鍋裏就開始往外冒熱氣了，這個時候張岚和丈夫放工回來了，從外面就看到自家的煙筒冒煙了，趕緊的拉着丈夫進屋，看到姐妹倆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樣子，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孩子們如今也能幫着她做飯了。

“媽，爸，你們回來了，飯馬上就好了，可是我們還有一個菜沒做呢”王萱看到父母回來了，卻有些發愁了。

張岚看着女兒皺眉頭的小樣子，笑着說道“還有什麽菜沒做，讓媽媽來”。

王倩颠颠的跑過去将一缽子的豆芽拿給張岚看“媽，你看看這是我們今天撿的，打算晚上炒着吃呢”。

明誠哥倆從裏屋出來，把張岚拉到了裏屋，指着炕上已經晾的有些幹的黃豆“媽，你看看，今天我們撿了不少呢，明天我們還去撿，攢多了咱們家就可以打油和做豆腐了。”

哥倆有些興奮的向父母展示他們今天的勞動成果。夫妻倆沒想到地裏會落了那麽多的豆粒，孩子們今天的成果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

張岚有些動容的擁着兩個兒子“好孩子，撿這麽多，你們幾個累壞了吧，媽晚上給你們炒豆芽吃”。

看到家裏的孩子一天就揀了這麽多他們都沒有想到的東西，連王振河都有些驚訝了，不過很謹慎的說道“孩子們，以後你們去揀東西都避諱點，別讓有心人說我們是挖社會主義牆角”。

“哦，知道了爸，以後我們會注意的”。孩子們異口同聲的答應了下來。

“孩子們，來看看媽給你們帶什麽好吃的回來了”王振河從兜裏掏出一把憋了的?仁。

給孩子們一人分了一小把就沒了，天色已經經暗了下來，明誠将煤油燈點亮屋裏才有了一絲的亮光，沒辦法現在這裏還沒有通上電呢，家家戶戶都得點煤油燈。

王倩湊到王振河的身邊，摟着他的脖子用小手将幾粒?仁塞進他的嘴裏。

“爸你也吃”王振河抱着小女兒樂颠颠道“好，爸爸吃，你們都吃”。

很快張岚就将飯菜做得了，一家人坐在炕上就着昏暗的油燈吃起了晚飯，由于今天炒了新鮮的豆芽菜，在加上孩子們的确是餓狠了，一鍋飯菜全都吃光了，而且連豆芽菜都一顆不剩。

張岚收拾好鍋，給孩子們燒水洗腳，為了節省燈油，一家人很快都爬進了被窩開始聊天。

“爸，以後給我們做一個澡盆吧，咱們一家人也好洗個澡，要不然渾身都癢癢。”

說起洗澡，她的身上就感覺很癢癢，用手在背上撓了一把，沒辦法胳膊短夠不着，“爸，幫我撓撓，癢癢”。

王振河從被窩伸出手将孩子抱到他們夫妻倆的被窩裏，自己給孩子從上到下的撓了一遍。

“怎麽樣，還癢癢嗎”。

“爸，你撓癢癢真好，一點都不疼”。

閨女的稱贊讓當爹的心裏美不滋的，親了親孩子的小臉“寶貝，該回你們自己的被窩去了”。

王倩又爬回了和姐姐的被窩躺好，雖然躺在被窩裏可大家都沒有什麽睡意。

“爸，咱們不如聊天吧，對了咱們家的自留地量好了沒有？”。

王倩想起了這碼事，主要是這地關系到一家人一年吃菜問題，不得不引起她的重視。

“對啊，振河什麽時候過來量地，這都春天了，好該往地裏運肥了”。

王振河趴在枕頭上，看不清臉上的神色，慢悠悠的說道“我今天又催了一下隊長，他說明天就派人過來量，地方就在南邊緊挨着河邊那塊，跟三嬸家的地緊挨在一起”。

“跟他家挨在一起啊”張岚的聲音有些拉長，王倩聽意思好像媽不是願意，但是在也沒有聽到下文了。

“爸，咱們家是不是該弄個茅廁了，不然我們那裏有糞種菜”黑暗中傳來了明誠的聲音。

一家人頓時間都陷入了沉靜，對啊得建一個了，不然到時候他家的老娘未必肯給他們一些糞的。

“爸明天就找人過來幫咱們弄個”黑暗中傳來了王振河甕聲甕氣的聲音。

“媽，咱家的油燈快沒油了，你記得買點哈”王萱伸出腦袋說了一句。

“嗯，知道了”。

王倩聽出母親的聲音有些猶豫。

“媽，家裏是不是沒有錢了？”還是王萱問了出來。

黑暗中傳來了張岚有些遲疑的聲音“沒事，等媽出去借點，你們不用操心錢的事，家裏還是爸和媽呢”。

躺在枕頭上的王倩此時才明白，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真是有道理，這個家此時就連一分錢都沒有，姥姥上次給的錢也讓她媽還帳了。唉，這個家要想真正的把日子過起來還是不太容易啊。